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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回 伏海山刘氏受辱 烈王帐雷运改诏

    上回说到卢国难挡恕迟压境,献国于代,代国拓土后与两国分订盟约。

    启元二六七年至启元二六八春,实乃多事之秋,北原自索氏占噶古沙幕之西齐尔氏以来,于启元二六七年稳定各族,便诸番侵扰纳迟氏,至年底,已有四次聚兵之举,皆被纳迟氏献上牛羊而散。

    然纳迟氏之王纳迟烈本便年事已高,经此数番侵扰,不胜烦忧之下,终是病倒卧床。

    王上虽病倒,年关将近,年宴却仍需如常,此事便交由纳迟氏王后仲连珊筹备。

    噶古沙幕之东虽是纳迟氏为王,然亦有另外两大族,为仲连氏及达齐氏。

    纳迟氏掌握兵权,现火赤令便是纳迟氏之人,名纳迟固。

    仲连氏素来掌握纳迟氏政务,现任平章丞便是王后之兄仲连兴。

    而伏海山王帐诸事之权,则掌于达齐氏手中,现任中赤令名达齐奋,不过纳迟烈年轻之时,颇为惧内,仲连珊又为纳迟氏连续诞下两子,遂一直未纳妃,直至十数年前方纳了达齐雪为妃,后又纳东原舞姬刘氏。

    因纳妃之时纳迟烈已是不惑之岁,达齐雪一直未能诞下子嗣,然达齐雪乃中赤令达齐奋族妹,又颇为美艳,深得纳迟烈喜爱,行事刁蛮,为霸宫中。

    至大年三十,年宴之日,诸妃嫔需先至王帐,一同准备年宴。刘氏携纳迟子修入帐,纳迟子修寻一座稍坐,刘氏自然往仲连珊处听候差遣。

    此时达齐雪已至,其人与刘氏素来不睦,同为宠妃宠妾,却颇不喜刘氏厚唇细眼长相,不过往昔纳迟烈在,不敢过分悔辱。

    今日纳迟烈尚卧病在床,见刘氏着东原衣着至此,与众人皆是不同,有特立独行之意,心下厌烦,便出言讥道:“既已嫁入纳迟氏之门,还尽穿东原衣着,怎的,看不上我北原服饰?”

    刘氏出身东原舞姬,倒是擅于逢迎,便回道:“并非如此,姐姐莫要多想,只是数十年了,早已习惯。”

    岂料今日达齐雪却不依不饶,当即命左右之人,要拉刘氏去换北原服饰,刘氏只得目视仲连珊,望其解困,然仲连珊自纳迟烈纳妃纳妾以来,对二人本就不喜,根本不管达齐雪胡闹之举。

    无人解困,刘氏一介妇人,哪里能挡达齐雪左右妈妈拉扯,被拉至布缦所隔处,强行脱去东原服饰,甚至连内衣也被扒去,只在身外披上北原之袄。

    此事已然无力抵抗,刘氏这等东原弱女子也就想着息事宁人,身着袄子出缦来,达齐雪见此,心下冷笑,也就不再蛮缠。

    虽是打碎了牙肚里吞,然这等屈辱之事如何又能全然心忘,刘氏此时已是细眼红润,泪不止流,却只能偷偷拭去。

    不过此时任谁亦未能见,纳迟子修坐于一侧,头垂至胸,然双目血红,骇人非常。

    此间之事不过些许插曲,并不能影响年宴,不多时便有人按仲连珊之意布置桌案,搬来牛羊,置杯上酒,火盆生暖。

    至夜,宗族长纳迟刚、平章丞仲连兴、中赤令达齐奋、火赤令纳迟固、断事官雷运、大王子纳迟顿、二王子纳迟能接连而来,按席落座。

    众人皆入座后片刻,纳迟烈方由人搀扶至主座坐下,其面色泛白,倚坐于上,以手撑桌,勉强能坚持与宴。

    年宴启,众人觥筹交错,吃牛切羊,纳迟烈不时端酒言语数句,虽每次皆只是沾润,倒也无人追究这位垂垂老者,气氛也算热烈。

    待宴至酣,纳迟烈昏昏垂坐,其下众人已是醉态尽显,众人互敬,刘氏虽与北原诸族关系浅薄,众老自然并不理会,两位王子却是怎的也要敬上一敬。

    纳迟顿作为长子,先来敬酒,刘氏微笑沾润示意,二王子纳迟能这匹夫来敬酒时,却非要刘氏满饮,纳迟烈已是昏昏然,区区敬酒小事并不管。

    然刘氏酒量本就浅,先前已饮不少,不愿满饮,纳迟能不肯,来拉刘氏之袖。

    北原之袄不似东原,有纽扣相系,纳迟能本便是莽夫,醉酒之下不知轻重,一拉之下,袄子被拉下,一时间春光乍泄,满帐映雪。

    刘氏一时怔住,纳迟子修见此,忙褪下外衣披于刘氏之身,抬眼相看,纳迟烈仍是昏昏然,仲连珊亦是作饮酒状,纳迟子修双目泛红,扶住已回神而泣刘氏往帐外而去。

    二人出帐而去,帐中之人愣住片刻,随即纳迟刚忙敬仲连珊,气氛被拉回,只是其下断事官雷运却垂首冷目,面容狰狞。

    方才之事似乎便被众人遗忘,又行热烈宴饮,至夜深方才散去。

    今夜北原之东彤云密布,待至丑时,天空再难承受彤云之重,只听得数声闷响之后,积雨翩落,忽然一道闪电映满夜空,于此雷光中,只见一人身披雨蓑,头戴草帽,只在微弱光芒中,见此人面容稍显稚嫩,却皱眉红目,不是纳迟子修又是何人?

    此时纳迟子修正立于断事官雷运帐外,其身沐夜雨,呆立帐外,似乎心有疑虑。

    正当时,又有一道雷光乍现,随后便是轰隆雷声传来,雷声中,纳迟子修猛抬其首,往前而去,拉低帽檐,对帐外勇士示以令牌,勇士怔然抬首,颇为震惊,却并未多言,入帐而去。

    那勇士不过片刻便从帐中行出,将纳迟子修让入帐内。

    入得帐中,倚天闪光,只见此帐主人雷运端坐案前,纳迟子修越此人而望,旦见其后床榻整洁,雷运穿戴一如宴会,也不解雨蓑草帽,大喇喇坐于雷运对面,哪有往常文气?

    见其坐下,雷运抬首凝视,却不出言,纳迟子修冷笑一声道:“雷叔亦未入睡乎?”

    雷运这才开言道:“听柳受此大辱,吾如何能眠?”其声嘶哑,而听柳乃刘氏被卖至此间前之名,已是十数载未曾有人称呼。

    纳迟子修冷声道:“宴会之时倒未见雷叔有何言。”

    雷运忽猛抬其首,直看纳迟子修之面,口中梦魇之语道:“子修,汝本应姓雷!”

    正当时,一道闪电接天入海,电光映于案前二人之面,纳迟子修瞪目张口,雷运皱眉冷目。

    今年年宴虽纳迟烈重病,不过也无大影响,至于刘氏被纳迟能拉掉外衣之事,并未起何波澜,或许诸人私下会议论一二,于外却毫无风声。

    启元二六八年初,纳迟氏伏海山一如往年,诸族烹羊宰牛,欢喜之声从未断绝,不过待至初九,诸族欢畅渐过,纳迟烈身体每况愈下消息已是不胫而走,众族暗地奔走,纳迟顿与纳迟能之帐每日皆行宴饮。

    一日,纳迟顿帐中来得一人,此人候帐中之宴散去两刻方入,只携亲卫二人,颇为神秘,此人正是纳迟氏断事官雷运。

    此人入帐之时,帐中下人方洒扫完毕而退,纳迟顿一脸醉意正欲歇下,见是雷运到此,轻笑一声道:“雷断事今日怎的有空到某这帐来?”

    雷运挥退随行之人,又以目视纳迟顿,纳迟顿会意,将帐中之人尽清出帐,方才请雷运入座,案旁宴会之酒尚温,便取酒为雷运倒上。

    此时帐中已只余二人,雷运饮一口酒低声道:“大王子,王上现已难掌大局,不日必会立新王,大王子作为长子,可比纳迟能那莽夫适合甚多矣。”

    这话自然正如纳迟顿之心,遂其满饮一盅,开怀大笑,雷运便又言道:“不过依在下之见,大王子不妨做些表现,也好拉拢族中众老,以防生变。”

    纳迟顿闻言眼中大亮,忙拉雷运相坐,低声问曰:“不知雷断事有何教我?”

    雷运曰:“大王子常年与诸草原英雄行侠举义,可谓好友遍草原,何不请众好友帮忙一二,为王上演武献技?如此既可展大王子人脉,亦能显大王子孝顺,族中众老见后自会好生考量。”

    纳迟顿手拍于腿,兴奋道:“雷断事果然大智慧啊!放心,待某成了纳迟氏之王,必不忘雷断事今日私情。”

    二人相视而笑,雷运趁夜离帐而去。

    过得二日,纳迟顿便派人广告,将于正月十五月圆之夜,携诸族英雄献艺,为父王祈福。

    听得此消息,纳迟能于帐中摔杯掀案,大骂纳迟顿献殷勤之举。

    正大骂间,帐外有人言有人求见,纳迟能大怒道:“见什么见!不见!”

    不过帐外之人此时却已掀帘入帐,纳迟能回身正欲大骂,却见来人乃断事官雷运,一时不好发作,冷声道:“雷断事不去巴结老大,来某帐中何为?”

    雷运轻笑道:“二王子何来这般大气?不日便要做纳迟氏之王,有何人不顺眼,命人拿下便是。”

    纳迟能冷笑道:“父王尚在,雷断事莫要胡言。”

    雷运曰:“上下皆知,王上已是病入膏肓,药石无医,雷某今日怀诚意而来,二王子若看不上雷某,雷某这便自去。”

    说罢果然转身欲走,纳迟能这才将雷运拉住,邀坐,命人上来热酒,展身问曰:“雷断事不认为老大将继任乎?哼,父王尚在,这便开始造势了。”

    雷运曰:“王上三位王子,三王子年岁太轻,大王子行事只知仗势倚众,皆难领纳迟氏大任,也就王子您热血尚在。”

    此言正道出纳迟能心中所想,遂大笑道:“雷断事好眼光!”

    此喜悦尚未尽兴,雷运却又开言道:“不过大王子毕竟为长子,王后偏爱大王子人尽皆知,平章丞仲连兴自然也是站在王后一边啊。”

    纳迟能怒道:“同是母后之子,母后却向来偏心,如之奈何?”

    雷运曰:“大王子放心,雷某已私下奔走,正月十五,王子可趁大王子献艺之时,往偏帐与贵人相见。”

    纳迟能嘿声笑曰:“雷断事费心了,某自然记得此情,未知贵人是?”

    雷运曰:“王子到时便知”,纳迟能也不好追问,雷运辞而自去。

    启元二六八年,恕九年正月十五,众大臣族老聚于王帐,纳迟顿倒确是交友广泛,除却平常武艺献技,尚有诸多民间把戏,各族舞艺,大帐中众人宴饮热切,纳迟烈也是欢颜不少。

    此会至半,有一位婢女附耳达齐雪言语一番,便见达齐雪展颜欢笑,与纳迟烈耳语一句,纳迟烈点头示意知晓,纳迟雪便欠身出帐而去。

    宴饮主要还是众臣族老,达齐雪离帐并未引人注意,又过一刻,雷运向纳迟能敬酒,举杯之时微摆其首,纳迟能会意,托辞方便出帐而去。

    帐中仍是热闹非常,众人欢颜不减,过两刻,忽然一婢女着急忙慌而入,不慎之下跌倒于地,纳迟烈皱眉勉力道:“何事慌张?”

    那婢女左右相看,并不说话,似在犹豫,雷运抢身而起,喝道:“说!汝欲瞒上乎?”

    那婢女被雷运吓一激灵,脱口而出道:“之前达齐雪王妃言有人赠华服,便去偏帐,奴婢见王妃久不出帐,便欲入帐相问,岂料,岂料……”

    见婢女吞吐,雷运又断喝道:“汝还敢有瞒?”

    只见那婢女浑身一抖,续言道:“王妃与纳迟能王子独处帐中,王妃上身之衣已褪下披腰,纳迟能王子正……正在拉王妃腰间之衣”,说罢趴伏于地,浑身抖似筛糠。

    这消息真可谓平地惊雷,帐中倏然静下,片刻见纳迟烈口喷鲜血,喃喃道:“气煞我也!”

    正在此诡异之中,突见先前献艺之人中,有三人自献艺之器后抽出一刀,便往纳迟烈杀去,变故来得太快,帐中诸人未及反应。

    危急之中,雷运奋力掀翻宴桌,砸向刺客,刺客只得回身砍破宴桌,一耽搁之下,卫士已然回神,三名刺客见事不成,引颈自刎。

    纳迟烈此时已然面白似纸,口中痛呼:“逆子!都是逆子!”

    事发甚急,雷运即刻上前,扶住纳迟烈往后帐而去,众臣族老欲跟来,纳迟烈却只以为众臣已然倒向两王子,勉力喝道:“滚!”众臣无奈,只得留于帐中。

    可怜纳迟烈本便病重,一夜间两个儿子皆行大逆不道,气血亏空,已是时日无多。

    回往后帐,歇至丑时,已是深夜,雷运候于帐中,忽然,纳迟烈瞪目直身,谓雷运曰:“取羊皮卷、丹青、王印!”

    雷运依言取来,纳迟烈道:“本王将不久人世,大王子纳迟顿有胆气,有急智,承本王之位!”

    雷运不禁问道:“大王子竟敢行刺,王上为何……?”

    纳迟烈勉力摆手道:“且不说是否栽赃,要果是大王子所为,本王也算服其胆气。”

    说罢便勉力取笔,颤抖下签下名,正欲盖印,余光突见,羊皮卷所书竟是纳迟子修承位,瞪目而视,雷运却上前握住纳迟烈之手,将印盖上,狞色道:“王上放心,帐中诸人皆听清了,三王子纳迟子修承王上之位!”

    未曾想英雄迟暮,竟连继任人也不由人,纳迟烈口喷鲜血,泣道:“老天爷!何故如此薄待?”便断气而崩。

    索氏数扰王病倒,年宴刘氏受大辱。父子私谋乱纲常,英雄迟暮徒悲呼。未知纳迟子修可能如愿承位,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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