第12章
黑夜，有风。
春风。
春风自然不会太冷，但陆离却感觉阴森森的。
如果你也看到紫萱惊疑的表情，便会和陆离有相同的感觉。
只见紫萱清秀的眉尖紧紧皱着，像微缩型的沟壑山川，活脱脱一副见了鬼的模样。
她深吸一口气徐徐道：“我清楚地记得，那是十年前的七月十五，当时我和夫君以及女儿们正在花园里赏月，一家人欢声笑语其乐融融。”
“门童却忽然送来一封信，夫君只看了一眼便豁然站起，他当时惊恐的表情，我至今记忆犹新！随后他便转身离开，慌慌张张地差点跌倒。”
陆离问道：“你可知道那封信里写的是什么？”
紫萱摇了摇头：“不知道，我求过他多次，但他不肯让我看一眼，我夫君原本温文尔雅像个书生，可在那之后却性情大变，变得暴躁易怒，动不动就摔东西。”
“而且一日大多时间都待在书房中，好像是在翻找些什么，有一天他连晚饭都没去吃，我心里很担心，便去书房准备和他说会话。”
说到这里，紫萱表情一滞。
陆离惊问道：“怎么了？”
紫萱继续讲道：“当时天已黑，而且书房也没点蜡烛，所以提着灯笼的丫鬟先进的书房，可她们刚进去，便开始大叫着‘门主不见了门主不见了’的话。”
“我惊慌之中也连忙走了进去，屋中果然不见我夫君的身影，我将书房翻找了数遍，也没发现他，夫君就像一个鬼魂……突然消失了！”
陆离沉思片刻道：“会不会是何晓天趁你不注意，穿门或跃窗而出？”
紫萱道：“不可能，那些丫鬟嚷着我夫君不见时，我还在门外，并没有见到有人从窗户出来！”
陆离再问道：“他晚饭也没吃，会不会是趁那段时间溜出去了？”
紫萱道：“这也不可能，我察觉到夫君不对劲时，便命人在他门前看守，据那二人回禀，我夫君自那天下午便从未出来过，而且书房中也没有地道。”
“事后我秘密派人在整个唐门内寻找，可也没有找到他，江湖上也没有他的消息。”
“时间一久，门中的长老便开始疑心，为了阻止唐门内乱，八年前我对外宣布他暴病而亡，替他接管了唐门，现在连我的女儿，也都不知道事情的真相。”
接着她潸然道：“十年，我已经十年没见过他了！”
陆离却突然惊道：“十年，你夫君是十年前失踪的？”
紫萱疑惑道：“是啊，这件事我不是早就……”
说到这里她身子陡然一颤：“十年前，那岂不正是你杀死你亲哥哥的那一年！”
陆离皱眉道：“没错，这两件事碰在一起，究竟是巧合，还是有人预谋为之……”
紫萱迟疑了片刻，忍不住问道：“你觉得我夫君的消失……会不会与阁主有关？”
陆离道：“我大伯？”
紫萱点了点头道：“正是，当年阁主派给我的任务，便是想方设法嫁给何晓天，进而杀死他掌管唐门！”
“可我嫁给夫君后，夫君待我极好，我二人相濡以沫，我是决计不会杀他了！而十年前你刺杀成功，后来还知道了真相，阁主肯定预料到你会报复。”
“也许那是他有事要用到唐门，而我也不可能杀害我夫君，所以阁主便另派他人，用这种方法让何晓天自唐门消失。”
陆离想了许久，最终却是摇了摇头：“应该不是他，我复仇时虽将他打落悬崖，可他并没有死！”
“如果像你所说的，是他设计让何晓天消失，以便你成为唐门的主人，可他后来为何不来找你？而且这些年你也没他的一点消息，所以不可能会是他。”
他接着问道：“这两天我经历了一些事，让我发现青阳省似乎有一个庞大的组织。”
紫萱道：“这件事我已知道。”
陆离道：“我当然知道你知道，青儿她们是你的掌上明珠，你敢让她们出来肯定是有所依仗，你们之间一定有联络方式。”
“只是我有些不明白，就算你和青儿她们有通信，知道有个叫陆离的男人和她们在一起，你怎么知道我就是你的少主呢？”
“我知道这个问题有点怪，但是陆离这个名字是我事后取的，难道你的女儿在信里还画了我的肖像？”
紫萱却是笑而不语，从陆离腰间取过翠玉箫，翠玉箫底部有齿轮状的按钮，共有九个凸起。
她按在那出转钮轻轻一转，只听“铮”的一声，翠玉箫里陡然冒出一段剑刃，她将转钮又一转，剑刃收回，翠玉箫表面却冒出密密麻麻的黑针，显然是喂了剧毒。
她再一转按钮，黑针缩回，翠玉箫却是节节脱开，化成一条长鞭，再一转，长鞭两边冒出锋利的刃。
陆离看了半晌，哑然失笑道：“这是你唐门做的？”
紫萱将恢复原状的翠玉箫还回，道：“更确切地说，是我夫君何晓天做的！我刚嫁给他时，阁主便命令我让何晓天为你做了这件兵器。”
“女儿在给我的信中，提到了翠玉箫，所以我便想到了少主你。”
她接着道：“青风门、斧头帮和靠天宗等都是青阳省的大派，那一组织既然能调遣这些门下弟子，其实力已确实不小。”
“而且这个组织的势力，恐怕还不仅仅局限于青阳省，你说……这会不会是阁主新创建的组织？”
陆离想了许久，轻摇头道：“我感觉不太像，我大伯创建葬天阁是为了报私仇，可我看这个组织所求甚大，只怕有大阴谋！”
江湖是什么地方？
江湖是一个表面风平浪静，底下却是暗潮涌动的地方。
陆离突然道：“既然你没有杀何晓天，而我也不是找你复仇，你今日难道还要寻死？”
紫萱却悲伤地摇了摇头道：“今日我已非死不可！”
陆离道：“为什么？”
紫萱道：“为了守护一个秘密。”
为了守护什么秘密，竟让紫萱甘心背负杀夫的罪名死去？
陆离没有问，因为他知道那不仅是紫萱的隐私，也是她不愿触碰的伤心事，是不该问的。
不该问的，陆离都选择不问。
这或许也是陆离有许多朋友的原因。
紫萱却是又冲陆离跪了下来：“我死后，还望少主能帮我寻回红儿，照顾我那五位女儿一段时间！”
陆离沉默片刻道：“你知不知道你的死，会让她们很伤心？”
紫萱纤手紧握道：“她们已都不小，已该明白世事无常！”
陆离又沉默许久道：“好吧，既然你叫我少主，我便答应你！”
剑是青风门门主叶天的剑，现在却在紫萱手中，锋利的剑锋正贴着她那洁白的脖颈。
人们一会儿望一眼紫萱，一会儿又望一眼那柄剑。
望紫萱时眼神充满悲伤，因为他们知道这朵鲜花即将凋零。
望剑时眼神充满嫉妒羡慕，只恨那能触碰到紫萱秀颈的不是他们。
晴儿四姐妹无力地躺在地上，陆离已点穴将她们定住，她们现在什么也听不到，什么也看不到。
但陆离明白，她们能感觉到！
泪水正从她们眉睫间滑落，伤心的泪，止不住的泪，止不住的伤心泪。
紫萱望了眼唐门弟子的所在处：“我死后，由何晓晓接任唐门门主，你们可愿意？”
众人一起道：“愿意！”
何晓晓是何晓天的妹妹，十年前何晓天失踪时，她才九岁，现在已出落得亭亭玉立，若出水的芙蓉。
紫萱又望了眼李再天等人：“天道轮回，报应不爽，我今日有此也是罪有应得。”
说罢，她长剑一横，便要运力自尽，突听“叮叮叮”数声响，长剑断成数截。
一道黑影纵身而至，他夹着的正处于昏迷中的红衣姑娘被他轻轻放下。
黑影是鬼郎君，红衣姑娘是紫萱的大女儿红儿。
鬼郎君痴痴地看着紫萱，竟变得结巴起来：“我……才刚刚……找到你，你……为何便要……自杀呢？”
世上结巴的男人不多，但在心爱的女人面前变结巴的男人，却着实不少！
可这段话不长，就算结结巴巴地说，也用不了多长时间，但已足够别人猜测许多事情。
鬼郎君和紫萱是什么关系？
难道紫萱杀死夫君何晓天是因为鬼郎君？
他二人间是否有奸情？
如果任由这些猜测进行下去，何晓天的一世声明便将毁于一旦，紫萱不允许这种有损夫君声明的事情发生。
所以她立刻道：“你可知我为何教你武功？”
鬼郎君的武功果然是紫萱传授的，其他人都在想其中原因，鬼郎君却只是喜悦，因为他觉得紫萱还在想念着他。
谁知紫萱却嘶声道：“那只因为是我杀了你全家！你能够死里逃生，也是我夫君出手阻拦！”
“当时我已与夫君成亲，为了防止你死缠烂打，我便决定斩草除根，我从来不是一个心软的人！至于后来我教你武功，也只是出于对你全家死去的四十八条人命的……”
愧疚二字未能说出，因为一把窄刀刺穿了她的心脏。
鬼郎君的窄刀！
可现在他却比紫萱还痛苦，仿佛那刀是刺在他身上。
鬼郎君将濒死的紫萱揽入怀中，呢喃道：“为什么要说出来，你为什么要说出来呀，如果你不说，我还能自欺欺人啊！”
突然他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怀中的紫萱，紫萱手里的断剑。
断剑自然不长，但已足够穿透一颗心脏，鬼郎君的心脏！
两个人都倒了下去。
紫萱恶狠狠地瞪着鬼郎君道：“为了我女儿的安全，你也必须死！”
鬼郎君不知是因为痛苦，还是因为惊疑而皱紧了眉头，喘着粗气道：“我……我怎么会……伤害她们，她们……可都是……”
她们都是什么？
鬼郎君已无法讲完，因为他已经死了，死在紫萱的手中，而紫萱也是气息渐无。
风忽然开始呼啸。
天上的明月似在狂笑，笑这世上再无人能与它争辉。
紫萱在世时，世上只有一个金蛇夫人。
紫萱离世后，世上也不会有第二个金蛇夫人。
纵然以后紫萱不存于世，但只要提到金蛇夫人，人们想起的也还是她。
陆离将昏迷中的红儿和青儿她们摆在一起，看着她们发呆，肩膀却被拍了一下，一回头便看到秦枫惊恐的表情。
“你看！”
陆离顺着秦枫所指的方向望去，顿时倒吸了一口冷气！
他究竟看到了什么？
如果你还记得风月山庄，便应该记得死在那里的青风门八剑客、四神教龙姓五兄弟和斧头帮的无名壮汉等人。
可他们现在却出现在这里，而且在和各自的同门弟子聊天。
他们竟都又活了！
一举一动和曾经的他们相符，竟不像是别人假冒的！
陆离想多观察一些时间，但紫萱一死，各派掌门便率领众弟子离开。
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徒留一地悲伤。
陆离是一个很会享受的人。
所以他知道日月城的不夜市最热闹，烟火社的相声最能逗人笑，九幽杂技团的表演最为搞怪，云来客栈的美食天下闻名，天府城的景观名甲天下。
而他也知道伤心的女人需要散散心。
所以他已带着青儿五姐妹逛了日月城的不夜市，听了烟云社的相声，看了九幽杂技团的表演，品尝了云来客栈的美食，欣赏了天府城的秀丽景色。
在这之后，青儿五姐妹并没有笑，却哭了。
但陆离却松了一口气，因为他知道，女人有时候是需要痛痛快快地哭一场的。
这表示她们已敢正视那些伤心事！
于是陆离冲秦枫道：“看来是时候去找萧宫了。”
秦枫道：“萧宫？就是那个拥有鬼头斧，易容术技绝天下，被誉为神功先生的萧宫？”
陆离恨恨地道：“没错，就是那个混蛋。”
秦枫道：“难道你认为风月山庄里的人死而复生，是他搞的鬼？”
陆离却摇头道：“不是！”
秦枫看向陆离，没有再问，只是说：“萧宫是你的朋友。”
陆离点了点头：“嗯。”
秦枫继续讲道：“你近三年只见过他一面，而且还是在七个月前。”
陆离也只有点头：“嗯。”
陈述完这两件事，秦枫便不说话了。
但陆离知道他想问什么。
既然风月山庄的事不是萧宫所为，你找他干什么？
世人都知道萧宫行踪飘忽，你这个朋友三年也只见了他一面，你又怎么说找便能找到他？
春风。
春风自然不会太冷，但陆离却感觉阴森森的。
如果你也看到紫萱惊疑的表情，便会和陆离有相同的感觉。
只见紫萱清秀的眉尖紧紧皱着，像微缩型的沟壑山川，活脱脱一副见了鬼的模样。
她深吸一口气徐徐道：“我清楚地记得，那是十年前的七月十五，当时我和夫君以及女儿们正在花园里赏月，一家人欢声笑语其乐融融。”
“门童却忽然送来一封信，夫君只看了一眼便豁然站起，他当时惊恐的表情，我至今记忆犹新！随后他便转身离开，慌慌张张地差点跌倒。”
陆离问道：“你可知道那封信里写的是什么？”
紫萱摇了摇头：“不知道，我求过他多次，但他不肯让我看一眼，我夫君原本温文尔雅像个书生，可在那之后却性情大变，变得暴躁易怒，动不动就摔东西。”
“而且一日大多时间都待在书房中，好像是在翻找些什么，有一天他连晚饭都没去吃，我心里很担心，便去书房准备和他说会话。”
说到这里，紫萱表情一滞。
陆离惊问道：“怎么了？”
紫萱继续讲道：“当时天已黑，而且书房也没点蜡烛，所以提着灯笼的丫鬟先进的书房，可她们刚进去，便开始大叫着‘门主不见了门主不见了’的话。”
“我惊慌之中也连忙走了进去，屋中果然不见我夫君的身影，我将书房翻找了数遍，也没发现他，夫君就像一个鬼魂……突然消失了！”
陆离沉思片刻道：“会不会是何晓天趁你不注意，穿门或跃窗而出？”
紫萱道：“不可能，那些丫鬟嚷着我夫君不见时，我还在门外，并没有见到有人从窗户出来！”
陆离再问道：“他晚饭也没吃，会不会是趁那段时间溜出去了？”
紫萱道：“这也不可能，我察觉到夫君不对劲时，便命人在他门前看守，据那二人回禀，我夫君自那天下午便从未出来过，而且书房中也没有地道。”
“事后我秘密派人在整个唐门内寻找，可也没有找到他，江湖上也没有他的消息。”
“时间一久，门中的长老便开始疑心，为了阻止唐门内乱，八年前我对外宣布他暴病而亡，替他接管了唐门，现在连我的女儿，也都不知道事情的真相。”
接着她潸然道：“十年，我已经十年没见过他了！”
陆离却突然惊道：“十年，你夫君是十年前失踪的？”
紫萱疑惑道：“是啊，这件事我不是早就……”
说到这里她身子陡然一颤：“十年前，那岂不正是你杀死你亲哥哥的那一年！”
陆离皱眉道：“没错，这两件事碰在一起，究竟是巧合，还是有人预谋为之……”
紫萱迟疑了片刻，忍不住问道：“你觉得我夫君的消失……会不会与阁主有关？”
陆离道：“我大伯？”
紫萱点了点头道：“正是，当年阁主派给我的任务，便是想方设法嫁给何晓天，进而杀死他掌管唐门！”
“可我嫁给夫君后，夫君待我极好，我二人相濡以沫，我是决计不会杀他了！而十年前你刺杀成功，后来还知道了真相，阁主肯定预料到你会报复。”
“也许那是他有事要用到唐门，而我也不可能杀害我夫君，所以阁主便另派他人，用这种方法让何晓天自唐门消失。”
陆离想了许久，最终却是摇了摇头：“应该不是他，我复仇时虽将他打落悬崖，可他并没有死！”
“如果像你所说的，是他设计让何晓天消失，以便你成为唐门的主人，可他后来为何不来找你？而且这些年你也没他的一点消息，所以不可能会是他。”
他接着问道：“这两天我经历了一些事，让我发现青阳省似乎有一个庞大的组织。”
紫萱道：“这件事我已知道。”
陆离道：“我当然知道你知道，青儿她们是你的掌上明珠，你敢让她们出来肯定是有所依仗，你们之间一定有联络方式。”
“只是我有些不明白，就算你和青儿她们有通信，知道有个叫陆离的男人和她们在一起，你怎么知道我就是你的少主呢？”
“我知道这个问题有点怪，但是陆离这个名字是我事后取的，难道你的女儿在信里还画了我的肖像？”
紫萱却是笑而不语，从陆离腰间取过翠玉箫，翠玉箫底部有齿轮状的按钮，共有九个凸起。
她按在那出转钮轻轻一转，只听“铮”的一声，翠玉箫里陡然冒出一段剑刃，她将转钮又一转，剑刃收回，翠玉箫表面却冒出密密麻麻的黑针，显然是喂了剧毒。
她再一转按钮，黑针缩回，翠玉箫却是节节脱开，化成一条长鞭，再一转，长鞭两边冒出锋利的刃。
陆离看了半晌，哑然失笑道：“这是你唐门做的？”
紫萱将恢复原状的翠玉箫还回，道：“更确切地说，是我夫君何晓天做的！我刚嫁给他时，阁主便命令我让何晓天为你做了这件兵器。”
“女儿在给我的信中，提到了翠玉箫，所以我便想到了少主你。”
她接着道：“青风门、斧头帮和靠天宗等都是青阳省的大派，那一组织既然能调遣这些门下弟子，其实力已确实不小。”
“而且这个组织的势力，恐怕还不仅仅局限于青阳省，你说……这会不会是阁主新创建的组织？”
陆离想了许久，轻摇头道：“我感觉不太像，我大伯创建葬天阁是为了报私仇，可我看这个组织所求甚大，只怕有大阴谋！”
江湖是什么地方？
江湖是一个表面风平浪静，底下却是暗潮涌动的地方。
陆离突然道：“既然你没有杀何晓天，而我也不是找你复仇，你今日难道还要寻死？”
紫萱却悲伤地摇了摇头道：“今日我已非死不可！”
陆离道：“为什么？”
紫萱道：“为了守护一个秘密。”
为了守护什么秘密，竟让紫萱甘心背负杀夫的罪名死去？
陆离没有问，因为他知道那不仅是紫萱的隐私，也是她不愿触碰的伤心事，是不该问的。
不该问的，陆离都选择不问。
这或许也是陆离有许多朋友的原因。
紫萱却是又冲陆离跪了下来：“我死后，还望少主能帮我寻回红儿，照顾我那五位女儿一段时间！”
陆离沉默片刻道：“你知不知道你的死，会让她们很伤心？”
紫萱纤手紧握道：“她们已都不小，已该明白世事无常！”
陆离又沉默许久道：“好吧，既然你叫我少主，我便答应你！”
剑是青风门门主叶天的剑，现在却在紫萱手中，锋利的剑锋正贴着她那洁白的脖颈。
人们一会儿望一眼紫萱，一会儿又望一眼那柄剑。
望紫萱时眼神充满悲伤，因为他们知道这朵鲜花即将凋零。
望剑时眼神充满嫉妒羡慕，只恨那能触碰到紫萱秀颈的不是他们。
晴儿四姐妹无力地躺在地上，陆离已点穴将她们定住，她们现在什么也听不到，什么也看不到。
但陆离明白，她们能感觉到！
泪水正从她们眉睫间滑落，伤心的泪，止不住的泪，止不住的伤心泪。
紫萱望了眼唐门弟子的所在处：“我死后，由何晓晓接任唐门门主，你们可愿意？”
众人一起道：“愿意！”
何晓晓是何晓天的妹妹，十年前何晓天失踪时，她才九岁，现在已出落得亭亭玉立，若出水的芙蓉。
紫萱又望了眼李再天等人：“天道轮回，报应不爽，我今日有此也是罪有应得。”
说罢，她长剑一横，便要运力自尽，突听“叮叮叮”数声响，长剑断成数截。
一道黑影纵身而至，他夹着的正处于昏迷中的红衣姑娘被他轻轻放下。
黑影是鬼郎君，红衣姑娘是紫萱的大女儿红儿。
鬼郎君痴痴地看着紫萱，竟变得结巴起来：“我……才刚刚……找到你，你……为何便要……自杀呢？”
世上结巴的男人不多，但在心爱的女人面前变结巴的男人，却着实不少！
可这段话不长，就算结结巴巴地说，也用不了多长时间，但已足够别人猜测许多事情。
鬼郎君和紫萱是什么关系？
难道紫萱杀死夫君何晓天是因为鬼郎君？
他二人间是否有奸情？
如果任由这些猜测进行下去，何晓天的一世声明便将毁于一旦，紫萱不允许这种有损夫君声明的事情发生。
所以她立刻道：“你可知我为何教你武功？”
鬼郎君的武功果然是紫萱传授的，其他人都在想其中原因，鬼郎君却只是喜悦，因为他觉得紫萱还在想念着他。
谁知紫萱却嘶声道：“那只因为是我杀了你全家！你能够死里逃生，也是我夫君出手阻拦！”
“当时我已与夫君成亲，为了防止你死缠烂打，我便决定斩草除根，我从来不是一个心软的人！至于后来我教你武功，也只是出于对你全家死去的四十八条人命的……”
愧疚二字未能说出，因为一把窄刀刺穿了她的心脏。
鬼郎君的窄刀！
可现在他却比紫萱还痛苦，仿佛那刀是刺在他身上。
鬼郎君将濒死的紫萱揽入怀中，呢喃道：“为什么要说出来，你为什么要说出来呀，如果你不说，我还能自欺欺人啊！”
突然他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怀中的紫萱，紫萱手里的断剑。
断剑自然不长，但已足够穿透一颗心脏，鬼郎君的心脏！
两个人都倒了下去。
紫萱恶狠狠地瞪着鬼郎君道：“为了我女儿的安全，你也必须死！”
鬼郎君不知是因为痛苦，还是因为惊疑而皱紧了眉头，喘着粗气道：“我……我怎么会……伤害她们，她们……可都是……”
她们都是什么？
鬼郎君已无法讲完，因为他已经死了，死在紫萱的手中，而紫萱也是气息渐无。
风忽然开始呼啸。
天上的明月似在狂笑，笑这世上再无人能与它争辉。
紫萱在世时，世上只有一个金蛇夫人。
紫萱离世后，世上也不会有第二个金蛇夫人。
纵然以后紫萱不存于世，但只要提到金蛇夫人，人们想起的也还是她。
陆离将昏迷中的红儿和青儿她们摆在一起，看着她们发呆，肩膀却被拍了一下，一回头便看到秦枫惊恐的表情。
“你看！”
陆离顺着秦枫所指的方向望去，顿时倒吸了一口冷气！
他究竟看到了什么？
如果你还记得风月山庄，便应该记得死在那里的青风门八剑客、四神教龙姓五兄弟和斧头帮的无名壮汉等人。
可他们现在却出现在这里，而且在和各自的同门弟子聊天。
他们竟都又活了！
一举一动和曾经的他们相符，竟不像是别人假冒的！
陆离想多观察一些时间，但紫萱一死，各派掌门便率领众弟子离开。
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徒留一地悲伤。
陆离是一个很会享受的人。
所以他知道日月城的不夜市最热闹，烟火社的相声最能逗人笑，九幽杂技团的表演最为搞怪，云来客栈的美食天下闻名，天府城的景观名甲天下。
而他也知道伤心的女人需要散散心。
所以他已带着青儿五姐妹逛了日月城的不夜市，听了烟云社的相声，看了九幽杂技团的表演，品尝了云来客栈的美食，欣赏了天府城的秀丽景色。
在这之后，青儿五姐妹并没有笑，却哭了。
但陆离却松了一口气，因为他知道，女人有时候是需要痛痛快快地哭一场的。
这表示她们已敢正视那些伤心事！
于是陆离冲秦枫道：“看来是时候去找萧宫了。”
秦枫道：“萧宫？就是那个拥有鬼头斧，易容术技绝天下，被誉为神功先生的萧宫？”
陆离恨恨地道：“没错，就是那个混蛋。”
秦枫道：“难道你认为风月山庄里的人死而复生，是他搞的鬼？”
陆离却摇头道：“不是！”
秦枫看向陆离，没有再问，只是说：“萧宫是你的朋友。”
陆离点了点头：“嗯。”
秦枫继续讲道：“你近三年只见过他一面，而且还是在七个月前。”
陆离也只有点头：“嗯。”
陈述完这两件事，秦枫便不说话了。
但陆离知道他想问什么。
既然风月山庄的事不是萧宫所为，你找他干什么？
世人都知道萧宫行踪飘忽，你这个朋友三年也只见了他一面，你又怎么说找便能找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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