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卧虎摧山

    晌午的光有些刺目,熊图搓了搓脸,面前是一片处于背光,看起来黑漆漆的林子。

    穿过这片树林后,再走不几里,前面就是那伙名为“刮地风”的响马寨子了,

    自清晨村口聚集开会的村民们散去,各自回家打包行李、收拾细软,准备两日后套上村中的牛车投奔远方亲戚,

    虽然大部分靠山屯的村民祖根儿都在这,五服亲戚也都散布在附近几个大小村子内,可他们同样也面临着这帮马匪的威胁,

    走,又能往哪走呢?山野村民,失了土地和家园,大部分乡亲,除农耕外更身无一技之长,

    若走出去几百里,仍找不到能收留他们落脚的村子……数年后不过是沦为一群无产无地的流氓罢了。

    到时养不活家人,难免卖儿卖女,可,仍比入了秋缴不起“岁贡”,妻女被凌,反抗不得,脑袋横竖挨一刀要好。

    熊图早晨和扭捏的小农别过后,问了贼寨的大致方向,自己一个人溜达出了村,

    小农还只当是他好奇问问,没作他想……

    靠山屯正北三十多里,“刮地风寨”,修葺在了一处四边峻峭的秃山阴面,进寨路途只一条并马小径,

    若站山顶观,四周视野开阔,只用极少数的人,便可控制的住整个形势,算的上一声易守难攻。

    此伙贼人,本是大虢的逃兵,因作战不利,主力兵团被大郑击溃,大虢和大郑交战久已,双方都打出了火气。

    回去也不免是被督战队再编,做个戴罪之兵,派往战事最胶着之地充当攻坚炮灰,

    佰长庞万早已厌战,心一横,率麾下数十残兵败士落跑。

    一路又收组了不少同是败战怯战之辈,共计百余人,绕过大郑与缗国的边防,

    远奔千里窝藏在了这片宁静祥和的山野村落之间。

    这伙流寇刚开始还算行事谨慎,可自得知缗国上权腐朽,下治无力后,开始慢慢变得暴虐。

    缗国多年未行战事,贵族怯懦,国弱兵少,几十年来通过不断的割地忍让,夹杂在周边三个大国之间喘息,

    如今更是疆域还不如大郑的一省之地,待大虢和大郑分出个胜负,腾出手来,便是缗国国祚灭绝之时……

    国之将亡,上位终日惶恐,如今更是戍边无力。

    缗国山阳郡守早就得知自己治下闯进来了这么一伙强人,可距探子刺报,这伙游勇的头目,竟似是“内气境”强手,便打消了剿匪的计划,熄了火气,

    毕竟整个山阳郡才十几万人口,最强者只是三个聚气境,还不够人家一手拿捏的……

    “刮地风寨”易守难攻,虽百余散兵游勇、残兵败将不假,可也得看是哪国的残兵败将,

    自己又不可能调出整个郡的千名守军同去剿匪,那样治下必生新乱。

    可郡守心里有数,凭山阳郡的那群酒囊饭袋大肚兵,只派数百去,敌守我攻,敌强我弱,那是……

    跟送菜无疑……

    看暂时也没造成多大乱子,只是死伤了些村夫村妇,劫掠了些粮食财物,

    也不算什么大事……姑且暂时忍耐,把信息上报给了缗国三省之一的金山省部,以期派下军士前来剿匪。

    可这一等就是两年……百余匪徒流寇入了关,却无闲空出手处理,

    可见缗国形势有多么岌岌可危,

    “国”之一字,名存实亡……

    …………

    庞万是个天才,只三十岁就修至内气境九层,差一步就能突破外气境,

    臂膀一横自有近万斤的气力,善开强弓,箭术奇准,发矢如流星袭月,可百步外仍破七甲,

    在军中时曾一人独自伏杀大郑外气境将领,虽行刺未果,但在射杀击毙数十人后全身而退,升阶佰长,统三百人。

    军中将领赐下了大虢军中第一杀伐功法,《八部兵势》:“猿形式”

    本前途光明,可为人清高自傲不服上级,在被上寮几次错误指挥,而导致战事溃败后,看着仅剩的兄弟……

    果断带兵走人,

    他自知是前途无量,可摊上这么个制杖领导,兄弟多少也不够死的。

    对,庞万很仁义,明知手下兄弟自军中时,就常借他名号作威作福,可仍做视而不见,

    如他麾下什长,也就是如今的寨子三当家,常不顾他“只劫粮不伤人”的命令,伙同二当家偷偷在下面犯了些混账事,他也只是训斥两句了事。

    此刻庞万正擎着一张欣长粗壮的夔牛绞丝弓,缓缓拿绸子蘸了丁香油,涂抹摩挲,

    此器抟精钢为胎,绞蛟筋做弦,

    上錾“卧虎”二字,整体如人高,苍灰如石。

    这玩意是缴获自大郑国一贵族爵子的随身仪器,造价不匪,一般人拉不开,

    勉强拉开的也用不了。

    毕竟弓箭一物,并不是拉力越强越好,其校准、精度、实用性才是第一位。

    这种重弓,其发矢时,声如响雷,余音铮铮不散,似神兽怒吼,才得了夔牛的名字。

    一般硬木箭矢,莫说此弓张满,仅拉的半开也得登时崩碎,击射不去。

    须全钢重箭,才配得上这张“卧虎”的霸道。

    军中猛士常有,可善射之士不常有,这般珍惜少见却鸡肋的强弓,自然就赐给了庞万……

    带来的百余兄弟中,什么人才都有,五花八门里,唯独缺了铁匠,

    自大虢来此时,带的一壶重箭,路上破关用了几根,眼下只余十支,

    若使完后还得不到补充,此弓便再无用武之地了……

    庞大当家正想着这些问题,小弟突然来报,说寨前暗哨发现了一鬼祟少年,探头探脑的观望寨子,看打扮似是下方村落走迷的村民。

    “少年??

    可能是咱们一来,周边村人年生难过,过来投寨的年轻人吧,如今不缺人手,遣走就是了……”

    大当家挥挥手,似在打发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大当家!大当家!!不好了!

    山下那少年一言不合就捶死了眉目,此刻正杀将上来!”

    还未等庞当家反应,

    又跑来一贼人,几乎是滑铲着来报。

    “嗯?竟还是个有功夫的?有意思,待儿郎…………”

    还未说完,又又窜过来一探子,一脸慌张,慌不择路的就闯了进来,

    “庞爷不好了!!不知从何处蹿进来一疯子,须臾就打杀了几十兄弟!

    于头儿被他在山腰一枪钉在了石头上!点子甚硬!!”

    “什么!!!”

    庞万提着一张人高巨弓猛然站起,虎目圆睁,满脸不能置信。

    …………

    一刻前,穿过漆黑林子的熊图,摸着下巴,盯着眼前枯树上被倒挂着的死尸,

    皮囊尽去,身间血肉也被虫鸟啃食干净,

    此时风吹来,骨架子轻轻晃悠,拍击在枯木上,发出“咚咚”的声音,

    因为时间较久,目前情况倒不是多渗人。

    但可以预见当时是何等一副惨绝人寰的画面。

    “这人,应该就是为保护未婚妻不被掳去,而被活剐的那位年轻人了。”

    熊图对着死尸抱了抱拳,嘴里不知在嘟囔着什么,

    随后脱下衣裳,褪了草鞋,整齐的叠码在一侧,

    解了腰间的粗布束腰,从背后穿过腋下,紧扎在脖颈后,做了个刀客才惯用的束膀。

    活动了活动腰臂,感觉松紧正合适,

    就这样赤着脚,大步朝着眼前不远的山道上走去。

    为行至多远,正观察着山岗小径尽头的山寨,耳朵耸耸,

    道前树上蹿下来一哨岗,

    拔出腰刀气势汹汹的对着熊图走来。

    眼睛低扫,这眉目周身着皮甲,踢军履,一身兵刃形制皆不一,走路有种令行禁止的味道,

    瞥见了其腰间的皮质蹀躞带,熊图只一刹那就得知了这群响马的跟脚,

    “这是战场上待不住,到这里来混吃等死了……

    好个一群兵匪流寇!”

    因家传十代行伍,若说熊图最瞧不起何种人也?

    卖国求荣的兹当是第一,眼前这种怯战不争却落草欺民的丘八,

    自是第二!

    “杂毛小子,这不是你能来撒尿和泥的地方,速速滚回家找你娘裹奶去!

    别在这露着晃悠碍爷爷的眼!

    嘿???!小玩意儿!

    你这狗东西嘴里嘟囔的什么??嗯!!??”

    那贼快步行至熊图跟前,抽刀便劈。

    老熊眼神一缩,本来还想着套些话来,可未想到这人如此恶劣,

    须知此身外表虽瘦高,可面目仍是一十几岁的孩子罢了,

    “如此嗜杀!”

    熊图撤身闪过刀光,一掌便阖在此獠的后脑,

    声如瓜脆……

    后者趔趄着面目拍地,腿也未蹬,当时就不动了,

    咻~!!

    一声响哨从另一侧大树上传来,

    明岗暗哨!

    “寻常马匪在山野里完全用不着这种手段,果然是兵贼!”

    熊图寻声,快步奔至另一暗哨藏身的大树下,

    “哼!!”

    鼻发声打,弓步上行,气力灌体,一势“托”字决,

    开掌狠狠打在二人合抱的树干上。

    整棵大树被击处不见大损伤,可树根撅起,令人牙酸的“吱呀”声响起不停,大树缓缓就要栽倒,

    树上暗哨惊叫着从冠上摔下,熊图抬头等着,

    摔至身前时,一个抬腿下劈砸在了此人胸前,好心助其安稳落地,

    这哨子眼睛如匝一上岸的深海鱼,眼珠暴突,胸前骨骼全崩,

    骨茬刺破了心肺和皮膜,咕咕向嘴角体外洇着血泡。

    熊图头不回的在地面枯叶上蹭了蹭脚上沾染的血色,大步上了山径。

    “此地口狭内宽,活像个棺材,对于这群当强人的来说,倒算是一块儿风水宝地,

    看四周如此陡峭,虽易守难攻,可上山如此,

    想当然,下山也得如此,

    更方便……既然老子动了杀手,那便一个也别留了……”

    熊图上世杀没杀过人,除了他自己,谁也说不清楚,

    但刚宰了两个大活人,此时还能如此风轻云淡的给人家看阴宅风水,

    实在是内心强大。

    一路上山,自有栲栳大的滚石、三四米长的擂木砸下,夹杂着飞蝗暗箭袭来,

    熊图只摆手提脚,如挥赶苍蝇般,便打的石块原木飞碎出甚远,无一沾身,

    身躯微动,弩枝暗箭似都避着他射在了空处,这便是“身感”的作用,似周身遍长眼耳。

    “还带了弩?又预备了那么多防事,这是准备在这长期发展了??”

    熊图抓着一支顺手接下的弩箭把玩,这东西在上世历朝历代都是军中的兵备,民间不许持有,

    倒不是说威力如何如何,只是因其使用太过于方便了,兹一蹬上劲,顽童都能拿着杀人,不像弓箭有着技艺门槛……

    仔细研究着手中物件的铸造工艺,

    以据,来快速了解此界的冶金科技水平,管中窥豹。

    一步步走在山间的小路上,看到暗藏的贼人,就随手赏一块斗大的石头,其去势如殛,

    每每必奔脑瓜去,让这群守山的匪徒感觉今天日子过得贼有奔头,即便是极力侥幸闪过的,

    也被熊图闪过去顺手捶死,那场面,如同大象踩蛤蟆,大音希声,大象无形,轻轻巧巧的人就魂魄皆散,

    场景已经不能用惨烈来形容了。

    “兄弟们,此人定当是缗国派下来包围清剿我们的高人!!点子扎手,和风并肩子上!!!!”

    走到山腰开阔地,熊图听着眼前一手持长枪的头目喊话,似极有号召力,

    话罢便围上来二三十条汉子。

    身着的装备比山下站岗的好上了不少,至少周身的皮甲兵械很统一。

    “我一个人,包围清剿你们??

    ……哈哈哈哈,倒是说来也不错。”

    熊图觉得很好笑,呲着牙朝他们笑了出来,面容阳光,

    可看的这群贼人心底里直冒寒气,毕竟一赤身光脚,满脸红白血污的少年对着你咧牙笑,

    那身上沾染的红白,上一秒还是活生生熟人身上的,新鲜着呢……这场面,

    谁能不惧?

    “他也就一人,看周身气息也不是什么强者!许是练了什么奇怪功法罢了,

    即便浑身都是铁打,又能捱咱乱刀几剁??

    杀啊!!!”

    常言道,双拳难敌四手,眼前人们又是常年在战场上厮杀存活的悍勇之辈,

    虽做了逃兵,但久经沙场,战阵配合,手上本事却是异常狠辣。

    除去身后距离不够砍不着的,周遭十数条枪刀,在如此近的距离对着人攻来,换一般二般好手,

    只这一下就得被卸开成七八块,再扎成漏血筛子。

    可熊图并不是一般好手……

    单臂由下探出,反手压扣住了刺来最快的长头大枪,如打蛇随棍、巨蟒缠树,一咬一抽,还不待那小头目反应,

    大枪就入了熊图的手中,双手擎枪,撤步大撩,由上至下,后发先至。

    那头目身上很有些功夫,这柄铁芯藤皮揉扎的大枪少说三四十斤,

    浑然一扫,四周兵器都被打砸的脱手、弯折。

    关圣提刀上灞桥,白云盖顶逞英豪!

    枪令刀使!!

    熊图此时【倒拽九牛】加身,气力何其磅礴充沛??

    不幸被大枪囫囵砸到的兵贼,顷刻就骨催筋折躺倒了过去,

    可他们的噩梦才刚刚开始,这条两米多的大枪被熊图当做春秋大刀,耍的滴水不进,左挂右撩,横劈竖扫,

    真真是挽着些即死,擦到点便亡!

    待那小头目还在看着自己因兵刃被夺,蹭的血淋淋的双手之时,

    数个呼吸间的功夫,自己的一二十手下就被打成了满地的血浆残肢……

    如同战场上,被神武机括发出的大石正巧击中的幸运儿们,

    惨不忍睹……

    小头目愣了一瞬,似被破了胆,惊叫了一声就要跑,

    才刚转身,就被熊图转身一势“背弓射箭”,一枪击穿髋骨,给槊在了地上,

    如同一只标本橱里的订歪甲虫,徒自颤抖蠕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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