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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临危受命

    那几个使节神色迟疑的顾盼着他们几个,几个互相推诿说:“你先说,你先说。”相争不下,谁也不肯先宣读。内中一个眼珠一转说:“先说好事,还是坏事?鱼大人,这个,这个?”朝恩道:“那就先说好听的罢。”当中一个便上前两步,摊开圣旨,见他们都一个个好大的官架子,也不敢说跪听接旨什么的了,便说:“皇帝诏曰,检校尚书左仆射,相卫节度使薛嵩娶妻大婚,朕甚欣慰。念其归唐献土有功,特赐其夫人张雁为三品诰命淑夫人,尔宜勉之,钦此。”

    薛嵩一笑道:“皇上听谁说的我娶得是张雁?”张雁与崇尧微微一笑,崇尧心下着实感触,张雁为了他竟然与诰命夫人之分失之交臂。张雁握住他的手,含笑而已,甚是甜蜜,心里哪里在乎这个封赏。崇尧晓得她心意,愈是敬爱张雁。那个使者道:“错了。”薛嵩拉过红线,说道:“我的夫人是红线。”朝恩道:“那不就得了。把圣旨上的名字改过来不就成了么?”当下把圣旨接过来,交给薛嵩,说道:“自己改改罢,省的列为还要东跑西跑的。皇上御笔批的过来么?薛将军莫要嗔怪才是。”薛嵩道:“岂敢。”朝恩道:“好事说了,那就说说还有还有什么旨意。宣读给哪位大人的,就宣读罢。”

    内中一个说:“我先来罢。”也不摊开圣旨,只说:“皇上有命改调河南诸道副元帅李光弼统领河南诸道兵,赶赴徐州上任临淮节度使,保证运河水道畅通,坐镇临淮,就便镇压浙东袁晁。钦此。”光弼好生失望,说了声:“领旨。”将圣旨接了过来。

    又一个说:“仆固元帅,你也有份。”宣读道:“朕念朔方节度使,太常卿,大宁郡王,天下兵马副元帅仆固怀恩平乱有功。擢以功迁尚书左仆射兼中书令,河北副元帅,朔方节度使,加封四百户。”又一纸诏书,宣读道:“战事结束,命仆固怀恩送回纥兵马回国,然后驻兵汾州,等待朝廷诏命。钦此。”仆固心道:“这是何意?罢了我兵马元帅的职务,又教驻兵汾州,不许进京。是忌我功高震主麽?”甚是怅惋。

    又一个说:“鱼大人也有旨意哩。”朝恩道:“说罢。”那个说:“皇上命你即刻返京,面圣述职。”朝恩道:“我知道了。”另一个望了崇尧一眼说:“最后一封诏书不用宣读了罢。”朝恩接过去看了一眼,顾盼着光弼,薛嵩,崇尧等人,叹一声道:“还用宣读么?吕崇尧是功臣,那还用抓么?再说早都跑的没影了,上哪找人去。”众人心道:“李辅国伏法,程元振掌握禁卫军,权势熏天。朝恩回朝必是两虎相争耳。”昱人拍着手,倒笑了起来,说道:“大唐帝国李林甫,杨贵妃,杨国忠,安禄山,史思明,先皇李隆基早先叱咤风云的人物都死了。眼下的风流人物可多在此了。此时若是有个尚描丹青的把列为都画进去,可不是一副大朝风流人物图么。”

    朝恩狠狠瞥了他一眼,向那几个使节说道:“宣读的都宣读了,回去罢。”径自乘轿去了。光弼道:“昱人,别说笑了。我要去徐州赴任,可与我一道去,小住几日。”昱人道:“此言正是,我便搭上你这条顺风船了。路上也不寂寞。”仆固便向薛嵩辞别,带了随从打马离去。薛嵩跟红线向崇尧,张雁挥手送别,想想那么多年恩怨情仇,沙场上拼得你死我活,到而今又俨然成了故友,百感交集,真是说不出的五味杂陈。

    光弼,崇尧等人返回客栈。时有一骑急急而过,叫道:“祸事了,祸事了。”崇尧一把扯住道:“甚麽祸事,恁麽惊慌?”那人下马回禀道:“八百里加急,吐蕃率领吐谷浑,党项,羌各路兵马二十万入寇大震关。之前河西陇右空虚,尽被侵占。而今又大举进犯进逼奉天,武功,京师震骇。传檄四方,号召各镇将领驰援京师,共御吐蕃。”昱人道:“吐蕃入寇,恁麽紧要的事,为甚直打到武功才发觉。”

    光弼冷笑:“程元振这个奸贼隐瞒着,谁能晓得。皇帝做了阶下囚,恐怕还不明白怎么回事哩。”崇尧道:“吐蕃侵我疆土,杀我朝百姓。我们不能坐视。”昱人睁大了眼睛道:“八哥,你疯了。你都纳印解甲,要回家去了。舜王坪兵马都解散了,我们还是通缉犯,莫管他罢。”崇尧道:“不打退吐蕃联军,我回去也不能心安。十二弟不想去,便留在这照顾好家眷,我去走一遭罢。”光弼却是踌躇不则一言,说道:“我且去了徐州再处。”崇尧,昱人见光弼不为所动,大是诧异,寻思:“大帅无意出兵勤王,也心灰意冷了?”

    张雁向崇尧道:“相公,你这一去不是自投罗网么?”崇尧道:“死生有命,我不能看吐蕃国屠杀我朝黎民而无动于衷。何况我问心无愧,被人污蔑为罪犯,不能这么不清不楚一走了之了。”昱人道:“也是。程元振这个奸贼,不搬倒他,咽不下这口气。”又向张雁说道:“张雁,我家娘子,香怡母子托你照顾了。”一头说,一头已回到客栈。昱人教那帮兄弟们将行李都搬到光弼官船上,去徐州。简良道:“我也去罢,好有个照应。”崇尧道:“十三弟,等我们回来罢。”简良道:“只怕程元振要加害两个哥哥。”崇尧道:“我扪心自问没有做对不起国家的事,量他不能把我怎样。还有十二弟呢,朝堂上也有忠良耿直的大臣,我们不会吃亏。”

    盈盈含泪道:“相公,你要仔细着些,莫中了贼人圈套。”昱人笑道:“你相公命大,料无大事。倒是天气冷了,你要多穿些衣裳,莫着了凉。”盈盈点头,说道:“再看看留哥一眼罢。”昱人感伤抹泪,摸了留哥的头一把,强笑道:“好像死别似的。”留哥道一声:“爹,你别走。我娘伤心。”昱人道:“留哥,爹不在,你要好好照顾娘。”留哥点头道:“谁欺负我娘,我就跟他拼命。”昱人笑道:“好。像爹的儿子。”

    张雁亦是向崇尧说:“相公,我们好不容易在一起了,你就不能不去么?妾身求你了。”崇尧道:“娘子,我这一去多则两月,少则一月便回来。你要好自珍重。”张雁见他去意已决,眼泪汪汪道:“妾身便在此等你回来。”张莺道:“姐夫,莫教姐姐依门悬望,早日回来。”崇尧抹泪上马与昱人取道望西而去。张雁跌足叫苦,泪珠像断了线的珍珠一颗颗掉了下来。光弼见他们去了,好不惭恨。当下盈盈,香怡,简良等人带了箱笼,搭上光弼官船,去了徐州。

    却说莫南逃得性命,自为侥幸,杀了一户人家,躲在其家十数日,自料风声不甚紧了,方才起身上路。一路走的饿了,见一户人家炊烟袅袅,提了剑径直到了那家里。那个主妇正从厨下出来,端着米汤去喂婴儿,乍见一个素不相识的男子大喇喇的坐在凳子上,好不惊慌,叫道:“你是哪个,来此干甚?”莫南笑道:“走的饿了,讨碗饭吃。”妇人见他神色不善,吓的说:“锅里有,自己盛去。”莫南蓦地变色,拔剑道:“你给老子端来,快去。”妇人哪敢不依,径自去盛了一碗。莫南哪管咸甜,拿筷子便吃,狼吞虎咽吃罢,起身便走。那妇人躲在一旁,自语道:“想必是鬼子兵,我须去报告里长。”莫南耳朵敏锐,听了此话,怒发冲冠的返回家中,叫道:“我好意留你一命,反倒要报官害我。须留不得你。”

    妇人吓的要跑,早教莫南赶上,一剑戳翻。妇人只尖叫一声,便魂游地府了。莫南见那孩子在炕上嚎哭,冷哼一声道:“又是一个没娘孩子。”不管他死活,归剑入鞘,大步走了出去。莫南寻思:“天地之大,竟无我立锥之地。我去哪里好呢?也只好走一步算一步了。”一步步望西而行,非止一日,翻过了太行山。听人说:“仆固送走了回纥兵,数万朔方兵驻军河东。朝廷下诏教他入京,他迟迟不去,是不是要造反啊。”莫南又行了一程,又听:“中使骆奉先,王翊宣慰回纥回来,将军留他吃饭,似乎别有居心哩。”莫南道:“我去杀了吕崇尧,白昱人不为稀罕。倒要教桀骜不驯的仆固怀恩反唐,弄得他国无宁日,方才泄气。”打定主意,径自来到河东。

    那时数万朔方军驻扎在河东汾州,等待朝廷诏命。莫南听得说骆奉先,王翊尚在仆固府上饮宴,寻思;“正是时机。”潜身来到仆固府邸,闪在暗中看那仆固与骆奉先,王翊把酒言欢,仆固乘兴舞剑。骆奉先,王翊吓的面容骤变,强作欢笑,以彩头相酬。仆固大喜道:“且住一晚,明日再走未迟。”奉先道:“皇命难为。”仆固兴头上,却是不允,教人把他们的坐骑牵走。两人无奈,只得住在馆驿。

    莫南潜入馆驿,来到王翊房中。王翊惊讶道:“足下是谁?”莫南笑道:“仆固将军有命,叫我来送你去见阎王。”王翊寻思是怕他泄露仆固与回纥勾结的事,待要呼喊求救。莫南拔剑疾步赶上去,一手掩住他的嘴,提剑戳入他的胸膛。王翊目眦欲裂的盯着莫南,口鼻中唔呀两声,便已命丧黄泉了。莫南将他掼在地上,将剑上的血在他身上抹去。

    入夜,奉先辗转反侧,难以入眠,想道:“鱼朝恩奏称仆固要反,辛云京也说他想要造反。他强行留我是否别有居心?”想到此倒吃一惊,再也睡不着。忽听窗户声响,唤道:“中使大人。”奉先醒觉道:“是谁?半夜三更叩窗作甚?”莫南在窗外道:“我是无名小卒,只为大人须臾便有杀身之祸,故而前来提醒。”奉先道:“是仆固要杀我麽?”莫南道:“仆固已经杀死了王翊大人,马上就要来杀你。我来接应你逃出去,快回京城去报信。不要迟疑了。”奉先吓得汗流浃背,赶紧起身轻轻推门出来,急急奔到王翊房间,见果然是死了。无暇致详,吓得倒头就拜,恳请莫南搭救性命。莫南扯他起来,当下扶他翻出墙外。奉先施礼道:“有劳壮士搭救,敢问尊姓大名。”莫南道:“中使大人快去,莫要为我担忧。”奉先只道性命攸关,赶紧乘马望南疾奔而去。

    莫南欢喜拍手道:“我计成也。”忽听两个兵叫道:“谁在那里发笑。”端着刀枪径直走来。莫南道声:“我是李莫南,正要求见大宁郡王。”两个吓一跳,失声道:“三,三尺蛇李莫南?”拖了刀枪撒腿就跑。莫南笑笑径自从大门而入,满院兵将吆吆喝喝,火把照的有如白昼,都畏惧于他的武艺,不敢动手。范志诚道:“李莫南。你别嚣张。”莫南道:“我来求见大宁郡王,不是来打架的,慌什么?快去禀报。”

    其时仆固闻报,已是穿衣起床,仗了刀奔了出来,一见众将这等模样,厉声道:“还不与我拿下?”莫南把剑抛在地上,笑道:“绑罢。”一璧厢众人一拥上前将他五花大绑了。仆固甚是怪异,叫道:“来送死么?明日就把你正法。”莫南自若道:“只怕郡王有性命之忧,还不晓得哩。”仆固一震道:“且说我有什么血光之灾?”莫南顾盼左右道:“不好明言呢。”仆固寻思:“鱼朝恩阴险狡诈,见我立功,便诬告我有反情。他这话不是空穴来风。”当下屏退左右,请他正厅上坐了。莫南道:“将军功高震主,那些奸险小人诬害将军。将军何不抱本上呈,辩明冤屈。可看皇帝会不会杀掉那几个奸贼,便知我所言不谬了。”

    仆固笑道:“你穷途末路,尚欲挑唆我叛唐耶。来人,把他打入狱中监候。待我禀明冤屈,教皇上杀了那些奸佞,就拿你开刀。”左右径自将莫南绑缚。莫南笑道:“我是好意前来救将军,奈何不听忠言,自取其祸哉。我一死不为大事,可叹将军自断一臂耳。”仆固懒得听他饶舌,教人拖去监狱。仆固道:“快请中使大人来,我有话说。”少时,来报道:“御史王大人教人杀了,中使大人连夜跑的没踪影了。”仆固跌足叫苦:“坏了也。他一定是以为我要谋害他,就跑了。王大人又死在我这,我便满身是嘴也说不清了。骆奉先回去之后一定在皇上跟前说我要害他,证实我的反情。”急忙教人去追,已是不知所踪,追不到了。

    志诚道:“将军快写封辩白奏章送去京城。”仆固道:“我有大功,不怕他们诬害平人。我还要皇上杀了鱼朝恩,辛云京,骆奉先三个。”当下写了奏章,教人快马带去京城。未数日得到回书,仆固接到回书,一目十行看罢,掷书于地,大骂:“皇上不为我杀了奸贼,倒要息事宁人。加封我做什么太保,赐铁卷,绘图凌烟阁。我不稀罕。”志诚道:“皇帝贤愚不分,忠奸不辨。听信佞臣蛊惑,我等离死不远矣。”仆固流泪道:“我为国家立下大功,却教我蒙受不白之冤,不为我杀了奸贼。还猜忌我有异志,我死后没脸见地下的列祖列宗啊。”

    其母听说此事,前来质问:“我儿为何不进京见驾,道明冤屈。在此空是焦急,也是没用。”仆固道:“非是我不想去朝见,程元振,鱼朝恩哪个不是想置我于死地而后快。”未数日御使大夫裴遵庆前来宣慰,好言相劝,说道:“皇上甚是记挂将军,推心置腹教我来请将军回朝。必然为将军雪冤耳。”仆固大是感动,失声痛哭道:“我与大人入朝谢罪。”便教人将莫南押到,当着裴遵庆的面杀之,以表忠心。莫南教绑缚刑场,大声道:“仆固怀恩,杀了我,你也性命不保了。岂不闻鸟尽弓藏兔死狗烹耳。”

    志诚教刀斧手,且慢动手,急急来向仆固说道:“将军,你去了京城,恐怕遭了鱼朝恩之流的毒手,还望三思啊。”怀恩寻思:“我再问问裴遵庆,也好。”遂召来遵庆,说道:“大人且回京师,只要皇上送来鱼朝恩,骆奉先的头。我马上杀了李莫南,随大人入朝。还望不辞辛苦,去走一趟。”遵庆怪异道:“将军何出尔反尔耶。”仆固道:“无他,惧死耳。”遵庆道:“将军,当断不当反受其乱,莫迟疑了。”仆固不禁勃然色变道:“大人请回罢。”遵庆只得辞别,乘马返回京师。志诚道:“李莫南,如何处置?”仆固道:“囚回监狱,慢慢再处。”

    其时仆固瑒来见仆固,叫道:“父王,朝廷猜疑我们。奸人挑唆皇帝,祸不可测了。不如反了,割据河东,才是上策。”仆固道:“我儿言之有理。不是我仆固要反,是时势逼得我不得不反。罢了,罢了。”遂教人带莫南来见。

    少时,莫南来至,说道:“将军想好了。”仆固道:“还望先生助我成就伟业。”莫南笑道:“乐意为将军效劳。”仆固道:“朔方兵都是心怀忠义的郭令公旧部,只怕他们不肯,哗变起来,为祸不小哩。先生有甚主意麽?”莫南道:“明日将军设宴,招待诸将。向他们哭诉为朝廷所不容的苦衷。说要举兵清君侧,匡扶社稷,谁要是敢反抗,就地杀之。”仆固拍手笑道:“出师有名矣。先生一语中的,使我顿开茅塞啊。”遂教志诚,仆固瑒分头行事,暗中埋伏刀斧手以备不虞。二人欣然领命去讫。

    次日朔方诸将温儒雅,李怀光,常谦光,浑瑊等应邀,都来仆固行营参拜。拜罢,命坐,看茶。怀光道:“郡王召我们来,可是朝廷有甚旨意?”仆固道:“我仆固满门忠烈,为国捐躯者有四十多人,想不到皇上听信奸佞,要置我于死地。我想挥师南下清君侧,铲除奸党,列为可有异议?”一干将领听罢,大是惊骇,面面相觑,想道:“怎变得恁的?”仆固蓦地掣剑出鞘道:“违我将令者,格杀勿论。”

    时有报马驰入行营,大呼:“仆固接旨。吐蕃二十万入寇关中,请速发兵勤王。”众将嚷道:“吐蕃兵打到京师了?”仆固暗喜:“可不是天助我也。”叫道:“列为以为如何?”李国贞,陈回光二将跳起身来叫道:“吐蕃入寇,将军不发兵勤王,奈何要造反。致使生灵涂炭。我等誓不与逆贼同流合污。”帐后闪出莫南,箭步掠出,挥剑杀翻二将。众将惊骇:“李莫南这个煞星,恁的在此?郡王与他图谋良久矣。”唬的心惊肉颤,不敢则声。旁有志诚,张诏,徐璜玉三将瞋目案剑,厉声道:“不服从郡王命令者,他二人便是榜样。”仆固瑒叫道:“倒是给个痛快话。”众将尚想要发作,却见帐后隐隐埋伏许多刀斧手,到吓的汗流浃背,赶紧离席下跪道:“愿听从郡王钧旨。”仆固大喜道:“成就大功,本王要给列为加官进爵,同享荣华。”

    那个报马听见帐中如此腔调,吓的一身冷汗,不敢下马,径直打马奔出辕门,绝尘而去。其母听说仆固欲要扯旗造反,慌忙来见。仆固接了其母坐下。其母喝道:“你有冤难伸,娘知道。可是不能反啊。”仆固气恼的说:“我有功于朝,皇上听任旁人诋毁我,诬陷我却不为我杀死奸贼。我咽不下这口气。”其母掩面痛哭道:“逆子呀。仆固家要遭到灭门之祸了。”哭的甚是凄惨。仆固教志诚等一干将领搀着她去了,着实感伤。

    正难过间,莫南踱了进来,笑道:“将军勇冠三军,天下无敌,又兼有朔方勇士数万,何患大事不成。奈何愁闷?”仆固道:“即便如此,我还是有些忧虑。”莫南道:“将军可以联络河北四镇,约期举兵,可保万全。如果信得过在下,在下甘为前驱,前去河北联络四镇。”仆固道:“如此甚好。”随即修书四份教莫南带去,转交薛嵩,宝臣,怀仙,承嗣四人。

    话说崇尧,昱人快马加鞭非止一日,路过中条山,想起中条山得晗一路人马,说道:“六哥养的兵强马壮,何不招呼他一声一起去讨贼?”昱人哂笑:“八哥,莫去扯他了。舜王坪已经解散,他哪里还认你是门主?”崇尧不信道:“结拜时说的福祸同当,共御外辱的。如何就恩断义绝了?”昱人道:“我教人送去一封书,便知我说的是也不是。”当下叫个土人,与他钱财去送书信。不一日,那土人下山来回覆说:“六爷说山上兄弟饿了多日,钱粮短少,没法远征。还望门主见谅。”昱人道:“八哥,可是。”崇尧有些惭愧,说道:“朝廷有恁多兵马,不争他这一路。爱去不去。”两个直到陕州,方才晓得吐蕃联军已经占领了长安,皇帝跟文武大臣多跑来陕州落脚,形如丧家之犬般狼狈。听得此信,两个面面相觑,大是惊骇。

    崇尧便要进城去,昱人一把拉住道:“八哥,莫送死罢。程元振官拜骠骑大将军,判元帅行军司马,又掌握皇帝禁卫军,权势熏天。皇帝老儿还得看他的脸色呢,我们一介草民哪里惹得起,一个不慎便是祸及九族。说不准那个状告我们的人便是他呢。”崇尧道:“若只是这样畏缩不前,如何能够打退贼兵?便是一死,也要去向各位大人陈述利害,教朝廷起用郭大帅。”

    时有御使大夫颜真卿,太子太师韦见素,左丞贾至,给事中李栖筠,礼部侍郎杨绾等听得大行门门主前来救驾,急忙出城相迎。崇尧道:“一介布衣哪敢劳动诸位大人屈驾相迎,愧不敢当。”李栖筠握住他的手,说道:“久闻大行门门主忠义,果真是侠肝义胆呀。”杨绾道:“门主必定有良策退敌。快请说来。”崇尧道:“请问郭大帅何在?”旁有太常博士柳伉应声道:“郭令公怕被诽谤,早告老还乡矣。”贾至道:“即便请来郭令公,他手上没有一兵一卒,将何退敌?还是教皇上下诏,快快催促各镇发兵勤王才是正理。”韦见素道:“诸路将帅得到消息,也该到了。”

    颜真卿道:“都甚时候了,还指望援兵?大门主来了,便请与我去见驾。如实陈述利害,教皇上起用郭令公,才能转危为安。”崇尧见说要去见皇帝,忙说道:“我去做甚。劳烦颜大人去说一声,皇上必定应允,颁布诏书启用大帅。”栖筠挽了他的手臂便走,道:“此言极是。足下与皇上曾经一起共事,同去见驾,怕甚来着?”柳伉道:“我们也去见驾进言,便是一死又何惧哉?”昱人只怕馆驿中遭了暗算,说道:“我也一道去,好歹教皇上使郭大帅重新挂帅掌兵。”

    一行人入城去府衙面君,路上闪出一拨人来提了刀戟,呵斥道:“吕崇尧,白昱人好大的胆子也,敢来这里撒野?这可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闯进来。”吩咐左右拿下。崇尧一见是朝恩,说道;“鱼朝恩。你要拿我治罪,也要等到我见过皇上。然后任由你处置。”朝恩厉声道:“尚妄想见皇上。还不快给我拿下,如有反抗,格杀勿论。”昱人掣出剑来。厉声道:“我先拿你这个奸贼试剑。”便要发作。颜真卿,柳伉等人连声劝解道:“吐蕃都要打过来了,莫要自相残杀了。鱼大人,误了国家大事,你可担待不起。”朝恩闻言,寻思:“眼下各镇将官都不来勤王,连仆固也不肯前来。社稷存亡还在这两人身上,我把他杀了。吐蕃打过这里众将官还不怀恨我,将罪责推到我身上。杀害忠良的罪名何不推卸到程元振头上。”想到此,忙回嗔作喜道:“适才是戏言耳,两位勿放在心上则个。”教让出一条路来,放他过去。

    一行人匆匆来到府衙,只说有好汉献计,恳请接见。内中传出话来说:“请进。”一行人拥着崇尧,昱人来到殿上。李豫一见是他两,正不知是甚意思,是来请罪的,还是来救驾的,把眼望着一旁的程元振。元振见他两竟然带着刀剑,大喝一声:“堂下何人?竟敢携带刀剑上殿见驾,意欲何为?”原来元振不识的崇尧,昱人。李豫低声道:“他们便是舜王坪吕崇尧,白昱人。”元振一怔,叫道:“你们还敢来,带了多少兵马?”崇尧道:“只我兄弟二人。”

    元振道:“你们杀害回纥兵,勾结叛军火拔天父子,纵容刘展造反,一桩桩一件件哪样不是死罪,来人把这两个人犯拖出去斩了。”左右一干如狼似虎的卫士就要动手。唬的真卿,柳伉,贾至等人跪倒,忙说:“大将军暂息雷霆之怒,容他们把话说完,再杀不迟。”李豫素知他两忠义,昱人部下石牛儿曾经斗杀回纥兵,崇尧更是屡建功勋,实在不忍心杀他们,说道:“且听他们如何分辨,再杀未为晚也。”元振便教住手,叫道:“有何话说?”

    昱人叫道:“火拔天父子罪不容诛,受了国法,与我何干?刘展早在数年前便反下舜王坪,又与我何干?是哪个忌恨我们的奸贼造谣中伤,把这罪名强加在我们头上。教我晓得必将他碎尸万段,以泄此恨。”元振道:“你说与你无干,便无干系了。也难听你一面之词。”昱人道:“火拔天父子伏诛当时我就在场。我可为他求情了?当时有多人在场,哪里是我无中生有。倒是那个躲在幕后,陷害我的人,那是我朝的奸贼。教我知道了,绝不饶他。”元振敛容道:“那么是误会了。”昱人气怏怏地说:“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李豫笑道:“误会,都是误会。”

    元振遂不兜揽他,又目视崇尧道:“破坏两国友谊,私自杀害回纥兵。大门主,这可是有的?”崇尧道:“是我的主意。先皇不管黎民生死,跟回纥国签订这等龌龊条约,致使我国子女受尽欺凌。草民愤慨,忍无可忍才令手下为之。”元振叫道:“倒是爽快。”李豫道:“回纥国无礼,朕也恨之入骨。爱卿杀得好哩。”原来李豫恼恨仆固不率兵来勤王,迁怒他跟回纥的亲翁关系,便将这天大的罪行看的轻了,不认有过,还认作有功。元振惊异,又见众臣多投来愤怒的神色,当下住口。真卿道:“启奏陛下,吕门主跟白昱人是为勤王保驾来出谋划策的,奈何要问罪他们,岂不教壮士寒心。”李豫道:“朕素知二位忠义,都是小人栽赃嫁祸两位卿家,今日事已澄清,还望勿念旧恶则个。”

    元振道:“有甚良策,还不快说。”崇尧道:“草民有一言敬告吾皇。当今局势只有重新起用郭大帅方能保全社稷宗庙。”众将官随声附和,备言只有子仪深得人心,堪此大任。元振自知隐瞒军情,致使皇帝蒙尘,逃避到了陕州,不好再顶撞众将官,乃唯唯道:“皇上,下诏罢。”李豫将眼望着他,问道:“那就下诏了。”元振点头。李豫仿佛遇了大赦,开言道:“传朕口谕,诏命太子李适为关内元帅,郭子仪为副元帅,招募壮士到咸阳御敌。打退吐蕃联军,重重有赏。”当下教人飞驰去向子仪传达圣旨。崇尧,昱人喜形于色,当下辞驾而出。

    朝恩指望元振杀了他两,谁想安然无恙的出来,心下好是气恼:“这两个还真是命大哩。”笑脸相迎道:“恭喜两位又要为国建功了。”崇尧道:“皇上器重,自当粉身碎骨以报。”朝恩道:“祝愿两位马到成功。”二人与众官别过,飞骑赶往长安。子仪接到朝廷旨意,踌躇道:“我把亲兵都解散了,手下无一兵一卒,如何打退吐蕃联军二十万?”领了旨意,乘马前往长安。

    话说,吐蕃联军那时已经占领长安,迎立邠王李守礼之孙李承宏为帝。大肆劫掠府库,抢夺民财,欲要尽数掳掠城中士女往吐蕃国。子仪一头走,一头收集了十数个旧部,将到长安,听那沿路跑出来的百姓说了此情,感觉形势极为严重,焦急万分。只见道旁闪出两人,正是崇尧,昱人。子仪惊骇道:“朝廷正在缉拿二位,何以竟到此间?”昱人笑道:“朝廷用人之际,哪里还提这话?巴不得多来几个重犯替他解围呢。”子仪笑道:“那是万千之幸了。二位此来,必有见教,快说如何应对?”昱人道:“各镇将官切齿疼很程元振嫉妒陷害功臣,畏惧他不敢来勤王。便是想来,也是远水不救近渴,眼下只有发武关的兵来救急了。”子仪深以为然,说道:“我正有此意。”便说谁去走一遭,搬取这支兵马来。崇尧道:“我去。”子仪笑道:“非崇尧兄不可。速去。”崇尧纵马而去。

    子仪与昱人行不上一箭之地,一个人鞭马奔至,叫道:“莫非郭令公么?”子仪欢喜的叫道:“前左羽林大将军长孙全绪。”全绪滚鞍下马,拜倒道:“末将参见令公。”子仪道:“何须多礼。大敌当前,长孙将军还不忘社稷,真乃忠臣。”全绪道:“令公来了,我无忧耳。”子仪道:“可有兵马带来。”全绪道:“聚集了家兵三百人听候令公调遣。”正说话间,又一人纵马而至,下马道:“前光禄卿殷仲卿拜见令公。”子仪笑道:“又是故人耳。”殷仲卿道:“我听说朝廷起用大帅破敌,便星夜带领家兵赶来相助。”子仪道:“疾风知劲草,国乱显忠良呀。”二人问子仪身边这个年轻将军是谁。子仪道:“舜王坪十二爷,听说过么?”二人面面相觑一下,惊喜交集的说:“原来是文武双全的十二爷白昱人,久闻大名,如雷贯耳啊。”昱人道:“愧不敢当。”

    正在这时一簇贼兵乘风放火,赶杀百姓,冲扑过来。殷仲卿动容道:“令公快走,贼兵杀过来了。”子仪道:“几个蟊贼,有何惧哉。”昱人翻身上马道:“大帅,且看我去杀退他们。”想道:“正好拿这鬼子发利市。”拔剑出鞘,大叫一声纵马疾驰过去。一员贼将见状,厉声道:“哪里来的黄毛小子?小的们,宰了他。”众贼舍了百姓朝昱人杀到。昱人使出浑身解数,运刃如飞,砍杀贼兵,便似砍瓜切菜般随手就倒。唬的那贼兵魂飞魄散,怪叫道:“好厉害。”回身就跑。那贼将厉声道:“站住。”止喝不住溃兵,舞动大刀来砍昱人。昱人仗剑相迎,打了十数回合,凌空一窜,长剑飞挥,早把他的头颅削去,脖项上鲜血狂喷如雨,一颗头颅早滚落在地上。

    子仪欣喜地说:“昱人兄好手段。”殷仲卿,全绪惊得目瞪口呆,半晌作声不得。昱人策马走回。殷仲卿,全绪方始晃过神来,叫道:“十二爷竟有如此手段,破贼必矣。”当下请命破敌。子仪道:“长孙全绪率部到韩公堆,白日击鼓大张旗帜,夜间燃火,以此疑惑吐蕃联军。殷仲卿渡过灞水,同样行使此技,使贼兵不知我军虚实。”二人领命去讫。子仪道:“吐蕃一定会以为我们有所准备,当下只须再添一把火,必然惊走。”昱人道:“愿闻其详。”子仪道:“你敢进长安否?”昱人道:“大帅有命,水火不辞。”子仪道:“你去长安,买嘱长安百姓谎称我自商州引重兵而来,吐蕃兵畏惧陷于孤城,必然逃遁。”昱人道:“此计甚妙。今晚我便去行事。”

    且说,昱人装扮过了,暗藏了剑,密地进城。其时吐蕃兵将个京师长安弄得呼儿叫娘满城哭声,火光弥漫遍地横尸,乌烟瘴气,一片狼藉。贼兵奔来跑去,刀戟森寒,车上载着财宝金银,绳子缚着一串一串的妇女,个个哭的梨花带雨。昱人潜踪隐迹,没头脑的转弯抹角转了一阵,一时没个主意。日里藏身,晚间出外走动,过了两日,听得吐蕃兵要把全城士女掳走,更是忧心。这晚行走间,听一所荒废的大宅院似有人声。昱人撑身而起,一跃而入,却是数百乞丐。众丐见一人跳了进来,多抬头来看,叫道:“是谁?”昱人见他们人多势众,心下暗喜:“诈骗吐蕃的事着落在他们身上,可不是天赐其便。”遂扯谎道:“贼兵要屠城哩。”众丐道:“屠城?”昱人道:“贼兵听说郭大帅打过来了,就要屠城。你们何不将此信息喊遍全城,教城中百姓都跟贼兵一搏,或许有一线生机。”

    众丐愤然道:“是了。我们都混到这步田地了,已经没活路了。贼兵还是不放过我们,索性跟他拼了。”说着,径自吆吆喝喝的蜂拥了出去。那时众丐满城呐喊:“郭子仪大帅领兵打过来了,我们跟贼兵拼了。”昱人好笑;“可不省事。”回纥兵听了,又见城外各处是火焰,以为果真是子仪领大兵到了,顿时慌作一堆。昱人待要趁乱出城,却听马蹄声急遽,一将叫道:“那个莫走。”昱人听他们人骑甚众,暗自惊骇,打点杀将夺马而逃,尚有些心慌,且看他怎么说,暗暗手中抓紧剑柄,以备不虞。那个贼将率众围拢而来。

    昱人镇定心神,道:“长官有甚话问么?”那贼将用刀背磕着昱人头上的斗笠,大声问:“城外四处举火是甚事体?”昱人答道:“像是郭子仪从商州引大兵来了。”那贼将信以为真,叫一声:“不好,莫教他围了。”便传令教速速撤离长安。昱人闪过一旁,任由那贼兵慌张失智的簇拥出城,自相践踏以致有被踩死的。那时各个城门洞开,贼兵四散出城,落荒而奔,多连财货抛弃了,哪里还来得及掳掠城中士女。自是合城百姓免了一劫。

    吐蕃兵才出的城门,只见子仪,崇尧引兵急遽而至。吐蕃联军无心交战,望一边脱身就走。待他兵马走尽,崇尧挥兵掩杀,追杀一程,斩首数千而回。子仪召集崇尧,昱人,笑道:“我们以四千兵马击退吐蕃联军二十万,旗开得胜呀。”崇尧道:“河西陇右都被吐蕃占据,我们何不趁此得胜之师,传檄四方,汇聚精兵良将一举收复河西陇右?”子仪摇头叹息道:“奸佞当权,岂肯教我等立此奇功。何况我朝将帅离心,哪肯用兵收复失地。收复河西陇右只是一场梦了。”崇尧,昱人深有同感,经过安史叛乱,朝廷财政困难,兵备不足,又加上四镇割据,各镇心生异心者,大有人在。如果大举向吐蕃用兵,势必会导致更大的动乱,那时得不偿失。

    次日,子仪,崇尧,昱人乘马引兵入城,万民欢呼大声道:“郭令公是我朝的中流砥柱啊。幸赖令公虎威才把吐蕃赶走,我朝幸甚,万民幸甚啊。”子仪命教封锁府库,前往陕州迎驾。未一日,镇西节度使马璘引兵两万驰援而至。两下相见了,备言前事。马璘道:“末将愿执鞭坠镫听从令公差遣,诛除朝中奸佞。”子仪忙说:“马将军,莫说这话。程元振骄横跋扈已久,自有人出首揭发其罪行。你我身系重任,还以大局为重。眼下吐蕃兵虽然退走,可是还难免卷土重来。”马璘道:“令公是要我防备吐蕃麽?”子仪道:“正是。还望将军不辞辛苦,前去凤翔修缮城池,深沟高垒,扼守西京门户。莫教吐蕃有机可乘,骚扰帝都了。”马璘道:“令公所言极是。”遂带兵而去。长孙蝶亦是向崇尧,昱人珍重而别。

    未数日,李豫率领一干文武大臣在程元振,鱼朝恩等人的簇拥下返回长安。百姓多哭着打理被毁坏的房舍,竟没一个欢迎。李豫望见百姓多有怨言,好生气闷。子仪率领崇尧,昱人上朝见驾。李豫道:“国公又立下奇功,朕该怎么奖赏国公。”子仪道:“臣年迈,恳请吾皇收回成命,放臣回乡种田罢。”李豫道:“卿家去意已决,朕准奏。”又要封赏崇尧,昱人官爵。二人说:“草民不求封赏。”李豫笑道:“那可不成,传扬出去,到教人说朕不懂得体恤为国出力的人。封个什么官职好呢?”

    元振道:“两位忠肝义胆,不贪图富贵。皇上莫强人所难罢。”李豫见他二人志比金坚,又有元振怂恿,遂罢了封赏念头。正要退朝,只听朝门传来:“山南东道节度使来栅朝见。”李豫道:“来栅率兵前来勤王,快请进来。”传下旨意。少时来栅器宇轩昂的大步来到朝堂,三呼九拜,口称万岁。李豫命平身。来栅起身道:“微臣接到朝廷调兵檄文,便星夜兼程带兵赶回京师,幸好令公打退吐蕃联军。请皇上治臣延误之罪。”李豫正要出言嘉勉。元振却厉声大叫起来:“来栅,你带了多少兵马来?”来栅道:“一万精锐。”元振叫道:“你不是来保驾,是来刺王杀驾的罢。”

    来栅惊骇道:“臣不敢。”元振道:“你勾结吐蕃,意欲谋反。今日见吐蕃兵退,便谎称是来保驾。这种瞒天过海的伎俩休想瞒我。”李豫道:“来栅,你遣散部下,便留在朝廷任职可好?”来栅变色道:“容我出城商议。”元振冷笑道:“你还想在京城犯上作乱耶。”喝令左右将他推出斩首。来栅大叫:“皇上饶命,饶命。臣冤枉啊。”崇尧,昱人甚是愤恨,想要上前谏阻。子仪以目示意,教他两勿要自取其祸。二人心如刀绞,暗暗落泪。一璧厢已被推出午门外斩首,回报讫。那时城外来栅部下闻听来栅被元振杀了,多挟恨杀掠一番,扬长而去。李豫闻报,甚是忌恨元振恁麽跋扈,当着满朝文武诛杀无罪将帅。

    当下退朝,崇尧与昱人被真卿邀请前去赴宴。那时柳伉,贾至等人无不称赞二人有勇有谋,力助子仪击退吐蕃联军,保全了社稷。崇尧道:“今日朝上来栅将军无罪被元振所杀,诸位大人为甚不敢谏阻?”真卿道:“程元振掌握禁军,皇上左右多是他的耳目心腹。我们每日上朝还都提心吊胆着哩。”崇尧道:“难道就没有一个人敢直指他的罪行么?”柳伉道:“事到如今,我便冒死进言,教皇上醒悟,莫要一错再错下去。”昱人笑道:“你去教皇上诛杀程元振,恐怕抬着出来的不是他,而是你。”柳伉道:“当我怕死么?”真卿道:“莫赌气,留着有用之身为黎民造福罢。”柳伉道:“朝政紊乱,奸佞当权。还谈什么为民造福。”

    昱人道:“柳大人若果真有此胆量,眼下时机正好。皇帝正在恼恨元振隐瞒军情不报,致使出奔陕州。又无故杀害功臣,明摆着是欺君。这个家奴死到临头了。”柳伉认为有理,遂打定主意,来日早朝痛斥权奸,请皇帝诛杀此贼。昱人暗道:“有好戏瞧了。”崇尧甚是怪昱人不该出言激柳伉。真卿等人犹然劝解柳伉莫要意气用事。柳伉暗自打算,再也不则一言。

    果然来日早朝,柳伉大步上前,进言道:“皇上,微臣有一言相告,请恕臣死罪。”李豫道:“恕卿无罪。”柳伉道:“吐蕃不战而入京城,武士纷纷逃避,将帅不来勤王,京城百姓官吏竟入府库劫掠,发出檄文,四十天没有一兵一卒救驾,这是皇上宠任奸佞所致。皇上应该下诏罪己,然后将程元振,鱼朝恩杀头以谢天下。如果这样还得不到万民爱戴,将帅用命,誓死报效的话。臣甘愿献上项上人头向皇上谢罪。”李豫闻言,大有惭色。元振勃然震怒:“你想死罢。”喝令左右将柳伉拖出去斩首示众。

    真卿,贾至赶紧下跪,恳求道:“皇上开恩,柳大人赤胆忠心,不能杀忠臣啊。”杨绾,栖筠,京兆尹严武等人亦是恳请宽宥。李豫道:“元振当年有保驾之功,偶然有些小过,不至死罪。贬为庶人罢。”元振慌忙跑下殿来,叫道:“皇上开恩,教臣戴罪立功罢。”李豫道:“不是朕不容你,是你不容众位爱卿了。”当下传旨撤去元振所有官爵,贬为庶人,逐出京城,永不录用。又封神策军节度使鱼朝恩为天下观军容宣慰处置使,对元载也加官进爵。柳伉尚欲进言,李豫挥挥手教退朝。众臣退朝出来,私语道:“驱走一虎,又来一狼。皇上还是不听取忠言。我等以后只好缄口了。”崇尧,昱人未曾想到皇帝还是执迷不悟,只想:“无可救药了。”

    忽人报:“吐蕃兵攻打凤翔,来势汹汹,十分严峻。”众臣大吃一惊道:“我等速去见驾,赶紧留住令公。”正要进宫,只见北边一骑快马奔至,叫道:“列位达人,仆固怀恩造反,攻打榆次甚急。辛云京快抵挡不住了,快去禀报皇上,火速发兵。”崇尧道:“真是祸不单行。十二弟,我们得暂缓行程了。”昱人笑道:“你不担心张雁依门悬望,等你不回又去找薛嵩?”崇尧道:“什么时候了,还有心说笑。”真卿道:“两位快去截住令公,教他暂居京师。我们见驾过后,必有结果。”崇尧道:“这个不劳牵挂,包在我兄弟身上。”

    两下别过。崇尧,昱人径自去追子仪。却说子仪车马方才出城,苦不多远。听得崇尧大呼:“大帅留步。”子仪命教驻足,下车来见问:“崇尧兄,甚事恁麽慌张,追我至此。”崇尧将上项事说了。子仪道:“回去。”调转马头,领了从人随着崇尧,昱人返回京城。城门口几个使者望见子仪车驾,早欢呼踊跃前来迎接。子仪下了车轿道:“劳动诸位大人远迎,惶恐之至。”那几个使者道:“令公无须过谦,圣上有旨意呢。”子仪跪听旨意,那使者将圣旨递给子仪,扶起他来道:“皇上任命你为朔方节度使,敕封汾阳郡王,前往河东抚慰仆固怀恩,令其入朝。”

    子仪道:“臣领旨。”只想:“鱼朝恩,骆奉先等人屡屡奏称仆固要反。仆固原想入朝,可是皇上不为他洗雪冤情,惩办诬陷他的人。又要他入朝,仆固惧死,不得已才反。现在怎么可能听我的话来朝见呢?”当下也只好走马上任,前去河东宣慰。一个使者向崇尧,昱人道:“皇上命你们前去凤翔协助马将军退敌。还望不辞辛苦,退兵之后,皇上就有封赏哩。”崇尧道:“国家多事之秋,在下敢不竭躬尽瘁。”子仪道:“二位务要小心在意,凤翔可是西京门户,一旦有失,为祸不小。”崇尧,昱人道:“晓得。”

    时有一将名唤范希朝领兵三千前来,下马道:“凤翔有累卵之危,末将奉命前去破敌。令公可是要往凤翔麽?”子仪将前事说了,引见了崇尧,昱人。希朝整容道:“敢情是力杀尹子奇,斩杀燕山翁,名震泽潞的舜王坪大行门门主与啸聚太行山使叛军闻风丧胆的十二爷。失敬失敬。”崇尧道:“将军言过其实了。我等不过是做些力所能及的事,使黎民免遭刀兵之苦,仅此而已。”希朝愈是钦敬道:“不骄不傲,是个好汉。我们一起去杀敌,相信会很愉快。”昱人暗自好笑:“沙场上你死我活,到说的轻巧。杀人还很愉快,这老朽打仗多了,打的上瘾了。”子仪别过,径自北上去了。崇尧,昱人,希朝三个领兵昼夜兼行赶往凤翔。那日来到凤翔,只见吐蕃兵漫山塞野,刀戟映日,旌旗遮天,鼓声喧天,杀声如雷围攻凤翔城,打的好是激烈。

    希朝将兵屯扎,说道:“吐蕃看样子是倾全国之兵要灭我大唐呀。我等区区三千兵马,如何御敌?两位可有高见?”昱人道:“我们一头杀过去,一头喊郭令公大军到了,再举着郭字旗帜。吐蕃兵一见保管闻风丧胆,必然撤退。”希朝道:“权且如此罢。”抱着侥幸只得搏一把了。三个领兵便朝吐蕃兵后冲杀过去,三千兵将扯开嗓子呐喊:“郭令公大军到了,快快里应外合收复失地啊。”崇尧,昱人两人纵马奔驰,刀剑下杀得吐蕃兵将哭爹叫娘,血肉横飞。

    吐蕃兵何曾见过这等神勇的猛将,早被吓得魂不附体,又听说郭子仪率大兵到了,旗号多是郭家军的,慌得叫道:“难怪这么厉害,敢情是郭爷爷打来了。”哪里还敢恋战,纷纷望西逃窜。前锋正在攻城,却听得后队乱了,惊怪道:“怎么回事?”来报说:“郭子仪打过来了。”蕃将惊骇道:“快快撤兵。”急忙鸣金收兵。其时马璘,长孙蝶传令开城追击,里应外合将吐蕃兵杀得人仰马翻,血流成河。退兵二十里,扎了营寨。

    一璧厢马璘接着,见礼毕,与崇尧,昱人,希朝领兵三个进城,杀牛宰马,犒赏三军。长孙蝶举杯道:“四弟,谢谢你救了镇西兵。三姐敬你一杯。”崇尧举杯喝了道:“是我义不容辞的事,何须言谢。”马璘向昱人称谢了,笑道:“十二爷可要多住些日子,吐蕃兵来了。我也好有些底气。”昱人笑道:“马将军说哪里话。你手下都是能征惯战的猛士,不争我一个罢。既然马将军盛情相留,在下暂时逗留无妨,待到吐蕃兵退了再处。”马璘大喜道:“如此足见十二爷仗义好情。”昱人举杯道:“马将军,一醉方休。”马璘举杯笑道:“不醉不归。”是日兴尽更阑,至晚方散。

    次日,马璘正调兵遣将,打点御敌。却闻报:“吐蕃退兵了。”马璘大喜道:“可探的的确麽?”那人报道:“卑职探的清清楚楚,直走出五十里外才回来的。他军中挂着缟素,像是死了大将军,哀哭之声震天动地。”众将向马璘贺喜,说道:“朝廷之褔,万民之褔呀。”马璘毕竟有些诧异。少时又是一个探马报来:“吐蕃国阵亡大将军恩兰,达扎路恭两个。吐蕃兵哭的如丧考妣,无心交战,罢兵而去了。”马璘道:“这就是了。久闻这两个深得军心人望,皇帝赤松德赞甚是倚重他两个。难怪便撤军了。我从此无忧耳。”

    崇尧,昱人听得此信,欢喜来问事体。马璘将上项事说了一遍。昱人道:“退兵了就好。”希朝道:“两位昨日那一场好杀,想必是丧命在两位刀剑下哩。”昱人慌道:“莫乱说。乱军之中,谁知道是哪个杀的,推我身上?”马璘笑道:“总之是我朝洪福。可以上表报捷了。”当下写了捷报,教崇尧,昱人稍待送去京师。长孙蝶亦来送别,含泪道:“四弟,这一别何年月我们复得相见。”崇尧道:“相见有日,三姐珍重。有机会我会来找你。”长孙蝶径自抱住崇尧,崇尧慌道:“三姐,你相公在呢。”长孙蝶道:“我舍不得你。”

    崇尧激动地说:“我也舍不得你。”长孙蝶泣道:“将来你要带你的夫人孩子来看我,莫忘了。”崇尧道:“一定会。”马璘望见他两拥抱,笑道:“兄妹情深哩。”又说:“这又不是死别,哭哭啼啼作甚。来日方长的。”崇尧,昱人与长孙蝶,马璘,希朝别过,上马取道东行。马璘,长孙蝶,希朝与他两挥手别过,回去凤翔城。不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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