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流水线初体验
“你别站那，你坐我身边，先看我怎样砸，砸完这一组我再来教你。”毛京京见徐佳明一直杵在身边，抬起头对她说。
她头发束在蓝色帽子里，脖子上有几缕碎发随着砸皮鞋的动作轻轻浮动，一双亮晶晶的大眼睛能看出她是一位年轻的姑娘。
徐佳明走过去坐在流水线上，凳子是硬的。
过了很久，毛京京放下手里的活，告诉徐佳明操作流程，又亲自给他示范了几遍，便把工具递给徐佳明让他操作。
徐佳明心里一阵悲苦，坐在操作台上，手里拿着锤子迟迟下不去手。
他怕，怕砸到手。
上辈子他在B大法律，全国最顶尖的法学人才卷死卷生，他那时候面对一卷又一卷的案例分析，一本又一本的法学条例，觉得人生的辛苦莫过于此。
此时坐在工厂流水线，他才发现，那种辛苦不值一提。
“唉，你快点，咱们是流水线，流水流水就是快速流动的，你干完了下一个环节才能接上，你慢一点，会影响到别人。别愣着，快干。”毛京京看徐佳明一副木呆呆的样子，边砸鞋掌钉子边催促他。由于机器声太大，她说话不得不扯着嗓子。
如果“徐佳白”影响进度，她当师傅的也会受到金拉长训斥。
在毛京京的催促下，徐佳明狠狠心，右手举起锤子，终于砸下第一锤。
虎口震的生疼。
砸偏了，钉子歪斜着。
“又报废了一个。”毛京京接过锤子，再次给他示范，“你得用点心，报废的件质检那边会记录，从你工资里扣。所以你每砸坏一个，你得工资就扣一次。”
徐佳明心里想骂人，狠心的资本家。
“来，你在试一下。”毛京京说。
徐佳明再次举起锤子，这次没有砸偏。
“行了，就这样砸下去。”毛京京盯着徐佳明连续砸了几只鞋掌没有出纰漏，告诉他一直砸下去。
他就这样正式上工了。
徐佳明咬紧牙关，没砸几下，便没了力气。但又不能停止，因为一旦停下，就会影响整个流水线的进度。
由于徐佳明的速度实在太慢，影响到了下一环。下一环的工人投诉到金拉长那里，金拉长怒气冲冲跑来找徐佳明，并没有因为他是第一天上工就对他宽容，而是把他拎出来骂得狗血淋头。
不仅如此，金拉长一张大胖脸油腻腻让人倒胃口。他从人事处得知徐佳明是高中女学生，眯着一双小眼睛把徐佳明浑身上下打量一番，最后眼神若有若无在“她”胸部扫来扫去。
徐佳明的灵魂到底是男人，而且是个成熟的30多岁的男人，那眼神他有福至心灵的熟悉感，他知道那意味着什么，这让他觉得愤怒又恶心。
如果他是30多岁的徐佳明，他肯定毫不犹豫朝他大胖脸左右开弓地扇。
但他是徐佳白，宽大工作服透出的细瘦手腕，毫无战斗力，一时间泄了气。
“我会注意的。”徐佳白低下头嗫嚅着说。
金拉长挥挥手，徐佳明赶紧重新跑回工位。背后一道湿黏的光一直追着他，从脖子到背滑落到臀，毒蛇一样，真恶心。
一上午漫长的就像一个世纪，好不容易撑了过去，徐佳明放下锤子，虎口已经被震的发红。
午饭在工厂食堂解决，大锅菜，肉菜混在一起，主食是馒头和米饭，比徐佳明的高中食堂好不了多少。
徐佳明高中时很少在食堂吃饭，家里宠着他，王淑芬会炖鸡炖鱼送到学校。
真怀念当“徐佳明”的日子。
鱼贯而入的工人，挤在一起排队打饭，浑身汗气混着皮革味让人作呕。
菜里油花花的浮着肥肉丝，瘦肉少的可怜，米饭是硬的，实在倒人胃口。
“佳白，到这里来。”毛京京朝徐佳明挥手。
徐佳明端着餐盘依着她坐下。
“师傅。”徐佳明喊了一声。
“别师傅师傅的喊了，咱俩差不多大，你叫我京京好了。”毛京京笑吟吟推给徐佳白一碗汤，“这汤给你的，厂里米饭太硬，用汤送一送。”
徐佳明暗暗观察毛京京，脱掉工帽的毛京京，看上去也是十六七岁的青春美少女，一双大眼睛亮晶晶，一笑两枚酒窝，十分动人。
徐佳明默默喝了一口汤。
幸好枯燥的流水线生活有美少女在身边。
“第一天上工感觉怎么样？”毛京京问。
“不太好，太累。”徐佳明如实说。
“习惯就好了，听说佳白你还在读书。”毛京京说。
“是的，开学后我读高三。”徐佳明点头，“但也和不读没区别，开学后我一周去两天，反正高三了自学准备高考。”
“这样也可以吗？学校会答应？。”毛京京边往嘴里塞米饭边问。
“家里没钱供我读书，我来赚学费，学校那边应该会答应。”徐佳明漫不经心的说，筷子夹到一块油腻腻的肥肉，实在吃不下，
“我初中毕业就不读了，一直在南方电子厂打工，今年我爸生病了我才回到这边上班。对了，我还有个弟弟，你是不是也有弟弟或者哥哥？”
下了工的毛京京是个活泼可爱的女孩，十分健谈，三两句话便交了底。
从前徐佳明无论读书还是工作几乎没有什么朋友，很大原因就是他不喜欢做无用的社交，但在血汗工厂里，遇到毛京京这样单纯善良的姑娘，他一点不耐都没有，反而乐意和她交流。
“你怎么知道我有弟弟。”徐佳明诧异。
“都是这样啊，你看到没有，咱们车间大部分都是家里有弟弟或哥哥的女孩，要供兄弟读书或者买房子才来打工的。不过我们大部分女工都是农村的，你这个城里人来打工的很少见。”毛京京不解地问。
“什么城里人，我们家在城郊轴承厂那一块，老家在乡下。”徐佳明苦笑。
徐佳明环顾四周，果然，脱掉工帽的女工们大多都是十六七岁的少女。
稚嫩的脸庞，排排坐在椅子上大口大口吃饭，间或说说笑笑，和年龄不相称的是她们都有一双粗糙的手，指节粗大，缠着创可贴。
徐佳明默然，她们都是一个个鲜活的徐佳白。
为家庭牺牲的徐佳白，被不公断送的徐佳白，小小年纪承担重担的徐佳白。
搁以前，他从未关心这些厂妹背后的故事。她们之所以早早辍学打工，肯定是学习不好；她们生活陷入泥潭，是因为脑子糊涂踏错路。
徐佳明不屑追究造成这一切的因果。
人世间，到底有多少这样的徐佳白？
想到此，徐佳明嘴里的饭菜愈发难以下咽。
不知不觉，喉头一阵哽咽。
他似乎理解了徐佳白对他的恨意，她被缚在流水线上劳作时，他却堂而皇之的坐在教室里读书。在这之前他还愤愤不平，觉得徐佳白的不幸是王淑芬徐光富带来的，与他何干？可是落他头上的每一份家中红利都是踩着徐佳白而来，他吃红利还吃的理直气壮，搁谁谁不不平。
换做是他。
不，都不用换做，就现在的他，以“徐佳白”的身份，都不敢说自己不恨现在的“徐佳明”。
饭后有半个小时休息时间，这样嘈杂的环境压根就没法午休。三三两两的工人散落工厂院子里坐在花坛边树荫下聊天，大部分的工人坐在操作台椅子上闭眼小憩，真佩服在机器轰鸣声里还能午睡的人。
对面女孩仰面睡觉，衣服掉在地上，徐佳明帮忙捡起小声同毛京京说：“……那么吵还能睡那么熟。”
“时间久了你也能睡着。”毛京京利用中午时间继续教徐佳明怎样提高速度，她扫了一眼对面还在熟睡的女孩平淡地说。
徐佳明一手拿锤一手拿钉，按照毛京京的要求操作。
心里叹气，他屁股下面是书包，里面还塞着课本，本以为可以抽个时间看书，可他干了大半天连书包都没有打开过，哪有时间啊。
此时徐佳白在干吗呢？
一定是午睡刚醒来，舒舒服服的坐在空调屋里，捧着课本在复习功课。
徐佳明为什么知道的那么清楚，因为这是“徐佳明”的生活啊。
一声铃响，徐佳明一个激灵，潜意识还以为是在学校上下课的铃声，原来是下午上工时间到了。
一个工厂还整铃声，又不是学校。
整个车间继续热火朝天起来，砸钉子声此起彼伏。
他不小心砸到手上，剧痛，冷汗直流。
“谁不是这样过来的。”毛京京不以为意，抽出创可贴递给他。
徐佳明揉揉手，只一会会的时间，金拉长便又走过来训斥他耽误时间。
然后他说要亲自指导徐佳明，他靠近操作台整个人仿佛要压到“她”身上，粗重的呼吸喷在“她”头上，一手拿着锤子一手执着“她”的手。
太恶心了。
徐佳明恨不得用锤子锤爆他的头。
“拉长，我来教佳白吧，我可以多加会班。”毛京京给徐佳明解围。
金拉长似笑非笑的看着眼前一对姑娘，终于从徐佳明身边站起身子。
等他离开后，徐佳明的汗已经浸透后背。
“你要小心咱们拉长，他是厂里科长的小舅子，是个色鬼……”毛京京悄悄嘱咐徐佳明。
怪不得那样嚣张，原来有背景。
她头发束在蓝色帽子里，脖子上有几缕碎发随着砸皮鞋的动作轻轻浮动，一双亮晶晶的大眼睛能看出她是一位年轻的姑娘。
徐佳明走过去坐在流水线上，凳子是硬的。
过了很久，毛京京放下手里的活，告诉徐佳明操作流程，又亲自给他示范了几遍，便把工具递给徐佳明让他操作。
徐佳明心里一阵悲苦，坐在操作台上，手里拿着锤子迟迟下不去手。
他怕，怕砸到手。
上辈子他在B大法律，全国最顶尖的法学人才卷死卷生，他那时候面对一卷又一卷的案例分析，一本又一本的法学条例，觉得人生的辛苦莫过于此。
此时坐在工厂流水线，他才发现，那种辛苦不值一提。
“唉，你快点，咱们是流水线，流水流水就是快速流动的，你干完了下一个环节才能接上，你慢一点，会影响到别人。别愣着，快干。”毛京京看徐佳明一副木呆呆的样子，边砸鞋掌钉子边催促他。由于机器声太大，她说话不得不扯着嗓子。
如果“徐佳白”影响进度，她当师傅的也会受到金拉长训斥。
在毛京京的催促下，徐佳明狠狠心，右手举起锤子，终于砸下第一锤。
虎口震的生疼。
砸偏了，钉子歪斜着。
“又报废了一个。”毛京京接过锤子，再次给他示范，“你得用点心，报废的件质检那边会记录，从你工资里扣。所以你每砸坏一个，你得工资就扣一次。”
徐佳明心里想骂人，狠心的资本家。
“来，你在试一下。”毛京京说。
徐佳明再次举起锤子，这次没有砸偏。
“行了，就这样砸下去。”毛京京盯着徐佳明连续砸了几只鞋掌没有出纰漏，告诉他一直砸下去。
他就这样正式上工了。
徐佳明咬紧牙关，没砸几下，便没了力气。但又不能停止，因为一旦停下，就会影响整个流水线的进度。
由于徐佳明的速度实在太慢，影响到了下一环。下一环的工人投诉到金拉长那里，金拉长怒气冲冲跑来找徐佳明，并没有因为他是第一天上工就对他宽容，而是把他拎出来骂得狗血淋头。
不仅如此，金拉长一张大胖脸油腻腻让人倒胃口。他从人事处得知徐佳明是高中女学生，眯着一双小眼睛把徐佳明浑身上下打量一番，最后眼神若有若无在“她”胸部扫来扫去。
徐佳明的灵魂到底是男人，而且是个成熟的30多岁的男人，那眼神他有福至心灵的熟悉感，他知道那意味着什么，这让他觉得愤怒又恶心。
如果他是30多岁的徐佳明，他肯定毫不犹豫朝他大胖脸左右开弓地扇。
但他是徐佳白，宽大工作服透出的细瘦手腕，毫无战斗力，一时间泄了气。
“我会注意的。”徐佳白低下头嗫嚅着说。
金拉长挥挥手，徐佳明赶紧重新跑回工位。背后一道湿黏的光一直追着他，从脖子到背滑落到臀，毒蛇一样，真恶心。
一上午漫长的就像一个世纪，好不容易撑了过去，徐佳明放下锤子，虎口已经被震的发红。
午饭在工厂食堂解决，大锅菜，肉菜混在一起，主食是馒头和米饭，比徐佳明的高中食堂好不了多少。
徐佳明高中时很少在食堂吃饭，家里宠着他，王淑芬会炖鸡炖鱼送到学校。
真怀念当“徐佳明”的日子。
鱼贯而入的工人，挤在一起排队打饭，浑身汗气混着皮革味让人作呕。
菜里油花花的浮着肥肉丝，瘦肉少的可怜，米饭是硬的，实在倒人胃口。
“佳白，到这里来。”毛京京朝徐佳明挥手。
徐佳明端着餐盘依着她坐下。
“师傅。”徐佳明喊了一声。
“别师傅师傅的喊了，咱俩差不多大，你叫我京京好了。”毛京京笑吟吟推给徐佳白一碗汤，“这汤给你的，厂里米饭太硬，用汤送一送。”
徐佳明暗暗观察毛京京，脱掉工帽的毛京京，看上去也是十六七岁的青春美少女，一双大眼睛亮晶晶，一笑两枚酒窝，十分动人。
徐佳明默默喝了一口汤。
幸好枯燥的流水线生活有美少女在身边。
“第一天上工感觉怎么样？”毛京京问。
“不太好，太累。”徐佳明如实说。
“习惯就好了，听说佳白你还在读书。”毛京京说。
“是的，开学后我读高三。”徐佳明点头，“但也和不读没区别，开学后我一周去两天，反正高三了自学准备高考。”
“这样也可以吗？学校会答应？。”毛京京边往嘴里塞米饭边问。
“家里没钱供我读书，我来赚学费，学校那边应该会答应。”徐佳明漫不经心的说，筷子夹到一块油腻腻的肥肉，实在吃不下，
“我初中毕业就不读了，一直在南方电子厂打工，今年我爸生病了我才回到这边上班。对了，我还有个弟弟，你是不是也有弟弟或者哥哥？”
下了工的毛京京是个活泼可爱的女孩，十分健谈，三两句话便交了底。
从前徐佳明无论读书还是工作几乎没有什么朋友，很大原因就是他不喜欢做无用的社交，但在血汗工厂里，遇到毛京京这样单纯善良的姑娘，他一点不耐都没有，反而乐意和她交流。
“你怎么知道我有弟弟。”徐佳明诧异。
“都是这样啊，你看到没有，咱们车间大部分都是家里有弟弟或哥哥的女孩，要供兄弟读书或者买房子才来打工的。不过我们大部分女工都是农村的，你这个城里人来打工的很少见。”毛京京不解地问。
“什么城里人，我们家在城郊轴承厂那一块，老家在乡下。”徐佳明苦笑。
徐佳明环顾四周，果然，脱掉工帽的女工们大多都是十六七岁的少女。
稚嫩的脸庞，排排坐在椅子上大口大口吃饭，间或说说笑笑，和年龄不相称的是她们都有一双粗糙的手，指节粗大，缠着创可贴。
徐佳明默然，她们都是一个个鲜活的徐佳白。
为家庭牺牲的徐佳白，被不公断送的徐佳白，小小年纪承担重担的徐佳白。
搁以前，他从未关心这些厂妹背后的故事。她们之所以早早辍学打工，肯定是学习不好；她们生活陷入泥潭，是因为脑子糊涂踏错路。
徐佳明不屑追究造成这一切的因果。
人世间，到底有多少这样的徐佳白？
想到此，徐佳明嘴里的饭菜愈发难以下咽。
不知不觉，喉头一阵哽咽。
他似乎理解了徐佳白对他的恨意，她被缚在流水线上劳作时，他却堂而皇之的坐在教室里读书。在这之前他还愤愤不平，觉得徐佳白的不幸是王淑芬徐光富带来的，与他何干？可是落他头上的每一份家中红利都是踩着徐佳白而来，他吃红利还吃的理直气壮，搁谁谁不不平。
换做是他。
不，都不用换做，就现在的他，以“徐佳白”的身份，都不敢说自己不恨现在的“徐佳明”。
饭后有半个小时休息时间，这样嘈杂的环境压根就没法午休。三三两两的工人散落工厂院子里坐在花坛边树荫下聊天，大部分的工人坐在操作台椅子上闭眼小憩，真佩服在机器轰鸣声里还能午睡的人。
对面女孩仰面睡觉，衣服掉在地上，徐佳明帮忙捡起小声同毛京京说：“……那么吵还能睡那么熟。”
“时间久了你也能睡着。”毛京京利用中午时间继续教徐佳明怎样提高速度，她扫了一眼对面还在熟睡的女孩平淡地说。
徐佳明一手拿锤一手拿钉，按照毛京京的要求操作。
心里叹气，他屁股下面是书包，里面还塞着课本，本以为可以抽个时间看书，可他干了大半天连书包都没有打开过，哪有时间啊。
此时徐佳白在干吗呢？
一定是午睡刚醒来，舒舒服服的坐在空调屋里，捧着课本在复习功课。
徐佳明为什么知道的那么清楚，因为这是“徐佳明”的生活啊。
一声铃响，徐佳明一个激灵，潜意识还以为是在学校上下课的铃声，原来是下午上工时间到了。
一个工厂还整铃声，又不是学校。
整个车间继续热火朝天起来，砸钉子声此起彼伏。
他不小心砸到手上，剧痛，冷汗直流。
“谁不是这样过来的。”毛京京不以为意，抽出创可贴递给他。
徐佳明揉揉手，只一会会的时间，金拉长便又走过来训斥他耽误时间。
然后他说要亲自指导徐佳明，他靠近操作台整个人仿佛要压到“她”身上，粗重的呼吸喷在“她”头上，一手拿着锤子一手执着“她”的手。
太恶心了。
徐佳明恨不得用锤子锤爆他的头。
“拉长，我来教佳白吧，我可以多加会班。”毛京京给徐佳明解围。
金拉长似笑非笑的看着眼前一对姑娘，终于从徐佳明身边站起身子。
等他离开后，徐佳明的汗已经浸透后背。
“你要小心咱们拉长，他是厂里科长的小舅子，是个色鬼……”毛京京悄悄嘱咐徐佳明。
怪不得那样嚣张，原来有背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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