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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厂妹的苦

    第一天,徐佳明的手已经肿胀,手臂也火辣辣地疼。

    第二天,徐佳明的手布满血泡,挑开用纱布缠着,继续劳作。

    第三天,第四天,徐佳明除了想死再也想不起别的。

    他的进度赶不上,一天能被金拉长骂八回,那双猥亵的小眼睛戳在胖脸上,徐佳明真想用手里的锥子给他戳瞎。

    徐佳明从前的妻子大学时有段时间迷恋看穿越小说,她曾给徐佳明描述她正在看的一本,说21世纪的女大学生穿越到80年代当流水线工人,利用所学知识改进流水线生产线,提升了生产效率,一跃变成厂长,从而开启了制造业女王的时代。

    说这些事,她颇为向往。

    徐佳明现在只想穿回去告诉她都是扯淡,日日在流水线上枯燥的操作,哪有机会去改进?

    徐佳明还是大律师呢,就工厂这样无休止的用工,而且很多女工都是周边十里八乡十六七岁未成年少女。如果用法律解决,他能和厂里辩论一百八十回,最后是他赢。

    但问题是,在这里不管用,他依旧只能抬着酸胀的手臂和布满血泡的手,一下一下地砸下去。

    “习惯就好了。”毛京京这样说。

    习惯就好了。

    徐佳白也这样给徐佳明说,

    晚上拖着疲倦的身体回家,徐佳明还要被王淑芬呼来喝去干活。徐佳白白天换下的衣服、鞋子,他要刷洗;家里晚饭后的碗筷堆积在水池子里,他要洗,地也要拖。

    “妈,我都累了一天了,还要干这些。”徐佳明抱怨。

    “你怎么回事,怎么最近老抱怨这抱怨那的,还偷懒。”王淑芬看不到他的累,“谁不累,我也干了一天活,做饭,买菜,里里外外都是我”

    徐佳明又不是真的徐佳白“天生”逆来顺受。我忍不住在心里边翻白眼边和王淑芬顶撞。

    “徐佳白……啊,不对,徐佳明怎么不干?不说做饭刷碗了,他自己的衣服自己洗总可以吧。”徐佳明手里拿着徐佳白的脏球鞋,手上的泡一搓就痛彻心扉。

    “你见谁家男孩子干活?”王淑芬发怒。

    果然啊,“徐佳明”是王淑芬的逆鳞,提都不能提。

    徐光富坐在一边看电视。

    徐佳明每天早上去工厂前,徐光富叮嘱“她”不要和工友起冲突,要勤快;晚上下了班,温和的问“她”累不累,让王淑芬给她盛饭。

    一副慈父形象,上辈子他就这样伪装成功骗取了徐佳白的信任。他也就嘴上说说,从不拿出实际行动。

    “佳白上了一天班累了,放那吧,让你妈给你弟刷鞋。”徐光富淡淡的说,眼睛都没有从电视屏幕上移开。

    徐佳明恨极了,这个家里,徐光富不沾家务,徐佳明也从不干,从没有人说过他们这样不对。徐光富只需要上班,徐佳明只需要学习。所有的家务要么是王淑芬干,要么是徐佳白干。王淑芬天然的觉得家务就该女人干,她在外婆家这样,结婚后也践行这一准则,她过什么日子,就让自己女儿重蹈覆辙。

    现在徐佳白是他,他十分无力。

    “妈,你总说工厂打工赚钱,为什么你不去工厂做工,却让姐……让我去?”徐佳白忍不住问。

    “工厂太累。”王淑芬说。

    呵,原来你也知道累。

    “我年轻时又不是没进过,为了供你舅舅读书累死累活,他高三复读三年也没考上。后来回家,为了给他结婚盖房,我在厂里当临时工啥都干,连工厂食堂切菜我都干,要不是为了你舅舅,我能嫁给你爹这个斜眼?你爷爷给的彩礼高。我吃了那么多苦,你也不体谅我,还让我再去打工,你有没有良心。”王淑芬絮絮叨叨抱怨,最后反而骂徐佳明没有良心。

    “你结婚前给舅舅牺牲,凭什么现在还要把家里钱给舅舅生儿子。”徐佳明愤愤不平。

    “在我们村,哪家女孩不是为了兄弟活,这不正常吗?谁让你不是男孩的。你舅舅家俩丫头太小,等她们初中毕业一样去打工养弟弟。”王淑芬振振有词。

    要不是变成“徐佳白”,徐佳明都不知道王淑芬的逻辑如此荒谬。

    王淑芬年轻时为娘家的付出徐佳明上辈子都知道。

    正因为如此,徐佳明体谅她同情她,毕业能赚钱后尽量孝顺她,他连她和妻子吵架都毫不犹豫站她那一边。

    上辈子妻子生完孩子从月子中心回家后,王淑芬天天讽刺妻子金贵,骂走了月嫂,逼着没乳汁的妻子通乳,妻子崩溃地朝他喊:“徐佳明,你妈这个人,心理扭曲,自己吃过苦就恨不得女儿和儿媳妇都吃一遍。徐佳白和我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

    王淑芬作为重男轻女牺牲品,也对自己的女儿践行重男轻女理想。

    ……

    “我的补课明天最后一天了。高三大家都在加劲,我怕落后,我上的这个补习班效果还行,我想续费。”徐佳白打断了王淑芬对徐佳明的唠叨。

    她刚从房间出来,带来一身空调房的凉气。

    “好,佳明只要你能学,花多少钱都行。”王淑芬立马露出笑容。

    “先给我五千吧。”徐佳白说。

    “现在的补习费那么贵。”王淑芬踟蹰。她手里快没钱了,娘家弟弟超生的罚款她还在愁呢,现在“儿子”的补习费又是一大笔开支。

    “高三了自然贵一些,佳明只要你能考上大学,砸锅卖铁也要凑钱给你。”一直置身事外的徐光富调小了电视声音,对“徐佳明”言笑晏晏,一听说”徐佳明”为了学习补课,举双手赞同。

    王淑芬随即去房间摸出存折递给“徐佳明”,让“他”自己取。

    “密码多少?”徐佳明问。

    “你这孩子,忙的忘记密码了?密码还是你设置的呢。”王淑芬宠溺的说。

    “是我忘记了。”徐佳白不以为意的说。

    “密码是……”王淑芬凑在“徐佳明”的耳旁,嘀咕出一串数字,眼睛瞥向“徐佳白”,这是防着女儿呢。

    徐佳明浑身冰凉。

    对“徐佳白”是家里经济困难,对“徐佳明”则是“砸锅卖铁”。

    家里三个人铁通一样,什么都把“徐佳白”排除在外。

    徐佳白拿着存折,胜利似看向徐佳明一眼,眼神从他手上一扫而过,冰冷一片。

    徐佳明所受的那点苦,让徐佳白会落泪,她连心软都不会。

    徐佳白闪回房间继续挑灯夜读。

    距离高考不到一年,时间有限,她的基础薄,她必须抓紧一切时间给自己命运翻盘。

    “佳明,你要吃西瓜吗?”

    “佳明,空调别开那么低,小心拉肚子。”

    “佳明,看书别太晚,明天早上还要吃糖糕吗?让你爸起早给买。”

    佳明这,佳明那,佳明佳明……王淑芬的声音着了魔一样围着“徐佳明”转。

    深夜,徐佳明强撑着看书,眼皮打架,根本看不进去,那些字在他眼前一会便花。

    徐佳明去工厂第二天,宋月舟在小区门口拦住他,给他塞了几大本复习资料。

    他苦笑。其实这些天,他一直带着课本进工厂,本以为利用午休或者其他休息时间翻看。但他一个新人休息时间都用来练习砸鞋掌钉子速度了,根本没有时间看书,他去个厕所稍微长一点,金拉长像叫魂一样在厕所门口喊人。

    他的课本白天没有翻动过,只有利用夜里时间弥补。

    徐佳明看了一会书,看到徐佳白房间的灯彻夜长明,她也在挑灯夜读。

    徐佳明困得受不了,强打精神去洗手间洗把脸,路过他从前的房间颇为怀念。

    徐佳白忽然拉开门盯着他。

    房间里透出丝丝空调冷风,在闷热的夏日夜晚格舒爽。

    “我看看你的手。”徐佳白立在门口。

    徐佳明把手伸开递给她看,右手握锤子的大拇指缠着胶带,食指上有一溜紫色血泡。

    “这才哪到哪。”徐佳白嗤笑,“我当年去浙江电子厂也是暑天,有次中暑了,连一根雪糕都没钱买,对,我去打工家里没给我一分钱带身上,你知道那会王淑芬说什么吗,她说佳明高三了处处用钱,让我体会家里难处。冬天,南方的冬天也很冷,阴冷的雨天手都生了冻疮,校不准电子元器件,被拉长骂。你知道第一年打工春节回来我为何那么胖吗?那时我没到十八岁,工资是工头代领,一到账他就按王淑芬的要求打回家,只留给我一点钱。长时间加班我很饿,夜里下工我为了省钱只有买五毛钱一包的泡面就馒头,每天夜里两桶泡面两个大馒头,活生生把我催肥了。”

    这一点徐佳明有印象,那年春节徐佳白回家胖的过分,躲在家里不愿出门见人。

    王淑芬硬说徐佳白是把剩下的工资都吃到自己身上了,一点不考虑家里。徐佳白哭着辩驳,徐佳明和徐光富没帮她说话。

    怨不得徐佳白恨他,每次家里两个女人撕扯,两个男人都置身事外,却好处占尽。

    “你也别觉得一边打工一边读书辛苦,我当年在工厂里还不是咬牙坚持,自考修了本科。也是那时夜里看书,白天精神不济,绞断了一根小拇指。”徐佳白拉着徐佳明的手,那原本是她的手,她的手指头抚过右手小拇指处,“就是这根手指头。”

    徐佳明心里恻然,只想哭。

    “姐,我现在真的觉得从前的你太不容易了。”徐佳明发誓,他半点虚假都没有。

    “是吗?”徐佳白笑,忽然又像想起什么似得说,“哎,你说在平行时空里,徐佳白的心真的挖出来给徐佳明了吗?”

    徐佳明沉默。她这是暗示他,哪怕他把他的心剖出来也不会换她一滴真心的眼泪。

    “那是爸的决定,我绝对不同意。”徐佳明自己都觉得这话搞笑。

    “哦,我辍学,我打工,我嫁人,哪次不都是王淑芬徐光富做主,但哪次受益的不是你,你不也没拒绝那些好处?别急,我把家里的钱全部榨干,王淑芬和徐光富我以后不会管的,他们俩都丢给你管。”

    徐佳白冷酷的说,她自从变成“徐佳明”还一次都没有喊过爸妈,背地里都是直呼其名

    徐佳白说完砰地一声关上门,舒爽的冷风瞬间消失,客厅又回归到闷热的蒸笼里。

    很累,很累,手也巨疼无比。

    徐佳明强打起精神翻开宋月舟给他的复习资料,怎么也集中不了注意力。

    徐佳白心里头也不痛快。

    徐佳明一溜紫色血泡的手,让她想起了她那些当厂妹的岁月。

    轰鸣的机器声,很短的睡眠,疲倦的身体,铰断的手指……

    回忆就像沉重、凄苦的钟声,一下一下敲击着徐佳白的心坎。

    哪怕是当了“徐佳明”,她也时时被前世的噩梦惊醒。

    ……

    叮铃铃,手表发出的铃声将看书看睡过去的徐佳明惊醒,他抬起手腕,看到数字跳到八十。

    这些天真切的体会到厂妹徐佳白的生活,命运的数字转盘给了他八十分的馈赠。

    快了,继续忍耐下,就快到一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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