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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回 接残兵启韵卫败北 破重围夜魅军扬威

    上回说到天不助启,大旱无雨,启井关断水失陷,顾泰退守长昌城,入城未稳,却被仪军猛攻而下,顾泰只得领败兵往司启城退走。

    启井关陷落,启国门户大开,仪一面命定北侯林定与安西君洪尚,领兵追顾泰而走,便欲灭其可战之力,一面攻取启国各城。

    却说顾泰携残兵万余,弃长昌往东直奔司启城,第二日,兵疲势低,正于官道缓行,前路突现一队人马,所举乃启军之旗,顾泰着人上前相问,原是昌安郡郡守,姓闵名恢字伯忠,为固西百姓计,来请顾泰残兵守其主城上梆城。

    此时正值午间,顾泰见众军士疲惫不堪,士气低落,便应其所求,以免再被仪军追上,无力抗敌,则残兵败矣。

    启军听得将往就近之城,稍作振奋,顾泰整军转道上梆城。

    待天将晚,火云烧天,地披血衣,又一刻,前逢一林,树戴枫冠,下暗无光,顾泰心中狂跳,命孟飏领一千人,先往林中一探。

    此探却无异常,将要入夜,昌安郡守闵恢言语催促,顾泰只得命左右保持阵型,小心过林。

    行两刻,木茂遮空,叶隙洒辉,忽然林中大响,顾泰马惊蹄扬,险将其颠下马来,顾泰取出大戟鼓号传令摆阵。

    一阵大风拂面,落叶戴身,万枝分云,随后风止声息,却是并无敌军踪迹。

    启军虚惊一场,又整军快速往林外走。岂料方行片刻,林中号起,随后突起大火,矢石如雨,阵中大乱。

    残兵本便疲惫,方才大风过林,更是松其防备,突遭敌袭,士气如山之崩,顾泰大声呼喝,命左右举好将旗以聚残兵,调转往来路而去。

    待杀出火林,顾泰身侧已只两三千人,皆是灰头土脸,疲惫不堪。

    正行间,斜刺一队人马杀出,当先一将浓眉锋眼,手提长枪,威风凛凛,正是仪安西君洪尚。

    见得来将气势,顾泰取戟迎上,斗十数合,不分胜负,顾泰恐追兵又至,一戟迫退洪尚,于追兵中冲杀一阵,随后又携残兵南退。

    见其退走,洪尚命人收拾战场自去,其下副将问曰:“敌势已败,何不歼之?”

    洪尚曰:“顾泰乃启大将,虽败未崩,穷寇莫追,军师自有他计”,遂打扫战场后领兵回师。

    一路急行,摆脱追兵,早已不知方向,待钻入一处谷地,顾泰命原地休整,唤来向导,问此何处,向导乃告,此地仍在昌安郡,前方不远有岔道,三条小路交汇,因分路之峰窄而高,名三尖口。

    路分两道,一路往西通往上梆城,一路往东出昌安郡。

    顾泰遂告闵恢曰:“敌军果如伯忠所言,已至昌安郡,我等速速赶往上梆,再发信司启求援。”

    待残部至三尖口,将转西道时,闵恢忽滚鞍下马,瘫跪于顾泰之前,泣曰:“将军,上梆城万万去不得。”

    顾泰大惊,忙下马问闵恢何故,原来上梆城早已陷落,敌将定北侯林定凶暴,将城中士族皆聚一处,敛财不说,更欲杀人,闵恢只得应其诱败军往上梆城,以此保昌安郡百姓。

    说罢缘由,仰天泣道:“国门破,山河碎,民苦族难!民苦族难矣!吾愧对将军!愧对众将士!”

    随后拔其佩剑自刎。

    上梆城已失,昌安郡不保,顾泰收敛闵恢,好生安葬于三尖口山上,领残兵往东路而走,欲回司启。

    过三尖口,直插小道,过一谷,两侧山高树茂,顾泰打马缓行,长叹一气。

    左右问曰:“将军何故叹气?”

    顾泰曰:“转战至今,我军已是一鼓可灭,若非伯忠相告,率军往上梆,此小道何处不能设伏?恐为贼军害矣。”

    说话间,忽见两侧旌旗大展,顾泰大惊,随即矢雨疾来。

    只见左侧一黑面络腮之将大笑曰:“军师早料闵郡守必告以实情,特命某候此处,顾将军还不速降!”正是仪定北侯林定。

    顾泰只得又领兵回撤,林定待启军撤出数十丈,箭枝难追,便领军掩杀,顾泰命孟飏领兵先走,由其亲自断后。

    薄云蔽日,天边挂红,刃耀林深,旌扰人心,顾泰携亲卫拦于道中,杀得片刻便走,待敌追至,又行冲杀,只见得戈倒旗破,只闻得哀嚎遍野。

    行数里,道侧转高,顾泰心知将近三尖口,更是数度反身,直至三尖口,领兵往上梆之路疾走。

    正走间,只听身后大喊:“敌将休走!”

    便见林定举刀于后,拍马赶至!

    来疾势危,顾泰戟斜横胸,立定道中,身后残勇戈矛肃立,略状声威。

    其时势疾,林定仗马之力顷刻便至,一刀斩风,直往顾泰,顾泰跺地沉腰,横戟而挡,为林定劈倒于地,忙滚身一侧,随后仪军扑至,顾泰残兵大败,携人往三尖口山上窜去。

    至此,启国退兵已仅余孟飏所携千余人。

    西线溃败,司启城早已得知,顾泰每日遣飞骑回报,顾泰为林定杀散逃入山野两日,司启城飞马来报,顾泰撤军为仪数番埋伏,只领余兵千余上三尖口,于山上下营,遂来请援。

    顾泰乃启上将,自然需援,现司启城中,能担此重任者,非启韵卫不可,启韵卫代固一战,兵力大失,虽有预备役后补,一时亦仅五千兵马可堪一用,钟期全数点齐,出城往三尖口去。

    启韵卫出城,仪军自然探得,启韵卫本已严密备战,却未遭敌军,许是因其行军之速,启韵卫又以野战闻名,顾泰尚候其援,钟期顾不得其他,急往三尖口行军。

    一行无异,启韵卫顺利于三尖口接上顾泰余部,为防有失,又转道南行,出昌安郡,再回司启。

    转道耽搁两日,再至司启城外,却见城外十里一营,百步一旗,司启城竟已被仪军四面围住。

    正当钟期众将惊在原处,忽见敌营行出一队人马,待其近启韵卫现处山前,林定自队中行出,大笑喊话道:“贵军素擅野战,转进如鬼,先王在时,于启山折我仪国六万大军,世人皆赞贵军动如脱兔。然兔狡者,因其三窟也,现贵军只余司启一窟,可还狡否?”

    闻听此言,孟飏大惊,问钟期曰:“我军尚在林中,此獠如何知我军在此?”

    钟期曰:“我军动向必定留迹,知我军于此附近不难,放心,欲在野寻我军,痴心妄想罢了。”

    顾泰曰:“城中正需我等效命,然敌军势大,尽围司启,如之奈何?”

    钟期曰:“待至夜深,绕北门入城。”

    至夜,天云罩野,宇内无光,四下静籁,启韵卫绕至北门,借夜色携众往城下去。

    至城墙数百丈处,忽见两侧举火,喊声震天,四将一看,火色连绵,夜照如昼,心知中伏,分兵突围,血战近一辰之久,钟期见城墙方向不见火色之尾,一枪扫开所围,携掌旗者往外突围。

    四将遂又会一处,重聚兵三千余,携兵北去,仪军并不穷追,任其退走。

    却说恕国君臣相聚,越长固入启境,一路无话,得至启境,已是八月。

    然入境行军,遣斥候探查,各城坚壁清野,皆挂仪国旗帜。

    般慈便问左右曰:“莫非寡人来迟一步,仪已破启?”

    白卓答般慈曰:“边境无兵,各城坚壁,则仪并未破启,遂只得以武相镇。司启城天下雄城,当是司启尚在。”

    众人以为然,遂不旁顾,只往司启城进军。

    一日,天无云,日灼林,正是午间,恕军行于道中,前逢一林,可蔽天日,白卓却忽请般慈叫停三军,般慈从之,大军止步,般慈来问其因,白卓曰:“王上,前方林深叶沛,乃伏兵之地,我大军至却不见飞鸟,其中必有乾坤。”

    般慈了然,谓韩亘曰:“曼柏且先遣人入林一探。”

    韩亘遂着离任点鹰喙悍卒十人,入林小心探察。

    卸甲弃戈,去履裹足,手执短刃,一行夜魅日行,悄无声息,只远数丈,不见其踪,般慈赞曰:“曼柏已将南疆勇士,练为夜魅行者矣。”

    韩亘曰:“南疆多山,必练此技,但愿离任能有所获。”

    一行入林数十丈,并无异常,漫影随风而曳,离任等于林中小心往前,一阵风过,身后林下丛中猛然窜出数十之人,近者与鹰喙悍卒竟不过两步。

    鹰喙悍卒大惊,往前窜走,不料前方无声之地竟亦有人伏于其中,鹰喙悍卒反抗一二,为敌尽数押下。

    唯有离任见势不妙便往回退,与伏兵狭路相逢,离任趁敌未想其敢来硬拼之际,以刃划伤两人,便欲从林中退走。岂料一杆飞枪疾来,越过耳侧投于木上,离任不敢轻动,任枪尾拍击于面,红肿而不敢避。

    随后有人上前,将离任押住,一队人皆往深处押去,待至林中一营,见小校与一位将军耳语一阵,那将军挥挥手,便见有人上前,欲押众人往别处,离任大急,心道不好,恐为所害,高呼道:“将军且慢!”

    却反遭一拳,离任顾不得其他,又高呼道:“将军欲担杀盟恶名乎?”

    那将这才命人将离任等押回帐前,问离任何意,离任曰:“我等悄声潜入,却为贵军所伏,贵军必是早已布下哨探,方可如此,仪军坚壁清野,怎会花费如此心思伏于林中?贵军必启军也,听闻启韵卫野战无双,林中哨探毫无痕迹,莫非贵军乃启韵卫乎?”

    闻罢所言,那将并未答话,反问道:“汝部何处来?固国自身亦危,早已传信无法出兵相援,仔细汝言,莫想诓骗于某!”

    离任知其不信,不加思索便接言道:“我部乃南疆恕军,万里来援,有固国盟书为证,将军自可辨别!”

    那将这才命人将离任等先行押下,点精锐一支出林而去。

    那将领兵出林,韩亘视之,乃钟期也,大喜道:“钟将军于此,想必司启尚安!”

    听得来将喊出其名,钟期再看,原来正是去岁武天道之人,再行细问,方知其中曲直,仍验过固恕盟书,方告般慈,启韵卫出城接启井关退兵,反为仪军拦于城外,夜入不成,反遭围剿,此时司启城中无大将,情势危矣。

    其落营于此,虽可扰敌,然仪军收缩城内,其效甚微,且司启城为大军围困,若无大将,难以久持。

    遂不再耽搁,会同启韵卫往司启城开拔。

    及至司启城外,旌旗断野,连营若林,诸人见此,左右相顾,冷汗侵背。

    二十万大军洒于城外,便是雄如司启,亦予人危如累卵之感,般慈长吸一气,谓韩亘曰:“曼柏,自汝领军,胜胜败败,寡人皆知,为复河东,八万好汉,尽埋青山。如今前方乃二十万敌军,敌军之械,远优迟卢,敌军之势,可敌启仲,敌军之将,名震东原,而汝只三万而已。诸勇士为南疆之愿而至,轻生死,赴大义,此战之后,寡人与汝,与众国柱栋梁,或将埋骨,曼柏可尚敢一战?”

    韩亘打马上前,遥视司启曰:“百道谷中曾见一言,某深记之。卒者,从命而向勇,将者,知兵而强军,帅者,因势而利导。大势在前,焉有畏而退却之理?”

    般慈大笑曰:“曼柏今日已有将帅气象!且放手一战!寡人自与南疆勇士擂鼓助威!”

    钟期不禁感叹曰:“南疆多血勇无畏之士也!”

    鼓起号响,夜魅军整队而出,前方早已发现来军,已是刀山戟林,旌旗连天。

    夜魅军整军已毕,韩亘纵马在前,自阵左奔马往右,豹首血纹枪耀阳击于前军戈上,锵声响原。

    奔马中,韩亘高呼:“挺胸!抬首!握紧戈矛!箭矢上弦!盾林高立!展开旌旗!”

    奔至阵右,又越马回中阵,复高呼道:“为南疆民愿!为恕国之名!为夜魅军威!今日!此时!此刻!踏碎敌军之盾!冲散敌军之阵!剑饮敌军之血!”

    随后调转马头,高举豹首血纹枪,撕声喊道:“今日披霞!浴血而战!向死而生!死!死!死!”

    其声一毕,夜魅军戈林高举,随其呼死,声震于野,似破天云!

    仪军阵中,喻归眉皱如川,问其下曰:“此何人也?”却无人可答其问,喻归薄怒,然大战在即,不好发作,命林定洪尚列阵待敌。

    恕夜魅军扬旗起势,启韵卫残兵与一干人被夜魅军护于阵中,竟升豪情,启韵卫猛士不禁紧握其刃。

    夜魅军缓缓起势,仪军严阵以待,不片刻,韩亘一马当先,离任随于身后,越过矢石之雨,引鹰喙营啄于仪军前阵,只见五千轻骑震地扬尘,势满而至,顷刻破开其阵,仪军老练,欲围鹰喙,断其阵形。

    然鹰喙轻骑冲击尚未止,两翼万余鹰羽营由史青所领,似雄鹰收翅,刀盾齐上,撞于阵前,仪军包围鹰喙营不得,反为其稳住阵势,搏杀开来。

    随后不等仪军反应,鹰羽营如鹰展翅,盾压上,刀出盾,将仪军缓缓迫开,随后,和律全身着甲,马披护衣,鹰爪大张,铁流直下,仪军在马踏之下,难挡其势,竟引哗乱,有奔逃之迹!

    好在其势来疾去快,仪军亦是百战之师,喻归勉强稳住军阵,然再传令组织围攻,然尹岱已领鹰尾营立大盾于后,强弩劲弓阻敌,向城门杀去。

    司启城上,启太子信文亲自督战,见得援军撕开仪军,杀至城门,手拍于墙,激动道:“所谓啸如虎,疾如风,侵如火,撼如雷,守如山,莫过如此!快!开城门,引援军入城!”

    城上多启国文武,见夜魅军配合无隙,奇阵破敌,竟将仪国大军破开一时,冲至城门,且能稳住阵脚,皆激动不已,唯不起眼处,一人摇头未语,甚至长叹一气。

    关陷城失退司启,上梆求救数受伏。启韵强军困城外,夜魅血勇势如虎!未知此离群者究竟何人,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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