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活化
这是林子言第一次直对那双妖异的散瞳，瞳孔里还有白色火焰跳动。
林子言板直的双腿更加僵硬。他感受到脚底开始慢慢地石化。
从脚趾开始，一直到脚踝，逐渐失去知觉。
而石化的接口处并没有痛感，神经假装自己还存在。但只要他稍微挪动就如同拖着一条沙袋。
与此同时还有一股热流向下，林子言右眼的黑火跳动得更加剧烈了。两股力量仿佛在争夺身体的主导权。
据说在野外被毒蛇咬伤，周围必定有克制蛇毒的草药。
黑色与白色的火焰相对视，林子言感觉双腿被不断地放入冰窟又投入热水里。
终于，当石化到了胸剑的位置，二者达成了微妙的平衡，石化再也上攻不能。
蝙蝠怪物笑了，丑陋，但温馨。带着些期许与得意。
林子言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但是当他看到那张笑脸逐渐放大，确信并没有看错。
然而他并没有去感受这温馨笑容背后的意味，相反却目色凝重。因为他确信了蝙蝠怪物是有思维的，和剧情中的具宝和皮蛋不同。
而后他更加确信了蝙蝠怪物意在杀死自己——蝙蝠怪物冲破窗户，玻璃碴在空中飞舞。一只巨大的肉爪袭来，将他下身拍得粉碎，爪背上寒光凛凛的倒刺胡乱切开空中飞舞的石块。
紧接着，蝙蝠怪物又看向了林子言，依然保持温馨的笑容，憨厚、朴实。
林子言很快弄懂了这次笑容的意味——胸口在慢慢变成灰色，石化一直向上，停驻到了脖子——剩下的身子三分之二的位置。
林子言想逃跑，却连手臂都已经石化了。着急的他只能高仰起头颅，即便那样与蝙蝠怪物的头更加近了。
“不要——————”一声刺耳的尖叫，林子言终于支撑起了上半身。
他的浑身湿透了，眼前是蓝色的被子，还有一条被自己撞飞的狗。
林子感觉脸上湿湿的，那是刚被皮蛋舔过。
愣了一下，又看向自己的手，手臂完好如初。脚部也恢复了知觉。
如果是梦，为何如此真实？所幸今晚梦境的内容，终于因为凿穿了地面产生了变化。即便依旧没有逃脱死亡的结局。
下次入梦，自己会在哪？
是斑驳的铁门前，在蝙蝠怪物的肚子里，抑或散落成块在楼下卧室？
林子言宁肯是前者，即便要再经历一遍那惊险的逃杀。
皮蛋悻悻走了，委屈地缩回窝里。
林子言笑了笑，“明天给你加根骨头”。
现在，他有一件更重要的事需要验证。
林子言从床头的抽屉里抽出一把水果刀，紧握着刀走向了卫生间。
看着卫生间的镜子，他下意识歪了一下头，还好，镜中影像与他同步。林子言不禁嘘了一口气，啧啧出声。
接着，林子言拿起刀，在手心里划一道口子。
刀刃似乎钝了，居然没有划开。只在左手心留下浅浅的一道白痕。
林子言有些犹豫，他知道自残是不对的，自残未成就想中止。但随后又一咬牙用力，一道子鲜血迸射到镜子上。
林子言吓呆了，手部还隐隐传来皮肉撕裂的剧痛。
但是很快，惊吓就被喜悦代替。他看到手上的伤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同时透过镜子，他看到了右眼中跳动的黑火，尽管它还很微弱。
突然，林子言像是被什么击中了一样，眼前一片漆黑。
“我瞎了？”林子言十分震惊:没想到能力发动的代价这么巨大！
白天方才和阿木木开过玩笑，真是一语成谶。
很快，林子言就知道自己没瞎，他看到了朦胧的烟雾。
抬起头，眼前竟是一座通天的石像。
林子言后退百步有余，终于看清全貌。
眼前的石像他再熟悉不过，正是梦境中的蝙蝠怪物！
不同的是，蝙蝠怪物没有梦境中的狰狞，而是庄严肃穆。低沉着头两鬓夹紧，垂在一对肉翅之间。双臂抱膝蹲下，仿佛随时准备冲天而起。
林子言定睛仔细去瞧。蝙蝠怪物的棱角处还有流光滑过，仿佛是某种复苏的预兆。
紧接着，石像的皮肤开始变红，发烫，有大量蒸汽冒出。
蝙蝠怪物真的要活过来了！林子言大吃一惊。
在梦境中和人大小般的蝙蝠怪物他尚且不能应对，何况是这么一个庞然大物。
但他的担心没有持续太久，在石像的皮肤变红开始，一条条锁链突然从它的体表出现，仿佛是为镇压它而存在。
金色的光辉流转，蔓延在石像的周身，林子言看清了，刚刚的流光正是这些纤细的锁链。
锁链实际上并不细，只是与石像庞大的身躯比较就显得渺小。
突然，在林子言的脚下，一株绿芽破土而出。
在这个广阔的空间和巨大的石像面前，它如沧海一粟。但偏偏在这个灰蒙的世界中，一扎新绿又是如此抢眼。
林子言蹲下身，冥冥中像得到了某种指示，他用手去触摸嫩芽。
在触摸到的瞬间，林子言癫痫一般浑身过电。如果他能控制自己的抖动的话，一定能拿到街舞比赛的冠军。很遗憾，他不能够。
但是他感觉到意识中一片清明，随后一些信息映入他的脑海中。
他知道了蝙蝠怪物——或者说那座巨大的石像，名为【石像鬼】。
而自己，所获得的第一个技能，乃是【活化】。
顾名思义，活化便是活化全身的细胞，拥有快速复原的功能，与此同时免疫被侵袭的状态。
林子言试图和嫩芽沟通，却发现自己没有这个功能。他面前如同挡着一方墙壁，阻隔了他发送信息的渠道。
林子言讪讪地缩回了手，意念一动便抽身回到了现实。
方才第一次进入意识空间太过突然。
看时间应该没有经过太久，钟上仍旧显示今天午夜。
方才弄懂了自己的初阶名为【石像鬼】，应该是偏向暗或者土元素属性，第一个技能是【活化】，但除此之外他仍有一肚子疑问。
譬如，意识空间中的那棵草是什么，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导航？
而自己在意识空间中为什么还会有“脑海”存在，那是意识的载体，抑或是意识的意识？
林子言想到这不禁一激灵，“意识的意识”，莫非自己触摸到的是关于灵魂的存在？那颗草是“本我”，还是自己意识中的脑海中存在“本我”？
林子言想到这里不禁头痛欲裂，他没有指望自己能思考清楚。何况在他的身边就有现成的请教对象——
“叮铃铃”，下课铃声响起。
“阿木，你以前觉醒的时候去过意识空间吗？”林子言望着身旁的绷带男孩问道。
“我觉醒的时候年纪还小。因为是家族血脉遗传，再加上我天赋异禀，从小就拥有能力了。”耿木语气中流露出自豪。
“也正是因为年纪小，所以对觉醒没啥深刻印象。”
“但是意识空间我曾经去过。”
“咦，意识空间可以自由进入吗？”林子言问道。
“自由进入我还做不到，但是我爸爸可以，这个和能力强度有关”，耿木回答道：“我上次进入意识空间，是在领悟技能时。”
“意识空间里到处都是火焰，都是从我身上发出来的。那些火焰最后聚成了一个萤火虫的形状。我伸手去摸，刚触摸到，大脑里就一片花白。等我醒过来时就已经回到现实，领悟了技能了。”
林子言:“你是说，领悟技能是不由自主的吗？”
耿木:“是这样的。”
林子言摸着下巴思考，原来不同的人觉醒的方式都有差异。
除此之外，林子言还有其他的疑惑——难道意识空间中的嫩芽是具象的石像鬼意识？若非如此，为何它能传授给自己石像鬼的能力和技能信息？
另一方面，为何自己能在意识空间依旧能保持主动性，自由行动？
“叮铃铃”，随着上课声响，林子言的思绪被一抹空气刘海打断了。
来上课的是法理课的储老师，蓬松的空气流海从右侧向左梳过，刘海下的光头尤其亮眼。
这堂法理课，重点讲述了属性亲和性相关的知识。
上节课讲过不同属性.不同位阶.不同名称，这被称为属性的差异；
相同属性的能力者虽然在初阶-中阶-高阶大都具有相同的名称，但可以掌握不同的技能，表现出不同的倾向。同样的木系觉醒者，有人掌握光合作用，有人掌握治疗，还有人偏向荆棘攻击，制作陷阱。这被称为能力的差异。
这节课要讲的是，不同属性的能力者有时也可以表现出类似的能力倾向。譬如光系的觉醒者可以觉醒治愈，木系觉醒者也可以觉醒治愈。
觉醒的技能一方面与个人情况有关，另一方面与属性也不无关系。
而技能与属性的相关性，便被称为属性的亲和性，也被称为技能的亲和性。前者是针对属性可能觉醒的技能范围来说，后者是针对技能的特点来说的。
举例来说，只有木属性、光属性等才能觉醒治愈，而暗属性、雷属性等破坏性较强的属性却不能。从这个意义上讲，便是属性的亲和性。
关于不同能力属性的特点有待后续学习介绍。
而对于治愈来说，木属性的治愈技能倾向于补给生命能量、克制细胞坏死，光属性的治愈技能更倾向于克制诅咒类伤害。就技能方面来说，技能的特性与属性本身息息相关，故而被称作技能的亲和性。
后续在行法课上，同学们会继续学习技能的协同作用相关知识，譬如光木在协同治愈中如何操作。
关于亲和性的知识林子言听得云里雾里，但是他能确信的是，自己的“活化”确实可以产生治愈的效果，但却又偏向于暗属性一类。
实际上，林子言现在仍不晓得自己能力的属性为何，他本想周末去觉醒者协会测试确认。但听到了储老师的讲解，他的表情愈发凝重，逐渐意识到了自己能力的特殊。
为此他特意下课后找储老师旁敲侧击地询问，得到的肯定回复是暗属性根本不可能觉醒治愈技能，随后是一些更为复杂的理论知识，林子言听得不明白但感觉逻辑真对。走时还得到了储老师的高度赞许。
莫非石像鬼不是暗属性？林子言决定，周末先去图书馆查阅石像鬼相关资料。
接下来一堂是法史课。宇文老师满头苍苍白发，脸上的皱纹仿佛和法史一样古老。他亲切地介绍法的起源。
法起源于上古时期，那时的人类刚刚诞生，尚且不明白能力为何物，不能对能力和非能力做出区别。故而人类认为法和物质世界的其他，譬如石头、花草别无二致。而后人们信仰火焰，供奉火神，信仰雷电，供奉雷神。对一切不能解释的自然力量赋予神明的色彩。法和其他的物质对原始的人来说同样神秘，被当做一回事来看待、信仰。
同样的，人们不能分辨法的运行规律和部落规则的区别，以为违反了人为制定的祭祀的族规就是违背了自然的规律，会受到神明的惩罚。并用残酷的手段惩罚违规的罪人。
第一个火系觉醒者就在刑架的烈火中诞生了。我们认为第一个可以考证的火系觉醒者应当是早已觉醒但不自知，他在实验能力的过程中被被当作窃火的盗贼。当他被送上火刑架时，觉醒这一现象才为人类所知。
而后经千年演化，到了如今，火系已经作为最基础的元素能力，并行发现的元素系还有土、水、风、电，以及稀有的光、暗的，有关能力属性的知识有待明法课专门学习。
对于可考证的第一个觉醒者，摩纪教徒对此有不同的解释。所谓摩纪教是影响力很大的一方势力，摩纪教的成员被称作摩纪教徒。摩纪教认为第一个觉醒者是破坏秩序的恶魔的化身，他本应被处死。但暗中与魔鬼签订契约获取能力，蒙蔽了世人。受到蒙蔽的世人天生带有名为无知的原罪。而摩纪教徒是真神的使者，天生便要教导世人，洗涤罪恶。
而北方的拉西人同样对此抱有不同的看法，认为人类的觉醒天生便是拥有了向神反抗的能力，人类应当做自己的主人。
观点不一而足，这就牵扯到我们接下里的问题。即关于法的起源大致可以分作几类，一类说法认为法源于自然赋予人类，或者是神明赐予。关于法自身存在演化的体系，我们人类要去追随这个体系构建对能力的实践方式，我们称其为客观意识流法学派。在这一派别中有一类独特的学者，认为法就是法，并非神明赐予亦非自然获取，法本身就是法存在的意义。他们又称作实在法学派；
一类人认为，法源于我们人类自身的能力，所谓意识中未知的觉醒、技能等等，实际上是我们人类开发得不到位。关于法源于人类自我意识的学说，我们称其为主观意识流法学；
还有人认为能力来源于物质世界，从早期的不能区分自然火与能力火的朴素物质观，经过千年的发展，形成了新的物质法学。
物质法学认为意识中对能力、技能的构建，源于现世的存在。查阅史料可以发现，某些觉醒者的能力与神话生物类似，并遵循一定的发展方向。觉醒者很可能是获得了某些神话生物的片段，甚至可能成为了它们存在的载体。
当然在这个派别的学者内部，也有人认为所谓的神话生物，不过是古老的觉醒者显现出的能力外观，被人当作是神话生物流传。而当觉醒者死亡后，它的能力便会在世间寻找下一个载体。当然，这些说法目前仍旧是假说，无从证伪。
但林子言听到此处，却不禁浑身一震，他想到了一种可能，甚至连他自己也觉得很大胆——是有人将石像鬼封印在了他的体内。那么谁有那种能力呢？嫩芽又在识海中扮演怎样的角色？石像鬼和锁链与身体原主人的死是否有关？
如果今晚的梦境中自己还是一个整体，他希望能收集更多的线索，总有一日验证自己的猜想。
是夜，林子言躺在床上，喃喃地看着天花板。耳边还传来具宝扑水，皮蛋打哈欠的声音。一切都是那么地祥和、宁静。
“该睡觉了”林子言合上眼。
“当”，随着耳畔的一声响。林子言望向手边，是一个坚硬的诺基亚。
林子言笑了，他知道自己完整地返回了楼下的小屋，而且得到梦境认可，通过了第一重考验。
林子言伸手摸到了手机，仔细端详这个古老的吉祥物。
突然，异变丛生！
在林子言触摸到诺基亚的瞬间，屏幕亮了。
随着屏幕亮起的还有一则来电显示，热闹的彩铃在空旷的室内回响“我在遥望，月亮之上。有多少梦想在自由的飞翔。昨天以往，风干了忧伤，我和你相逢，我和你相逢，我和你相逢————”
林子言瞪大了眼，他透过一层层的天花板材遥望楼上洞口里那只苍白的散瞳，那儿有一只石像鬼趴在地上对他抱以温馨的微笑，“找到你了”。
林子言慌忙侧过脸，在白色的火苗跳动前冲出了卧室。
按住卫生间到客厅的墙壁，他猛然停住。因为他听到了一串乒铃铃晃动的声响，在门外。像是有人在找钥匙开锁的声音。
门把手转动了，林子言冷汗直流。想攥紧拳头，攥着的诺基亚却还在震动。
“我和你相逢，我和你相逢，在苍茫的路上~~”
林子言板直的双腿更加僵硬。他感受到脚底开始慢慢地石化。
从脚趾开始，一直到脚踝，逐渐失去知觉。
而石化的接口处并没有痛感，神经假装自己还存在。但只要他稍微挪动就如同拖着一条沙袋。
与此同时还有一股热流向下，林子言右眼的黑火跳动得更加剧烈了。两股力量仿佛在争夺身体的主导权。
据说在野外被毒蛇咬伤，周围必定有克制蛇毒的草药。
黑色与白色的火焰相对视，林子言感觉双腿被不断地放入冰窟又投入热水里。
终于，当石化到了胸剑的位置，二者达成了微妙的平衡，石化再也上攻不能。
蝙蝠怪物笑了，丑陋，但温馨。带着些期许与得意。
林子言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但是当他看到那张笑脸逐渐放大，确信并没有看错。
然而他并没有去感受这温馨笑容背后的意味，相反却目色凝重。因为他确信了蝙蝠怪物是有思维的，和剧情中的具宝和皮蛋不同。
而后他更加确信了蝙蝠怪物意在杀死自己——蝙蝠怪物冲破窗户，玻璃碴在空中飞舞。一只巨大的肉爪袭来，将他下身拍得粉碎，爪背上寒光凛凛的倒刺胡乱切开空中飞舞的石块。
紧接着，蝙蝠怪物又看向了林子言，依然保持温馨的笑容，憨厚、朴实。
林子言很快弄懂了这次笑容的意味——胸口在慢慢变成灰色，石化一直向上，停驻到了脖子——剩下的身子三分之二的位置。
林子言想逃跑，却连手臂都已经石化了。着急的他只能高仰起头颅，即便那样与蝙蝠怪物的头更加近了。
“不要——————”一声刺耳的尖叫，林子言终于支撑起了上半身。
他的浑身湿透了，眼前是蓝色的被子，还有一条被自己撞飞的狗。
林子感觉脸上湿湿的，那是刚被皮蛋舔过。
愣了一下，又看向自己的手，手臂完好如初。脚部也恢复了知觉。
如果是梦，为何如此真实？所幸今晚梦境的内容，终于因为凿穿了地面产生了变化。即便依旧没有逃脱死亡的结局。
下次入梦，自己会在哪？
是斑驳的铁门前，在蝙蝠怪物的肚子里，抑或散落成块在楼下卧室？
林子言宁肯是前者，即便要再经历一遍那惊险的逃杀。
皮蛋悻悻走了，委屈地缩回窝里。
林子言笑了笑，“明天给你加根骨头”。
现在，他有一件更重要的事需要验证。
林子言从床头的抽屉里抽出一把水果刀，紧握着刀走向了卫生间。
看着卫生间的镜子，他下意识歪了一下头，还好，镜中影像与他同步。林子言不禁嘘了一口气，啧啧出声。
接着，林子言拿起刀，在手心里划一道口子。
刀刃似乎钝了，居然没有划开。只在左手心留下浅浅的一道白痕。
林子言有些犹豫，他知道自残是不对的，自残未成就想中止。但随后又一咬牙用力，一道子鲜血迸射到镜子上。
林子言吓呆了，手部还隐隐传来皮肉撕裂的剧痛。
但是很快，惊吓就被喜悦代替。他看到手上的伤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同时透过镜子，他看到了右眼中跳动的黑火，尽管它还很微弱。
突然，林子言像是被什么击中了一样，眼前一片漆黑。
“我瞎了？”林子言十分震惊:没想到能力发动的代价这么巨大！
白天方才和阿木木开过玩笑，真是一语成谶。
很快，林子言就知道自己没瞎，他看到了朦胧的烟雾。
抬起头，眼前竟是一座通天的石像。
林子言后退百步有余，终于看清全貌。
眼前的石像他再熟悉不过，正是梦境中的蝙蝠怪物！
不同的是，蝙蝠怪物没有梦境中的狰狞，而是庄严肃穆。低沉着头两鬓夹紧，垂在一对肉翅之间。双臂抱膝蹲下，仿佛随时准备冲天而起。
林子言定睛仔细去瞧。蝙蝠怪物的棱角处还有流光滑过，仿佛是某种复苏的预兆。
紧接着，石像的皮肤开始变红，发烫，有大量蒸汽冒出。
蝙蝠怪物真的要活过来了！林子言大吃一惊。
在梦境中和人大小般的蝙蝠怪物他尚且不能应对，何况是这么一个庞然大物。
但他的担心没有持续太久，在石像的皮肤变红开始，一条条锁链突然从它的体表出现，仿佛是为镇压它而存在。
金色的光辉流转，蔓延在石像的周身，林子言看清了，刚刚的流光正是这些纤细的锁链。
锁链实际上并不细，只是与石像庞大的身躯比较就显得渺小。
突然，在林子言的脚下，一株绿芽破土而出。
在这个广阔的空间和巨大的石像面前，它如沧海一粟。但偏偏在这个灰蒙的世界中，一扎新绿又是如此抢眼。
林子言蹲下身，冥冥中像得到了某种指示，他用手去触摸嫩芽。
在触摸到的瞬间，林子言癫痫一般浑身过电。如果他能控制自己的抖动的话，一定能拿到街舞比赛的冠军。很遗憾，他不能够。
但是他感觉到意识中一片清明，随后一些信息映入他的脑海中。
他知道了蝙蝠怪物——或者说那座巨大的石像，名为【石像鬼】。
而自己，所获得的第一个技能，乃是【活化】。
顾名思义，活化便是活化全身的细胞，拥有快速复原的功能，与此同时免疫被侵袭的状态。
林子言试图和嫩芽沟通，却发现自己没有这个功能。他面前如同挡着一方墙壁，阻隔了他发送信息的渠道。
林子言讪讪地缩回了手，意念一动便抽身回到了现实。
方才第一次进入意识空间太过突然。
看时间应该没有经过太久，钟上仍旧显示今天午夜。
方才弄懂了自己的初阶名为【石像鬼】，应该是偏向暗或者土元素属性，第一个技能是【活化】，但除此之外他仍有一肚子疑问。
譬如，意识空间中的那棵草是什么，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导航？
而自己在意识空间中为什么还会有“脑海”存在，那是意识的载体，抑或是意识的意识？
林子言想到这不禁一激灵，“意识的意识”，莫非自己触摸到的是关于灵魂的存在？那颗草是“本我”，还是自己意识中的脑海中存在“本我”？
林子言想到这里不禁头痛欲裂，他没有指望自己能思考清楚。何况在他的身边就有现成的请教对象——
“叮铃铃”，下课铃声响起。
“阿木，你以前觉醒的时候去过意识空间吗？”林子言望着身旁的绷带男孩问道。
“我觉醒的时候年纪还小。因为是家族血脉遗传，再加上我天赋异禀，从小就拥有能力了。”耿木语气中流露出自豪。
“也正是因为年纪小，所以对觉醒没啥深刻印象。”
“但是意识空间我曾经去过。”
“咦，意识空间可以自由进入吗？”林子言问道。
“自由进入我还做不到，但是我爸爸可以，这个和能力强度有关”，耿木回答道：“我上次进入意识空间，是在领悟技能时。”
“意识空间里到处都是火焰，都是从我身上发出来的。那些火焰最后聚成了一个萤火虫的形状。我伸手去摸，刚触摸到，大脑里就一片花白。等我醒过来时就已经回到现实，领悟了技能了。”
林子言:“你是说，领悟技能是不由自主的吗？”
耿木:“是这样的。”
林子言摸着下巴思考，原来不同的人觉醒的方式都有差异。
除此之外，林子言还有其他的疑惑——难道意识空间中的嫩芽是具象的石像鬼意识？若非如此，为何它能传授给自己石像鬼的能力和技能信息？
另一方面，为何自己能在意识空间依旧能保持主动性，自由行动？
“叮铃铃”，随着上课声响，林子言的思绪被一抹空气刘海打断了。
来上课的是法理课的储老师，蓬松的空气流海从右侧向左梳过，刘海下的光头尤其亮眼。
这堂法理课，重点讲述了属性亲和性相关的知识。
上节课讲过不同属性.不同位阶.不同名称，这被称为属性的差异；
相同属性的能力者虽然在初阶-中阶-高阶大都具有相同的名称，但可以掌握不同的技能，表现出不同的倾向。同样的木系觉醒者，有人掌握光合作用，有人掌握治疗，还有人偏向荆棘攻击，制作陷阱。这被称为能力的差异。
这节课要讲的是，不同属性的能力者有时也可以表现出类似的能力倾向。譬如光系的觉醒者可以觉醒治愈，木系觉醒者也可以觉醒治愈。
觉醒的技能一方面与个人情况有关，另一方面与属性也不无关系。
而技能与属性的相关性，便被称为属性的亲和性，也被称为技能的亲和性。前者是针对属性可能觉醒的技能范围来说，后者是针对技能的特点来说的。
举例来说，只有木属性、光属性等才能觉醒治愈，而暗属性、雷属性等破坏性较强的属性却不能。从这个意义上讲，便是属性的亲和性。
关于不同能力属性的特点有待后续学习介绍。
而对于治愈来说，木属性的治愈技能倾向于补给生命能量、克制细胞坏死，光属性的治愈技能更倾向于克制诅咒类伤害。就技能方面来说，技能的特性与属性本身息息相关，故而被称作技能的亲和性。
后续在行法课上，同学们会继续学习技能的协同作用相关知识，譬如光木在协同治愈中如何操作。
关于亲和性的知识林子言听得云里雾里，但是他能确信的是，自己的“活化”确实可以产生治愈的效果，但却又偏向于暗属性一类。
实际上，林子言现在仍不晓得自己能力的属性为何，他本想周末去觉醒者协会测试确认。但听到了储老师的讲解，他的表情愈发凝重，逐渐意识到了自己能力的特殊。
为此他特意下课后找储老师旁敲侧击地询问，得到的肯定回复是暗属性根本不可能觉醒治愈技能，随后是一些更为复杂的理论知识，林子言听得不明白但感觉逻辑真对。走时还得到了储老师的高度赞许。
莫非石像鬼不是暗属性？林子言决定，周末先去图书馆查阅石像鬼相关资料。
接下来一堂是法史课。宇文老师满头苍苍白发，脸上的皱纹仿佛和法史一样古老。他亲切地介绍法的起源。
法起源于上古时期，那时的人类刚刚诞生，尚且不明白能力为何物，不能对能力和非能力做出区别。故而人类认为法和物质世界的其他，譬如石头、花草别无二致。而后人们信仰火焰，供奉火神，信仰雷电，供奉雷神。对一切不能解释的自然力量赋予神明的色彩。法和其他的物质对原始的人来说同样神秘，被当做一回事来看待、信仰。
同样的，人们不能分辨法的运行规律和部落规则的区别，以为违反了人为制定的祭祀的族规就是违背了自然的规律，会受到神明的惩罚。并用残酷的手段惩罚违规的罪人。
第一个火系觉醒者就在刑架的烈火中诞生了。我们认为第一个可以考证的火系觉醒者应当是早已觉醒但不自知，他在实验能力的过程中被被当作窃火的盗贼。当他被送上火刑架时，觉醒这一现象才为人类所知。
而后经千年演化，到了如今，火系已经作为最基础的元素能力，并行发现的元素系还有土、水、风、电，以及稀有的光、暗的，有关能力属性的知识有待明法课专门学习。
对于可考证的第一个觉醒者，摩纪教徒对此有不同的解释。所谓摩纪教是影响力很大的一方势力，摩纪教的成员被称作摩纪教徒。摩纪教认为第一个觉醒者是破坏秩序的恶魔的化身，他本应被处死。但暗中与魔鬼签订契约获取能力，蒙蔽了世人。受到蒙蔽的世人天生带有名为无知的原罪。而摩纪教徒是真神的使者，天生便要教导世人，洗涤罪恶。
而北方的拉西人同样对此抱有不同的看法，认为人类的觉醒天生便是拥有了向神反抗的能力，人类应当做自己的主人。
观点不一而足，这就牵扯到我们接下里的问题。即关于法的起源大致可以分作几类，一类说法认为法源于自然赋予人类，或者是神明赐予。关于法自身存在演化的体系，我们人类要去追随这个体系构建对能力的实践方式，我们称其为客观意识流法学派。在这一派别中有一类独特的学者，认为法就是法，并非神明赐予亦非自然获取，法本身就是法存在的意义。他们又称作实在法学派；
一类人认为，法源于我们人类自身的能力，所谓意识中未知的觉醒、技能等等，实际上是我们人类开发得不到位。关于法源于人类自我意识的学说，我们称其为主观意识流法学；
还有人认为能力来源于物质世界，从早期的不能区分自然火与能力火的朴素物质观，经过千年的发展，形成了新的物质法学。
物质法学认为意识中对能力、技能的构建，源于现世的存在。查阅史料可以发现，某些觉醒者的能力与神话生物类似，并遵循一定的发展方向。觉醒者很可能是获得了某些神话生物的片段，甚至可能成为了它们存在的载体。
当然在这个派别的学者内部，也有人认为所谓的神话生物，不过是古老的觉醒者显现出的能力外观，被人当作是神话生物流传。而当觉醒者死亡后，它的能力便会在世间寻找下一个载体。当然，这些说法目前仍旧是假说，无从证伪。
但林子言听到此处，却不禁浑身一震，他想到了一种可能，甚至连他自己也觉得很大胆——是有人将石像鬼封印在了他的体内。那么谁有那种能力呢？嫩芽又在识海中扮演怎样的角色？石像鬼和锁链与身体原主人的死是否有关？
如果今晚的梦境中自己还是一个整体，他希望能收集更多的线索，总有一日验证自己的猜想。
是夜，林子言躺在床上，喃喃地看着天花板。耳边还传来具宝扑水，皮蛋打哈欠的声音。一切都是那么地祥和、宁静。
“该睡觉了”林子言合上眼。
“当”，随着耳畔的一声响。林子言望向手边，是一个坚硬的诺基亚。
林子言笑了，他知道自己完整地返回了楼下的小屋，而且得到梦境认可，通过了第一重考验。
林子言伸手摸到了手机，仔细端详这个古老的吉祥物。
突然，异变丛生！
在林子言触摸到诺基亚的瞬间，屏幕亮了。
随着屏幕亮起的还有一则来电显示，热闹的彩铃在空旷的室内回响“我在遥望，月亮之上。有多少梦想在自由的飞翔。昨天以往，风干了忧伤，我和你相逢，我和你相逢，我和你相逢————”
林子言瞪大了眼，他透过一层层的天花板材遥望楼上洞口里那只苍白的散瞳，那儿有一只石像鬼趴在地上对他抱以温馨的微笑，“找到你了”。
林子言慌忙侧过脸，在白色的火苗跳动前冲出了卧室。
按住卫生间到客厅的墙壁，他猛然停住。因为他听到了一串乒铃铃晃动的声响，在门外。像是有人在找钥匙开锁的声音。
门把手转动了，林子言冷汗直流。想攥紧拳头，攥着的诺基亚却还在震动。
“我和你相逢，我和你相逢，在苍茫的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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