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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回 柏台楼双阁论道 雾倾宫二王叹乾

    上回说到夜魅军破重围,入司启,文武振奋,唯一人于不起眼处摇头叹息,此人乃启丞相,许孤是也。

    自其失信王前,不能宣其主张始,便始终缄默,因廷中启学宫一派,尚在其位。

    在其摇头叹息之时,夜魅军已自城门入内,鹰尾营奋力拦截,司启城上亦是多有强弓劲弩,仪军只得暂退,任司启又关上城门。

    城门已闭,太子信文自是接应,问援军何处而来,钟期具告,赞曰:“夫善战者,不失于阵也。阵之强者,如蛇据野,击其首者,其尾相缠,击其尾者,其首相噬。各部相顾,调转灵活,谓强阵也。夜魅军之阵,可当此言!”

    众人自然一番谢援溢美之词,仪军鸣金回营,启信文亦携文武回宫。

    去岁扣天节,般慈韩亘文武扣天,识其者众,启王简宴,两国同与,言及情势,唯死守求变耳。

    散宴辞众,会同先来者赵英,韩亘自领夜魅军暂往韵卫营,般慈遂启王之意,领赵英吴芒白卓等入雾倾行宫。

    城外仪军帐中,斥候探得,所来援者乃恕军也,远涉山水而来。因恐日久生变,一面由喻归每日攻城,以摧城中士气。一面由谈靖差人往各地查纠,凡有亲属陷司启城中者,登记造册,再行釜底抽薪之计,胁城中启民,以毁城中民心。

    司启城乃天下雄城,五原无有可比拟者,墙高基厚,城广地阔,城防器械,仓库尽满,箭叠檐下,仪军攻城数日,除却云梯之车,其余器械未有能近城墙三十步者。

    因由此,启极占地利,仪军不免损伤惨重。

    恕军入城两日,攻防之战尚未炽热,夜魅军并未上城御敌,般慈诸人此时正聚于雾倾宫议事,雾倾宫乃启王行宫,深而雅致,水绕林静,小院星罗。

    此时众人所聚之处,正是去岁共会三巾帼处,雾清水榭,正议论间,卫者来报,有人托其送信一封予上将军白卓,祈其亲启。

    随后递信囊予白卓,只见此信囊精致华贵,上绣星云,白卓皱眉接过,其嘴微张,似有所言,般慈已先于白卓曰:“弘毅先生足布天下,巧驻南疆,今日随寡人远来司启,想必旧友已闻,方来请见,弘毅先生可自去也。”

    白卓作礼而去,开信囊,其中信曰:“明日午间,柏台楼会”,落款处乃简笔之绘,似绘星宿,倒与信囊一源。

    一夜无话,至二日,白卓携护卫四人,依约往城南而去,此去一路,可见各色商铺皆已上锁,然城中仍四处聚人,轻声议论。

    至柏台楼,大门紧闭,旁开小口,日灼不进,可见幽幽。白卓并不停留,阔步入内,只闻柏台楼中细声满耳,如入蚊巢。

    行数步,有小厮上前询问,以信囊视之,小厮遂引白卓上楼,入雅阁一间。

    阁中已坐一人,见白卓至,展袖作请,续烹其茶,白卓似乎识得此人,坦然就座。

    茶盏过三,未时去半,请茶之人曰:“白阁主自雾倾宫一路南行,可见得司启城中百姓气象?”

    白卓置杯于案曰:“民众相聚,士子会谈,可谓临危无惧容,山崩不改色。”

    请茶之人曰:“白阁主可知此何故也?”

    白卓扬氅倒身,靠背于椅,抚其长髯笑曰:“无他,唯四百年强盛之信念耳。三先生自知我阁所定之道,今道已不同,不相为谋,莫非三先生以为能动吾之志乎?”

    你道白卓所唤三先生何人?正是启当朝左相许孤是也。

    孤曰:“启本四百载强国,国丰民富,却因渊阁之策,易张引祸,生民受苦,此可谓大义乎?”

    卓曰:“我等诸为,皆有渊阁策载,功过自有后人评,何需生者淡操心?”

    许孤叹气起身,欲出雅间,白卓唤其曰:“三先生欲往何处?”

    孤摆手曰:“饮露涉山水,天地一闲客。”

    随后自出而去。

    翌日,启左相许孤辞位,欲出城去,右相韩通当廷斥其国难弃启,非君子所为,许孤全然不理,仅携其扈从一人驾马车一辆,往南门而去。

    仪军喻归听闻此信,大喜,约定大军退避,任其出城,许孤亦不理其用意,一车二人,沐晨辉行,出数千亩之城,往数千乘之军,过数万枪之林,独行向南,直至不见其辙。

    仪军万军让道,自许孤出城,至不见其踪,有近三刻,城池上下,静默无声,只闻风过轻语。

    待仪军开道之线,已连至天,白卓紧氅按剑叹曰:“壮志未因岁河改,仁心只为灯火存。究竟何人堪驱轮?一车一从赴乾坤!遥祝此去得其自在,游戏天地,不缚人间!”

    城墙之上,以目相送者众,往日与许孤交厚者不在少数,更多有启学宫学子执政者,闻听白卓之叹,一时悲戚欢喜杂陈。

    大战之前,左相离国,喻归着人大肆宣扬启将无存,仪之气量,启国诸城渐有士族投仪。

    当日午后,林定取长刀于城下叫战,大笑启国大将败兵,丞相出走,顾泰大怒,取戟下城,二人战二十余合,林定言语激怒顾泰,顾泰急于求胜,为林定诈败,一刀斩于前胸,忙拨马回身。

    林定大笑,拍马急追,司启城中又奔出一将,虎目虬须,面上三痕,手执血色长枪,正是韩亘。

    二人交战,林定力疲,不十合,败退欲走,韩亘挺枪杀上,林定只得回刀再战,韩亘一枪劈来,林定横刀而挡,难匹其力,为韩亘压其刀背于当胸,林定闷哼一声,未及回神,韩亘翻枪,枪尾扫去,眼看就要将林定扫落马下。

    正危急间,韩亘忽瞪目倒身,冷汗直流,只闻风轻动,一支破甲箭掠过其胸,竟在韩亘胸甲之上留下一道青痕,韩亘大惊,不理会趁机退走之林定,拨马回城而去。

    及至城墙之上,韩亘方抹去其汗,问城墙之上诸人,何人有此箭法,离任曰:“方才仪军阵中主将搭弓射箭,未想其箭法如此厉害,竟能百步之外威胁将军。”

    般慈曰:“此非喻归箭法高妙,乃雁翎啄山弓之威也。”

    众人这才明了,心惊不已,李翰不愧其三大名匠之名,有雁翎啄山弓于敌手,何人还敢与其于军前对战?

    随后不论仪军如何叫战,司启城再未出城相接。

    此后启军坚守于司启城,启国诸郡已渐为仪军稳下,却仍不能破司启城。

    一日午后,般慈正于堂中与白卓议事,正论及仪启之战迁延日久,不知恕国现已如何,门侍来报,启王来访,般慈忙出门相迎,启王命卫队止于门外,谓般慈曰:“恕王可能与寡人同行片刻?”

    般慈会意,将文武挥退,自与启济从行宫门口往内而去,唯韩亘钟期二人远远相随。

    越过雾倾照壁,二人无言,般慈视照壁片刻,启王只静候于其,并无一语,随后二人续行。

    行入天井小院,启济驻足片刻,并无说话之意,二人又行,入廊院,今日天明空朗,柱影画廊,启济长叹一声曰:“昔年夫人喜游园之乐,寡人于此荷湖之畔建此行宫,夫人颇喜此处,常往小住。”

    随后指院中之亭曰:“本来此院不过行宫前院,然一日与夫人行至此,日照柱影,亭中跃辉,夫人喜,沐辉其中,遂取名跃辉亭,当日,一如今日,却已远矣。”

    话罢启王往跃辉亭去,般慈同往,见启济于亭中缅怀,不禁言道:“启王与清韵夫人情深如此,让人羡慕,然追忆往昔至深者,沉醉其中,目不前视,现启陷重围,启王尚需明目清心方好。”

    启济大笑曰:“寡人一时心远,恕王见笑。说起来,若在寻常百姓家,恕王现也算寡人女婿了,如今启遇国难,女婿来救,倒是嘉话一桩。”

    般慈顺杆而言道:“那寡人便以觅慈夫之身份,问问丈人今日来访,所为何事?”

    跃辉中,启济轻抚亭柱,似将思念寄入柱中,抬首轻叹曰:“正如恕王所言,现启陷危局,诸人皆可慌乱失措,唯寡人不可。心中烦闷,思来想去,恕王乃外来之人,又不顾万里,涉险来救,或可闲语几句。”

    听罢其言,般慈执一晚辈之礼,问启济曰:“不知丈人欲与寡人言何事?”

    济曰:“启自崇元年间,易姓立国,起学宫,建卫队,强盛至今,却倾覆于寡人之手,每思及此,寡人胸中如重山压顶,使人抑郁啊。”

    般慈曰:“司启城乃天下雄城,城高墙厚,粮草丰足,民心安定,丈人只需死守于此,天下风云聚散自有其时,时移世易,此危尚有可解之势。”

    启济摆手,不接此宽慰之言,又问般慈曰:“启乃强国之属,引此祸者,连战也。方至秋初,启已迎三战,恕王以为,此乃天意乎?”

    闻听此言,般慈大惊,心道,假天者,顺也,信天者,逆也,现启王信于天道玄虚,可见其心中大势之逆,遂沉吟片刻方接言道:“所谓天道,寡人未有心得,然当今之情,实人为之势也,启领天下日久,压强国一头,绝非强国所愿,遂才欲得此覆启之功。”

    启济却摇头道:“非也,启强至今,惹他国觊觎日久,仪非初犯,却从未越启井关一步,唯此次偏逢大旱,以致失关,非天意乎?”

    见启济已深信天意,般慈不再劝解,王者迟暮,般慈不忍,便随其一同感叹天道无常,偏不护启,待话已尽,启王尽卸心中所担,倒得畅快,辞别般慈而去。

    仪军攻城日急,援军器械不绝而来,城墙之上喊杀声不断,城中百姓渐不似先前平和,风传城中有易人开坛,信众日广。

    如此情势,启学宫大开山门,学宫祭酒文圣齐皓齐纶之携司启众先生,每日开坛开楼,讲其主张,以安文人之心。韵卫营江封每日携启韵卫所残存者,巡察城中,稳定治安。

    如此又僵持数月之久,天下侧目,山海转冷,仪军入冬之后将更难攻克司启。

    且司启城城防器械尚未用半,粮仓丰沛,唯人心惶惶,却有启学宫并韵卫营协力,不致生乱。

    此战天下关注,启国境内便有反仪迹象,退仪复启之檄文,已公然现于各城,喻归心中烦忧,请谈靖一会,问曰:“今司启城久攻不下,各地生乱,若此时遭受外势,恐仪危矣。士皓以为此时当如何?”

    谈靖曰:“云台切莫生撤兵之念,今若撤兵,启必定复其生气,仪却元气大损,届时非但启再难寻机吞并,便是仪四面之敌,亦是难抗。”

    喻归曰:“士皓有何教我?”

    谈靖曰:“出征日久,只恐廷中间者,此时只需内稳定王上信心,外震慑他国便可。”

    二人议罢,喻归深思谈靖之言,随后眼含狠色曰:“大功于国之前,唯舍小义耳”,遂拟军报一份,加急送往温城。

    温阳宫中,仪王子仲苏得喻归之报,翌日开廷,谓诸公曰:“云台来信,仪已尽收启地,不日将克司启,请寡人将其家小迁入温城,以待得胜之日,共同庆贺。”

    诸公震惊,顾盼相议。

    随后子仲苏又道:“云台信中提及,司启将下,届时新地政务繁杂,请寡人派一得力之人往启地,待司启破城,好安定民心,不知诸公何人愿往?”

    一时无言,诸公相顾,未能决也,片刻后太子太傅梁宜曰:“庞丞相执掌国政,此重任非文达不可。”

    仪王从其所言,命庞舒今日收拾,明日启程。

    当夜,仪丞相庞舒及御史大夫王白拜访梁宜,问今日廷上玄机,梁宜谓二人曰:“云台请王上将妻小接入温城,名为同庆大功,实为质于王廷,请王上遣能吏至启境,名为安定民心,实为自请监军。喻将军如此魄力,文达担了监军,亦决不可擅涉军中之事,只要得胜,自会有安定民心之大功,切记切记,万不可因小失大。”

    二人会意,梁宜又笑曰:“军师谈靖乃亚上王之徒,监军之任自然不可再为其同窗,此所以王上采吾所荐之由也。”

    遂赞梁宜尽知上意,三人尽欢而散。随后,仪王子仲苏又广发文于天下,此时助仪者,仪必谢之,此时背仪者,此战之后,兵锋立转。

    却说此时司启城中,雾倾行宫,赵英与般慈正于雾清水榭相会,点灯听涛,议论国事。般慈此时眉心紧锁,赵英问般慈曰:“王上召英来此,可是心忧久离恕地,南疆生变?”

    般慈摇头曰:“南疆各部自治,政律之权寡人亦未插手,若仍欲变,且随他去便是。寡人唯忧,仪启之战日久,天下恐生变故,届时南疆无人应裁。”

    二人尚在说话,忽闻行宫各处嘈杂,白卓正快步行来。

    大战当前相离国,斗将雁翎弓展威。自缚手脚安王廷,天下生变忧无备。未知何事引行宫大惊,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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