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故人来访
一觉醒来，希望我们的灵魂能够各归各位。
徐佳明隐隐带着期待，一直到天色熹微才沉沉睡去。
徐佳白几乎一夜没睡，她在看高中课本。上辈子休学的痛贯穿她一生，这辈子她想弥补学业上的遗憾。
黎明时分，看书看累的徐佳白忍不住趴在桌子上小憩。
“医生，先救我儿子。”
“把女儿的心移给我儿子。”
“佳白，不是爸妈不救你，而是佳明对我们更重要。”
……
冰冷熟悉的声音将她拉回到医院，徐佳白清楚地看到自己躺在病床上，王淑芬举着一把刀颤巍巍朝她心口刺去，她想大喊却无法发出声音，拼命挣扎却无法动弹。
王淑芬的手一直颤抖着，最终刀子滑落在地。
“妇道人家就是心软，我来。”刀子被徐光富捡起稳稳当当拎在手中，毫不犹豫刺进徐佳白的心窝，捧出一颗血淋漓的心脏出来。
“啊！”徐佳白惨叫着惊醒。
刺眼的阳光穿透进房间，窗外蝉鸣大作。
徐佳白摸摸下巴上青色胡茬，原来是一场梦，还好，还好，醒来她还是徐佳明。
只要她乐意，她就可以永远是徐佳明。
“你脑子进水了吗？白色球鞋不知道用卫生纸裹起来就晒，你瞧瞧这发黄的鞋帮，让你弟弟怎么穿出去？”
还像昨天一样，徐佳白醒来便听到王淑芬尖厉的声音，刮的她耳膜疼。
不过，相比较昨天她听到骂声潜意识就要撸起袖子干活，今天可以云淡风轻的看戏。
反正现在徐佳白不是她。
徐佳明快速的从沙发上弹起，垂到肩膀的长发，纤细的手臂，一切都昭示他和徐佳白没有换回来。
他抬起手腕，看到表盘上的数字依然是冰冷的0。
王淑芬把“徐佳明”发黄的鞋从阳台拎回屋里，伸到“徐佳白”眼前让她仔细瞧，“你看看你，你弟弟的事你就是不上心，让你休学你就对你弟弟使坏是吧。”
不就一双球鞋吗？徐佳明受不了王淑芬的上纲上线。他上辈子活到三十多，就从未自己刷过鞋，从小到高中的鞋都是徐佳白给他刷，哪怕读大学他的鞋也是放在公共洗衣机里绞，他怎么知道白球鞋还要裹上卫生纸晒。
“佳白……佳明他自己不会刷啊。”徐佳明顶了王淑芬一句。
“哪有男孩子自己刷鞋的，你那么大了不知道照顾你弟弟还给我瞎掰扯。要不是过几天你就去打工了，我才不会惯着你给我顶嘴。”王淑芬把鞋扔在徐佳明跟前，撂话，“重新给他刷一下，用白醋泡一泡。”
徐佳明气的脑仁疼，又不能发作，忍着气拎着球鞋去刷。
交代完刷鞋要点，王淑芬操起电话按了一串号码笑着道：“何老师吗？我是徐佳白的妈妈，徐佳白……”
徐佳明支楞着耳朵听，想让我辍学当打工妹，没门。他得想办法继续读书，现在能让父母改变主意的是徐佳白，可徐佳白明摆着很乐意见他进工厂。
经过一夜思考，他觉得相比较换回身体，还是读书才是现阶段需要考虑的问题。
徐佳白站在镜子前刷牙洗脸。
洗手间非常狭窄，她身后就是正在奋力刷鞋的徐佳明。
俩人对视一眼，徐佳白忽然一笑道：“你刚不是说，佳明他自己不会刷鞋啊，怎么从前你不说这样的话。”
“这才不过是刷鞋而已，徐佳白和徐佳明所有的不公平都是从这些小事开始，以后会有更大的不公平等着你。”
徐佳明想辩解，发现所有语言都很苍白，干脆闭嘴不言。
傍晚，闷热的天气被风撕开凉爽的缝隙，很快下起暴雨，徐佳明正蹲在卫生间洗“徐佳明”的衣服，听到门铃响。
“请问，这是徐佳白的家吗？”门外站着一位长发戴眼镜年龄大约三十来岁的女人，手里拎着一把不断往下滴水的雨伞。
徐佳明看着对方，很面熟，努力从记忆中搜索她的身份。忽然，紧跟着她身后，又出现一位浑身湿透的少年。
“何老师，这就是徐佳白的家。”少年清朗的声音响起。
少年头发上的水不断的往下滴落，他抬起头，一双被雨水打湿的眼睛分外明亮。徐佳明一阵窒息，这是徐佳明学生时代最讨厌的人——宋月舟。他在学习上总压徐佳明一头，如果不是他，那年的高考市状元就是徐佳明了。
“哎呀，佳白，可算找到你家了。”女人擦了擦眼镜上的水，激动地说。
“何老师来了！”坐在客厅看电视的王淑芬将电视静音，起身将何老师请进屋。
宋月舟跟着一起走了进来，他冲“徐佳白”笑：“我来爷爷家遇到何老师，她来家访，正好我知道你家就带她来了。哎呀，你的手怎么了。”
看着宋月舟那张令人讨厌的俊脸，徐佳明心想，我们很熟吗？
不对啊，宋月舟一向对他没有好脸色。好一会徐佳明才意识到他这张笑脸是给徐佳白的，可是记忆中没听说他和徐佳白很熟啊。
“何老师。”徐佳白从房间里走出，冲何老师笑，打招呼的声音略微颤抖，又冲宋月舟笑：“宋月舟你也来了。”
不过，何老师只朝她微微点头，而宋月舟，压根没有给她一个眼神。这份冷淡，自然是给徐佳明的。
但徐佳白不在意，能够再见故人，已经让她感到很开心了。
她悄悄打量宋月舟，和记忆中一模一样的少年，是她青春时最想要抓住的光。
“佳白妈妈，我今天来呢，是为了佳白读书的事。”何老师单刀直入切入正题。
“何老师，谢谢你对佳白的关心。但我和她说好了，过几天就去打工。”王淑芬打断何老师的话。
“佳白妈妈，她这马上要读高三了，太可惜了。她现在去打工，拿着一张高中肄业文凭，能干什么？”
“电子厂需要什么文凭，再说她成绩不好念了也白念，不如早早去打工。”
“话不能这样说，佳白能上重点高中也是自己考上的，就凭这点她的资质就不差，高三努力一年哪怕考上一所普通大学，也比现在出去打工强。”何老师话说的有点急。
“我们家俩孩子负担重，只能供一个孩子念，也不是我偏心，因为佳明成绩更好……”
借口！
徐佳明心想都是借口。
从前王淑芬怕他操心钱的事提前给他打预防针，反复给他强调，佳明，你和你姐不一样，你是咱们老徐家的独苗，你尽管读书，想读多高读多高，家里怎样也不会短了你。她还顺手给徐佳明看存折表示已经给他预留了读大学的钱。
存折上的数字明明显示家里并没有穷到需要徐佳白去打工养家。
她就是觉得徐佳白读书是种浪费罢了。
“阿姨，徐佳白不是成绩不好。我从小和徐佳白徐佳明都是同学，徐佳白成绩一直都不错。上高中后一开始都不太适应，高一第一次考试大家考的都不太好，但是徐佳明可以去培训班补课，徐佳白却不能，如果你们多鼓励她，甚至让她上个补习班，她的成绩也能跟上。”宋月舟忽然插话，抖出徐佳明自己都忘记的往事。
徐佳白看向宋月舟，微微动容。
“管你什么事。”王淑芬被揭开老底立马恼羞成怒。
“佳白妈妈，过去的事就不提了。我想听听佳白的想法。”何老师看向“徐佳白”，问道：“佳白，你给老师说实话，你是想继续读书还是去打工？”
“何老师，她……”王淑芬赶在徐佳明前头开口。
“我想读书。”徐佳明打断王淑芬，像抓住一线希望一样盯着何老师：“我想考大学。何老师，如果我能继续读书，我保证一定能考上大学。”
何老师露出欣慰的笑，宋月舟也舒了一口气。
“考大学哪有那么容易，家里没那么多钱供俩人读书。”王淑芬霍地站起来，指着“徐佳白”怒骂，“你还想考大学，做梦！打工就是你的命，我现在都后悔让你读高中。”
“没有钱，徐佳明还能去参加夏令营，还能上那么贵的补习课。”宋月舟嘀咕。
虽然宋月舟说得是上辈子的徐佳明，此时站一旁的徐佳明却觉得宋月舟说的好。
眼看宋月舟又扒了老底，王淑芬更是恼火。
“你闭嘴，这是我家的事。徐佳白你是觉得你今天找来靠山了是吧。”王淑芬怒吼，操起桌子上的烟灰缸就要朝徐佳明掷来，被徐佳白一个箭步夺下。
“徐佳明”及时出手，王淑芬才重新坐下和何老师交谈。
何老师和王淑芬沟通了将近一个小时，宋月舟也适时地帮腔，但王淑芬依然不松口。
……
徐佳明送何老师和宋月舟出门，徐佳白也跟着一起，一直送到楼下。宋月舟湿透的衣服紧紧贴在身上，徐佳白拿着一件徐佳明的外套递给宋月舟，被宋月舟冷冷拒绝。
“徐佳明，你家这也太不公平了吧？你就眼睁睁看着你姐姐去打工一句话不吭？”宋月舟语气不善地看向徐佳白。
徐佳白避开他的目光。
“佳白，别人说的再多，你自己得坚持要读书。你上次给我说，女孩子上了大学也不一定能找到好工作，最终也是要嫁入，这话你以后不要在说。”何老师拍了拍徐佳明的肩膀，“今天没有见到你爸，我会继续来做你父母的工作，直到他们答应为止。你不要担心上大学钱的事，助学贷款、勤工俭学，只要你考上，就有办法读下去。”
徐佳明和徐佳白对视一眼，彼此心里都在苦笑，父亲徐光富平时对徐佳白是挺不错的，在母亲骂她时经常出声维护，但是在他六十岁大寿上，却觉得徐佳白丢人，在医院里甚至要把徐佳白的心脏移给徐佳明。
“还有徐佳明，你以后的鞋子衣服能不能自己刷洗，佳白的手都破了万一沾水发炎了怎么办。”宋月舟冲“徐佳明”不满地说，然后从口袋里掏出被雨水浸湿的一百块钱递到“徐佳白”面前道：“你不要不好意思，当你借我的，去门口卫生所消消毒包扎一下。”
何老师和宋月舟离开后，徐佳白一直站立着目送他们。天空已经放晴，灿烂的霞光打在那张属于徐佳明的十八岁脸上，如此哀伤，徐佳明看到徐佳白的眼泪汹涌地滚落。
何老师和宋月舟消失在街角，徐佳白蹲在地上，双肩颤抖，哭得不能自已。
徐佳明向前嗫嚅着喊她：“姐。”
她没有回应，一直在哭，徐佳明心里也酸涩不止。过了很久，她擦掉眼泪，带徐佳明去卫生所包扎手上伤口，引来护士啧啧对徐佳明赞叹“你弟弟可真好”。
徐佳明一阵脸红。
“别以为我对你心软。”徐佳白冷冷地说。
她只是不想让宋月舟看到“徐佳白”太过于狼狈。
那个在宋月舟记忆中的她，总是带着委屈和忧愁。
“我刚才哭，是没想到还能再见到何老师和宋月舟。”徐佳白眼圈又开始泛红。
徐佳明对何老师几乎没印象，见到真人才想起她是差班班主任，三十多还单身。而宋月舟，徐佳明真不知道他和徐佳白的关系，难不成徐佳白当年喜欢他，这也不稀奇，像宋月舟那样优秀的人，从小在学校里一大半的女生都喜欢他。
不过后来，这家伙学了计算机，跨专业读了物理研究生，毕业后去了大西北工作，同学聚会一提起，都觉得他不如徐佳明出息——最起码在赚钱上。
这也是后来徐佳明得意的地方。
“其实当年何老师也来家访过，但是她当时问我的想法，我说我不知道。我后悔让她失望，如果我当年要像你今天说出我也想读书的话，也许一切都会不一样。”徐佳白提起往事。
徐佳明没法接话，徐佳明没法接话，他从前对徐佳白辍学的事没有任何愧疚之心，王淑芬总给徐佳明说，她学习成绩不好，读了也考不上大学不如早点步入社会。对此，徐佳明心里是表示赞同的，他也不觉得自己花费超出家庭经济承受的钱去参加夏令营去上名师补习课对徐佳白造成了怎样的不公。
如果上辈子自己在徐佳白辍学时进行阻止，是不是一切都不一样。
这样想着，徐佳明发现表盘上的数字起了变化，从“0”变成了10。
徐佳明很快便摸清了一个规律，只要他好好对徐佳白或者为徐佳白上辈子的遭遇感到愧疚，表盘上的数字变会攀升。
他决定好好利用这一规律。
“何老师那么好的人，后来怎么会发生那样的事……”徐佳白提起往事陷入悲伤。
“何老师发生了什么事？”徐佳明问。
“迫于压力嫁给渣男，家暴，后来被杀，闹的全国皆知。”徐佳白说道。
徐佳明努力在脑海里搜索这件凶杀案，他当律师熟知国内一切知名案件，估计是这几天被一连串的事情打击，脑海里一片混沌，实在想不起来。
徐佳明隐隐带着期待，一直到天色熹微才沉沉睡去。
徐佳白几乎一夜没睡，她在看高中课本。上辈子休学的痛贯穿她一生，这辈子她想弥补学业上的遗憾。
黎明时分，看书看累的徐佳白忍不住趴在桌子上小憩。
“医生，先救我儿子。”
“把女儿的心移给我儿子。”
“佳白，不是爸妈不救你，而是佳明对我们更重要。”
……
冰冷熟悉的声音将她拉回到医院，徐佳白清楚地看到自己躺在病床上，王淑芬举着一把刀颤巍巍朝她心口刺去，她想大喊却无法发出声音，拼命挣扎却无法动弹。
王淑芬的手一直颤抖着，最终刀子滑落在地。
“妇道人家就是心软，我来。”刀子被徐光富捡起稳稳当当拎在手中，毫不犹豫刺进徐佳白的心窝，捧出一颗血淋漓的心脏出来。
“啊！”徐佳白惨叫着惊醒。
刺眼的阳光穿透进房间，窗外蝉鸣大作。
徐佳白摸摸下巴上青色胡茬，原来是一场梦，还好，还好，醒来她还是徐佳明。
只要她乐意，她就可以永远是徐佳明。
“你脑子进水了吗？白色球鞋不知道用卫生纸裹起来就晒，你瞧瞧这发黄的鞋帮，让你弟弟怎么穿出去？”
还像昨天一样，徐佳白醒来便听到王淑芬尖厉的声音，刮的她耳膜疼。
不过，相比较昨天她听到骂声潜意识就要撸起袖子干活，今天可以云淡风轻的看戏。
反正现在徐佳白不是她。
徐佳明快速的从沙发上弹起，垂到肩膀的长发，纤细的手臂，一切都昭示他和徐佳白没有换回来。
他抬起手腕，看到表盘上的数字依然是冰冷的0。
王淑芬把“徐佳明”发黄的鞋从阳台拎回屋里，伸到“徐佳白”眼前让她仔细瞧，“你看看你，你弟弟的事你就是不上心，让你休学你就对你弟弟使坏是吧。”
不就一双球鞋吗？徐佳明受不了王淑芬的上纲上线。他上辈子活到三十多，就从未自己刷过鞋，从小到高中的鞋都是徐佳白给他刷，哪怕读大学他的鞋也是放在公共洗衣机里绞，他怎么知道白球鞋还要裹上卫生纸晒。
“佳白……佳明他自己不会刷啊。”徐佳明顶了王淑芬一句。
“哪有男孩子自己刷鞋的，你那么大了不知道照顾你弟弟还给我瞎掰扯。要不是过几天你就去打工了，我才不会惯着你给我顶嘴。”王淑芬把鞋扔在徐佳明跟前，撂话，“重新给他刷一下，用白醋泡一泡。”
徐佳明气的脑仁疼，又不能发作，忍着气拎着球鞋去刷。
交代完刷鞋要点，王淑芬操起电话按了一串号码笑着道：“何老师吗？我是徐佳白的妈妈，徐佳白……”
徐佳明支楞着耳朵听，想让我辍学当打工妹，没门。他得想办法继续读书，现在能让父母改变主意的是徐佳白，可徐佳白明摆着很乐意见他进工厂。
经过一夜思考，他觉得相比较换回身体，还是读书才是现阶段需要考虑的问题。
徐佳白站在镜子前刷牙洗脸。
洗手间非常狭窄，她身后就是正在奋力刷鞋的徐佳明。
俩人对视一眼，徐佳白忽然一笑道：“你刚不是说，佳明他自己不会刷鞋啊，怎么从前你不说这样的话。”
“这才不过是刷鞋而已，徐佳白和徐佳明所有的不公平都是从这些小事开始，以后会有更大的不公平等着你。”
徐佳明想辩解，发现所有语言都很苍白，干脆闭嘴不言。
傍晚，闷热的天气被风撕开凉爽的缝隙，很快下起暴雨，徐佳明正蹲在卫生间洗“徐佳明”的衣服，听到门铃响。
“请问，这是徐佳白的家吗？”门外站着一位长发戴眼镜年龄大约三十来岁的女人，手里拎着一把不断往下滴水的雨伞。
徐佳明看着对方，很面熟，努力从记忆中搜索她的身份。忽然，紧跟着她身后，又出现一位浑身湿透的少年。
“何老师，这就是徐佳白的家。”少年清朗的声音响起。
少年头发上的水不断的往下滴落，他抬起头，一双被雨水打湿的眼睛分外明亮。徐佳明一阵窒息，这是徐佳明学生时代最讨厌的人——宋月舟。他在学习上总压徐佳明一头，如果不是他，那年的高考市状元就是徐佳明了。
“哎呀，佳白，可算找到你家了。”女人擦了擦眼镜上的水，激动地说。
“何老师来了！”坐在客厅看电视的王淑芬将电视静音，起身将何老师请进屋。
宋月舟跟着一起走了进来，他冲“徐佳白”笑：“我来爷爷家遇到何老师，她来家访，正好我知道你家就带她来了。哎呀，你的手怎么了。”
看着宋月舟那张令人讨厌的俊脸，徐佳明心想，我们很熟吗？
不对啊，宋月舟一向对他没有好脸色。好一会徐佳明才意识到他这张笑脸是给徐佳白的，可是记忆中没听说他和徐佳白很熟啊。
“何老师。”徐佳白从房间里走出，冲何老师笑，打招呼的声音略微颤抖，又冲宋月舟笑：“宋月舟你也来了。”
不过，何老师只朝她微微点头，而宋月舟，压根没有给她一个眼神。这份冷淡，自然是给徐佳明的。
但徐佳白不在意，能够再见故人，已经让她感到很开心了。
她悄悄打量宋月舟，和记忆中一模一样的少年，是她青春时最想要抓住的光。
“佳白妈妈，我今天来呢，是为了佳白读书的事。”何老师单刀直入切入正题。
“何老师，谢谢你对佳白的关心。但我和她说好了，过几天就去打工。”王淑芬打断何老师的话。
“佳白妈妈，她这马上要读高三了，太可惜了。她现在去打工，拿着一张高中肄业文凭，能干什么？”
“电子厂需要什么文凭，再说她成绩不好念了也白念，不如早早去打工。”
“话不能这样说，佳白能上重点高中也是自己考上的，就凭这点她的资质就不差，高三努力一年哪怕考上一所普通大学，也比现在出去打工强。”何老师话说的有点急。
“我们家俩孩子负担重，只能供一个孩子念，也不是我偏心，因为佳明成绩更好……”
借口！
徐佳明心想都是借口。
从前王淑芬怕他操心钱的事提前给他打预防针，反复给他强调，佳明，你和你姐不一样，你是咱们老徐家的独苗，你尽管读书，想读多高读多高，家里怎样也不会短了你。她还顺手给徐佳明看存折表示已经给他预留了读大学的钱。
存折上的数字明明显示家里并没有穷到需要徐佳白去打工养家。
她就是觉得徐佳白读书是种浪费罢了。
“阿姨，徐佳白不是成绩不好。我从小和徐佳白徐佳明都是同学，徐佳白成绩一直都不错。上高中后一开始都不太适应，高一第一次考试大家考的都不太好，但是徐佳明可以去培训班补课，徐佳白却不能，如果你们多鼓励她，甚至让她上个补习班，她的成绩也能跟上。”宋月舟忽然插话，抖出徐佳明自己都忘记的往事。
徐佳白看向宋月舟，微微动容。
“管你什么事。”王淑芬被揭开老底立马恼羞成怒。
“佳白妈妈，过去的事就不提了。我想听听佳白的想法。”何老师看向“徐佳白”，问道：“佳白，你给老师说实话，你是想继续读书还是去打工？”
“何老师，她……”王淑芬赶在徐佳明前头开口。
“我想读书。”徐佳明打断王淑芬，像抓住一线希望一样盯着何老师：“我想考大学。何老师，如果我能继续读书，我保证一定能考上大学。”
何老师露出欣慰的笑，宋月舟也舒了一口气。
“考大学哪有那么容易，家里没那么多钱供俩人读书。”王淑芬霍地站起来，指着“徐佳白”怒骂，“你还想考大学，做梦！打工就是你的命，我现在都后悔让你读高中。”
“没有钱，徐佳明还能去参加夏令营，还能上那么贵的补习课。”宋月舟嘀咕。
虽然宋月舟说得是上辈子的徐佳明，此时站一旁的徐佳明却觉得宋月舟说的好。
眼看宋月舟又扒了老底，王淑芬更是恼火。
“你闭嘴，这是我家的事。徐佳白你是觉得你今天找来靠山了是吧。”王淑芬怒吼，操起桌子上的烟灰缸就要朝徐佳明掷来，被徐佳白一个箭步夺下。
“徐佳明”及时出手，王淑芬才重新坐下和何老师交谈。
何老师和王淑芬沟通了将近一个小时，宋月舟也适时地帮腔，但王淑芬依然不松口。
……
徐佳明送何老师和宋月舟出门，徐佳白也跟着一起，一直送到楼下。宋月舟湿透的衣服紧紧贴在身上，徐佳白拿着一件徐佳明的外套递给宋月舟，被宋月舟冷冷拒绝。
“徐佳明，你家这也太不公平了吧？你就眼睁睁看着你姐姐去打工一句话不吭？”宋月舟语气不善地看向徐佳白。
徐佳白避开他的目光。
“佳白，别人说的再多，你自己得坚持要读书。你上次给我说，女孩子上了大学也不一定能找到好工作，最终也是要嫁入，这话你以后不要在说。”何老师拍了拍徐佳明的肩膀，“今天没有见到你爸，我会继续来做你父母的工作，直到他们答应为止。你不要担心上大学钱的事，助学贷款、勤工俭学，只要你考上，就有办法读下去。”
徐佳明和徐佳白对视一眼，彼此心里都在苦笑，父亲徐光富平时对徐佳白是挺不错的，在母亲骂她时经常出声维护，但是在他六十岁大寿上，却觉得徐佳白丢人，在医院里甚至要把徐佳白的心脏移给徐佳明。
“还有徐佳明，你以后的鞋子衣服能不能自己刷洗，佳白的手都破了万一沾水发炎了怎么办。”宋月舟冲“徐佳明”不满地说，然后从口袋里掏出被雨水浸湿的一百块钱递到“徐佳白”面前道：“你不要不好意思，当你借我的，去门口卫生所消消毒包扎一下。”
何老师和宋月舟离开后，徐佳白一直站立着目送他们。天空已经放晴，灿烂的霞光打在那张属于徐佳明的十八岁脸上，如此哀伤，徐佳明看到徐佳白的眼泪汹涌地滚落。
何老师和宋月舟消失在街角，徐佳白蹲在地上，双肩颤抖，哭得不能自已。
徐佳明向前嗫嚅着喊她：“姐。”
她没有回应，一直在哭，徐佳明心里也酸涩不止。过了很久，她擦掉眼泪，带徐佳明去卫生所包扎手上伤口，引来护士啧啧对徐佳明赞叹“你弟弟可真好”。
徐佳明一阵脸红。
“别以为我对你心软。”徐佳白冷冷地说。
她只是不想让宋月舟看到“徐佳白”太过于狼狈。
那个在宋月舟记忆中的她，总是带着委屈和忧愁。
“我刚才哭，是没想到还能再见到何老师和宋月舟。”徐佳白眼圈又开始泛红。
徐佳明对何老师几乎没印象，见到真人才想起她是差班班主任，三十多还单身。而宋月舟，徐佳明真不知道他和徐佳白的关系，难不成徐佳白当年喜欢他，这也不稀奇，像宋月舟那样优秀的人，从小在学校里一大半的女生都喜欢他。
不过后来，这家伙学了计算机，跨专业读了物理研究生，毕业后去了大西北工作，同学聚会一提起，都觉得他不如徐佳明出息——最起码在赚钱上。
这也是后来徐佳明得意的地方。
“其实当年何老师也来家访过，但是她当时问我的想法，我说我不知道。我后悔让她失望，如果我当年要像你今天说出我也想读书的话，也许一切都会不一样。”徐佳白提起往事。
徐佳明没法接话，徐佳明没法接话，他从前对徐佳白辍学的事没有任何愧疚之心，王淑芬总给徐佳明说，她学习成绩不好，读了也考不上大学不如早点步入社会。对此，徐佳明心里是表示赞同的，他也不觉得自己花费超出家庭经济承受的钱去参加夏令营去上名师补习课对徐佳白造成了怎样的不公。
如果上辈子自己在徐佳白辍学时进行阻止，是不是一切都不一样。
这样想着，徐佳明发现表盘上的数字起了变化，从“0”变成了10。
徐佳明很快便摸清了一个规律，只要他好好对徐佳白或者为徐佳白上辈子的遭遇感到愧疚，表盘上的数字变会攀升。
他决定好好利用这一规律。
“何老师那么好的人，后来怎么会发生那样的事……”徐佳白提起往事陷入悲伤。
“何老师发生了什么事？”徐佳明问。
“迫于压力嫁给渣男，家暴，后来被杀，闹的全国皆知。”徐佳白说道。
徐佳明努力在脑海里搜索这件凶杀案，他当律师熟知国内一切知名案件，估计是这几天被一连串的事情打击，脑海里一片混沌，实在想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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