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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此去贵阳知有望,使君心似烟火清(完)

    且说陆羽嘴中念念有词,屋外的风景似乎与自己无关,手中的动作却是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距离陆羽昏迷醒来已经是五个时辰有余,而现在唯一能判断的就是自己目前的性命还算无忧,似乎这三枚贼人在等待着什么。

    而目前最为致命则是自己即便是挣脱捆绑,也不是那三人的对手,而外面的情况亦是一概不知,如今似乎陷入困境和僵局。

    陆羽正磨蹭着,忽然外头传来一声雷鸣,炸亮了半边天。

    透过窗子,隐隐约约地瞧见外头的两枚人影,一高壮,另一纤细。

    同时还伴随着低声的呜咽,许是外头的鸟兽作怪。

    “我不甘心啊。”

    陆羽心中不由叹息,自己还未实现满腔热血,却要殒命于此了。

    时间一点点的流逝着,过了丑时三刻,雨幕中还未出现人影,雨水反而愈发地猛烈。

    忽然听到外头传来一声轻笑。

    外头竹屋的廊道上。

    “我说小妹啊,虽然三弟不在了,我们弟兄俩又何尝不能效劳呢?”

    罗发亮说着荤话,肆无忌惮地打量着雁横秋的身子。

    说着便欲上手,还未靠近,只听得“砰”的一声,一瘦矮汉子跌坐在雨幕里头,眉眼扭曲到一块,张着嘴呜咽着。

    “臭娘们,你…”

    也不知道方才懦弱无能的罗发亮为何像变了个人似的,直勾勾盯着雁横秋,目光如电。

    里头正酣睡的罗发光听到动静,赶忙从床上弹了起来,拾起案上的短刀,缓缓出门。

    “够了。”

    只听得一声怒吼,罗发光冷冷地盯着雁横秋,又道。

    “他是个傻子,你非要较劲吗?”

    只见雁横秋架着刀柄,按在罗发亮的脑袋上,丝丝鲜血流淌着,混在雨水中,眨眼间就不见了。

    两人身上均是雨水,雁横秋曼妙的身材展露出来,但罗发光却无暇欣赏,自己的二弟脑袋都快搬家了。

    “管好你的臭嘴。”

    雁横秋皱着眉头,“啪”的一声,手中长刀拍了上去,一道红印迅速生长开来,像道红布覆盖在罗发亮的脸上。

    地上的罗发亮似乎酒醒了过来,痛苦地呜咽着,挣扎半天才爬了起来,而雁横秋早已经离了去。

    罗发光赶忙下来扶起二弟,小声道。

    “你惹她做甚?”

    随即搀扶着其坐在竹屋前的藤椅之上,拾起窗上一块破布,擦了擦罗发亮脸庞上的草泥。

    “没啊,我只是,只是…”

    罗发亮支支吾吾,半天说不玩一句话,脸色还滴着雨血。

    “行了行了,干完这次买卖,大哥给你讨个女人,别再惹事了。”

    罗发光对其二弟心里那点小心思是拿捏的透透,自然知道那次偷窥雁横秋的事情,自己三弟还活着的时候,是万万不敢的。

    但后来遭了难,心底那龌龊的想法便再次萌生了出来。

    对此,罗发光是理解的,自己的二弟正值虎熊之年,火气旺盛,而跟前又时时刻刻晃着那多姿的雁横秋,自然无法控制。

    却说雁横秋回到屋子里,拾起案上的布包,打量了四周一圈,又跨过门槛,朝隔壁屋子里头行去。

    廊道上的兄弟俩正窃窃私语着,雁横秋皱着眉头,却没有言语。

    …

    丑时初刻。

    陆羽心中绝望。

    “别白费口舌了。”

    雁横秋淡淡说了句,方才纵使陆羽百般口辩,却依旧是得不到回应。

    陆羽猛一激灵道:“这位姑娘,我自幼学得面相之术,我看你也不是盗贼之貌,为何行如此勾当啊。”

    无奈之下,陆羽只能信口胡诌,多少套出来点话语。

    而令人失望的是,雁横秋并未搭理,闭目养神,背靠着一旁的墙壁打坐。

    “这是打算在这打一晚上吗?”

    眼瞧着雁横秋如此模样,陆羽心中叹息不已。

    而外头的雷鸣雨水却丝毫没有退步,似乎时刻提醒着屋里头的几人。

    陆羽笑了笑,披散着头发。

    不一时,又开口道:“我想小恭。”

    眼瞧着雁横秋没有理会,陆羽大声喊道:“憋不住了。”

    说着就挣扎着欲站起来,雁横秋猛地一脚踹开身前,呵斥道。

    “闭嘴。”

    一计不成,陆羽心中再生其策,忽然倒地一阵抽搐,口中亦是白沫喷涌。

    此举果真奏效,雁横秋皱着眉头上前查看一番,连忙推了推陆羽的身子,但却没有丝毫作用。

    “醒醒,别装了。”

    雁横秋冲口而出道。

    但陆羽却不为所动,已然一副昏厥的模样。

    “你再这样,我就先剁了一只手,想必东主不会介意的。”

    听得此言语,陆羽连忙恢复原来模样,猛地扎起头,虽然脸色苍白,但俊俏的模子却是天生的。

    只得开口道:“姑娘,你放了我如何,叶玹砚那人根本拿不出来银子的。”

    雁横秋不怒反而失笑:“我不管你得罪的是什么人,你只要老老实实,兴许还能多活几天,但你要是再耍花招…”

    说到后头一句,陆羽自然晓得其中意思,只得连忙摇头道。

    “放心,姑娘,但能否让我小恭一下,着实憋不住了,我区区一个书生,即是松绑了,也不是你们的对手。”

    词真意切,雁横秋想了想,居然点了点头,或许根本没有把陆羽放在眼里,又或是大意而为。

    屋子里陷入片刻沉默,一时间陆羽心中绝望,天亮之后,或许就失了最后的机会。

    “好。”

    说着便走近,板过陆羽的绳子,一刀两断,一瞬间,陆羽便感觉重新活了过来,像是悬在脖子的一把砍刀终于松开片刻。

    “在屋子里解决。”

    说着便行了出门,不一会儿身后传来听见哗哗的水声,融入了雨幕之中。

    …

    “你去哪?”

    罗发光挡在雁横秋面前问道。

    “亡人坡。”

    雁横秋淡淡地回到。

    那所谓的东主便约定与此,罗发光也没有再做拦挡,只是沉吟半晌,点了点头。

    但罗发光心里始终放心不下这雁横秋,若是出了叛,兄弟二人极有可能葬命。

    虽然三人表面是结拜兄妹,但心里头谁又当回事呢。在其三弟生前,对上雁横秋,方能压制一二,而现在这样的局面却不可同日而语。

    思索片刻,罗发光便披上蓑衣,缓缓跟了上去,在雨幕中渐渐消失。

    此刻竹屋里头只剩下陆羽和罗发亮,两人各处一屋,陆羽虽然被锁在里头,却时刻警醒着,眼下正是绝佳逃跑的机会。

    但即便陆羽破门而出,亦是不是罗发亮的对手,惟有智取,才有一线生机。

    …

    而隔屋的罗发亮正值酒酣,想起方才雁横秋那曼妙的身姿,腹下不禁涌上火热,连喝两口杂酒,口中不停地骂骂咧咧着。

    虽然雁横秋无发下手,但隔间的那书生却甚是白净,其脸色忽然露出奇怪的笑容,正欲朝着隔间的门口走去。

    而隔屋的陆羽正危伏墙根,听着隔壁的动静。

    罗发亮起身绕着桌子走了两圈,解开裤上紧束,环顾一圈,拾起来管钥,缓缓踱步而来。

    “咣当”一声响起,只见一瘦矮汉子挂着笑脸,缓缓靠近在低声熟睡的陆羽。

    而地上的陆羽却捆绑着绳子,只不过模样和原先是截然不同,而欲望正盛的罗发亮自然没有在意如此细微。

    只见其舔了舔嘴唇,于是便背对着假寐于地的陆羽,就开始褪去了身上的开襟长袍,眼睛还时不时朝外头张望着。

    正欲转身,罗发亮忽然猛地一身疼痛,蜷缩着身子,还未来得及转身,只觉得喉间一凉。

    背上忽然多了个人影,正是陆羽。

    两人缠斗在屋里头,只见陆羽手中握着碗刃,猛地刺进罗发亮的左颈动脉。

    “你找死!”

    罗发亮发疯似的怒吼着,拽起陆羽的发束,猛地一扯,后者只觉得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涌了上来,但手里的动作却丝毫没有迟疑,愈发猛烈。

    两人缠斗不止,但罗发亮却使不上全力,甚至为了图方便,连短刀都落在隔屋。

    罗发亮只觉得手中的力气缓缓流逝,似乎意识模糊起来,身下的疼痛比之脖间的喷涌,似乎不那么催紧。

    浑身忽然感觉到温暖,似乎回到了儿时候…

    而正当其松懈之际,陆羽猛地翻身了而起,骑跨于罗发亮腰间,握紧手中的碗刃。

    一下!

    两下!

    身下的反抗随着雨幕落尽。

    “噗呲~噗呲~”的声响环绕在屋子里头,雷鸣电闪间,映照出来那张苍白冷厉的脸庞。

    “快跑!”

    陆羽心头此刻只有这一个念头,扒拉下罗发亮脚上的草鞋,晃着身子到了隔屋,一边拾起案上的短刀,又赶忙朝外头投了两眼。

    但外头除了密雨和雷鸣,再无其它。

    “逃吗?”

    只见陆羽披上墙角的蓑衣,拾起短刀,缓缓进入了雨幕,却不知去了何处…

    不多时,跟寻无果的罗发光踏着滴答滴答的声响靠近,却停住在竹屋前,怔怔地盯着门口藤椅上的二弟。

    “二弟,你为何坐这?”

    罗发光不敢相信,颤音而出。

    说着便猛地翻过藤椅上的身子,只见鲜血流淌着,“砰”的一声栽倒于地。

    但为何罗发亮会坐在藤椅之上呢?

    正是陆羽所为。

    而此刻陆羽身在何处?

    不远处的树灌下,隐隐约约爬着一枚身影,正是陆羽其人。

    要说陆羽为何不逃?

    但他又何尝不想呢,身上负着伤,即便是跑,又能跑到哪里呢,况且陆羽对此地更是陌生,即便遇到外人,但谁又能保证不是歹人呢?

    为今之计,只有放手一博!

    为此陆羽忍痛咬牙,卧在雨幕里头一动不动,似乎如同一片枯叶般洒在地上。

    但陆羽此刻的脑袋却是昏昏沉沉的,嘴唇惨白,颤颤巍巍地往嘴里塞进方才拾得的“节托莲”,味道虽然苦涩,却是提神的法子。

    “节托莲”俗称拜酱,明朝于贵州曾大面积种植过,由于地理位置特殊,甚至一度成为布依族人的必备菜药。

    陆羽砸吧了两下嘴巴,瞬间提了精神,口中的苦涩一时半会儿难以下去。

    “真苦!”

    陆羽心中不禁感慨,盯着五丈开外的罗发光。

    而此刻悲痛欲绝的罗发光自然没有注意到不远处还有人盯着自己,在他眼里,那酸臭书生肯定跑了。

    着实没想到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

    一夜就这样过去了,陆羽迟迟没有找到时机。

    而此时的竹屋前那还有人影,虽然目睹了罗发光埋葬了其弟的尸体,但雁横秋却始终没有回来。

    陆羽挣扎着站了起来,走进一瞧,竹屋里头值得银子的物什都已被罗发光带走,惟有几件破旧的比甲胡乱地丢在地上。

    然后陆羽又借用屋内的破布和竹条,简单地制作了个拐杖,背上裹着布包,一瘸一拐地行了出来。

    抬头仰望天空,一碧如洗。

    但路在何方?

    一时间,陆羽陷入了僵局。

    只得走一步看一步。

    …

    …

    正德二年五月下旬,院试如期而至,但丑俊一行人均参加,唯独陆羽不在,柳勇委婉地告知了其余几人,他们的陆羽大哥可能已经离世了。

    院试只需要作两道题,一道是四书题目,另一道则是五经(选取各自本经)。

    待到做完最后一道,已经是申时三刻。

    尽管一切顺利,但丑俊的脸色却丝毫没有笑容,并非是因为几乎是脱光的搜身检查。

    原因其实就是因为陆羽,已经将近一个月没有消息。

    本来打算以染病原因上报给贵州布政司提学置簿,但柳勇却不甚同意,最后只好填上缺考原因而为“失”。

    此时柳勇还来出号,许是在仔细的检查。

    其实丑俊心里明白,已经过去这么久了,陆羽大哥估计是凶多吉少了。

    两日前,安氏土司府巡察土兵在修文县城东林间发现了老仆柳方的尸体。

    经过一番的蛛丝马迹,柳方是半路昏迷,但未得到及时救助,最终失血过多而死。

    而欧阳选心中愧疚,认为陆羽的死是自己的原因造成,多日里都帮忙搜查,甚至向泉州府的父亲求助。

    而方掌柜也因为老友的离世,头发甚至花白了不少,脾气愈发地暴躁,店里的小厮,二虎和小五对此是深有体会,苦不堪言。

    (求月票,求推荐,第一卷结束了,主角陆羽经历过生死危局,得到成长和蜕变,有足够的勇气和强大的内心应对未来的挑战,最后我也待处理了一番首位女角色—叶静姝,之后会有更多的笔墨。下一卷开始则是则是两个半之一的圣人出场—阳明先生,我一直很喜欢的历史人物之一。加油!感谢各位看官老爷的支持,我们明天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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