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回世界上最后的恋爱（二）
叶凌走到厨房，从食物架上取出了放着炖菜的瓶子，在加热炖菜的过程中顺便做了鸡蛋料理。将鸡蛋打到碗里后加上盐胡椒调味，再把黄油放入平底锅中加热，将鸡蛋全部倒入搅拌。本来加入牛奶味道会更好，但现在也找不到可以用的牛奶。
将炒好的鸡蛋倒入盘中后，叶凌看了一下锅，确定炖菜已经加热得差不多。叶凌转身整理起食物架，装有炖菜的瓶子并不多，最近蔬菜的生长不太好，这里的大部分食物还是之前叶凌为了让秋黎一个人也可以正常生活时准备的食物，没想到会在这个时候派上用场。
装好早餐后，叶凌来到秋黎的房间门前。他轻轻地敲了敲门，然后径直推开门走了进去。躺在床上的秋黎静静地闭着眼，胸口随着呼吸有规律地起伏着，表情安稳，睫毛时不时颤动。沉睡着的秋黎让叶凌想起了睡美人的童话，然而他却没能像童话一样得知唤醒美人的方法。
他把盘子放到桌上，坐到床边，牵起秋黎的手静静地看着她。
“已经到起床的时间了，秋黎……”
秋黎的手有点冷，而且好像比以前更瘦了。白皙的皮肤显得有些不健康，她的肌肤就像冰雪一样透明，可以看到皮肤下浅浅的青色血管蔓延的痕迹。
“再睡的话，饭就凉了……”
叶凌轻轻抚摸着秋黎的手背，传来的手感像是抚摸着冰冷的绸缎。这几天里他一直担心秋黎会不会再也无法睁开眼睛，一直担心是不是他连一句好好的告别都没能说出来就这样永别。像这样的呼唤，他究竟重复了多少次呢，还要重复多少次呢。
他知道的，送别洛汐后他就知道。人世间时间翻转如同秋叶，相聚往往是短暂的而告别常常是永恒的。他已经有了和秋黎告别的心理准备，但事情真正来临的一刻，他依然无法控制内心的恐惧和悲伤。他本以为做好准备的人无坚可催，然而原来即使做了再多的心理准备，再怎么告诉自己一切都是必然的，再怎么告诉自己不要过多在意，一切都该来的依然会来。悲伤不会变少，恐惧不会消失。
每次想到秋黎随时可能告别这个世界，他的心里就充满了焦躁。他很不安，却什么也做不了。过了那么多年，他还是像以前那个只能无力地看着姐姐被带走的自己一样，除了咬着牙不甘心地看着，什么也做不了。
“秋黎。”叶凌无意识地喊着秋黎的名字。
“……嗯。”
突然听到了回应，叶凌猛地松开了秋黎的手。他摇摇头，揉了揉眼睛，确信不是自己的幻听，也不是幻觉。
秋黎正看着他。她醒了。
“好几次都……没叫醒我，”秋黎的声音有点沙哑，不过意识已经清醒了。“叶凌，还好吗？”
“那是我的台词吧。”叶凌咧嘴一笑。
“太好了。”秋黎仔细地看着他，“在我睡着的时候，世界还没有毁灭。”
叶凌沉默着，而后他轻声，但十分坚定地对秋黎说：“假如毁灭真的到来了，你也要努力活下去。我不会让你死的，一定不会！”
“叶凌也不会？”秋黎歪歪头。
“不会死的。”
“不可思议的感觉。”秋黎的嘴角浮现着淡淡的笑容。“要是叶凌能够幸存下来的话，世界的终结什么的都无所谓了。”
“真的是不可思议呢。”叶凌也笑了。秋黎曾押上整个人生来反抗世界的毁灭，而现在这种事也无所谓了。她要做的已经做完，接下来是叶凌的工作。就像秋黎曾经做的那样，他会赌上他的一切来守护这段平静的时光。
“在我睡着的时候做了什么猥琐的事吗？”秋黎突然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
“……没做。”
头脑开始转动了，朝着错误的方向。
“这样啊，没做呢。”秋黎像是感到不可思议一般盯着叶凌，语重心长地说，“如果实在忍不住的话，做也可以哦。”
“你把我当作推土机吗？”叶凌义正言辞地批评秋黎。
“是男人的话就应该知道那种事吧。”
“你在这方面的知识有点极端了。”叶凌不禁头疼起来，不用说，这肯定是千雪教给她的。叶凌很清楚千雪的嗜好，但想要全部接受还是很困难。
但在苦笑之余，叶凌又感到淡淡的温馨。有些人即使离开了，还是会让人时常想起。就像突然找到了一张多年前的照片，因为过度曝光而模模糊糊，只有绿色的、纤细的草尖，和女孩瘦瘦的小腿，白色的裙裾。
“但是，叶凌。”秋黎似乎还不死心。
“算了，那个话题到此为止吧。”他毕竟是个正常的男人。
“我，什么都不会。所以如果能让叶凌高兴的话，不管怎样都行。”秋黎眼神湿润，很认真地说。
“那我有一个请求。”叶凌收敛起脸上的笑，放轻了声音，“再稍微早点醒来吧。你一直这样睡着，我一个人很无聊的。”
“叶凌，对不起……”秋黎低下头，慢慢地举高了自己的手。“总觉得手很温暖呢，是叶凌捂热的吗？”
“我也只能做这些了。”叶凌再次用双手包住了秋黎的手。
“叶凌，不行啊。”秋黎轻声说，“如果被那么温柔地对待的话，我……”
叶凌想说些什么安慰她，但看着秋黎一脸痛苦的样子，他就什么也说不出来。
温柔的事，增加回忆的事，或许会成为即将去远方的她的负担。回忆越多，不舍就越多，痛苦就越多。
“叶凌，我也有一个请求。”秋黎明快地说，像是要将刚才压抑的气氛一扫而空。
“说吧，不管什么我都会答应你的。”
“我想要洗澡。”秋黎俏皮地说，笑容看上去有点得意，“拜托了。”
准备早饭时泡好的茶已经凉了，洗完澡出来的秋黎端起茶杯一口气喝光了茶。放下杯子后，她露出了舒服的神色，懒洋洋的，像是撒娇一般说着：“真是好喝啊。叶凌，再来一杯。”
“不行，凉的东西对身体不好。”叶凌一口气喝完了自己的那杯。“即使用那种眼神看着我也不行。”
“最近的叶凌和千雪越来越像了。”秋黎不满地嘟囔着，弹了一下空着的杯子。
“这可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评价。”叶凌苦笑一下。
“不过总算一起洗澡了。”秋黎面无表情地歪着头问：“高兴吗？”
“不怎么。”叶凌努力控制自己的语气。
“果然是因为贫乳的缘故吗？”秋黎沉着一张小脸，看上去有点沮丧。
“不是因为那个。”给秋黎洗澡还不高兴的人是不存在的，叶凌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继续纠缠，“说起来，秋黎，你为什么讨厌一个人洗澡呢？”
“那个啊，”秋黎把视线移到一边，脸稍稍地变红了，“洗头发的时候总觉得后面有什么人盯着，所以……”
“该说你是正常还是不正常呢。”
“但是害怕的东西就是害怕啊，就算是叶凌，肯定也有害怕的东西。”秋黎红着脸，不甘示弱地反驳着。
完全像个不服输的小孩子一样，秋黎完全没有那个年纪该有的成熟，活了那么久还是像个小孩一样。暂且不提秋黎有多聪明，或许她的心理年龄和外表其实是符合的。一念及此，叶凌不由得笑了出来。
察觉到叶凌的笑声，秋黎鼓起嘴，不满地瞪了叶凌一眼，她正准备再说些什么来为自己辩护，房间里突然出现了其它声音。叶凌一愣，和秋黎不约而同地把视线转到了发出声响的地方。之前一直发出噪音的收音机发出了别的声音。
叶凌走过去把收音机的音量调大。好像是音乐声，但夹杂着噪声无法听清。
“到底是哪来的信号呢……”叶凌不解地调试着收音机的音量和频道，即使换到其它频道也只有一片噪音。“是哪里的广播站在无人放送吗？”
“也许是从宇宙经由卫星把信号传来了也说不定。”秋黎若有所思地看着收音机。
又调了一段时间的频道和音量之后，可以比较清楚地听见什么旋律了。叶凌凝神细听，发现秋黎也仔细地听着。在听清楚的那一刻，叶凌流露出了复杂的神色。
将炒好的鸡蛋倒入盘中后，叶凌看了一下锅，确定炖菜已经加热得差不多。叶凌转身整理起食物架，装有炖菜的瓶子并不多，最近蔬菜的生长不太好，这里的大部分食物还是之前叶凌为了让秋黎一个人也可以正常生活时准备的食物，没想到会在这个时候派上用场。
装好早餐后，叶凌来到秋黎的房间门前。他轻轻地敲了敲门，然后径直推开门走了进去。躺在床上的秋黎静静地闭着眼，胸口随着呼吸有规律地起伏着，表情安稳，睫毛时不时颤动。沉睡着的秋黎让叶凌想起了睡美人的童话，然而他却没能像童话一样得知唤醒美人的方法。
他把盘子放到桌上，坐到床边，牵起秋黎的手静静地看着她。
“已经到起床的时间了，秋黎……”
秋黎的手有点冷，而且好像比以前更瘦了。白皙的皮肤显得有些不健康，她的肌肤就像冰雪一样透明，可以看到皮肤下浅浅的青色血管蔓延的痕迹。
“再睡的话，饭就凉了……”
叶凌轻轻抚摸着秋黎的手背，传来的手感像是抚摸着冰冷的绸缎。这几天里他一直担心秋黎会不会再也无法睁开眼睛，一直担心是不是他连一句好好的告别都没能说出来就这样永别。像这样的呼唤，他究竟重复了多少次呢，还要重复多少次呢。
他知道的，送别洛汐后他就知道。人世间时间翻转如同秋叶，相聚往往是短暂的而告别常常是永恒的。他已经有了和秋黎告别的心理准备，但事情真正来临的一刻，他依然无法控制内心的恐惧和悲伤。他本以为做好准备的人无坚可催，然而原来即使做了再多的心理准备，再怎么告诉自己一切都是必然的，再怎么告诉自己不要过多在意，一切都该来的依然会来。悲伤不会变少，恐惧不会消失。
每次想到秋黎随时可能告别这个世界，他的心里就充满了焦躁。他很不安，却什么也做不了。过了那么多年，他还是像以前那个只能无力地看着姐姐被带走的自己一样，除了咬着牙不甘心地看着，什么也做不了。
“秋黎。”叶凌无意识地喊着秋黎的名字。
“……嗯。”
突然听到了回应，叶凌猛地松开了秋黎的手。他摇摇头，揉了揉眼睛，确信不是自己的幻听，也不是幻觉。
秋黎正看着他。她醒了。
“好几次都……没叫醒我，”秋黎的声音有点沙哑，不过意识已经清醒了。“叶凌，还好吗？”
“那是我的台词吧。”叶凌咧嘴一笑。
“太好了。”秋黎仔细地看着他，“在我睡着的时候，世界还没有毁灭。”
叶凌沉默着，而后他轻声，但十分坚定地对秋黎说：“假如毁灭真的到来了，你也要努力活下去。我不会让你死的，一定不会！”
“叶凌也不会？”秋黎歪歪头。
“不会死的。”
“不可思议的感觉。”秋黎的嘴角浮现着淡淡的笑容。“要是叶凌能够幸存下来的话，世界的终结什么的都无所谓了。”
“真的是不可思议呢。”叶凌也笑了。秋黎曾押上整个人生来反抗世界的毁灭，而现在这种事也无所谓了。她要做的已经做完，接下来是叶凌的工作。就像秋黎曾经做的那样，他会赌上他的一切来守护这段平静的时光。
“在我睡着的时候做了什么猥琐的事吗？”秋黎突然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
“……没做。”
头脑开始转动了，朝着错误的方向。
“这样啊，没做呢。”秋黎像是感到不可思议一般盯着叶凌，语重心长地说，“如果实在忍不住的话，做也可以哦。”
“你把我当作推土机吗？”叶凌义正言辞地批评秋黎。
“是男人的话就应该知道那种事吧。”
“你在这方面的知识有点极端了。”叶凌不禁头疼起来，不用说，这肯定是千雪教给她的。叶凌很清楚千雪的嗜好，但想要全部接受还是很困难。
但在苦笑之余，叶凌又感到淡淡的温馨。有些人即使离开了，还是会让人时常想起。就像突然找到了一张多年前的照片，因为过度曝光而模模糊糊，只有绿色的、纤细的草尖，和女孩瘦瘦的小腿，白色的裙裾。
“但是，叶凌。”秋黎似乎还不死心。
“算了，那个话题到此为止吧。”他毕竟是个正常的男人。
“我，什么都不会。所以如果能让叶凌高兴的话，不管怎样都行。”秋黎眼神湿润，很认真地说。
“那我有一个请求。”叶凌收敛起脸上的笑，放轻了声音，“再稍微早点醒来吧。你一直这样睡着，我一个人很无聊的。”
“叶凌，对不起……”秋黎低下头，慢慢地举高了自己的手。“总觉得手很温暖呢，是叶凌捂热的吗？”
“我也只能做这些了。”叶凌再次用双手包住了秋黎的手。
“叶凌，不行啊。”秋黎轻声说，“如果被那么温柔地对待的话，我……”
叶凌想说些什么安慰她，但看着秋黎一脸痛苦的样子，他就什么也说不出来。
温柔的事，增加回忆的事，或许会成为即将去远方的她的负担。回忆越多，不舍就越多，痛苦就越多。
“叶凌，我也有一个请求。”秋黎明快地说，像是要将刚才压抑的气氛一扫而空。
“说吧，不管什么我都会答应你的。”
“我想要洗澡。”秋黎俏皮地说，笑容看上去有点得意，“拜托了。”
准备早饭时泡好的茶已经凉了，洗完澡出来的秋黎端起茶杯一口气喝光了茶。放下杯子后，她露出了舒服的神色，懒洋洋的，像是撒娇一般说着：“真是好喝啊。叶凌，再来一杯。”
“不行，凉的东西对身体不好。”叶凌一口气喝完了自己的那杯。“即使用那种眼神看着我也不行。”
“最近的叶凌和千雪越来越像了。”秋黎不满地嘟囔着，弹了一下空着的杯子。
“这可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评价。”叶凌苦笑一下。
“不过总算一起洗澡了。”秋黎面无表情地歪着头问：“高兴吗？”
“不怎么。”叶凌努力控制自己的语气。
“果然是因为贫乳的缘故吗？”秋黎沉着一张小脸，看上去有点沮丧。
“不是因为那个。”给秋黎洗澡还不高兴的人是不存在的，叶凌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继续纠缠，“说起来，秋黎，你为什么讨厌一个人洗澡呢？”
“那个啊，”秋黎把视线移到一边，脸稍稍地变红了，“洗头发的时候总觉得后面有什么人盯着，所以……”
“该说你是正常还是不正常呢。”
“但是害怕的东西就是害怕啊，就算是叶凌，肯定也有害怕的东西。”秋黎红着脸，不甘示弱地反驳着。
完全像个不服输的小孩子一样，秋黎完全没有那个年纪该有的成熟，活了那么久还是像个小孩一样。暂且不提秋黎有多聪明，或许她的心理年龄和外表其实是符合的。一念及此，叶凌不由得笑了出来。
察觉到叶凌的笑声，秋黎鼓起嘴，不满地瞪了叶凌一眼，她正准备再说些什么来为自己辩护，房间里突然出现了其它声音。叶凌一愣，和秋黎不约而同地把视线转到了发出声响的地方。之前一直发出噪音的收音机发出了别的声音。
叶凌走过去把收音机的音量调大。好像是音乐声，但夹杂着噪声无法听清。
“到底是哪来的信号呢……”叶凌不解地调试着收音机的音量和频道，即使换到其它频道也只有一片噪音。“是哪里的广播站在无人放送吗？”
“也许是从宇宙经由卫星把信号传来了也说不定。”秋黎若有所思地看着收音机。
又调了一段时间的频道和音量之后，可以比较清楚地听见什么旋律了。叶凌凝神细听，发现秋黎也仔细地听着。在听清楚的那一刻，叶凌流露出了复杂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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