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另辟蹊径

    羊舌摇摇不知在第三层梦境中走了多久。

    在他的第三层梦境里，周围似乎永远都是“烟笼寒水月笼沙”般的宁静与祥和，天边的白光球位置固定着，永恒地散发着幽微而深邃的光芒。

    羊舌摇摇只是一步又一步地向前走着，他不知自己究竟走了多远，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走了多久。他转过头去，身后一排排深浅不一、歪歪斜斜的脚印从来处延伸，再望向身后更远处，那脚印渐渐缩小、缩小成半个脚掌大、一个脚趾大，最后在视野尽头退成了一个忽明忽暗的暗点。

    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走了多久，因为眼前永远是黑夜。他忘记了疲惫，忘记了饥饿，他发现自己已经很久没有进食或者休息的时候，是有一刻他忽然发现自己眼前原本宽敞明亮的视野被某个黑影遮挡了，定眼一看，才发现是自己的头发已经遮住了右眼。

    “真非主流啊，”羊舌摇摇忍不住嘀咕了句。

    但他还是依旧向前走着，他也不知道自己这一次为何会有如此固执的执念，他只是想靠近那个发光体，再靠近一点，再靠近一点，仅此而已。

    那发光体在眼前已经肉眼可见地变大了。

    羊舌摇摇继续往前走。

    就这样在梦境中不知疲倦地走了很久以后，羊舌摇摇终于停了下来，那发光体已经大到足以看清其面目了。

    可是羊舌摇摇这才发现，这根本不是原本想象中的那样。

    原本想象中的白色光球，此时此刻是悬在头顶的虚空。

    这虚空像是在寥落的夜空中被规整地凿开了正圆形的空洞，像是身处于其中的巨大蛋壳被由外向内捅破了一个窟窿，光从外面的世界透进漆黑的蛋壳里。

    羊舌摇摇继续往前朝着虚空走去。

    越来越近了，直至那片虚空就在眼前触手可及。

    羊舌摇摇也看清楚了，这片虚空并非浮在天空中的幻象，因为此时此刻它正立在地面上。原来在刚开始出发时看上去它好像悬在空中，但实际上它只是立在遥远地平线上的一个巨大空洞，那空洞从外投射出白亮的光来，照亮了整片夜空。

    二十多年来，环绕在梦里一直萦绕不去的白色光球，到头来竟然只是个空洞。

    羊舌摇摇这一刻仿佛石头落地，心里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但他立即又被失落感淹没了，这是一种在实现苦苦追寻的理想之后的莫名感觉。

    “也罢，我还说是什么神秘力量呢，原来只是个空洞啊。”羊舌摇摇久久伫立，不禁连连摇头。

    “进去一探究竟，还是就此打住，原路返回？”羊舌摇摇泛起了难。

    “我的目的已经达成了，白色光球的秘密已经解开了，以后就不必为此苦恼了。要不原路返回吧。”

    “就这么走了，万一里面有什么东西呢？再去看看？”

    “好奇心害死猫，万一是个吞噬一切的黑洞呢？”

    “既然走都走到了这里，走了那么远的路，一路上磕磕绊绊了那么多次都没有失去生命，何愁这小小的一试。”

    “且看看。”

    羊舌摇摇深吸了一口气，径直走向空洞。

    那空洞离羊舌摇摇只有了三百米、两百米、一百米、五十米，但羊舌摇摇却毫无感受到任何不适，仿佛这真的只是个平平无奇的自然空洞。

    最后十米了，羊舌摇摇全身的毛孔都极力散开了，企图接收着每一丝危险或异常的气息。

    但，都没有，一切照旧。

    在最后的一米，羊舌摇摇还是停顿了，他犹豫了很久，想了想这一生，好像已经没有什么值得留恋的了，便闭上眼，轻轻向空洞踏入了最后的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