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的问题
“没关系，有什么事你可以直接说。”翟慬看着走近自己几步的少年，站起身来回应。
“能麻烦翟老师帮我讲道题吗？”少年笑笑，从包里拿出一本物理题，“您能讲得了吗？”
“孩子，不要质疑你的老师的专业。”
“但您不是教初中的吗？”
“没事，你问，哪道？”
翟慬对这个学生质疑自己专业的行为很不满意。
“那您看吧。”少年翻开练习册，翟慬无意间注意到他封面上写着名字———函逍磊，字很好看，是很标准的行楷。
“这道。”函逍磊找到题，指给翟慬看。翟慬一看，有些惊讶，他所指的题是一道电功的题，难易程度也大约只到初三的难度，这对于一个高中生……不应该是简简单单吗？
翟慬瞟了一眼他前面的题，看到他漂亮大气的字迹和工工整整的作答，还有红笔批注。况且前面的大题比这道题难，怎么可能会做难题不会做简单题呢？而且看他的做题过程，看着也不像学不懂理科的样子啊……不应该啊。
“你确定吗？”翟慬有些诧异地抬起头看他，“这不是电功类的基础题吗？这不是初三的知识就能解决的问题吗？你不是高中生吗？连初三的题都不会了？”
“我当然确定啊老师，”函逍磊眨眨眼睛，一脸不解，“我要是会我还问您干什么？”
“但你前面的大题做对了啊，”翟慬又说，“前面的大题的难度远大于这道题，难题你能做出来，基础题你做不出来？”
“前面那道题我最开始也不会，那道题是我们物理老师盯着我写的，一边辅导一边吐槽我物理废了，一点耐心都没有，弄的我都不敢去物理老师办公室了！”函逍磊又眨眨眼睛，“所以翟老师，您能耐心地教教我吗？”
“耐心你个……”翟慬把后半截骂他的话咽回去了，想着不能打击学生的学习积极性，“行吧，你哪不懂？”
“哪都不会。”
“……”翟慬白了他一眼，想骂但是又忍了下去，“孩子，咱正经点。”
“我真不会！”
“……”翟慬看向邵辰姩，“邵老师给讲讲？”
“嗯……可以。”
大约二十分钟后……
“……不是，孩子，你怎么听不懂呢？W=UIt，然后已知W和t，那P就能算出来，P=W/t，所以P=UI，再往后就把P=I的平方×R和P＝U的平方/R带进去直接求就可以了，这回听懂了吗？”
“我……呃……”函逍磊的目光直直地戳到题上，似乎是想望文生义一下，但最终无功而返，他的目光也放过了被盯了许久的题。
看得出来，他还没懂。
“慬姐……”邵辰姩无助的目光投到翟慬身上，然后把练习册递了过去，“我真尽力了……”
“唉……”翟慬坐在一旁，一边听着邵辰姩给函逍磊讲题，一边时不时喝几口咖啡，一边还思考这孩子到底九年义务教育有没有毕业……“孩子，你到底是哪里听不懂？”
“我不懂的就是……为什么电功率在等于电功除以做功时间的同时，电功率还可以转换成电压和电流的乘积？为什么电功率还能转化成电流的平方乘电阻？”函逍磊很坦诚地把自己不会的地方都问了出来。
“初三书上的定义和公式，自己回去看看。”
“老师我看过，但当时懂了，后来又不会了，您能给我仔细讲讲吗？书上的定义我看不太懂，好多词都好深奥……”
“唉……”翟慬叹气，“你看啊，抛开电功电流电阻什么的，单说W和P的意思，这你总知道吧？”
“嗯，W是做功，P是功率。”
“那W和P的定义能看懂吗？”
“能。”
“那就不细讲定义了，现在我问你，W与P的关系式是什么？”
“P=W/t。”
“知道为什么是这样算吗？”
“知道。”
“那好，现在把这个公式带入电学里去，”翟慬很有耐心地拿函逍磊的铅笔在练习册上给他做标注，一边讲一边勾勾画画，“在电学里面，U是电压，I是电流。U和I的乘积为什么一定是P，这就取决于W。首先W=UIt，在大概是初二的时候讲过，功等于做功的力乘力的方向上物体运动的距离，也就是W=FS。现在呢，我们可以把U理解成F，也就是把电压当成对电物质的压力，当然这不是定义，考试不能这么写，但可以这样理解着学习，然后我们可以把I理解成V，也就是把电流理解成电物质运动的速度，这个时候就……嗯？没听懂？……我的意思就是将这个公式的整体，类比着你学过的公式去理解，但你不能按原来的公式的定义去背……不是，你怎么还不明白，电功和功的本质上是可以算是一致的，但电功是专门对电物质研究出来的专有名词……电功你可以按我刚才说的思路继续梳理，然后你就会懂了……对，但你不能把U和R相乘，因为如果功率一定的时候，电压和电阻是成正比的……公式推导出来以后有一个平方，这个平方是指分子的平方啊孩子……不是，我真还不信我教不会你了……诶，不对，这一步不对，电功率和电阻在电压一定的时候成反比，不能这么化简啊孩子……我真的………………孩子你别学物理了。”
函逍磊一脸委屈地看着翟慬：“翟老师您怎么能这样呢……”
“但是我尽力了，真教不会你。”
“可我想学诶……老师您刚才也答应要耐心教会我了呢……”函逍磊冲翟慬委屈地眨眨眼，“说好的……耐心呢？”
“……”翟慬尽量微笑地说，“但是啊孩子，我真教不了了。教你物理，要么把你累死要么把老师累死，反正总有一个活不长久的。”
“老师您就再讲一遍……我…我录下来回去好好理解理解……求你了老师……”函逍磊一脸恳求的样子，看得翟慬无话可说。
“行…行吧。”翟慬喝口咖啡冷静一下，心平气和地又给他讲了一遍，函逍磊一边听一边录，听完以后似懂非懂地看着题。
“这次听懂了吗？”
函逍磊迟疑着，眼神死死地定在题上，反应了半天，好像是突然理解了，眼里瞬间闪出光，一脸崇拜地看着翟慬，似乎是从来没见过能把物理讲得这么透的人，然后向翟慬鞠了一躬：“谢谢老师，我听懂了！”
“不客气，”翟慬微笑着冲他摆摆手，“快去写上过程，加深一下印象，不然等会儿就忘了。”
“嗯嗯嗯。”函逍磊使劲点点头，坐到翟慬对面那张摆着自己的饮品的桌子边，拿起笔把解题思路工工整整地写上。
“呃……”邵辰姩看着翟慬，尴尬地笑笑，“这孩子虽说是脑筋转不过弯，但还是挺爱学的。”
“嗯，就是，越菜越爱学。”
“……”
咖啡已经见底。
“几点了？差不多咱们就走吧，等下还得去把学案印出来呢。”
翟慬低头看一眼表：五点四十二。不知不觉地竟给这孩子讲了这么长时间的题……“五点四十多，也该走了。”
“嗯，等一会儿差不多六点的时候我就得回去做饭了。”
“那就走吧。”
两人站起身，收拾了东西，准备离开。
“老师要走吗？我等下付钱的时候……帮您把钱一遍付了？”
“不用了，谢谢，我已经付过了，”翟慬笑着拒绝了，“好好研究研究你的物理吧。”虽说这孩子学物理的时候智商不大在线，但处理起人情世故来……情商还是不低的。
“嗯，对了，上次多亏翟老师帮我，要不然我迟早得被那群人打成半残的人，谢谢翟老师。还有，老师，这是您上次掉的，我捡到了，现在还给您。”
函逍磊从背包的外层拿出一个银戒指，上面有一个镶着钻的小海豚。他把戒指递到翟慬面前：“我记得您是在右手食指上带的吧？”
翟慬定住了。
那枚戒指就是她的，是她丢在上一次时空穿梭中的。
这孩子果然不是什么正常人。
翟慬记得清清楚楚，系统一片告诉过她，她的剧情一旦改变，上一次时空穿梭中她的所作所为就不会在被人记得，但这个孩子……不光记得那些事，还捡到了她丢在另一个三维片段中的东西。
“谢谢你孩子，”翟慬接过戒指，“我先走了。”
“嗯。老师再见。”
……
“系统？”翟慬吃过晚饭洗了餐具，一边收拾准备洗的衣服，一边试图叫醒待机的系统。
“哔———正在启动中……”
“哔———正在加载中……”
“哔———系统已启动……”
“哈喽～您的善解人意貌美如花心地善良乐于助人是非分明博学多才文武双全才思敏捷刚正不阿忠心耿耿知书达礼知人善任文质彬彬威风凛凛……”
“停停停！”翟慬打断了它，“干正事，干正事。”
“好嘞，”系统的声音再次响起，“请问您需要什么帮助？”
“你在纯四维空间里能不能用某些手段查出三维片段中的人物？”
“能，通过四维筛查可以准确地找到比我低等的四维物。”
“那要是比你高等呢？”
“……很少有这个情况，我已经是纯四维物了，目前在四维宇宙中还没有发现能独立存活的等级高于纯四维物的东西。”
“那行，那你帮我查个人可以吗？”
“你说。”
“函逍磊，”翟慬又补充道，“这个人在我现在的这个三维片段中是一个高一的学生，在上一次时空穿梭的时候我也见过他，那个时候他正在被别人校园霸凌。”
“嗯，我明白了，”系统终于正经地回复了翟慬一次，“不过你为什么突然要查这个人？”
“我觉得这个人有些不同寻常。”
“哪里不同寻常？”
“镜子，你还记不记得你之前说过，我的剧情一旦改变，并且再次进入三维片段后，三维片段中的那些人就不会记得我在上一次时空穿梭中所做的一切，记得吗？”
“记得。”
“但是我今天遇到的这个人，他还记得我在上一次中做的事，而且他还捡到了我在上一次时空穿梭中弄丢的东西。”
“所以这个人就叫函逍磊？”
“对，”翟慬似乎是想起了什么，接着说，“而且，上一次的时候他就不同寻常，在上一次时空穿梭中我见到他的时候，我觉得那应该是第一次见到他，但他却准确地说出了我的职业是老师，这次的时间比上次提前了，他还是准确的叫了我一声‘翟老师’。”
系统沉默了，半晌，系统的声音又响起：“你等着，我去给查查。”
晚上九点，翟慬已经洗完了衣服，正坐在书桌前浏览下午印出来的学案。
镜子就摆在手边。
“哔———没有找到该四维物……”
“？”
翟慬一脸的不可思议。
“你不是说可以用什么四维筛查查到吗？”
“呃……这……有可能是这个人比整个的这个四维空间等级都要高，所以他不在四维筛查的范围内……”
“你不是说目前还没有能独立存活在四维宇宙里的比纯四维物还要高等的东西吗？”
“是这样，但我说的话里的‘高等’，指的是在某个四维物中，它的四维力量在它的思想中的占比，超过百分之百，这一类是更高的一个阶层。而我们平时所说的纯四维物指的是四维力量能占其总思想百分之九十至百分之百的这一类。而我筛查不到的这个人，并不是比我高一个阶层，而是他的四维力量在他的思想中的占比，比我的四维力量在我的思想中的占比要大。简单来说，某个物体的四维力量在该物体的思想中的占比是一个百分数，而这个百分数就是四维纯度，而刚刚所说的那个人的占比比我的占比大，其实就是他的四维纯度比我的整个空间的四维纯度要高。”
“那你的四维纯度是多少？”翟慬试图通过系统的四维纯度，推断出函逍磊的四维纯度。
“我…我百分之九十点五……”
“……”翟慬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合着你刚进入纯四维物的范畴。”
“嗯……但我会努力的！”
“……”
这可完了，从百分之九十点五到百分之百，还有这么多个百分量单位……
“不过，你如果想缩小那个人的四维纯度的取值范围的话，我可以给你一点信息。”
“什么信息？”
“如果想让某个纯四维物在某个四维空间里无法被筛查出来，那么这个纯四维物的四维纯度至少要比它所在的四维空间的四维纯度高百分之六，不然，它还是会被筛查出来的。”
“高百分之六……那也就是说，这个学生的四维纯度至少是百分之九十六点五。刚才又说过目前还没有四维物的四维纯度能大于百分之百，所以……”
“所以你能得出什么结论？”
“设函逍磊的四维纯度为x，那就能得到96.5%≤x≤100%……还有没有什么信息是你知道的？”翟慬拿起一张纸，准备演算。
“呃……我想想……对，如果某个四维物能将一个三维片段中的东西跨越时间，带到另一个片段中去，那么这个四维物的纯度一定还要在最小值上增加我四维纯度的2%，而且一般纯四维人的，四维纯度百分号前都是整数。”
“那这就好算了，”翟慬一边拿着笔在纸上打草稿，一边在嘴里念叨着过程，“百分之二乘上百分之九十点五，得出来的是……0.0181，再加上96.5%……就等于0.965加0.0181……等于0.9831……又得是整数……那也就是说，函逍磊的四维纯度可能是99%或者是100%。”
“你真聪明。”
“……”翟慬竟一时语塞，愣住片刻猛地反应过来，“那你特么倒是根据这个数值推测一下到底那个学生怎么回事啊！”
“我要是能推测出来还用你算吗？”
“垃圾系统。”
“姐，咱不能一言不合就骂……”
“闭嘴。”
“……”
半晌……
“你有能力把我暂时送进系统空间吗？而且出来的时候还能保持我现在的这个场景。”翟慬觉得好不容易等到三维专研社团了，不能因为这么点事再丢了，“要是不能我就不进去了。”
毕竟……捡了芝麻，丢了西瓜可不值得。
“可以，不过你进来要干什么？”
“我进去自己查。”
“……”系统的声音停了几秒，突然声音变得非常激动，“你知道你在干什么？”
“我在干什么？”翟慬愣了一下，以为自己触犯了这个世界的某个底线。
“你这种行为是明摆着在践踏我作为一个系统的尊严！我颜面何在？你让我如何与四维世界交代？我又怎么……”
“给你十块钱，给我闭会儿嘴。”
“好嘞姐。”
“……”翟慬扶额叹气，“你要不要脸了。”
“要，”系统反应片刻，“不对，你什么意思！？”
“快点，你要是有能力就让我进系统自己看看。”
翟慬眼前突然闪出一片白，然后就进入了系统空间，看见镜子精飘在自己面前。
“能帮我把今天下午那个片段调出来吗？”
“今天是哪天？”
“呃……”翟慬一时忘记了四维系统里没有时间和天数的概念，必须用事件去叙述，“我和邵辰姩参加完学校占假期开的会以后去咖啡厅喝咖啡后来在回家的时候印了三维世界专研学案的那个时间段。”
镜子的面前“唰”一下出现许多片段，像过胶片一样在翟慬眼前翻了一遍，眼花缭乱地，然后从中间选出一个，扔到翟慬眼前让她看：“是这个吗？”
翟慬看着片段里发生的事情，确定就是这个片段。
“就是这个。”
“那你自己看看，看看能不能找到你说的那个人。”
翟慬将片段整个看了一遍，发现那个片段里的自己，从点咖啡到咖啡见底，这中间全都是在与邵辰姩对话，或者是在逗猫，根本就没有出现函逍磊的影子。
“你是不是……找错了……”翟慬看着这完全不一样的剧情，一脸错愕地抬起头看着镜子精。
“没有，我可以把这个片段前面的片段和后面的片段也给你找出来，”镜子精又把两个片段扔到翟慬面前，三个片段立刻自动排好了顺序，端端正正地悬浮在翟慬面前。翟慬看了一遍又一遍，确定了这就是今天发生的事。
“那为什么不一样……”
“或许是这个人的四维纯度太高，我这个较为低级的空间显示不出来，就自动屏蔽或者删改了，这就像你版本低的手机不能下载版本很高的软件一样。而且按你刚才的算法，他的纯度应该在99%-100%之间，所以，如果想让他出现在这个片段里，要么换一个比我四维纯度高的纯四维物来主宰空间，要么让他自己降低纯度。”
“唉……”翟慬本来以为自己有系统这个金手指，可以在四维空间里满足自己的任何需求，却没有料到也有系统做不到的事情。
“那你送我回去吧……”
原来这个世界也不是绝对的平等，也是靠自身力量吃饭的。
而且……
“……有些四维物很厉害，凭着自己等级高，就想在别的比自己稍微低级些的四维空间里为所欲为，而且做出的事情空间主宰者是察觉不到的……你可小心，因为没有一个空间是绝对安全的，包括这里……”
镜子的声音回荡在耳边。
这样来看，自己似乎还很危险。
不过幸亏今天下午这个学生没有想置他人于死地的想法，否则……凭我这个自身力量，他要是想弄死我，那可就是简简单单的了……
翟慬眼前再次闪出一片白，她又回到了离开时的那个三维片段。
“能麻烦翟老师帮我讲道题吗？”少年笑笑，从包里拿出一本物理题，“您能讲得了吗？”
“孩子，不要质疑你的老师的专业。”
“但您不是教初中的吗？”
“没事，你问，哪道？”
翟慬对这个学生质疑自己专业的行为很不满意。
“那您看吧。”少年翻开练习册，翟慬无意间注意到他封面上写着名字———函逍磊，字很好看，是很标准的行楷。
“这道。”函逍磊找到题，指给翟慬看。翟慬一看，有些惊讶，他所指的题是一道电功的题，难易程度也大约只到初三的难度，这对于一个高中生……不应该是简简单单吗？
翟慬瞟了一眼他前面的题，看到他漂亮大气的字迹和工工整整的作答，还有红笔批注。况且前面的大题比这道题难，怎么可能会做难题不会做简单题呢？而且看他的做题过程，看着也不像学不懂理科的样子啊……不应该啊。
“你确定吗？”翟慬有些诧异地抬起头看他，“这不是电功类的基础题吗？这不是初三的知识就能解决的问题吗？你不是高中生吗？连初三的题都不会了？”
“我当然确定啊老师，”函逍磊眨眨眼睛，一脸不解，“我要是会我还问您干什么？”
“但你前面的大题做对了啊，”翟慬又说，“前面的大题的难度远大于这道题，难题你能做出来，基础题你做不出来？”
“前面那道题我最开始也不会，那道题是我们物理老师盯着我写的，一边辅导一边吐槽我物理废了，一点耐心都没有，弄的我都不敢去物理老师办公室了！”函逍磊又眨眨眼睛，“所以翟老师，您能耐心地教教我吗？”
“耐心你个……”翟慬把后半截骂他的话咽回去了，想着不能打击学生的学习积极性，“行吧，你哪不懂？”
“哪都不会。”
“……”翟慬白了他一眼，想骂但是又忍了下去，“孩子，咱正经点。”
“我真不会！”
“……”翟慬看向邵辰姩，“邵老师给讲讲？”
“嗯……可以。”
大约二十分钟后……
“……不是，孩子，你怎么听不懂呢？W=UIt，然后已知W和t，那P就能算出来，P=W/t，所以P=UI，再往后就把P=I的平方×R和P＝U的平方/R带进去直接求就可以了，这回听懂了吗？”
“我……呃……”函逍磊的目光直直地戳到题上，似乎是想望文生义一下，但最终无功而返，他的目光也放过了被盯了许久的题。
看得出来，他还没懂。
“慬姐……”邵辰姩无助的目光投到翟慬身上，然后把练习册递了过去，“我真尽力了……”
“唉……”翟慬坐在一旁，一边听着邵辰姩给函逍磊讲题，一边时不时喝几口咖啡，一边还思考这孩子到底九年义务教育有没有毕业……“孩子，你到底是哪里听不懂？”
“我不懂的就是……为什么电功率在等于电功除以做功时间的同时，电功率还可以转换成电压和电流的乘积？为什么电功率还能转化成电流的平方乘电阻？”函逍磊很坦诚地把自己不会的地方都问了出来。
“初三书上的定义和公式，自己回去看看。”
“老师我看过，但当时懂了，后来又不会了，您能给我仔细讲讲吗？书上的定义我看不太懂，好多词都好深奥……”
“唉……”翟慬叹气，“你看啊，抛开电功电流电阻什么的，单说W和P的意思，这你总知道吧？”
“嗯，W是做功，P是功率。”
“那W和P的定义能看懂吗？”
“能。”
“那就不细讲定义了，现在我问你，W与P的关系式是什么？”
“P=W/t。”
“知道为什么是这样算吗？”
“知道。”
“那好，现在把这个公式带入电学里去，”翟慬很有耐心地拿函逍磊的铅笔在练习册上给他做标注，一边讲一边勾勾画画，“在电学里面，U是电压，I是电流。U和I的乘积为什么一定是P，这就取决于W。首先W=UIt，在大概是初二的时候讲过，功等于做功的力乘力的方向上物体运动的距离，也就是W=FS。现在呢，我们可以把U理解成F，也就是把电压当成对电物质的压力，当然这不是定义，考试不能这么写，但可以这样理解着学习，然后我们可以把I理解成V，也就是把电流理解成电物质运动的速度，这个时候就……嗯？没听懂？……我的意思就是将这个公式的整体，类比着你学过的公式去理解，但你不能按原来的公式的定义去背……不是，你怎么还不明白，电功和功的本质上是可以算是一致的，但电功是专门对电物质研究出来的专有名词……电功你可以按我刚才说的思路继续梳理，然后你就会懂了……对，但你不能把U和R相乘，因为如果功率一定的时候，电压和电阻是成正比的……公式推导出来以后有一个平方，这个平方是指分子的平方啊孩子……不是，我真还不信我教不会你了……诶，不对，这一步不对，电功率和电阻在电压一定的时候成反比，不能这么化简啊孩子……我真的………………孩子你别学物理了。”
函逍磊一脸委屈地看着翟慬：“翟老师您怎么能这样呢……”
“但是我尽力了，真教不会你。”
“可我想学诶……老师您刚才也答应要耐心教会我了呢……”函逍磊冲翟慬委屈地眨眨眼，“说好的……耐心呢？”
“……”翟慬尽量微笑地说，“但是啊孩子，我真教不了了。教你物理，要么把你累死要么把老师累死，反正总有一个活不长久的。”
“老师您就再讲一遍……我…我录下来回去好好理解理解……求你了老师……”函逍磊一脸恳求的样子，看得翟慬无话可说。
“行…行吧。”翟慬喝口咖啡冷静一下，心平气和地又给他讲了一遍，函逍磊一边听一边录，听完以后似懂非懂地看着题。
“这次听懂了吗？”
函逍磊迟疑着，眼神死死地定在题上，反应了半天，好像是突然理解了，眼里瞬间闪出光，一脸崇拜地看着翟慬，似乎是从来没见过能把物理讲得这么透的人，然后向翟慬鞠了一躬：“谢谢老师，我听懂了！”
“不客气，”翟慬微笑着冲他摆摆手，“快去写上过程，加深一下印象，不然等会儿就忘了。”
“嗯嗯嗯。”函逍磊使劲点点头，坐到翟慬对面那张摆着自己的饮品的桌子边，拿起笔把解题思路工工整整地写上。
“呃……”邵辰姩看着翟慬，尴尬地笑笑，“这孩子虽说是脑筋转不过弯，但还是挺爱学的。”
“嗯，就是，越菜越爱学。”
“……”
咖啡已经见底。
“几点了？差不多咱们就走吧，等下还得去把学案印出来呢。”
翟慬低头看一眼表：五点四十二。不知不觉地竟给这孩子讲了这么长时间的题……“五点四十多，也该走了。”
“嗯，等一会儿差不多六点的时候我就得回去做饭了。”
“那就走吧。”
两人站起身，收拾了东西，准备离开。
“老师要走吗？我等下付钱的时候……帮您把钱一遍付了？”
“不用了，谢谢，我已经付过了，”翟慬笑着拒绝了，“好好研究研究你的物理吧。”虽说这孩子学物理的时候智商不大在线，但处理起人情世故来……情商还是不低的。
“嗯，对了，上次多亏翟老师帮我，要不然我迟早得被那群人打成半残的人，谢谢翟老师。还有，老师，这是您上次掉的，我捡到了，现在还给您。”
函逍磊从背包的外层拿出一个银戒指，上面有一个镶着钻的小海豚。他把戒指递到翟慬面前：“我记得您是在右手食指上带的吧？”
翟慬定住了。
那枚戒指就是她的，是她丢在上一次时空穿梭中的。
这孩子果然不是什么正常人。
翟慬记得清清楚楚，系统一片告诉过她，她的剧情一旦改变，上一次时空穿梭中她的所作所为就不会在被人记得，但这个孩子……不光记得那些事，还捡到了她丢在另一个三维片段中的东西。
“谢谢你孩子，”翟慬接过戒指，“我先走了。”
“嗯。老师再见。”
……
“系统？”翟慬吃过晚饭洗了餐具，一边收拾准备洗的衣服，一边试图叫醒待机的系统。
“哔———正在启动中……”
“哔———正在加载中……”
“哔———系统已启动……”
“哈喽～您的善解人意貌美如花心地善良乐于助人是非分明博学多才文武双全才思敏捷刚正不阿忠心耿耿知书达礼知人善任文质彬彬威风凛凛……”
“停停停！”翟慬打断了它，“干正事，干正事。”
“好嘞，”系统的声音再次响起，“请问您需要什么帮助？”
“你在纯四维空间里能不能用某些手段查出三维片段中的人物？”
“能，通过四维筛查可以准确地找到比我低等的四维物。”
“那要是比你高等呢？”
“……很少有这个情况，我已经是纯四维物了，目前在四维宇宙中还没有发现能独立存活的等级高于纯四维物的东西。”
“那行，那你帮我查个人可以吗？”
“你说。”
“函逍磊，”翟慬又补充道，“这个人在我现在的这个三维片段中是一个高一的学生，在上一次时空穿梭的时候我也见过他，那个时候他正在被别人校园霸凌。”
“嗯，我明白了，”系统终于正经地回复了翟慬一次，“不过你为什么突然要查这个人？”
“我觉得这个人有些不同寻常。”
“哪里不同寻常？”
“镜子，你还记不记得你之前说过，我的剧情一旦改变，并且再次进入三维片段后，三维片段中的那些人就不会记得我在上一次时空穿梭中所做的一切，记得吗？”
“记得。”
“但是我今天遇到的这个人，他还记得我在上一次中做的事，而且他还捡到了我在上一次时空穿梭中弄丢的东西。”
“所以这个人就叫函逍磊？”
“对，”翟慬似乎是想起了什么，接着说，“而且，上一次的时候他就不同寻常，在上一次时空穿梭中我见到他的时候，我觉得那应该是第一次见到他，但他却准确地说出了我的职业是老师，这次的时间比上次提前了，他还是准确的叫了我一声‘翟老师’。”
系统沉默了，半晌，系统的声音又响起：“你等着，我去给查查。”
晚上九点，翟慬已经洗完了衣服，正坐在书桌前浏览下午印出来的学案。
镜子就摆在手边。
“哔———没有找到该四维物……”
“？”
翟慬一脸的不可思议。
“你不是说可以用什么四维筛查查到吗？”
“呃……这……有可能是这个人比整个的这个四维空间等级都要高，所以他不在四维筛查的范围内……”
“你不是说目前还没有能独立存活在四维宇宙里的比纯四维物还要高等的东西吗？”
“是这样，但我说的话里的‘高等’，指的是在某个四维物中，它的四维力量在它的思想中的占比，超过百分之百，这一类是更高的一个阶层。而我们平时所说的纯四维物指的是四维力量能占其总思想百分之九十至百分之百的这一类。而我筛查不到的这个人，并不是比我高一个阶层，而是他的四维力量在他的思想中的占比，比我的四维力量在我的思想中的占比要大。简单来说，某个物体的四维力量在该物体的思想中的占比是一个百分数，而这个百分数就是四维纯度，而刚刚所说的那个人的占比比我的占比大，其实就是他的四维纯度比我的整个空间的四维纯度要高。”
“那你的四维纯度是多少？”翟慬试图通过系统的四维纯度，推断出函逍磊的四维纯度。
“我…我百分之九十点五……”
“……”翟慬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合着你刚进入纯四维物的范畴。”
“嗯……但我会努力的！”
“……”
这可完了，从百分之九十点五到百分之百，还有这么多个百分量单位……
“不过，你如果想缩小那个人的四维纯度的取值范围的话，我可以给你一点信息。”
“什么信息？”
“如果想让某个纯四维物在某个四维空间里无法被筛查出来，那么这个纯四维物的四维纯度至少要比它所在的四维空间的四维纯度高百分之六，不然，它还是会被筛查出来的。”
“高百分之六……那也就是说，这个学生的四维纯度至少是百分之九十六点五。刚才又说过目前还没有四维物的四维纯度能大于百分之百，所以……”
“所以你能得出什么结论？”
“设函逍磊的四维纯度为x，那就能得到96.5%≤x≤100%……还有没有什么信息是你知道的？”翟慬拿起一张纸，准备演算。
“呃……我想想……对，如果某个四维物能将一个三维片段中的东西跨越时间，带到另一个片段中去，那么这个四维物的纯度一定还要在最小值上增加我四维纯度的2%，而且一般纯四维人的，四维纯度百分号前都是整数。”
“那这就好算了，”翟慬一边拿着笔在纸上打草稿，一边在嘴里念叨着过程，“百分之二乘上百分之九十点五，得出来的是……0.0181，再加上96.5%……就等于0.965加0.0181……等于0.9831……又得是整数……那也就是说，函逍磊的四维纯度可能是99%或者是100%。”
“你真聪明。”
“……”翟慬竟一时语塞，愣住片刻猛地反应过来，“那你特么倒是根据这个数值推测一下到底那个学生怎么回事啊！”
“我要是能推测出来还用你算吗？”
“垃圾系统。”
“姐，咱不能一言不合就骂……”
“闭嘴。”
“……”
半晌……
“你有能力把我暂时送进系统空间吗？而且出来的时候还能保持我现在的这个场景。”翟慬觉得好不容易等到三维专研社团了，不能因为这么点事再丢了，“要是不能我就不进去了。”
毕竟……捡了芝麻，丢了西瓜可不值得。
“可以，不过你进来要干什么？”
“我进去自己查。”
“……”系统的声音停了几秒，突然声音变得非常激动，“你知道你在干什么？”
“我在干什么？”翟慬愣了一下，以为自己触犯了这个世界的某个底线。
“你这种行为是明摆着在践踏我作为一个系统的尊严！我颜面何在？你让我如何与四维世界交代？我又怎么……”
“给你十块钱，给我闭会儿嘴。”
“好嘞姐。”
“……”翟慬扶额叹气，“你要不要脸了。”
“要，”系统反应片刻，“不对，你什么意思！？”
“快点，你要是有能力就让我进系统自己看看。”
翟慬眼前突然闪出一片白，然后就进入了系统空间，看见镜子精飘在自己面前。
“能帮我把今天下午那个片段调出来吗？”
“今天是哪天？”
“呃……”翟慬一时忘记了四维系统里没有时间和天数的概念，必须用事件去叙述，“我和邵辰姩参加完学校占假期开的会以后去咖啡厅喝咖啡后来在回家的时候印了三维世界专研学案的那个时间段。”
镜子的面前“唰”一下出现许多片段，像过胶片一样在翟慬眼前翻了一遍，眼花缭乱地，然后从中间选出一个，扔到翟慬眼前让她看：“是这个吗？”
翟慬看着片段里发生的事情，确定就是这个片段。
“就是这个。”
“那你自己看看，看看能不能找到你说的那个人。”
翟慬将片段整个看了一遍，发现那个片段里的自己，从点咖啡到咖啡见底，这中间全都是在与邵辰姩对话，或者是在逗猫，根本就没有出现函逍磊的影子。
“你是不是……找错了……”翟慬看着这完全不一样的剧情，一脸错愕地抬起头看着镜子精。
“没有，我可以把这个片段前面的片段和后面的片段也给你找出来，”镜子精又把两个片段扔到翟慬面前，三个片段立刻自动排好了顺序，端端正正地悬浮在翟慬面前。翟慬看了一遍又一遍，确定了这就是今天发生的事。
“那为什么不一样……”
“或许是这个人的四维纯度太高，我这个较为低级的空间显示不出来，就自动屏蔽或者删改了，这就像你版本低的手机不能下载版本很高的软件一样。而且按你刚才的算法，他的纯度应该在99%-100%之间，所以，如果想让他出现在这个片段里，要么换一个比我四维纯度高的纯四维物来主宰空间，要么让他自己降低纯度。”
“唉……”翟慬本来以为自己有系统这个金手指，可以在四维空间里满足自己的任何需求，却没有料到也有系统做不到的事情。
“那你送我回去吧……”
原来这个世界也不是绝对的平等，也是靠自身力量吃饭的。
而且……
“……有些四维物很厉害，凭着自己等级高，就想在别的比自己稍微低级些的四维空间里为所欲为，而且做出的事情空间主宰者是察觉不到的……你可小心，因为没有一个空间是绝对安全的，包括这里……”
镜子的声音回荡在耳边。
这样来看，自己似乎还很危险。
不过幸亏今天下午这个学生没有想置他人于死地的想法，否则……凭我这个自身力量，他要是想弄死我，那可就是简简单单的了……
翟慬眼前再次闪出一片白，她又回到了离开时的那个三维片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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