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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二回 司启城一载染血 晋德郡四城倒戈

    上回说到,般慈恐天下生变,南疆无人定裁,正与赵英相商,忽闻行宫嘈杂,白卓疾步而来。

    般慈忙拦下白卓,问此中究竟,白卓曰:“王上乾师,快快往水榭之外一观!”

    二人对视一眼,随白卓出水榭,白卓以手指天,二人一看,霎时大惊。

    只见空无片云,黑若墨染,满目深夜中,一轮血月高挂,血沁夜墨至深,红色满目!

    夜中,雾倾行宫中尚有如此动静,城中各街巷更是早已沸反连天,白卓忽大呼不好,谓般慈曰:“血月现,于东原乃大不详之兆,城中混乱,仪军必定趁势攻城,局势大危!”

    般慈大惊,唤来卫队,同白卓火速往韵卫营赶去。

    一路所见,果然街满人,耳漫声,般慈一行不顾其他,分开众人,往韵卫营去。

    方至营外,却闻营中号角连起,入营一看,韩亘披甲提枪,正迅速集结夜魅军。

    见般慈一行至,韩亘下马上前曰:“血月于东原乃大不详之兆,仪军必趁势来攻,某虽未得将令,且先行整兵备援。”

    般慈握韩亘之手曰:“曼柏现已为一方大将,我等枉为汝担忧。”

    情势危急,众人不再多言,任韩亘整备其军,般慈自引众人往启令宫去。

    过得一刻,东西南门果然皆起鼓号,夜魅军整军已毕,西门来报,敌军突举火来攻,一时不备,为仪陷阵士搭上云梯,就要攻上城墙,孟飏领军杀散来敌,仪军却趁此间隙井阑压上,矢石齐至,城上为其压制,仪军送上冲车,情势正危!

    闻罢此报,韩亘命和律率鹰爪所部,火速支援。

    随后东门来报,仪军先登大军集结东门,现已于城墙血战,韩亘命史青率鹰羽所部,务必杀散东门城墙之敌。

    西门离韵卫营最近,东门次之,南门最远,韩亘不再候南门之报,领鹰喙鹰尾所部,往南门赶去。

    方过玉堤桥,忽闻一声震响,韩亘大惊,此乃大型冲车撞门之声!

    南门危急,主街之上却多观血月者,韩亘高举长枪,奔马喝道:“敌军已至!南门危急!阻拦援兵者,刀枪无眼!”

    其声若雷,司启民众于月夜中,只见喊话之人虎目虬须,长痕骇人,手提血色长枪,此时看来,似血月来者,道中民众登时为韩亘吓退。

    顾不得启民之惧,韩亘携军火速往南门去,待近南门,闻得一声震响,只见木屑斜飞,黑龙探首,城门已破!

    仪军盾林枪丛自南门倒山倾海而入,方才守门启军片刻便为枪丛刺倒,韩亘见城头一将探首而观,视之,乃顾泰也,遂喝其曰:“顾将军守住城墙,城门某自理会!”

    城上顾泰闻之,回一声善,又自指挥大军杀散城墙之敌,拉倒云梯,点燃井阑,只见深夜之中,已无人理会高悬血月,残尸四布,火光耀天,井阑受火,云梯倾倒。

    城门之前,韩亘命鹰喙营弃马,与鹰尾营协同,前大盾,中长兵,后弓弩,三重阵型,伤亡再补,往城门堵去,与仪军前阵撞至一处,厮杀大起,不片刻,已是尸叠盾倒。

    仪军为冲入城内,一面着人拉出尸首,一面不停压上,战近一时辰,于仪军潮水式陷死之攻下,夜魅军为其逼退过城门之半,城门尽开,仪军冲车自城门巷道推入,撞开夜魅军大盾之阵,直冲入城内,夜魅军齐上,将冲车缴获,推至城门一侧,然仪军已然占据城门巷道,不绝攻来。

    南门处,夜魅军与仪军往复争夺,尸成山,血汇河,两军如战血沼,至天明,鹰尾营九千猛士,突围入城已损千余,此时已仅三千余可战之士,鹰喙营五千强骑,突围时为当先锋矢,已损近两千,战至此时,更是只余千余人。

    此时仪军亦折近万之数,城墙内外,叠尸满巷,血腥之气感染两军,已杀疯于城门之处。

    两军相接处,韩亘一枪刺死前敌,奋力前送,推倒数人,得片刻喘息,回首一观,身后已可见阵尾,抽身出城门,呼城上曰:“顾将军何在?”

    城上闻声,顾泰探首曰:“本将在此,韩将军何事?”

    亘曰:“城上之敌,现下如何?”

    泰曰:“只余云梯车一辆,其余器械正全力阻于城外三十步!”

    亘曰:“若任敌猛攻,必不可久!顾将军请率众拒敌墙下,某率众重夺城门!”

    顾泰从之,喝左右曰:“敌军在前!家国于后!效死之时!随本将来!”

    随后取其大戟,杀往仪军云梯搭墙处。

    闻得城墙动向,韩亘喝问道:“离任何在?”

    离任于杀阵中应身,退出城门处,已是浑身浴血,不知身伤几何。

    韩亘下令曰:“将鹰喙营全数撤出城门,于此重整!”

    离任领命而去,片刻,鹰喙勇士尽聚韩亘身前,韩亘视之,仅千余矣,韩亘皱眉,却无犹疑,传令道:“沾血画面!取兵上马!”

    随后自躬身于地面以手指沾血,画于面上,血痕会长痕,韩亘更显狰狞。

    鹰喙勇士依令沾血而画,牵马再聚,韩亘翻身上马,往后行去,众勇士毫不犹豫,上马随于其后。

    正当城墙之上启军以为韩亘撤走,城门将不保,军心不稳时,忽闻一里之外,街道之中,传来韩亘如雷之声,其声曰:“南疆勇士!某之兄弟!我王就在身后宫中!启学宫尚屹司启之东!近万同袍血洒城门之处!某之残身!将踏同袍血路!杀散来敌!重夺城门!可有所惧?”

    千余勇士,洒泪高呼:“无惧!无惧!无惧!”

    韩亘拨马回身,举抢缓缓起势,与众勇士同呼无惧,向城门冲去!

    城墙上下,敌我之军,似乎时停一瞬,众目所聚,便是此千余强骑!

    过一瞬,启军忽全军高呼杀,含泪忘死,扑向云梯所来仪军,城下仪军似乎为韩亘喝破其胆,隐见其后撤一步之姿,鹰尾阵中,尹岱满目血红,高呼左右曰:“为将军让道!”唾沫横飞,似携满腔热血。

    不过片刻之间,鹰尾营让开中道,鹰喙勇士奔雷而至,韩亘满面狠色,大呼一声:“同袍之血!佑某破敌!”

    城门已破,南面外尚有数万仪军,谁曾想韩亘竟携千骑冲门?城门仪军竟为韩亘气势摄住,韩亘携鹰喙营毫不留情,冲杀向外,直杀出城门,城门外仪军亦是绝未敢想,有敌军此时杀出,一时不备,为韩亘携骑兵之势冲杀一阵,又折转往东奔去。

    城门内,见韩亘杀出城门,尹岱已是泪满沟壑,疾呼闭门,又将仪国冲车卸去车轮,拦于门后,随后片刻不歇,唤鹰尾勇士四处搬来各色石木,将南门彻底挡死,似乎一旦停下,便将抽力。

    不知几时,南门之巷已为鹰尾营填满,尹岱跌坐于地,随后见鹰尾营勇士皆以目视之,空洞无神,似乎已失方向,便拭去其泪,强自振奋,起身谓鹰尾勇士曰:“我王承天授玉枢,建我恕国,韩将军乃天将来助,且随本将上城墙,杀散贼军,一观我恕天将杀敌破势!”

    众军果又振奋,呼喝间冲上城头,与启军一道,将敌冲车拉倒,杀散墙上之敌,随后启恕之军不约而同,往城外看去。

    只见韩字黑旗飘扬于野,正往东行,数面仪军之旗奔向韩亘军,却未能挡韩亘之势,许是城墙之上有启军矢石掩护,竟果任韩亘携军直奔往城墙东面尽头,又转道往北而去。城墙之上,尹岱高呼天将,启恕两军笑颜尽展,同呼天将,士气如虹!

    仪军阵中,指挥帅车之上,喻归不禁叹曰:“真虎将也!”

    其声虽低,一侧林定却已听清,数月之前,林定为韩亘所败,仓惶而走,若非喻归以雁翎啄山弓相救,险些丧命韩亘枪下,此时见韩亘携千骑冲阵,如入无人之境,大怒,谓喻归曰:“本将将其捉来!”

    随后不等喻归答话,已点其兵五千,往韩亘追去,喻归叫之不及,忙唤左右曰:“张潭,速速携雁翎啄山弓随于林侯!”

    令下身侧一偏将领命,取弓上马,追林定而去。

    此时韩亘已领军往北,司启城墙之上,见恕军大将千骑出城,启恕之军大受振奋,待韩亘携鹰喙营奔入北山,竟已将仪军尽数击退,重建防御,夜战至天明,喻归见破城之机不在,鸣金收兵,且先整备。

    仪军已撤,韩亘亦携军入北山,林定却无放弃之意,追入北山。

    正追间,林中忽起拌马锁,林定冲在前方,为其绊倒,回身一看,原是藤蔓,怪乎未曾察觉分毫,随后林中奔出一骑,林定视之,乃韩亘也,此时韩亘血染于面,加之三痕,于林中疏影间,似山魈杀来,林定不禁一惊,随后大摆其首,回神应对。

    韩亘势满而至,林定无马之利,哪是其敌手?只得滚地而避,韩亘得势不饶,危急间,韩亘大皱其眉,偏首俯身,果又有一支破甲箭破空而去,林中张潭转出急呼道:“林侯速走!莫于林中与敌纠缠!”

    林定亦知此番冒失,寻一匹马聚兵往林外去,张潭又连发数箭,掩护林定退走,随后转身欲走,韩亘冷哼一声,打马往张潭追去,张潭只得反身搭箭,韩亘不敢轻视,降下马速,张潭轻笑一声,又续往林外去,岂料恕军不知何时于其身后伏人,待其至便行打马,张潭滚鞍落马,忙又射出两箭,射中两位鹰喙悍卒,几位悍卒大怒,齐扑而上,将张潭刺死。

    仪军于林中撤走,韩亘也不去追,上前取下雁翎啄山弓,身侧离任上前一观曰:“此便是王上所言,由巧兵之匠李翰所铸之弓?果然精巧。”

    只见此弓之尾若雁之羽,似为铁弓,却不似寻常铁胎弓,精巧非常,握于手中,比铁胎弓沉重近倍,韩亘握于手中,试拉一二便予离任曰:“汝且带上,届时送予尹岱。”

    后有诗赞曰:“万里赴大义,破围入司启。血月兆势糜,千骑夺门离。”

    此番血月现,司启城本是大危,却因夜魅军奋力守城,士气大振,将城守下,且因支援之军尚有大将千骑为夺门出城,司启同心,借此雄城,将仪军挡于城外,冬去春来,春去夏至,自仪军围城,竟已过一年之久,仪国已然稳住启地各郡,司启城染血一年,仍未陷落,天下震惊。

    启元二六九年夏,这场仪启之战终引天下变局,空王关墨命张敖为帅,领军八万,进兵方国。

    方王季逸命大将军杨济为主帅,太师宇文期为参军事,领兵五万拒敌。

    两军战于绮阙之东晋德郡,两军对垒,本是一场硬仗,岂料因方王重掌其权尚不足五年,原太师谷修一党并未除尽,前方大战正酣,晋德郡六城,竟有四城倒戈,举国大震。

    且晋德郡数城尽失,方军粮草辎重皆不能运往前线,杨济与宇文期商议,不做耽搁,趁夜撤军回弥都,以保不失。

    至夜,杨济留下营地,轻装简从,往东撤走,正行间,深夜中,两侧忽然举火,矢石之雨铺面而来,当先行出一将,手执大锤,大笑曰:“本将候尔等多时矣!”

    来将正是空国猛将王虔,杨济大惊,命卫队护住宇文期先走,自领其队断后,王虔见敌欲走,冷哼一声,挥左右之军,便往其紧追而去,杨济领兵来挡,与王虔交手不过十数合,为王虔一锤击于背后,倒地不起,王虔俯身一探,已无生息,王虔起身道:“到底乃平叛得功,武艺稀松”,随后命左右好生安葬。

    安排一毕,便往宇文期追去,一夜追逃,至天明,宇文期披头散发,仅有数百残兵聚于身后,宇文期心中大急,引残兵绕道直奔弥都。

    方国生力军尽灭,空国可谓一路披靡,晋德郡、云凌郡、乐兴郡,无一城可挡其势,绝非寻常,可见方国数代失权,上下已糜,五年远未竟其功。

    空国一战破境,仪国大军陷于司启,无法施援,空军围弥都,弥都不似司启,民众同心,不足一月,便为空军攻破城门,方国至此国灭,自空国起兵,竟只两月余,东原震动。

    空国灭方,方国原太师旧系尽归附于空,关墨将方国王室尽数软禁于宫中,待三郡接手完备,便将迁走,余生所待,失其自由,富贵残生。

    后有诗叹曰:“太子变法反受废,王权旁落三代卑。清人扬波掩暗备,谷修掌廷难作为。宇文东来助谋位,西原乍犯巧破垒。五年收权未安内,一朝尽失过为谁?”

    血月突现司启乱,夜中袭城三门危。韩亘单骑夺门走,战局引变空灭方。未知东原往后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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