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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武信侯李淳忠接到密诏之后并没有多作停留,而是即可启程回京都。

    京都的三省六部,除了唐青山一直被隆庆帝藏在暗处剩下的也一个都没有逃得过隆庆帝的眼睛。北阳发起进攻的之前,北阳那边曾传回来消息说北阳太后曾收到一封来自大夏的书信后便决定要进攻。至于这封书信出自谁的手,隆庆帝不知但是钱文升却知道。钱文升那段时间游走于三省三位大人的府上,这封书信出自洪府,而且是在钱文升的手中出去的。

    如今北阳打了败仗却要大夏赔偿,就算是抓了老侯爷隆庆帝也不相信北阳那个老女人有这样的底气敢来问自己要赔偿。但是耶律洪基就在诏狱之中押着,此人是受谁的命这才是关键。

    林中良在尚书苑提出的三件国策,几位大人议了数日还是没有议出个头绪。

    武信侯李淳忠在耶律洪基被扣押后的半个月回到了京都,连侯府都没有回就直径去了皇宫。李淳忠是接到密诏偷偷回的京都,基本无人知晓武信侯回京都的事。在宫门前他亮了腰牌侍卫才知道事武信侯急放了行,不出两个时辰武信侯回京都的事便传到了太子府上于洪武府上。

    “你去北阳前,在府中装疯卖傻,你我下了一盘棋,为你李家夺了两个侯爵,徐汝臻在这件事上以为是朕的面子才让你这个侯爷有所忌惮。徐龙祥在你走不久后便被他老子丢去了北边,此刻正在你儿子底下卖命呢。这口气你也该咽下了吧?”隆庆帝在李淳忠面前从来不称朕,而是一直以我自称,就像儿时他问门口的李淳忠是谁时那人也反问自己是谁。

    “全凭陛下作主。”李淳忠抱拳说道。二人对坐,几上放着温好的酒,一边伺候的是起居太监。

    “可知我为何急诏将你叫回来?”

    隆庆帝端起酒杯朝李淳忠抬了抬手,示意李淳忠也端起酒杯,隆庆帝端着酒杯伸手碰了一下武信侯的酒杯,说道:“我想为你李家寻条好走的路,不过要你受点委屈。”

    李淳忠闻言,端到嘴边的酒杯停了下来,想了想还是放了下来,隆庆帝手中亦是一停。“怎么?侯爷不愿意?”

    李淳忠起身朝他行了个礼,说道:“臣先谢陛下为我李家着想。钱文升的主意,还请陛下不要全听。将大夏的军财都交给我李家,臣恐有负圣望,还请陛下三思。”

    隆庆帝缓缓放下杯子,问道:“为何?”

    李淳忠不说话,跪在地上头也不抬。

    “我还记得年幼时,你说就算先帝要我死,你也会拼着性命把我带出京都,去到一个没人的地方把我藏在那里就算是先帝动用北镇抚司的势力也找不到。后来你跟老侯爷去了北方,让我在京都好好活着等你回来,我就在京都如履薄冰,胆战心惊的活了六年,也等了你六年你才从北方回来,那时候你已经能领兵作战,是个将军了。先帝在殿前亲自授予你二十万铁骑,我就在那殿前的屏风后面看着你接过二十万铁骑的帅印,那一年你十九岁。后来你对我说,那个位置是我的,你就算拼尽全力也要扶我上去,因为只有坐上这个位置我才能性命无忧,才能稳稳地活着。你做到了,我也做到了。现在我贵为大夏天子,想为你做些力所能及的事你都拒绝,你将子风拖进这趟浑水,我极力阻拦,你都不肯松口,如今江南动荡不安,四大世族已经开始蠢蠢欲动,你让他拖着一个病体如何应付那些老狐狸?现在是我要保他,我做这些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保住他,你还想将他推到地狱里去吗?我用了你的计策,将他推到了江南,给他造势,给他权利,都是为了日后他能自保,我把整个大夏交到他手上,是为了他能不像你这样畏首畏尾。军政怎么了?财政又怎么了?这一切不都是你帮我夺来的吗?放在我的手上,与放在你手上有什么不同?我相信你,相信子风所以我才敢把一切都交付到你李家得手上,你为什么就不肯接受我的一点点帮助呢?”隆庆帝平静地说道,并无太大的波澜,就像一个小媳妇埋怨自己的丈夫一般,李淳忠静静听完,这时候却抬起头来,看着隆庆帝,说道:“大夏是萧家的天下不是李家的天下,陛下是大夏的共主,不该只为李家一家着想。”

    “陛下要为萧家考虑要为天下考虑而不是为了李家。钱文升的办法,不能用。还请陛下三思。”

    隆庆帝想了许久,才对李淳忠说道:“你千里迢迢从北阳回来,我就不多留你了,早些回家吧。”

    李淳忠行礼告退,隆庆帝坐在几前一言不发,起居太监也没有去打扰他,坐了许久才站起来,一个踉跄险些摔倒起居太监急将他辅助。“陛下,没事吧。”

    隆庆帝摇了摇头说了声没事,起居太监扶着他坐到椅子上,隆庆帝又道:“传掌印来见我。”

    李淳忠刚出宫门,子林就已经在门前候着,李淳忠钻上马车,对他说道:“想办法让钱文升于唐青山来侯府见我一趟。这两人都在宫内,你看着办。”子林道了声是便驾着马车回侯府。李子云已经提着司马清风到了沧澜江,看着江水东去他也不清楚该如何处置这个北阳的弃子这个闻名天下的北阳大元帅。

    李子风也收到了李子云寄过来的信,而老侯爷被捕之事已经朝野皆知,在书信到来的前一天李子风已经自己爷爷被捕的事了。此刻这封书信也只是让他知晓一些内幕罢了。现在谁也不知道北阳是司马态度,但是在信中说了北阳使者的事,李子风已经知道司马清风过江送死的事与自己猜的八九不离十了。自从昨天下午听到老侯爷被捕的事,他已经一夜未眠。

    一大早李子风便将大家都叫来商议事情。已经入冬,江南虽然不下雪,但是寒气却比京都更要刺骨,李子风裹着裘衣,又披着大氅握着小火炉还是觉得寒冷刺骨。

    “京都扣押了北阳的使者,意在宣战北阳,昨夜我收到陛下的密诏,令我尽快打通海上道路,明年开春货物就要运往海外,陛下要用这第一笔海外贸易赚来的钱去跨过沧澜江,去攻打北阳。诸位对这次南下有何想法,从何处开始?”

    “京都方面已经拟旨南下,陛下拿出一分利来给第一个松口的。这是一个口子,我们可以在这一分利上做文章。这一次朝廷旨在将江南的港口码头收归国有,这些人经营了那么久的港口码头,是不会在这一分利面前松口的。港口码头的利益多大,他们心里清楚。陛下这么坐无非是向他们能内乱起来,但是这一分利我们要如何去用才能达到最大利益就要看我们怎么去做了。闽浙、两广都是靠海的,这条海路要打通四个省将货物通过琼州海峡运往海外,我们第一关都没打通,这一个月的时间往返四省都是个问题,这是一个大问题。我们总不能等陛下的货物都运来了,再挨家挨户去求人家吧?”

    “这不是重要的,我们走水路,沿着大海一直南下,一个月时间完全可以的。目前是如何下手,只要这第一关打通了,我们便能沿海而下,不出一个月就能打通这条海路,再从合浦上岸,陆路经湖南走太原回京都,正好赶在年前回京都向陛下道喜。”李子风信心满满地说道。

    “周安!将地图拿上来,我们先看一下这一趟的路线,再作定夺。走海路不比陆路,现在又是冬天,我们既然要打通好路,就要自己走一遭才知道这条路合不合适。我觉得小侯爷的想法不错,从合浦郡上岸,走湖南经太原回京都是最近的陆路,如果我们赶在一个月内打通海路,半个月的时间恰好回到京都正是年二十九晚上,除夕日就能向陛下交差。”海董青从周安手中拿过地图,展开在桌面,众人围上去,海董青指着现在的位置,又道:“如今我们在嘉兴,从这里走水路到海上经明州、天台、白鹿城、三山、凤城再到广州、湛川经过琼州海峡抵达合浦郡。至此海路打通,我们可以从合浦郡上岸经湖南过太原回京都。诸位以为如何?”

    “海老不愧是江南第一功臣,对江南沿海诸地了如指掌。”

    “不敢不敢,自是如此亦怕有负圣恩。江南之地自古有百越为国,中原地处之处与之隔着无数大山,自始皇平定百越以来,历朝历代对百越之地掌控愈来愈松弛才导致如今的局面。我们现在做的不比始皇帝平定百越来的容易啊。”

    “既如此,我们便从嘉兴下手,嘉兴如今两个港口,都在宋家手上,不如今日就去拜访。”

    “宋家宋濂,是江南三大文豪之一,宋家盘踞嘉兴多年,经营渡口,每年官府都要跟宋家借人借船,如今要将这些渡口码头收为国有,就如同在宋家身上啃了一块肉。宋濂身兼儒家文豪大家的名声,他若不松口,随便振臂一呼,嘉兴士子恐怕都会为他做这个出头鸟。江南之地不同京都,这件事稍有不慎就会激起江南儒家弟子的不满。老话说万事开头难,今日我们就从这宋大家下手,若宋濂肯松口,嘉兴这第一关便成功了八成。。”李子风说道。

    “你是怕宋濂不松口?”萧瑟问道。

    “不是怕,而是这宋濂未必会松口。江南之地文豪世族林立,这些年跟他们打交道的都是户部的人,如今的局面可想而知这些年来京都那位是如何过来的了。户部这些年能在江南收上去这么些税,恐怕在这些世族身上也下了不少的功夫。如今我们若是三言两语就能从他们口中把这块肉抢过来,那才是奇了怪了。当今天下,除了山东孔家,你见陛下待那位大家看过正眼?”

    “这倒也是。除了孔家,江南之地这些个文豪,在陛下眼中无非就是个跳梁小丑,始终登不了大雅之堂。但是如今这局面,是我们有求于人,总归是要低声下气一些。”萧瑟回道,李子风闻言不禁笑了起来。“我说错了吗?”萧瑟赶忙问道。

    “我们做臣子的,低声下气一些,习惯了。您堂堂大夏皇子,也要低声下气?我怕您放不下这个身段。”李子风嘲讽道。萧瑟被他噎地语塞,一时之间不知怎么回答。

    “走吧,光说不做假把式,我倒要瞧瞧今日二皇子怎么个低声下气法。”李子风拍了拍萧瑟肩膀径直上了马车,后者这才晃过神来一路小跑跟了上去。

    “劳烦海老将陛下的圣旨拿上。”李子风回首叫了声。海董青笑着摇了摇头将隆庆帝那道让利一分的圣旨拿上跟了上去。

    钦差出行,直径往宋府而去。到了宋府,却见宋濂领着宋家子弟已经候在门前,李子风不知道这宋大家是唱的哪一出,海董青握着圣旨还在后面,李子风急差长信回头拦住了海董青的马车,自己与萧瑟下了马车。宋濂见到来人,领着众人,率先伏地而跪,呼道:“草民拜见殿下,拜见侯爷上差。”李子风上前,也不叫人起身,自己又蹲了下去,俯身在宋濂身边,轻声问道:“宋大家身为江南三大文豪之一,我大夏有明文规定,学子见官可不跪。您还是宋大家,今日跪本侯,是想要借天下读书人的笔来杀本侯不成?还是知道了本侯此次来你府上的目的?”

    宋濂一愣,随即要抬头起身,李子风见状先他一步起身,说道:“圣旨到!”宋濂刚抬起的头又低了下去,萧瑟在一边不禁好笑。等了一会却不见有人宣旨,宋濂看了看,并无圣旨,待要起身发火,却见海董青在远处单手举着圣旨缓缓行来,这宋濂只能又趴了下去。

    “宋大家起身吧。陛下让你站着听旨。”海董青说道,宋濂一愣,缓缓起身,看了看李子风又看了看海董青,这一小会儿的时间就被戏耍了两次,心中有怒却也不敢发。

    海董青只有一臂,只得三千与流寇帮他举着圣旨,他才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扬名显亲,为子者,愿以令德归其父。考绩褒贤教孝者,宜以高爵彰之忠,是用推恩。尔闻朝廷南下出海,不吝将名下码头上交国家,念尔之忠,既克家,而报国,解朕之忧,国之患。俾尔泽之昌大,爱锡类以昭仁,兹以圣恩,赠尔光禄大夫。教诲尔子,永勿忝于家声,修其德,尚无负于国恩,钦承宠命。”

    宋濂听罢,险些一头栽倒,这道圣旨名为褒奖自己,实则是光明正大的就要将自己的家业充公。陛下是让自己跟儿子一样孝敬父亲一样,把港口上交,这真的是君父啊。

    “宋大家,接旨吧。”海董青宣完圣旨,朝宋濂说道,宋濂一时之间不知该不该接这道旨,这道催命的符。“怎么?宋大家要抗旨不成?陛下还有口谕,说念在宋大家的忠心,朝廷每年出售海外的茶叶,可拿出一分利来,也不会让宋家白白交出了这两个港口。”

    宋濂闻言,晃过神来,急忙上前接旨。“谢陛下圣恩!”

    宋濂接过圣旨,作势请海董青与萧瑟李子风三人入府,“还请几位大人喝杯茶,待我吩咐好下人,再带几位大人去港口接手港口事宜。”

    “宋大家,这港口你交也得交,不也得交。何必做这些无谓的挣扎?”李子风上前轻声在他耳边说道。

    “岂敢岂敢。陛下乃大夏之君父,我等乃大夏之臣子,臣子孝敬君父,理所应当之事,何来的不交之理?还请诸位府上喝杯热茶暖暖身子,待我将两个港口的诸多事宜理清,便带诸位大人接管港口。”

    “那便好,就喝你这口茶。”李子风笑道。步入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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