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漂流（4）
[时间崩塌前一个月，邮]
魏成将李锦留下的信连带着其他人的物品小心地装入机密文件袋中。按照联合宇航局的规定，从事于航天工作的宇航员们的物品在经由技术处理后，指明了收取人的一般交予收取人，其余的物品进行二次分析后交由不同的机构处理，特别的物品贮存在适合于存放的环境中。李的这一封信，明显属于需要交给特定收件人的一类。
魏成把装着这些物品的资料袋密封好，外层以缓冲材料保护。之后魏将袋子送进运输舱，目睹着舱门缓缓闭锁。
3天后，李锦的妻子接到魏成的消息：
“您好，我是李锦先生本次航天工作的物件处理负责人，他留给您及您的家人一份信件。已经为您处理好了，目前正在传输途中，预计将在15分钟后到达，请注意查收。”
妻子接收到了李的信件，这封邮件是20世纪中叶的形式，相当古老，但至今仍有人在重要场合使用。信封使用高度保密级材料，正面以规范的格式手写而成，背面的开口处糊有蜡油。她的双手颤抖着拆开信封，背面开口处的反面以流畅的笔法写着两个汉字：“再见”。她取出信纸，目光一行一行扫过文字，最后落在最后的署名上。
那分明是他们恋爱时，李锦常在邮件署名处著下的昵称：“Air.”。
她自己心里所想起的，在时间的那一头。它被时间所侵蚀、所冲撞，但一层无用的锈渍在如此反复中掉下了，留下的都是少女心中纯净的美好。
[趋能纪元12年，遗忘的过去]
当时的她正值青春年华，一副清丽的脸与柔和的内心吸引了颇多男生的追求。而李当时是与她同一层的别班学员，他常常趁着下课时装作看风景，散漫地游走到她所在的班外的走廊上，装作不经意地瞟上一两眼，然后迈开正步，悠然自得地回到班上。
高中的学习压力相较于初中，又是一个不同的档次。李以高一上学期优异的成绩，于高一下期成功杀进当时的理科实验班。而当他首个周日前去上课时，他无意中看到她正在教室的左后方埋头写作业。他不想去打扰她，如同一平面内沿着两条平行直线所运动的两个动点，永远那么近，永远那么远。
下过课，李锦抱着讲义和笔记本匆匆出了教室，忽而一个温暖的声音叫住他：“哎，同学，你好像没有把今天的作业拿上呢。”李回头一看，她甜甜一笑。在那一瞬间，李的理智已经随着荧光飞向了外太空。
在去往湖畔的路上，是静谧而空灵的。没有都市的喧嚣和杂乱，远处霓虹灯的闪烁化成零星的光点，风穿过水生的苇丛而刮奏出淅沥的响声。与她并行在狭隘的石板路上，李将头转过，向着黑夜爽朗一笑。
沿着湖行走，清凉的晚风拂过两人的脸，使她的长发向后飘去。李锦知道，当然是因为现在是假期，不然以她这种性格，不在家里宅上两三天做物理试卷都不可能。她现在在想什么，李不想去猜测，猜了也没有必要，他并不适合去理解青春期女生的心理。
她在湖畔桥边坐下，双脚划弄着冷清的湖水，仰起头望着漫漫星空。李忽的叫她：“那个，我想到一件事情。”李咽了一口唾液，又顿了一下，方才开口说：
“其实我早知道你心里一直在想我把你这么约出来没有什么好心思，但我想说，虽然对你，有一点点好感吧...但是我并不想打破这一份距离。我们都有将要去的地方，去往之地皆为热土，将遇之人皆为挚友。我喜欢你，与你无关。在将要攀登的陡崖上，我们无法看见对方的眼睛，那么我们就约好在顶峰相见吧。”
李说完这么一段，便不再开口，她知道是在等着自己的回应。她摆动双足，使得平和的水面激起阵阵涟漪，抛出的水花打湿了她的裙下摆。她鼓起勇气，深吸一口气，开始说：“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一个文艺复兴时期的哲学家说的一句名言：‘世界上无法用语言形容的只有两样东西，璀璨的夜空和凄美的内心。’现在，这两样都在你的眼前。如果你愿意继续听下去，我想说，不用你再多说，有的意思不需语言说明。我不可能耽误你的未来，而我也不想放弃我的前程。所以，我认为我们在高中的这几年里，更多的时候应该互相学习帮助。虽然感情固然是美好的，可我们还是学生，所以应该以学习为主。那这样吧，我先为你定一个小目标：你所知道的全球前五百强的大学，什么时候你有能力考上其中任意一所，我就在你入学的道路尽头等着你。”
李一下如释重负，默默说道：“嗯，那我们欣赏这美丽的夜景吧。出来一趟毕竟不容易呢。”她应了一声，然后躺倒在桥上，看着绝美的苍穹，于是世上最为深邃的两件物便相对而视了。
李无言地退开。她与它都是一种美，她似乎都要融进这么一幅难以表述的美的画卷。这一切都让李产生一种错觉：他忽而感受到现在所在的既是天堂，也是深渊。但现在不管是哪一种，他都早已经做好准备与她一道去面对了。
“致我的妻子，茗：
其实我大可不必如此郑重地写一封信，就现在这种科技来看，我完全有使用高频信息通讯的能力。但是我所希望的是，这封信能承载着我对你的感情，而永远留下来。
我们这一行，是为了清理柯伊伯带以外的部分小行星，为将来可能发生的突发事件做事先处理。我们所要面对的，不是熟悉的太阳系，而是冰冷的太空。比起与敌人的作战没有一点胜算，看不见的敌人才是最可怕的。
这次任务需要3个月左右的时间，不是太短，也并不算长。但行动内容重要，同时没有提前完成任务这一说。希望在我不在家的这一段时间，你和爸妈都身体健康，不要出什么事吧。
这一封信完全没有必要写得太长，该交代的基本都交代了。只是，如果我回不来了，请你们不要被此影响，回归到正常生活中去。感谢你这二十余年的陪伴，我没有为之遗憾的事情了。如果我曾经使你为爱而失去，那么我应该已经为此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Air.”
魏成将李锦留下的信连带着其他人的物品小心地装入机密文件袋中。按照联合宇航局的规定，从事于航天工作的宇航员们的物品在经由技术处理后，指明了收取人的一般交予收取人，其余的物品进行二次分析后交由不同的机构处理，特别的物品贮存在适合于存放的环境中。李的这一封信，明显属于需要交给特定收件人的一类。
魏成把装着这些物品的资料袋密封好，外层以缓冲材料保护。之后魏将袋子送进运输舱，目睹着舱门缓缓闭锁。
3天后，李锦的妻子接到魏成的消息：
“您好，我是李锦先生本次航天工作的物件处理负责人，他留给您及您的家人一份信件。已经为您处理好了，目前正在传输途中，预计将在15分钟后到达，请注意查收。”
妻子接收到了李的信件，这封邮件是20世纪中叶的形式，相当古老，但至今仍有人在重要场合使用。信封使用高度保密级材料，正面以规范的格式手写而成，背面的开口处糊有蜡油。她的双手颤抖着拆开信封，背面开口处的反面以流畅的笔法写着两个汉字：“再见”。她取出信纸，目光一行一行扫过文字，最后落在最后的署名上。
那分明是他们恋爱时，李锦常在邮件署名处著下的昵称：“Air.”。
她自己心里所想起的，在时间的那一头。它被时间所侵蚀、所冲撞，但一层无用的锈渍在如此反复中掉下了，留下的都是少女心中纯净的美好。
[趋能纪元12年，遗忘的过去]
当时的她正值青春年华，一副清丽的脸与柔和的内心吸引了颇多男生的追求。而李当时是与她同一层的别班学员，他常常趁着下课时装作看风景，散漫地游走到她所在的班外的走廊上，装作不经意地瞟上一两眼，然后迈开正步，悠然自得地回到班上。
高中的学习压力相较于初中，又是一个不同的档次。李以高一上学期优异的成绩，于高一下期成功杀进当时的理科实验班。而当他首个周日前去上课时，他无意中看到她正在教室的左后方埋头写作业。他不想去打扰她，如同一平面内沿着两条平行直线所运动的两个动点，永远那么近，永远那么远。
下过课，李锦抱着讲义和笔记本匆匆出了教室，忽而一个温暖的声音叫住他：“哎，同学，你好像没有把今天的作业拿上呢。”李回头一看，她甜甜一笑。在那一瞬间，李的理智已经随着荧光飞向了外太空。
在去往湖畔的路上，是静谧而空灵的。没有都市的喧嚣和杂乱，远处霓虹灯的闪烁化成零星的光点，风穿过水生的苇丛而刮奏出淅沥的响声。与她并行在狭隘的石板路上，李将头转过，向着黑夜爽朗一笑。
沿着湖行走，清凉的晚风拂过两人的脸，使她的长发向后飘去。李锦知道，当然是因为现在是假期，不然以她这种性格，不在家里宅上两三天做物理试卷都不可能。她现在在想什么，李不想去猜测，猜了也没有必要，他并不适合去理解青春期女生的心理。
她在湖畔桥边坐下，双脚划弄着冷清的湖水，仰起头望着漫漫星空。李忽的叫她：“那个，我想到一件事情。”李咽了一口唾液，又顿了一下，方才开口说：
“其实我早知道你心里一直在想我把你这么约出来没有什么好心思，但我想说，虽然对你，有一点点好感吧...但是我并不想打破这一份距离。我们都有将要去的地方，去往之地皆为热土，将遇之人皆为挚友。我喜欢你，与你无关。在将要攀登的陡崖上，我们无法看见对方的眼睛，那么我们就约好在顶峰相见吧。”
李说完这么一段，便不再开口，她知道是在等着自己的回应。她摆动双足，使得平和的水面激起阵阵涟漪，抛出的水花打湿了她的裙下摆。她鼓起勇气，深吸一口气，开始说：“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一个文艺复兴时期的哲学家说的一句名言：‘世界上无法用语言形容的只有两样东西，璀璨的夜空和凄美的内心。’现在，这两样都在你的眼前。如果你愿意继续听下去，我想说，不用你再多说，有的意思不需语言说明。我不可能耽误你的未来，而我也不想放弃我的前程。所以，我认为我们在高中的这几年里，更多的时候应该互相学习帮助。虽然感情固然是美好的，可我们还是学生，所以应该以学习为主。那这样吧，我先为你定一个小目标：你所知道的全球前五百强的大学，什么时候你有能力考上其中任意一所，我就在你入学的道路尽头等着你。”
李一下如释重负，默默说道：“嗯，那我们欣赏这美丽的夜景吧。出来一趟毕竟不容易呢。”她应了一声，然后躺倒在桥上，看着绝美的苍穹，于是世上最为深邃的两件物便相对而视了。
李无言地退开。她与它都是一种美，她似乎都要融进这么一幅难以表述的美的画卷。这一切都让李产生一种错觉：他忽而感受到现在所在的既是天堂，也是深渊。但现在不管是哪一种，他都早已经做好准备与她一道去面对了。
“致我的妻子，茗：
其实我大可不必如此郑重地写一封信，就现在这种科技来看，我完全有使用高频信息通讯的能力。但是我所希望的是，这封信能承载着我对你的感情，而永远留下来。
我们这一行，是为了清理柯伊伯带以外的部分小行星，为将来可能发生的突发事件做事先处理。我们所要面对的，不是熟悉的太阳系，而是冰冷的太空。比起与敌人的作战没有一点胜算，看不见的敌人才是最可怕的。
这次任务需要3个月左右的时间，不是太短，也并不算长。但行动内容重要，同时没有提前完成任务这一说。希望在我不在家的这一段时间，你和爸妈都身体健康，不要出什么事吧。
这一封信完全没有必要写得太长，该交代的基本都交代了。只是，如果我回不来了，请你们不要被此影响，回归到正常生活中去。感谢你这二十余年的陪伴，我没有为之遗憾的事情了。如果我曾经使你为爱而失去，那么我应该已经为此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Ai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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