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让所有对你重要的人等你。

    这样的桥段很熟悉。

    一个真心对你极好的人,在你需要他时,突然用含糊不清的理由,让你等他去做一件事。

    他往往都无法活着回来。

    他对你好,又让你等他,说明你对他很重要。

    你对他很重要,在你需要他时,他却还要你等,而且还不把自己要去做什么告诉你,说明这件事,绝对是一件极其危险的事。

    危险的事常常都要人命!

    不是他让你等,让他面临生命危险。

    而是只有遇到危险的事时,他才忍心让你等,毫无头绪地等。

    这一点很多人都能想到。

    很多聪明人。

    上官雪落是聪明人,所以他想到了。

    于是上官雪落、伊坤、秦枫已身在这间柳坞城外的茅草酒铺。

    锤如山明知故问道:“你们是来救陆离的?”

    伊坤唇角略微带笑,冷笑!

    他的声音也很冷:“顺便把你们杀了!”

    刀如雷也笑了,同样是冷笑,她笑着问道:“陆离之前是不是和你们在一块?”

    秦枫干脆利落地点了点头:“是的。”

    斧如涛也问道:“他是不是那种有事,从不麻烦朋友的人?”

    不知从何处传来一道声音作答:“不不不,陆离这王八蛋才不是那种人,他要是遇到了一件事,需要朋友帮忙,他只会想着怎么把他朋友骗过来,绝不会放着好朋友不用!”

    原来吴岳也来了。

    不,是吴岳也来了。

    他本就该来,本就会来,这并不是一件令人匪夷所思的事,不需用原来二字形容。

    剑如风又问道:“那这次他为什么不叫你们来?”

    上官雪落仍然淡然作答:“因为他觉得,我们打不过你们,打不过就意味着死。”

    锤如山冷哼道:“你们知道还敢来!”

    伊坤还在冷笑:“可那是他觉得,我们觉得,打败你们四个绰绰有余。”

    伊坤话音未落,这间茅草酒铺就响起了此起彼伏的笑声。

    摧花四魔的笑声。

    她们笑得弯了腰。

    可笑着笑着,一道冷厉的剑光呼啸而出。

    剑光,是剑闪耀出的。

    剑,是剑如风的剑!

    没有人看清她是如何拔剑的,只觉她身影略一颤动,利剑已在她手中。

    她人也已在空中,杀向上官雪落他们。

    剑光清寒,势要饮血!

    剑如风身影也快,剑招也快,在她奔袭向上官雪落他们时,手中的剑还在飘忽不定地晃动。

    剑下一刻会击向哪里?

    我不知道。

    上官雪落知道。

    坐在木制轮椅之中的上官雪落陡然弹身而出,朝这柄闪烁着森冷寒光的剑飞扑而去,这一幕场景,实在像极了他是在自寻死路,可当他到剑前时,闪电般伸出了右手,朝剑身弹落。

    嘣!

    上官雪落右手食指,如同巨石一般砸在剑身。

    剑先是发出响亮的撞击之声,随即是翁鸣不止的颤鸣,仿佛下一瞬,这柄剑就要断裂开来。

    剑如风一连后退十数步,但她脸色没有变白,唇角也没有溢血,她本来就一点事都没有,她之所以怯弱地后退,只是为卸掉剑上的力道,否则她的剑就会折断。

    剑不能断。

    不是因为她现在正战斗,需要剑,而是因为这柄剑是她的剑,她心爱之剑!

    剑如风剑尖指着上官雪落:“你有资格和我交手。”

    上官雪落却是问道:“那你觉得,我有没有资格杀你?”

    剑如风咬牙切齿道:“没有!”

    上官雪落摇头一叹:“这个笑话一点也不好笑。”

    两人很快再次展开激斗。

    剑如风很狂妄,但她有狂妄的资本。

    剑如风剑如风,风除了快之外,还有一个特点,风吹来是一个面,而不是一个点。

    剑如风的剑就是如此。

    她手中明明只有一柄剑,可上官雪落只感觉身周上下左右都是剑,杀人的剑!

    嗤。

    剑如风划破了上官雪落的左臂,有鲜血缓缓淌出。

    剑如风看着剑上的血:“上官雪落,你好像受伤了。”

    上官雪落平静地道:“我经常受伤。”

    剑如风摇了摇头:“可这一次受伤,应该会与之前不同。”

    上官雪落只好问道:“有什么不同?”

    剑如风道:“这一次你的伤不会好!”

    上官雪落道:“我不明白。”

    剑如风道:“我的意思是,你会成为一个死人!”

    上官雪落又叹息道:“不,我不明白的是,你为何老是讲不搞笑的笑话。”

    上官雪落说的云淡风轻,可其实一点也不轻松,那为何伊坤他们不来帮他,因为他们也在激战。

    伊坤出现时,他漆黑的长棍抵在锤如山的脚面上。

    锤如山低头看着脚面上的长棍:“你的棍子算是砸了我的脚。”

    伊坤戏谑道:“怎样?”

    锤如山抬头看向他:“那我便要砸烂你的脑袋!”

    伊坤把脑袋往前一送:“你可千万要用力砸,你一个弱女子,我怕你没砸烂我脑袋的力气。”

    女人爱生气。

    锤如山很生气。

    她的锤子也不知是重八十斤,还是九十斤,可她纤纤细手抡起来,却如同在抡一条轻若无物的丝带,不仅力猛,速度也快,快得让人眼花缭乱。

    须臾之间,锤如山和伊坤已是过上数百招。

    砰!

    忽然伊坤一招疏漏,让锤如山击了一锤,顿时他的身体如被抛掷的石头一般,横空掠出。

    伊坤坠落在地时,单膝跪地,嘴中一咸,一口鲜血喷吐而出。

    这次换锤如山戏谑笑道:“小女子力气如何?”

    伊坤缓缓站起:“太轻。”

    锤如山眉梢故意一挑:“那你为什么会吐血?”

    伊坤长叹一声:“这只怪你太弱,我跟你打太没意思,气得吐血了!”

    吐血不是一个好兆头。

    秦枫看到了伊坤吐血。

    但他不能去帮伊坤,因为他有属于他的对手。

    刀如雷使刀,她怎么会放过同样使刀的秦枫。

    刀如雷有刀,但她却是看着秦枫的刀:“你的是真斩空刀?”

    秦枫道:“这个好像做不得假。”

    刀如雷道:“一个人可以使用两把刀,我已经有了一把刀,加上你的这把斩空刀,正好是两把。”

    秦枫道:“可斩空刀是我的。”

    刀如雷目光一冷:“那只是现在,过一会儿它就会是我的了!”

    秦枫哼了一声:“这种话,我听过许多次。”

    刀如雷问道:“还有别人抢你的刀?”

    秦枫补充道:“很多人!”

    刀如雷好奇道:“那些人现在怎样了呢?”

    秦枫冷冷地道:“死了,都死了!”

    刀如雷转而欣赏起自己的刀:“你会杀死我吗?”

    秦枫也将目光凝聚在斩空刀上:“如果你找死,那我也没办法。”

    刀如雷不知道是不是找死,但他的刀,是要秦枫死!

    刀如雷一刀出,携着雷霆万钧之势,宛若一道闪电握在他手中,闪耀着嗜血的耀眼光芒。

    秦枫同样是一刀出,携霸绝天下之势。

    斩空刀撕裂出的狂风似在怒吼:纵然天下其他刀都能断,唯有我斩空刀不断!

    两刀相击,如金石炸裂。

    斧如涛自然是和吴岳厮杀。

    但斧如涛很苦恼,因为吴岳老是躲起来,不见踪影。

    斧如涛仰天骂道:“吴岳,你个胆小鬼,为何不现身?”

    吴岳的声音忽左忽右地飘来:“喂喂喂,我哪里没现身,是你看不到我好不好。”

    斧如涛狠狠地骂道:“臭不要脸!”

    吴岳哈哈笑道:“要脸何用。”

    斧如涛自知无法凭借声音,分辨出吴岳的方位,灵机一动,向秦枫攻击而去。

    果然吴岳出现在她面前:“喂,你的对手是我。”

    斧如涛琼鼻一挺,笑道:“小女子知道。”

    吴岳心说不好,随后便见斧如涛的斧影,铺天盖地而来,绵绵不断,不休不止,吴岳只能左躲右闪,根本没功夫施展轻功逃离。

    若他想施展轻功逃离,只怕刚一运功的空档,这一双斧子就会将他劈成数段。

    嗤。

    斧如涛斧尖划过吴岳的脸颊,在上面划出一条血痕。

    斧如涛得意洋洋道:“既然你不要脸,那我便将你这张脸剥下来吧。”

    吴岳毫不示弱:“我现在憋着一泡尿,也不想要了,你要不要,想要的话,我就撒给你?”

    斧如涛气愤道:“我要把你剁成肉馅!”

    吴岳回道:“别最后是你的斧子崩成碎片!”

    吴岳和斧如涛的身影在地上四处游走,吴岳一退再退,想要抽出一点施展轻功的空档,哪怕只是眨眼的瞬间,可斧如涛深知他轻功绝妙,斧影不断,不给他一刻空闲。

    摧花四魔个个武功超绝。

    上官雪落他们四个也都身手不凡。

    一开始时,上官雪落他们四人略处下风,但很快他们便扭转战局,打得旗鼓相当,难舍难分。

    渐渐的,剑如风的月幻牡丹裙破了,露出洁白的大腿;锤如山的百花共舞裙破了,露出嫩滑的肩膀。

    刀如雷的青花琉璃裙破了,露出一抹酥胸;斧如涛的轻墨染纱裙破了,露出诱人的腰肢。

    只是洁白的大腿上,嫩滑的肩膀上,酥胸上,诱人的腰肢上,都有血,鲜血!

    所以便一点都不吸引人了。

    上官雪落他们也好不到哪里去。

    八个人开打时,衣衫靓丽,仪态端庄,可此时此刻,靓丽的衣衫都已破烂,仿佛是八个乞丐。

    剑如风突然收手,她的三个妹妹也停顿身影。

    剑如风高声道:“我们的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陆离,这跟你们不相干,所以你们走吧。”

    上官雪落等人没有动。

    上官雪落道:“陆离是谁?”

    伊坤指了指陷入昏厥的陆离:“他。”

    秦枫接着问道:“他是谁?”

    吴岳未加思索:“他是我们的朋友!”

    四人将目光又看向摧花四魔。

    摧花四魔想让他们走,可他们不想走,于是只好再次展开厮杀了。

    这一场厮杀,也不知持续了多长时间,也不知出现多少怪招奇式,也不知每人受了多少伤。

    最后是摧花四魔走了。

    是走。

    不是逃。

    摧花四魔虽然无法打败上官雪落他们,可上官雪落他们也奈何不了摧花四魔。

    夕阳西下,残阳如血。

    陆离醒来时,在一架马车上。

    陆离脑袋还有些晕:“你们怎么和我在一块?”

    上官雪落道:“糊里糊涂地就碰上了。”

    陆离看着一身鲜血淋漓的上官雪落:“你这是怎么回事?”

    上官雪落道:“不小心划的。”

    陆离又看向一身血瘀、脸色苍白的伊坤:“你这是怎么回事?”

    伊坤道:“不小心撞的。”

    陆离又看向一身刀痕、尚有鲜血淌落的秦枫:“你这是怎么回事?”

    秦枫道:“不小心挠的。”

    陆离又看向正用烂布包扎肚子上伤口的吴岳:“你这是怎么回事?”

    吴岳道:“不小心戳的。”

    陆离已渐渐清醒。

    但他没有再问上官雪落他们身上的伤是怎么回事,而是问:“你们都有事吗?”

    上官雪落他们四人道:“没事。”

    “没事,去喝酒好不好?”

    “好。”

    他们要去喝什么酒?

    他们喝的尽不尽兴?

    与这样的朋友在一块,喝什么酒不好喝?

    与这样的朋友在一块,又怎么会喝的不尽兴?

    朋友的酒是什么味道?

    同生共死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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