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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水涂滩(一)

    看着站在石板上的克永,小腿还在瑟瑟发抖,脸上却是一副享受模样,水涂尚疑惑看向同样站在阳光下的水涂伊,不过脸上却没有表情,一脸平静,眼睛望着眼前的影子。

    神色“走吧,拿好藤筐,尚弟。”准备摸过去看下水涂伊的影子上有什么的涂山尚还没发现什么,就被喊住了,哎,嗯嗯。不知道有什么好的东西,不让自己看,仓禾哥明显在忍受着什么,胸口起伏不定,两个人神神秘秘的,拖着藤筐朝着火灶的方向走的涂山尚问道。

    “伊哥,那个水底下多深啊?!是什么样子的呢,好久我也可以下去啊?”

    “你还早这呢!水下闭气先练够了再说,像你之前闭气才过去几个呼吸,闭气时间不够,手还在哪儿扑腾,都说了别慌,后面拖着你得,待会儿还得跟我去水浅的地方练不,水涂克永扛着竹竿倒转回来,满脸的真诚。

    “切,默默准备吐槽的涂山尚看到竹竿要撞到水涂伊的脑袋,刚准备提醒的时候,竹竿又转回去了,松口气的同时暗暗吐槽:要是扛着你,倒摁在水里,哪里都使不上劲儿,还把你提上去又放下来的循环折磨,看你忍受得了不....默默吐槽,毕竟训练也不是这个练法,还是仓禾哥靠谱些。“我才不要”

    “走麻,后面带你去后山找果子,还有上次带回来给你的那种上蜂蜜,甜的。”水涂克永转过来像是在兜售好东西,蜂蜜,确实是好东西,不经意的舔舔嘴唇,像是被水涂克永看见了自己的心动的模样,加码越来越多。“还有那个山柿子,那个尖尖的地方最甜了,只有我知道那柿子树在哪儿,部落里没人知道,连伊哥都不知道,嘿嘿,走不,就这一回,下次就没了,嘿嘿。”

    看着竹竿在危险的边缘不断试探,嘴里却还不停的蛊惑着水涂尚,然后啊的一声就没然后了,嘴跟鼻子里都是沙子的味道,水涂伊继续扛着藤筐走在前面,水涂尚赶紧跟上,还转过头来略略略的表示幸灾乐祸。

    橙红的火苗上挂着三条鱼,三个人一人撑着一根竹竿,鱼鳞焦黑色,随着烟溜入鼻腔,抽抽鼻子,赶紧用手臂擦落头上的汗水,换个左右手继续支着,藤筐跟竹竿晒在外边的石滩上,烟渐渐消散在蔚蓝的天空里,香味也渐渐出来了,往鱼肚子里塞上刚从河边的鱼腥草,撒上几粒盐巴,几者混合的焦香味从鼻腔滑到头顶,再转成肚子咕噜噜的叫声,下嘴的滚烫热乎感,再配上几口差不多炖好的鱼汤,陶罐里本就炖碎的鱼肉放到嘴里,配上软嫩的烤鱼,至于焦脆的鱼皮早就没了,水涂尚舔舔手指头,再望向还在河边剖洗的水涂伊,开膛,去内脏,冲洗,粽叶串联挂在搭好的竹竿上,飘过的风从河面溜过麦色的上身,十四的年龄已经快有一米七,水涂尚不由得羡慕起来,整个族群部落成年男子都是米八的汉子,水涂伊更是同龄人中的佼佼者,个头跟都是体重杠杠的。

    闻这鱼肉香味寻回的大黑子悠悠盘坐在沙地,等着自己那份食物,水涂克永手一提小黑子,放到火堆前面,四条腿惊恐的刨着沙地,接着就嘎嘎乱叫被甩飞出去,刚落地警惕看了周围几下,就凑上来,摇着尾巴,大黑子没怎么看小黑子谄媚的样子,等了一会儿,还没看到烤鱼,起身跑到远处河岸的灌木丛里,叼着一条巴掌大的鱼放在地上,继续等着。

    水涂仓禾艰难地拿出陶罐子,打开手指沾上一点,随便摸在鱼身上,嘴里咀咀,还有丝咸味,肉痛死了。

    “伊哥,快来吃,刚烤好的,加够盐巴的,没加鱼腥草的。”水涂仓禾举着竹竿,上面串着烤得黑烤焦糊的鱼,分量很足,水涂克永站起身,去接过水涂伊手里的石刀,继续做着剖洗的工作,毕竟还有很多鱼需要处理,只有稍微处理过的鱼,才能携带回去,部落里并没有所谓的鱼塘之类的,涂河就是最大号的鱼塘。

    两个藤筐各自装着小半筐的鱼,不算太重,木棍挑在两边,水涂伊的腱子肉已经渐渐成型,影子上流动着属于青少年的力量,水涂仓禾跟水涂克永则分别扛着满是工具的最后的藤筐跟竹竿,水涂尚提着几个小包,有大有小,合起来差不多有他脑袋大,里面是几人路上的小吃馋嘴,按着人头分的,等到几人路上歇息的时候,这里就算是自己犒劳自己的,所以加的盐巴粒也多些,味道也更焦盐一些,为此水涂仓禾跟水涂克永还在地上过了几招,水涂尚还记得水涂仓禾被水涂克永压在身体下面了,还死死把盐罐子藏在怀里,一边还嚷着他好久好久才攒起来的,事后还是被看起来稳重的伊哥夺过来洒在了几人的零嘴上,让仓禾哥好久才缓过来,当时一愣一愣的呆住了好久。最旁边的大黑子不知道从哪儿又叼出来一只肥硕的兔子,再从筐里咬住一条剖洗好的鱼,示意交换,盐巴撒上,结果一直愣在原地,没人理会,只好吃没有盐巴的鱼了。

    结局以水涂仓禾直勾勾盯着在一边哈哈大笑的水涂尚结束,水涂尚不得报以尬笑,水涂仓禾最后还不时念着,两个月的存货啊,两个月的存货啊!!还是上回集市去用了两块黑岩石换回来的,现在手上没有黑岩石了,相当于自身资产直接减半了,水涂的集市上要三块黑岩石才能换到同样分量的盐卤啊!!

    水涂仓禾尽管很肉疼,但是想到这是成为未来部落厨子的必经之路,总得消耗小山般大小的食料,铺满广场的柴火,以及流下的汗水,而水涂仓禾最大的愿望就是去遥远的东方,据部落里的长老说,遥远的东方有着如山高的宫殿,河流般大小的道路,还有着脚挨着脚的行人,每当部落里的同龄人都开始幻想那个遥远的国度有多繁华,极尽想象力去构建的时候,水涂仓禾先问出的是他们吃些什么呢?这么多人,全都有一间像部落仓库一样大的房子了,还需要做着什么呢?在其他人都在带入衣食无忧的时候,水涂仓禾选择了问哪里的厨子咋样,他们吃啥呢?总不能就守着屋子,连收藏库的老大爷也还能一天两顿,想必他们陶锅有小山那么大,不然这么多人的饭,怎么一口气煮出来的,再想想要烧这么大的锅,要多大一堆柴,要放多少罐的盐巴啊,还有还有......想象力总能帮助人们对一些看不见的食物构建表象,是抽象的东西具象化,当然往往也失之本来面目,最后好像弄出来一个很有神话气息的遥远东方国度-商。

    第一次与那个神秘的国度以一种言语转述的方式见面,水涂仓禾就决定以后的远行目标就是哪个神秘而神话般的殷商,尽管长老同时还讲述了其他几个地方,即使林桑以西的岐山的那个令大半族人向往的部落-西周,西周的人很多,物产也很丰富,长老随口从嘴里说出来的没人知道是什么,只是莫名的觉得很厉害,原来是这样的吗?原来西周是这样的西周,部落里大多远行的人选择靠得比较近的西周-越过林桑氏以西,经过一个月的跋涉就进入西周,而且随着回来的人向部落里的同伴讲述自己的所见所闻,让西周的形象越来越丰满,十几个大部落的聚集在西周的领地上,十几个的部落搭建西周的基础,尽管山地众多,物产比水涂氏多一些,地方大一些,人口多一些,人也比部落里健谈一些,人长寿些,据说是常常看见花白头发的老猎人依旧在山林中遇到,水涂氏远行的人在山间偶有遇见,参加过哪里十几个部落在一起的集市,而水涂滩这边才五个,而那里的管理者对来往的旅人表示友好,对所有向往西周的部落表示极大的欢迎与贸易上的交流,久而久之,西周在水涂氏族人的心中也成为看得见的美好的代名词。

    殷商的梦幻与西周的实际比起来,总会是少年向往殷商的梦幻迷离,而西周成为很多成年人的寄托。水涂仓禾想去看看那个梦幻的地方,哪个梦幻地方的人会吃些什么。而现在水涂仓禾的盐巴罐子由被征用,小心翼翼的把盐粒洒在烤好却已冷却下来的鱼肉上,而换来的是几人坐在半山腰,美滋滋的吃着各自的零嘴,日头渐渐西坠,林间的风夹杂着河流的水汽,吹过几人耳边的炎热,带走言语喧嚣,随着七月的风游荡在山间。

    水涂伊站在山坡上,下边的山谷里,涂河的支流静静流淌,最后汇入到山脚涂河主干,五条支流汇聚成最后的涂河,最后蜿蜒流向那片一望无际的平原,跟最远处一抹曲折的绿蓝相间的天空。五条支流,五个部落,尽管同样信奉涂河水神,彼此间的关系也算融洽,平常在各自的区域里狩猎种植,偶尔一个部落的人到其他部落的地盘,彼此没有碰见还好,碰见了就只能驱逐,每个地区的食物毕竟有限,狩猎一次的大型猎物,像野猪麋鹿之类的也足够三四十号人大半月的生活,偶尔狩猎队猎杀猎物,挣脱陷阱逃到其他部落的地方,有和谐解决,也有彼此出手,互殴也是常事,最后闹到彼此大祭司族长的,也有一两回。几个部落的大祭司跟族长,关系还是融洽的,彼此讨论祭祀事宜,参加彼此的部落祭祀活动的,也是祭司族长间的一个高层交流途径,在这种下面的偶尔的冲突跟祭祀交流,偶尔举办的互换物品交易,也持续了数十年,因为五个部落都是迁徙来的,都是外来者,前期摩擦大些,后面随着祭祀的相同,也渐渐和平相处下来,

    水涂尚望着站在山坡前的水涂伊,悄悄顺着他的眼神方向,水涂氏部落,全族不到两百人的规模的中型部落,稀稀疏疏的草棚与最远处的几间木屋坐落在半腰,坠落在西边林桑氏那点残缺的灿金色天幕下的夕阳将水涂氏巨大的柱状的山峰分割成黄昏与初阳,而翻过正对中间的山峰,越过平坦的原野在攀上极高的山崖后则是另外一个部落—牧田氏,东西两边分别是东边—广虞氏,西边林桑氏,以及刚抓鱼地带的下游的一个部落—有湖氏。其中牧田氏占据相对较高的丘陵地带,畜牧羊鹿,羊毛牛肉是几个部落里最好的,广虞氏则拥有产盐的的岩井,林桑氏建立在西边满山的天然桑林,有湖氏沿着下游的河岸,靠着中心的湖岛定居,依靠几根支流汇聚而成的涂河,几十年来靠河而活,生活富足。

    水涂氏占据的面积是几个部落目前最大的,资源都有一些,占据最大的一条涂河支流的源头,只是从来没人上去过-中间山峰的山顶湖泊-据活到现在的第一批迁徙而来的老人讲述,也是别人告诉的,没曾到过。所以后续的祭祀活动与林猎,今年也是水涂氏组织的,下一次将会轮到有湖氏,这样的活动在进行部落交易的同时也会解决部落的纠纷,是最开始定下来的传统,也是一个缓冲卸掉部落冲突压力的水龙头。

    越过木墙搭建起来的大门,旁边是延申出去的石头墙,回到部落里,挑着藤筐的水涂伊走在中间,前面的水涂克永沿着一人宽的道路吆喝,小砍,石头,小姒.....来拿鱼来了,带回去给自己的妹妹,记住了,不一会儿水涂伊就被一群小孩子围满,大的八九岁,小的还在地面爬过来,好像是被哥哥或者姐姐丢在地面上,四处望着,小腿蹬蹬蹬的冲向人群,还没跨出几步,差点栽倒下去时被一双同样不算大的手抱住,水涂尚看着手里这个嘴角还冒着泡的妹妹,放下来找出一块小一些的鱼肉塞到嘴里,然后就抱着来到最旁边的桑树下,随着凉风吹动桑叶,当旁边的妹妹要哭出声的时候,水涂尚不回头的继续往她嘴里塞去小块的鱼肉,毕竟脚快酸掉了,赶紧歇歇。

    至于大黑子二黑子半路就已经跑个没影儿,各自含着鱼就溜了。

    不一会儿,藤筐空了,小孩儿也渐渐散去,还有几个稍大的回来偷偷看下空筐,看到一个空空的筐底又心满意足的离去,水涂尚喊住其中的一个,“泩,过来带着妹妹”,手里掏出一条烤好的小鱼示意。看着妹妹被接住,揉揉软乎乎胖嘟嘟的脸蛋,过了过手瘾,水涂尚跟着水涂伊几人去还工具了,部落里借的东西,最后还是要还到祭祀广场旁边的仓库的,路上稀稀疏疏的遇到一些人,不过并没怎么打招呼,扛着东西的人走在路上是所有人得让道的,在没有主动跟别人交谈的意愿下,别人是不能挡住路的,食物工具回到仓库是最重要的,获得食物的人保留一部分,根据借用工具跟个人意愿,将食物统一放到仓库里,是部落现有的管理规则,没人问为什么,你愿意留下就留下,只是大多部落族民心里族群保管更让人安心。

    天色变得昏黑起来,远处一点昏黄的日光最后照到木头搭建的仓库门,一个黑黑瘦瘦的老人的身影拉进昏黑的库房,一个老人靠在门边的柳树旁,枝桠的影子坠饰着一切。

    “伊娃,回来了啊!”露着黑黄的牙,半边还是残缺的,笑意堆满树皮的脸,算不上丑,一张老脸吧。

    “嗯”来把鱼挂进去,克永”简单安排一下,水涂伊则蹲在老人一旁,细细碎碎的纠缠讲述着什么,偶尔听到传来的几声无奈与笑骂。你还想知道那次秋猎的虎皮怎么打的啊,哎,就不告诉你!除非你再来个汪汪,让我看下原来的小伊娃??可以不,讨价还价的语气......

    各自回家的几人还没解决肚子,已经又有些饿了,不过食物却不多了,林桑南的话语依旧缠绕在水涂伊耳边,水涂尚倒还是挺高兴的,伊哥答应帮他训练了,不过林桑南的话语同样缠绕在耳边,回去水宣巫祝问鱼的来源,别漏了,小老头儿还想有更多的食物呢!

    脑海里浮现起父亲严肃的表情,水涂尚不由得头疼,站在路边劈柴的身影,肃穆有力的重复着劈柴,到不如说纯粹拿着锤子砸断的木头,然后又被砸成几片,这是父亲发泄冷静的方式,也是保持理智,宣泄暴力的方式,悄咪咪的准备从背后溜进屋子,一步做两步,门口渐渐紧了,门口却突然出现小妹儿,嘴角还有没怎么嚼碎的鱼尾巴,小妹儿,别出声啊,别出声!!!

    噶噶!(哥哥)!!

    尚娃!两个不同声调的声音同时出现,一个奶声奶气,一个刚脆如鼎鸣,水涂尚垫着的脚缓缓转过去,脸上不存在的冷汗擦了几遍,终于要鼓起勇气说些什么的水涂尚被打断了。

    “屋里什么时候没了阴火火种,昨天不是刚拿回来吗?!语气缓慢,水涂尚缓缓掏出竹筒,准备放到地面上,“它不是在屋顶挂着吗?怎么在这儿!如同野兽的嘶吼,唾沫朝着面孔袭来,水涂尚抓住竹筒,就撒丫子往屋里跑。

    “尚娃也是想成为猎人,你这么厉害,又不帮他练,还每次吼,不知道哪儿又惹着你了,旁边袅袅婷婷的走来一个女子,头带冠,上衣下裳,棕布夹杂细桑材质,清凉却不保暖,一脸看无赖的表情盯着男子,“还跟我大眼蹬小眼,不赶紧收拾了,一堆事情还没完,麻、桑还堆在仓库里,还瞪,瞪死你”。

    留下男人默默收拾柴火。

    屋子里,水涂尚放下了小背篓,取出两条鱼两张荷叶摆在木案上,用来给待会儿晚上工作时候的零嘴,转身出来到木屋后面的小山坡上,挪开地面上早已风沙侵蚀成土黄的木盖,地窖里的地面铺上粗大的柏木原木,上边摆满大大小小的竹筐与背篓,水涂尚整理了一下后,从一个竹篓里取出几条晒干的兔肉,用来明天的小食的食物,需要先清洗晾干,明天才能用上。

    退出地窖后,水涂尚望着木棚的粟米秸秆间透露下来的丝丝月光,一天到处过,玩够了也吃饱了,刚刚从屋子里陶鬲里掏出来小碗粟米,甜甜黏黏的,吃完后从石头水缸里舀两勺山泉水,往常里一天中也只有待会儿还要去舂粟米这件事了,只是随之五族大祭的来临,对部落年轻一辈的考验也开始了,做完舂米的工作就要去库房清点货物,那是要用来作为商品跟其他四族交换的,像不可或缺的广虞氏的盐,做成衣裳穿在身上夏日清凉的林桑氏的桑麻布,以及有湖氏的水产,牧田氏的牛羊幼崽这些,而交换这些货物就需要很多很多的东西,想到这里,水涂氏不由得对明天的考验忐忑不安,因为今晚睡不了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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