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巧堂主

    水面上的涟漪屏障被一股炽热的灵力冲撞得瞬间融化消失。终于,水中气泡的主人费劲心力地扑腾出水面,他的脸上写满了惊恐,喘息着大口吸入那差点要命的空气。

    浑身湿透的男子眼见着岸边的洛昭言,满眼惊喜,正欲上岸,却突然一道凌厉的杀气穿透水面阻挡在了他正欲抬起的脚前。吓得他只好紧紧站在水中央,不敢有丝毫动弹。

    居十方,正武盟机巧堂堂主,所谓机巧堂堂主不过是一个空名噱头,因为整个机巧堂上上下下只有居堂主一人……当初,居十方受到正武盟盟主左冠人力排众议的极力邀请,才成为了机巧堂堂主。但居十方一直认为和盟里众人议论芸芸的一样:自己能当上这个堂主,不过是沾了母亲的光,母亲是一名才华横溢的机关术士,生前又与盟主有过一段交情……而他自己,在盟里众人眼中,不过是一个少言寡语、一直窝在自己的房间里的怪人。

    正武盟勇武堂堂主温仰是居十方从小到大的伙伴,也是他在盟里唯一的知心朋友。温仰深谙居十方的性格,知道他少言寡语实际是因为不善言辞,而非不想和人说话。终日待在房间里,也只是潜修机关术,为了做出一番成绩不负盟主的重望。

    然而事与愿违,居十方在机关上并未展现出太多的分量,常常被正武盟的人私下讥讽嘲笑。温仰看到这样的情景,心中自然不是滋味,他不忍心看到自小的玩伴日复一日地待在这样的环境中受人揶揄嘲讽。因此,此次温仰前来盈辉堡,同意拉上居十方,劝说他至少要多与人交流,改变自己内向的性格。

    居十方心里清楚,自己想要和温仰前来盈辉堡的目的不止是为了逃避盟里的环境。他渴望做出母亲那样的机关得到别人的关注。但阻碍他的并非是技术上的困难,而是材料:

    居十方曾经尝试用樟木、榉木乃至檀木制造机关核心,但不是过于沉重,便是无法承受机关运作时的力量而变形断裂。后来偶然从西域商人那买到几块铁杨木,发现它的质地胜过其他木材数倍,只是木纹粗糙,容易卡壳磨损。但是试验多次后发现只要用二分玉漆树汁混合八分铁汁鎏在表面,就可以既保有木质坚韧,又保证表面光滑。

    要是能有更多的铁杨木……

    于是,居十方踏足盈辉堡,在金翠洲内寻觅铁杨木,他翻开草丛,瞧见此湖,正欲洗把脸,然后就痴痴地呆在了原地,眼里定格了一幅终生不能忘怀的画面:

    美人沐浴的背影若隐若现,阳光透过清澈的湖水,洒在她的肌肤上,白皙胜雪,吹弹可破。她轻轻地将水泼在身上,姿态优雅,线条婀娜,肩膀和光滑的背部在水中微微凸起。她轻轻地搓洗着身体,如同在弹奏一曲无声的魔咒,将少年定在了原地。

    突然,美人停下来手中的动作,紧接着,居十方眼前一闪,就被踢进了湖里。他拼命地向上拨,却始终无法透过那层薄薄的涟漪屏障。

    再然后,就被洛昭言一行人救出来了。

    “……不知居公子哪里冒犯,让姑娘如此动怒?我这里代他赔个罪,请姑娘原谅他吧。”

    此时洛昭言正拱手赔礼,但异域少女显然不打算就此了事,她恶狠狠地喝道:

    “滚!再多管闲事我就宰……”

    话音未落,她已感受到了越今朝两人的气息靠近,当看到越祈的那一刻,她立刻扭过头去,眉毛一挑:“哼!代他陪罪?好啊,你把自己的眼珠子挖出来,我就原谅他。”

    洛昭言眉头微蹙:“姑娘,你这未免强人所难了。”

    异域少女丝毫不肯退让:“不敢?那就别阻挡我挖他的!”

    越今朝走上前去,似乎是有了某种推测:

    “姑娘,你老想挖他的眼睛,莫不是……在水里的时候,被这家伙撞见了?”

    见异域少女轻呵一声,没有否定,显然情况正如越今朝所推测,湖里的居十方支支吾吾地辩解道:

    “我、我只是想在湖里洗个脸凉快一下,根本没注意到湖心有人……刚听到有人声,就被踢到湖里了……”

    “我、我眼睛不好,离得远一点就看不清了!我真的不是故意的,真的什么都没看见!”

    “湖心?呵呵……”越今朝心里暗笑,然后竖起了三根手指,冲着湖里的男子大声问道:

    “这是几?”

    “五、五?”居十方含糊地说道。

    “三!还真是个睁眼瞎。”越今朝戏谑道,然后尝试调解:

    “姑娘,此处与河心相距甚远,以他的眼力估计还真看不到那么远。”

    “那又怎样?说句没看见就想算了?”异域少女怒视越今朝。

    “当然不能。”越今朝讪笑,给祈递了一个眼神。

    旋即,少女微闭双眼,一手轻立,一手微抬,淡淡蓝光涌现,将那湖中心的男子隔空托上岸来。

    “看你这厮长得老实,居然是个好色之徒!”还没等湿透的男子站稳,越今朝便撸起袖子,冲着那男子脚踢拳打,挥臂之间嘴唇轻动。一缕轻风传到居十方的耳朵里:“快叫疼!”

    “……啊啊,啊——!!”

    “这位姑娘长得这么美,你没看清是你的损失,冒犯姑娘就是该打!”

    “啊——!”

    异域少女剑眉微抖,冲着两人喝斥:

    “够了,少做戏了,当我白痴啊。”

    越今朝停下组合拳,收起双手谄笑道:

    “呵呵,姑娘不止人美,还七窍玲珑。姑娘你先消消气,咱们罚他点别的吧。”

    异域少女头也不转,不依不饶:

    “呵,按我们的规矩,遇上不好了结的事情,谁强就听谁的。他的眼睛,我非挖不可。不愿意?有本事就胜过我。”

    听到这里,洛昭言终是看不下去了,取下背后的长刀插在面前的地上,神情严肃道:

    “姑娘,此事确是居公子有错在先,但他也是无心之失,而以他的眼力也——”

    洛昭言似是想到了什么,话锋一转接着说道:

    “姑娘想让他受些苦楚也是应该,但是此湖无名无姓,无归无属,这金翠洲又人来人往,姑娘既然在此净身,就应该提前做好防备。如若姑娘执意要挖人双眼——”

    洛昭言将长刀缓缓提起:

    “我洛昭言也不是浪得虚名。”

    越今朝两人也都摆好姿势,剑拔弩张,准备动手,留下一旁湿透的男子手忙脚乱地想要阻止。

    异域少女似乎被说的有些恼羞成怒,她做事向来冲动,不喜思考。剜了一眼越祈后,她小声嘟囔着什么,越今朝疑惑的将这一眼记在心里,微皱眉头。

    接着,异域少女深吸了口气对着洛昭言说道:

    “我朔漩最喜欢有胆识的人,好,看在你的面子上,我今天就放过他。”

    “真没用。”朔漩轻蔑地瞥了一眼居十方,不愿和这种没用的家伙扯上关系,转身离去。对着居十方远远地落下了一句:

    “下次在走进我十步以内,我就让你粉身碎骨。”

    ……

    “……朔漩姑娘……”

    看着眼前这个湿透了的家伙,身穿褐色的布衣,厚重的头发披在额前,只是用一条巾帕束发固冠。被人家姑娘咒骂得要挖眼睛,却还在低头念念不忘。越今朝走上前去,重重地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人家都要挖你眼睛了还这么舍不得……其实你刚才看了人家吧?”

    “没有!”居十方用力摇晃着头。

    “还装傻。真没看的话,你怎么知道她是在“湖心”?你是被她踢到湖里的,照理说不该以为她就在岸边吗?”

    “我、我……我不是有意的……”居十方羞愧地低下了头。

    “行了。”洛昭言挥挥手,就着草地铺开一张丝绒地垫,拿出一些盈辉堡的特色小吃。

    “离洛家庄还剩小半天路程,此地风景优美,歇息半刻吃点东西吧。”

    ……

    方才一番闹腾,此时众人坐在这芳草丝绒垫上,才发觉眼前好一片碧波荡漾的绿水湖泊。湖面如镜,清澈见底,水草摇曳,鱼儿嬉戏。湖光草色交相辉映,令人心旷神怡。

    越今朝一手撑着上半身,注视着湖面:“天还真热……我们下水凉快一下吧?”

    居十方刚刚烘干身子,摆摆手:“我刚从河里爬上来,就不去了。”

    洛昭言面色似乎有些不太自然:“我……我早习惯了,倒不觉得热。”

    “我去!”越祈自告奋勇,“唰”的一下站起来。

    “你玩起水来没半天上不来,就你一人还是算了。”越今朝“吭”的一下把少女按坐下来。

    “好吧……那我们可以吃东西了吗?”少女端坐起来,乖巧的看向洛昭言。

    见对方微笑着点了点头,少女毫不客气地伸出手,拿起那看起来非常诱人的葡萄干。洛昭言随后为双方做了简单的自我介绍。

    越今朝对眼前不通武艺的男子感到很疑惑,便问道:“温堂主已经返回中原了,居兄留下是为了调查邪教的事吗?”

    “那些事我干不好的……我来盈辉堡是想找一样东西。”居十方摇了摇手,然后从背后那个方方正正的大机关箱里取出了一块褐质铁木。

    他向三人介绍道:“这是出自西域的铁杨木,质轻而坚,风干五十年以上的老木更是轻如鸿毛坚如石铁,最适合机关造具用。”

    神州自古武、道昌盛,机关、炼金等盖为冷门奇术。传承至今,虽习者寥寥,但亦有好此道而追随之人。

    居十方平时内向不善言辞,但当谈到自己擅长的机关时,他变得异常兴奋且语速很快。

    少女将口中的葡萄干烤面包咽下,不解地问道:“机关是什么?”

    居十方尴尬一笑,把背后的机关箱抱到身前,手指沿着上面的精巧纹路一划一按。

    原本方方正正的箱子竟摇身一变成了一只机兽,身躯庞大,似熊似虎,前爪锋利,盔甲厚重,背上嵌着一张精钢重弩,如同被驯服的猛兽,散发着强势的气场。这种将死物赋予生命般的技艺,也是机关术的魅力所在。

    三人此前都未曾见过此等机兽,越今朝饶有兴致地捻着下巴细细观察,洛昭言怔了怔,双眸也微微睁大,觉得这胖嘟嘟的机兽看起来还挺可爱。

    越祈则盯着机关熊,眼中闪耀着兴奋的火花,像是小孩子得到了什么新玩具,围绕着机关熊左瞧右看:“哗~~~还会动!!这是你做的吗?真厉害!”

    被少女如此夸赞,居十方感到有些不好意思,他挠着头说:“嘿嘿……它叫豆包,不仅可以战斗,还有很多功能。”

    越祈又问:“有铁杨木,就可以做很多这种熊吗?”

    “嗯,应该没问题。”

    少女一手搭于背后,另一手伸出一根玉指,笑嘻嘻的凑到腼腆男的身前说:“那我帮你找铁杨木,你做一只熊给我,成交?”

    她的话引起身旁两个人的心惊:居十方惊的是,他其实还不会做“豆包”这种机兽,只是觉得制作它需要用到铁杨木。而越今朝则是心惊于祈竟然没有征求自己的意见,便主动接近这个第一次见面的人。

    于是越今朝声音低沉地摆摆手:“别麻烦居公子,我给你做个邪教地底见到的石头人。”

    “可是这个好有趣……”少女不懂撒娇的意思,但她扭扭捏捏的样子看在越今朝眼里就像是在撒娇一般。

    “那个……铁杨木其实……其实也不是那么好找的。”

    “据说……有种飞鼠每年这时节都会迁来金翠洲安家,它们经常收集铁杨木做窝。”

    “可我找了好几天,还试过拿吃的引它们出来,结果都没用……”

    居十方心里回了一口气,眼看就要打消少女的念头了。

    突然,从旁边传来了一阵啾啾唧唧的声音,众人立刻将目光投向了声音的来源。只见一只拥有七彩尾巴、形似松鼠的动物,趁着众人专注于那名为“豆包”的机兽时,偷偷窃取了放在地垫上的美食。

    “烤葡萄干都被它拿走了!”少女最先反应过来,她的眼睛紧紧盯着飞鼠手中的食物,急冲冲地说道。

    “等等,它身前的那块木头,不就是铁杨木吗?”越今朝目光犀利,指出那飞鼠胸前的口袋里凸出的木头和居十方手里的木头一模一样。

    洛昭言则注视着飞鼠身后的七彩尾巴,似乎在记忆中寻找着什么,突然喊道:“这是虹鼯!我在家里的传记中看到过记载,胸前有袋,背有七彩,形似松鼠。“

    只有居十方在听到众人的反应后,才转过头来,看着他一直惦记的铁杨木,却因为少女的期待而感到有些不自在。他忐忑地自言自语:“不会吧……这么巧……”

    “快!抓住它就可以做熊了!”

    “……”居十方无语,心中竟然生出一种莫名的期待,希望飞鼠能够逃脱。可惜他的愿望不能够实现了:

    少女激动地手指倏动,一道流光射出竟没打中,激的虹鼯飞到空中,开始逃窜,越今朝轻挥衣袖,原来少女刚才射出的是青年的寻踪蛊虫。这才故意射偏,让那只蛊虫好爬到虹鼯的身上。

    越今朝随后放出另一只蛊虫,微笑着看着飞走的虹鼯:“就让它自己给我们带路吧。”

    “看来这就是管事之前提到的抢夺包裹的奇怪野兽了,没想到竟是虹鼯,这种动物生来灵智就极高,虽不能人语,却可懂人言。长的还挺…可爱。”洛昭言在一旁思索,然后转向居十方,问道:“居公子,你之前是用什么当诱饵的?”

    居十方尴尬地挠了挠头,懦懦说道:“……馒头。”

    “难怪。”

    “我看到盈辉堡的那些大风车,忍不住想让他们拆一个下来,看看里面的构造。结果就没钱了嘛……”

    虹鼯擅风,以速度见长,但在回到洞穴前一瞬,却被少女抢先堵在洞口前。

    洞穴以天然树洞为基,内呈巢状结构,由大量的铁杨木搭建而成,里面还垫着各种各样的食物,都是它辛辛苦苦抢来的。

    “逮住你啦,把吃的还我!”这句话从越祈口中说出,如果不是妙龄少女体态,她怎么看起来都像是学堂里被抢了糖果的小女孩。

    居十方一时眼里只有那铁杨木,忍不住将手向那巢穴伸去。

    “呼哧呼哧……吱————”

    虹鼯显然还不打算坐以待毙,七彩尾巴急剧地摇动起来,顷刻间,巢穴上方的树枝纷纷落下,犹如大雨般密集的土块和石头砸向居十方。

    “居公子,切莫大意!”

    洛昭言挥出陌刀,刀上火纹跃动,雄厚的刀气在经过居十方的头顶时汇聚成一面虚浮的“火墙”,落下的石块被纷纷弹飞,接着“火墙”向前蔓延,将树干侵蚀砍断,巨树轰然倒地,“火墙”消散,留下平滑带着焦黑的断面。

    越今朝笑里带着戏谑,双刃只抽出一把,隔着空中比划起来,然后指着虹鼯。

    “当强盗还敢嚣张,这下老实了吧?”

    虹鼯背对着越今朝,只感觉到一阵凌厉的风刃突然杀到自己的背后,然后一股锋利顺着自己的尾巴沿着自己的身体游走了一圈,最后在自己的头顶化作一缕轻风,吹弹了一下自己的皮毛。惊得虹鼯不由自主僵硬了尾巴。

    虹鼯以往都是仗着自己的速度强抢行人的食物,明白这次是遇上了硬茬子。竟学着人类“啪”的一下双手抱头跪地,胸前口袋里的食物“噗”的一下挤碎掉。嘴里“呜呜”的叫着,应是在求饶。

    然而,面前的少女并未领情,反而眼里涌出可见的失望,掌心无声地浮现出一把精致的冰色光剑,透着瘆鼠的寒气。

    虹鼯大惊:“呜咿呜咿?!”

    少女低语:“吃的……摔烂了。”

    “今朝说过,抢我们的东西,就要有被我们加倍抢回来的准备。你把吃的弄坏了,就算被我们吃了也不能抱怨。”

    “……”洛昭言转头看向越今朝。

    “呵呵……”越今朝有些尴尬地轻笑。

    虹鼯见洛昭言神情温和,忙远离寒剑少女,凑到洛昭言身前拱手讨饶:“呜呜……呜呜呜……”

    “还……挺可爱的……”,洛昭言在众人面前抑制着想要抚摸它的冲动,默咽了咽口水,沉默片刻后道:“我看……这次就先放过它吧,毕竟它也一直都没伤人。”

    “不过,若你今后还敢去骚扰行人,我决不轻饶。”

    越祈看向越今朝,越今朝耸了耸肩,少女失望地收起剑,旋即走到虹鼯面前。

    虹鼯吓得往后退,用尾巴捂住脑袋。

    少女开口道:“算了,这些吃的反正都烂了,就给你吧。反正到了洛家,就有好吃的了吧。”

    虹鼯不停点头道谢:“吱吱吱~~”

    居公子呢?洛昭言正疑惑,虹鼯的洞穴内传出一阵痴笑:

    “这些……都是上好的陈年铁杨木啊!呵呵呵,有这么多,太好了!”

    越祈探头向洞穴内询问:“那可以给我做熊了吗?”

    木头掉落的声音,伴着一阵惊慌的声音响起:

    “不不不!其实……那个……还要很多别的材料才行……”

    越今朝轻轻拍了拍少女的头:“祈,既然居公子不方便,就别为难他了。”

    居十方已从树洞探出身来,洛昭言问:“既然已经找到铁杨木,居公子准备这就回中原吗?”

    “……”居十方似乎陷入了回忆,一时默然。

    洛昭言见居十方无言,便提议道:“此处离洛家已不算太远,若居公子无事,不妨先到我家中逗留几日。”

    “那就麻烦洛家主了。”

    “洛家一向欢迎朋友。”

    ……

    路正苦、怎料夕阳伴晚霞,映得心神好。

    景正浓、无奈西风吹杳渺,更令多情恼。

    绿洲草色,落日远山,晚霞晴空,金顶夕阳。

    美景总是能给人带来无限的遐想。能让开心的人更开心,也能让惆怅的人更惆怅。

    越祈看到天边景色,双眼满是期冀,巴不得在晚霞落下之前就能品尝到洛家庄的美食水果。

    而居十方满面愁容,只觉得黄昏染着愁肠,愁绪上多了几分凄凉。脑海中的画面一幅幅席卷而来:

    “别看不起自己。盟主很看好你的机关术,要不也不会特意任命你为机巧堂堂主。”

    “盟里有些兄弟说你的风凉话,也是因为你平时老窝在自己的堂里,让人误会你自以为是,不爱搭理他们。”

    “你又要跟我们一起去盈辉堡?唉,这两年你到处找机关材料,待在正武盟的时间比我还少。”

    “带你一起去盈辉堡也没什么,可你总不能老这么往外逃吧?”

    “那又怎样?我可不要和这种没用的家伙扯上关系。”

    不论是温仰的善意还是朔漩的恶意,都凝聚为一股无形的压力,挤在居十方的心头,居十方不禁痛苦又自责地喃喃道:

    “我也不想当个没用的废物啊……”

    洛昭言察觉到了异样,问道:“怎么了?居公子有心事?”

    “啊不、不,没有……”

    越今朝插科打诨道:“呵呵,我看居公子肯定是在想怎么再造一只木熊吧?”

    “啊,不、不……”

    “哦~那肯定就是在想刚才那个金发的姑娘了!”

    “……”

    脚声淡、古道长,苍茫路远,无限思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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