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4......”程溯珖正躺在床上对着手机屏幕念念有词。

    有些紧张地按下发送键,随后他立即将手机扣在胸前,双眼紧闭,不断重复着深呼吸的动作。他不时地用右手拿起手机看看有没有新的消息,遗憾的是在打开手机屏幕的一瞬间他便看到了自己设置的清晰无比的锁屏壁纸。他没有丝毫的不耐烦,很耐心的又将手机扣了下去。

    他像是在期待什么?

    彼时小区大门口的门卫大哥正迎着清晨的微风,坐在保安亭外悠闲地拿着一个透明玻璃杯喝着热茶,我们的程同学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重复这个动作的;后来门卫大哥对着大中午的太阳骂了声娘,一手椅子一手杯子就往保安亭走去。这时的程同学换了个姿势,从躺在床上变成了趴在床上,从将手机往胸口上扣变成往床垫上扣。然而对于当时的的程溯珖而言,不管重复了这个动作多少次,时间过了多久都只是一瞬间的事。在他的回忆中,他是在发送好友请求的几分钟之后,收到了来自同班同学上官谦的好友同意的。

    “对方同意了你的好友请求,现在你们可以开始聊天啦。”

    看着un系统自动发出来的消息,程溯珖只觉得耳边上官谦亲口对他说了一句你好一样,让他感到欣喜若狂。所幸的是他现在是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的,没有人会知道他现在对着一块小小的电子屏幕傻笑的样子有多么的蠢。

    “hello,我想问下周末的英语作业是什么?”程溯珖一字一句打得异常仔细。

    “第三单元词汇,去学校老师要听写。还有老师上课发的单元检测卷要做完。”几分钟后对方回复道。

    “好的,谢谢。”那个异常猥琐的笑容此刻还挂在程溯珖的嘴角。

    “没事。”

    从加上好友到问完作业不会有人特意去记花了多长时间。印象里程溯珖的妈妈在此期间一共和他的儿子说过两句话:一句“下来吃早餐。”和一句“下来吃午餐。”

    但是他很高兴。

    每当程溯珖想到自己的账号里已经储存着上官谦的好友时,他的心里都会没来由地涌现出一阵愉悦。

    打这之后的一段日子里,对着电脑的程溯珖开机之后的第一件事从之前的立马打开将.界转变成了立马打开un,然后点开和上官谦的聊天框,把自己白天上课神游时想到的话题打字发出去。等待几分钟确认上官谦不会立马回复他之后,程溯珖这才会打开将.界,开始自己的网瘾生活。这还不算完,猥琐至极的他还会在游戏过程中时不时地瞄一眼手机,以免错过了秒回上官谦消息的时机。

    “哼~”灰色房间里坐在电脑前的男子自嘲般地笑了笑。左手轻轻地将烟头摁灭在桌子上的烟灰缸里,同时嘴里吐出不久前他避之不及的白色烟雾。

    因为上课时经常走神,偶尔睡觉,基本不听课,程溯珖理所当然地得到了班主任的特殊照顾。

    大课间同学们在操场上嬉戏打闹的时候,程溯珖正坐在讲台边的课桌椅上,左手撑着课桌对着面前的试卷犯难。班主任会对他特殊照顾是因为虽然他对学习不怎么上心,但是却是班里为数不多有希望考上重点高中的学生之一;本着辛勤付出的园丁之心,以及一点点和升学率挂钩的奖金的原因,班主任曾无数次地把他叫至办公室进行谈话,他告诉程溯珖他的家人供他读书是多么多么不容易,现在的社会竞争是多么多么的大,以及自己对学生付出了多少多少的心血,乃至自己的黄金年华都埋没在这所学校里了......

    不知不觉间他又趴在桌子上睡着了,就像初中已经过去的大半时光一样。

    程溯珖出生在一个小康家庭,从小日子过的不算特别富裕,却也从来不缺他吃不愁他穿。小时候爸妈偶尔会带他去一趟公园,偶尔会带他去看一场电影,偶尔会带他去吃一次高级餐馆,偶尔会给他买他想要的玩具。

    打他记事起,他就是日复一日的过着这样的生活。可能也正是因为这样,没经历过什么大起大落的他不会对什么东西提起强烈的欲望,对待很多事情也都是得过且过。按他妈妈的话来说就是他少了一点同龄人该有的少年感。或许十几年来也曾有过那么几次契机使他不经意间激发出了深藏在内心深处所谓的少年感吧?是什么时候呢?趴在课桌上的程溯珖已经记不得了。就像后来记不得他是为什么,怎么学会的抽烟一样。

    这样的日子持续到初中正式入学的那一天下午,这个缺乏少年感的的少年看到了那个扎着高马尾的上官谦。不久之后他开始幼稚地用着些低级手段试图引起女孩的注意;开始在意自己成绩和上官谦之间的差距;开始恶补传闻中上官谦喜欢的电视剧和小说。甚至一向不会打扮自己保养自己锻炼自己的程溯珖也开始调整作息时间早睡早期,学起了足球,少有的主动向父母伸手要来了几张红票子给自己添了几件帅气的衣服。

    他的父母把这些都看在眼里,夫妻俩觉得这不是啥坏事。先不管儿子变化的起因是什么,他们确实在程溯珖身上看到了从前不曾有过的朝气和冲劲儿。

    后来随着中考落下帷幕,程溯珖没能和上官谦考上同一所高中。

    进入高中的第一个暑假,初中一个和他玩得比较好的同学给他发来了一张照片,照片很模糊,但还是不难看出一男一女站在不知道是什么地方的哪个门口。这张照片应该是偷拍的,所以距离那一男一女很远不说,还是背影照。但程溯珖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右边穿着cos服侧脸对着身旁男生笑的女生是上官谦。那个男生长得很高,至少比他高;那个男生长得很壮,至少比他壮。

    程溯珖知道自己没资格更没那个勇气向上官谦问起这件事。所以他只是默默地荒废着自己的时间,其他什么都没得到,到头来也同样什么都没做到。

    上高中第一个新年那会儿程溯珖给上官谦发了一句新年快乐,喝了点酒的他看着阳台外的烟花不知道抽哪门子疯,在上官谦回复的同乐的对话框后面又跟了一句明年要亲口和她说新年快乐。上官谦回复了一个笑哭的表情。

    等到程溯珖准备上床睡觉的时候,上官谦第一次主动给程溯珖发来了消息:

    “我到底什么地方吸引你了啊?让你这么执着?”

    是啊,先不说初中那会儿他自己就没怎么为她做过啥实质性的事情。更何况人家现在也有男朋友了,难道是因为没有听她亲口说出来还抱有一丝希望吗?别开玩笑了。

    “我不知道,但是,那喜欢就是喜欢啊。”程溯珖有些语无伦次。

    想了想他又发了一张动漫图给上官谦,“这是我最喜欢的动漫角色,每次看到你就像看到现实世界里的她一样。”

    “我只是不想再耽误你。”这是上官谦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不管是在现实里还是社交软件上。

    本身就不怎么喜欢说话的程珖溯开始习惯一个人了。他变得喜欢在夕阳西下独自一个人逛操场,静静地坐在露天看台上回想着从前关于那时上官谦的往事。他常常在中午午休的时候偷偷从宿舍跑回空无一人的教室,同学们都以为他在内卷,其实不然。坐在教室里的程珖溯只是出神地望着第一排最后一个座位,那里仿佛坐着曾经低着头写作业的上官谦。直到午休结束第一个同学进来他意识到自己该睡了,于是便立马趴在桌子上睡觉,这一觉有时就是一整个下午,醒来之后的他又会再次面对着空无一人的教室,然后默默地走去食堂吃饭。

    一个帅哥的类似行为会被归之为深情,他这种屌丝则通常会被视为变态或者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他其实都懂的,只是他控制不住自己那可耻的幻想。是啊,他就是这样一个人啊,因为上官谦的一句随口说出来的话语就能开心一整天的人。所以他总是不自觉的擅自去期待着什么,哪怕这样到头来什么都没得到,哪怕迎面袭来的只有失落。

    日渐颓废的他相对擅长一点的事全部都是关于将.界的。他不知道对他这种一无是处的人来说,是一件值得高兴还是值得可悲的事,因为日后他翻看自己社交软件上和高中同学的聊天记录,无一例外全部都是关于将.界的。似乎他与班上同学的交往,也仅限于聊聊游戏而已。

    程溯珖的这种处世风格在进入高中一段时间后很不幸的被一众激进派的热血青年曲解为不可一世,不懂礼貌。他们便理所当然的拉拢朝阳群众,给程溯珖扣上了一项项莫须有的罪名。但是程溯珖不在乎,他依旧是这样继续着自己的高中生活。这样的不作为不出意外的又被愤青们曲解成了无视他人的意思,于是哪怕程溯珖再怎么无视,也不能无视逐渐变少的生活用品,走过任何人身边都会被投以看待异类的目光,浮夸一点的会用生怕他看不见的参天大脚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往后挪着小碎步,用那生怕他听不见的细细碎语大声地讨论着有关他的谣言。

    当人们发现他基本不会反抗之后,原本那勉强可以算作理由的初心也开始变质起来了,胆子大一点的甚至会直接对他动手动脚,不经过他同意便乱动他的东西,哪怕程溯珖就在附近。

    “我明明什么都没做啊。凭什么像他们这样的人还可以拥有美好的未来?就凭那成绩单上的成绩吗?凭什么基数足够大的校园暴力就可以不受到制裁?”假期结束返校的程溯珖在路上的工地边捡了几块砖头。

    晚修期间,一向多管闲事的班主任将下周的事项安排完毕就离开了。坐在窗边的程溯珖在确定地中海发型的班主任骑着电动车驶出学校大门之后,走出教室,将教室前门门口从外面用拖把抵住,然后绕到后门悄悄把门反锁。做完这些的他回到座位上,不急不慢的从书包里掏出一块红砖,径直地朝坐他前面胖子的后脑勺砸了过去。血直接喷到了程溯珖的脸上。从前的他连看到一丝血都会双腿发软,但是当胖子的血溅到他脸上的那一刻他只觉得兴奋,心里感到说不出的酣畅淋漓。

    程溯珖发疯似的拿着砖头和那帮愤青扭打在一起,他们实际上也在等这么一个机会,能理所当然地对程溯珖动手。班里的其他人则全部躲在教室的一角,试图把门打开。

    只要是程溯珖手能触碰到的东西他都直接抄起来往最近一个人的头上招呼。落在他身上的扫把,拳头,脚掌,课桌椅并没有让他感觉到疼痛,他只是一个劲的还手,一个劲的下死手。

    不一会儿教室里布满了打断的拖把,碎掉的眼镜,带着血的砖头块,桌子椅子全部倒在地上......

    参与群架的所有人基本全部都倒在地上,发出牲口一般的叫唤,那个最先挨了一下的胖子已经倒在血泊中不省人事了。冷静下来的程溯珖拖着疼痛的身躯拿起那根被抽断的扫把的上半截木棍走到缩在角落里那个还没怎么受伤的高大个面前,高大个看到程溯珖走过来,立马跪在地上一个劲的给程溯珖磕头“程大哥我错了,程大哥我错了......”话语间不难听出他的哽咽和害怕。程溯珖一把将扫把干砸到他脑袋上,不带丝毫犹豫,就像他们从前不带丝毫犹豫地凌辱他一样。高大个一瞬间便没了声,倒了下去。程溯珖环顾着四周,从他的的眼睛中只能看到冷漠。

    “如果都会犯错的话,那么我请你们......去死吧。”

    整个过程持续的时间其实很短,基本上头被挨了一下子的人都是直接倒在地上。慢慢地门口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和说话声,程溯珖看着被打开的教室门,走到窗户边直接从二楼跳了下去。刚好被绿化接住的他不敢拖拉半刻就往操场上跑,从操场围墙翻了出去。

    走在昏黄灯光下的程溯珖看到有警车和救护车往学校开去,至少那辆警车是来找他的,但是坐在车上的警察还暂且不知道走在路边的这个少年就是他们要找的人。终于在走到一处垃圾堆时程溯珖失去了最后一丝力气,昏倒在了垃圾堆里。

    醒来的程溯珖躺在一张沙发上,一床灰色的毯子被随意的盖在他的肚子上。房间内的他看不到一点光亮,听不见任何声音。直到一声打火机点火的声音传到他耳朵里。

    “醒了?”一个性感妩媚的声音从沙发对面的椅子上传来,想来坐在他对面的应该是一个女人,与那个声音一起袭来的还有一股重重的烟味。

    程溯珖试图扭头去看是谁在和他说话,但是刚一微微转动一下脖子全身上下就传来钻心般的痛。

    “最好别动,你的伤很严重。”

    程溯珖索性就这样静静的躺着。

    “有一项测试需要你的帮忙......”女人开口。

    听完女人说的话程溯珖立马答应了测试,他没有理由不答应。

    临走前女人往他们之间的茶几上丢了一件什么东西

    “试试这个吧?会让你舒服一点。”

    那是一包香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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