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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平阳邑小李监救主 晋阳宫赵桓子篡位

    书接上回,送走秦怀公,段干木就同姬窟一起东渡黄河,回到汾阴。

    段干木对姬窟说道:“姬少府做为中山国的华阳君,可谓是威名远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啊!”

    “岂敢,岂敢,段大夫谬赞了!”姬窟笑道。

    “曾想当初,在下为中山国君承位,专程陪晋公从安邑往晋阳拜会赵侯,如今就如昨日之事一般,近在眼前呀!”段干木暗自点拨姬窟。

    “愚父君也多次提及此事,仍感念段大夫之谊!”姬窟赔笑道。

    两人边走边聊,身后紧跟着鼓须和乐舒。

    “在下闻姬少府在华阳城一战成名,怎又弃了华阳而去呢?莫非真如翟大人所说的,华阳一战乃其使用欲擒故纵之计,让华阳君先胜,而后再被其剿灭,被迫只身逃走的?如今华阳君委身暂栖晋阳为一少府,可心甘否?”段干木略带嘲讽,但又口气平和地问道。

    “他那是放屁…”鼓须早就听不下去了,便抢过话来,高声说道:“吾与那翟璜只有一箭之距,要不是他跑得比兔子还快,现在他的脑袋已经成了智瑶之头了!吾早拿之做夜壶了…哈哈哈……”

    段干木听鼓须这么一说,有些尴尬。

    “我们是主动放弃华阳的,要是真和翟璜硬碰硬,那翟璜未必能占得到便宜,然而却会两败俱伤,此消耗的是中山国自己的实力,那岂不是让躲在背后的某些人偷着乐了吗,这般傻事吾姬窟不会做的。”

    “华阳君果然明是非,识大体,在下佩服。据吾所知,翟璜占领华阳后,对令堂代夫人的陵寝非常尊敬,派专人祭扫,也算是仁义之举呀!”段干木看着姬窟的表情,接着说道:“因此,还望华阳君,不计前嫌,有君子之量,能否告知翟璜公子翟靖的埋身之处何在呢?段某不胜感激!”

    姬窟听他这么一说,才明白其绕了这么一大圈,真正的目的是为了知道翟靖的埋身之地呀,于是他点了点头,说道:“姬窟念段大夫当年出使晋阳,促成吾父君继承中山国君位之恩情,愿意将此事告知与大夫,然单说那翟璜屠杀华阳城那么多青壮以泄私愤,也绝非是仁义之师,吾绝不原谅他。”

    段干木没有回答,他怕这姬窟一会儿犯了脾气,不说翟靖埋在哪,那就麻烦了,所以他一个劲的陪着笑、点着头,表现出非常赞同姬窟所说的话。

    姬窟见段干木没有说话,也就没再理论,回头对乐舒说道:“汝和段大夫说说翟靖之事吧。”

    “诺,主公。”乐舒答应着,就将翟靖如何在华阳城以下犯上,目无尊主,又怎样暗中离间和策反华阳城官员,又怎样派刺客暗杀华阳君等等劣迹,说与段干木听。段干木还真不知道翟靖有如此多的劣迹,他深知,翟靖的所作所为皆受翟璜指使,因此对姬窟的宽宏大度,由衷的感到钦佩。乐舒最后说道:“那日,翟靖刺杀华阳君事情败露,仓皇逃跑至华阳城南门,被军兵围住,他已无脱身的可能,卑职也曾苦口婆心劝其投降,许诺可保其性命,但其执迷不悟负隅顽抗,被愤怒的军兵所杀。当晚卑职就让军卒将他收棺安葬在华阳城南门外滱水河边,吾记得是河西岸,因其是在河提上,当时有军卒说,恐以后河水涨水冲塌了,于是卑职又让军卒在下面垒了许多石块,以护其穴,此处应该很好找。”

    “多谢华阳君,多谢乐大人!”段干木千恩万谢。

    又送了一程,段干木与姬窟告辞,率领魏兵回安邑复命去了。

    姬窟他们进入平阳邑,他觉得天色尚早,便说道:“这平阳是韩侯的首府,人多眼杂,咱们要快马加鞭抓紧通过,今日就不住宿了,等过了平阳就到了赵境了,咱们再踏实住下来。”

    众人一致同意,于是大家都加快了速度。

    这平阳邑果真繁华,街市上熙熙攘攘人来人往,路边的宅府和铺面皆很多,招牌幌子鳞次栉比,显得好不热闹。他们这五十多人和马,被熙攘的人流冲散,在路上渐渐地脱了节,彼此没有了照应。

    姬窟就说道:“看这平阳邑里的人还真是多,咱们这些人,骑着马招摇过市的太过显眼,不如让这些护卫都先回去复命,反正也用不着他们了,倒成了吾等的拖累。”

    乐舒附和道:“主公说的是,您看他们一个个的骑着马、探着头,不紧不慢的东张西望,像是在逛市一般的,还真不如打发了他们回去,免得吃饭喂不饱,喝水喝不够。”

    于是姬窟就对那个带头的偏将说道:“将军就先带着他们回去给赵侯复命,不用等我们了,我们稍后回去。”

    “遵命,那就请姬少府多加小心,在下先行复命去了。”那偏将说着就召集那些虎贲甲士一同扬长而去。

    鼓须说道:“主公,他们走了,不如咱们歇息一下,这从卯时就一直赶路,都午时了口干舌燥的,找一处酒馆喝几尊再走吧。”

    “也好,就依世伯,吾也口渴的要命。”姬窟说道。

    前行不远,就在路边有一处酒馆,看着还算不错,整洁明亮,于是姬窟说道:“就在此处吧,小李监,汝去看看可有好位置。”

    那小李监答了声“诺”便下马将马拴在马桩上,走进酒馆,见里面有七八个桌案,只有三四个有人,在靠角处有一桌正好没人。他马上出来回禀,并迎姬窟他们进酒馆,就坐在这桌。

    伙计忙过来招呼,乐舒点了几个面饼、几碗渍肉和蔬菜,又要了一坛酒。一会儿菜上齐了,姬窟招呼他们吃喝,众人的确又渴又饿,边大口喝酒、大口吃饭。

    这酒馆不时的进来客人,一会儿就显得很是喧闹,有高谈阔论的,也有窃窃私语的。

    而在离姬窟这桌较远的靠窗户的一桌坐着三个人,一个高个,一个矮个,还有一个是个胖子,他们一会儿喝酒,一会儿低声说话,还不时偷瞄这姬窟这桌。就听那高个子低声说道:“这都跟了好几日了,终于等到他们四个人单独在一块了,要是和那五十个虎贲甲士在一起,这活还他妈的真不好做了。”

    那胖子笑道:“这…这就是鬼…鬼使神差,他们竟把那五…五十个人先打发走…走了,这就是天…天助吾也……呀!”

    “汝他妈说话费劲就少说话,都给吾看好了,那个一直站在后面的,是个奴才,不用管他,那个上岁数的,也不用管他,咱们就盯着那个浓眉黑脸的,靴子两边插着根羽毛的,这个人值黄金两百镒,那个小白脸的,身上背着两把剑的,值黄金一百镒,明白吗,干掉他们两个任何一个,咱们都能交差,要是都能干掉,咱们就他妈的发财了。”矮个子说道。

    “明白,每个人分一百镒,对吧?”高个子说道。

    “对,太…太对了。”胖子说道。

    “闭嘴,快点吃。”矮个子说道。

    这边,姬窟他们吃完饭,又故意坐了会,就是要让酒馆里的人,都走的差不多了,才走,看看有没有特意不走的。

    出了酒馆,乐舒说道:“主公,看这天气,好像要下雨,要不一会儿找一个客栈住下,明日要是不下雨咱们再赶路吧。”

    “春天没有大雨,还是赶路要紧,估计还有两三个时辰就能进入赵境了,那时再找客栈也不迟。”姬窟说道。

    “诺。”众人答应着,一起往前飞奔。

    刚近酉时,天便黑沉沉的,果然开始下雨了,而且越下越大,风夹着雨,吹得人在这个乍暖还寒的春季,显得格外的寒冷,众人皆瑟瑟发抖。

    于是他们急忙往前又奔驰了一会儿,来到平阳城西的姚墟树林,那乐舒对姬窟说道:“主公,不行就在这树林里避一避雨吧,臣去砍点树木搭个棚子,也好歇息一会儿。”

    “善,就在这个避一会儿雨吧。”姬窟答应道。

    那乐舒安顿好姬窟,就进了树林去砍树木。小李监将外衣脱下来,撑在姬窟的头上挡雨,姬窟靠在一棵树下歇息。

    就在这时,忽然从树林间的小路上冲出三匹马,由于正在下雨,又加上还有风,所以谁也没有听见那急驰的马蹄声。这三匹马瞬间就到了姬窟的跟前,只见他们从怀中取出韩机弩,对准姬窟就射。那姬窟因为头上有小李监搭的衣服,所以他没有看见这一切,倒是小李监马上就反应过来,急忙挡在姬窟面前,护住姬窟,那三只箭不偏不斜“噗、噗、噗”都射到小李监的后背上。那可是韩弩呀,有道是:天下强弓劲弩皆出于韩,其箭从远者括蔽洞胸,从近者镝弇心。虽然这说的是蹶张弩,但今日这几个贼人用的小机弩威力也不小,这小李监顿时就被射穿,口吐鲜血,扑倒在地上,姬窟顿时被惊得跳将起来。

    那三匹马冲过去,又调头回来,三个头带草笠的人从马上跳下来,提剑直奔姬窟而来。

    鼓须就在姬窟的旁边,他看着小李监被弩机射倒,马上过来护在姬窟身边,见那三个人冲了过来,他边高喊:“主公快跑……”边挥剑迎了上去。

    那三个人中,矮个子和胖子两人迎住鼓须,那高个子冲向姬窟,而姬窟身上没有武器,他的剑在乐舒身上背着,所以姬窟一看不妙,往后就跑,边跑边高声喊道:“乐舒救吾……乐舒救吾…”,可由于地面太湿滑,他没跑出多远,一个没站稳,就摔倒在地,他赶忙又爬了起来,可由于太过紧张,还没跑几步,就又摔倒在地上,此时他头痛的毛病突然发作,几乎让他晕厥过去…

    眼看着那个高个的刺客就追到跟前了,这姬窟心想,完了,完了,都怪自己,临走时仲父易未子就一再嘱咐,让他把从浊鹿带来的十个贴身护卫带上,他自己却说有赵侯给的五十个虎贲甲士就足够了,带那么多人没必要,太累赘,所以就将他们留在客栈,这下好了,身边没人了,今日这老天是要亡我啊!

    姬窟正在绝望的时候,就见那已经倒在雨地里的小李监忽然站了起来,拼尽全身力量扑向那高个子,从背后死死地将其抱住,让那人挣脱不得。

    此时,姬窟趁机爬起来,往后就跑,仍然是高喊着:“乐舒救吾…乐舒救吾…”。

    那乐舒真的没听见吗?真的没听见,这风声雨声再加上他砍树的声音,根本就没听见那边传来的声音,更没有看到那边发生的事情。

    当他拎着胳膊粗的一根树干从树林中出来时,迎面正看到远处小李监被一个大高个的人用剑劈倒,而姬窟正在往他的方向踉踉跄跄地连滚带爬,这时他才听见姬窟喊:“乐舒救吾…”。乐舒顿时明白了,在这平阳郊外又有人要杀他的主子,他怒火中烧,跑步迎了上去,用那根树干劈头盖脸的把那个追击姬窟的高个子砸倒在地,还没等那人爬起,乐舒就赶到面前,飞起一脚踢在那人的面门上,又迅速的从剑匣里抽出宝剑,刺向那人,姬窟也跑过来从乐舒背后一把拿下他的宝剑,也和乐舒一起来斗那个高个子。

    那高个子刺客没有料到,树林里还有人,所以他毫无防备的被乐舒用树干砸倒,又被踢了面门。他满脸是血,这血和着雨水迷住了双眼,还没等他站起来,乐舒和姬窟就冲到面前,两把剑一个刺一个砍,就把这人结果了性命,这姬窟还不解恨,又刺了几剑,方住了手。

    姬窟又伸手捡起了那人的韩弩,同乐舒反身来救鼓须。此时鼓须已经砍倒了胖子,那矮个子一见不好,转身就跑,没几步就上了马,他调转马头,来杀人灭口,用弩射向那个胖子的面门,那胖子被仰面射死在地,那矮个子纵马狂奔,跑得个无影无踪。

    姬窟他们也不追赶,回身来看小李监,但见那小李监,已经没有了气息,他身中三箭,头被剑砍得只连着一点筋,那惨状让人不忍直视。姬窟手托着小李监的头,眼里噙着泪水,牙齿咬的“嘎嘣嘣”的响。

    乐舒和鼓须将小李监埋葬在树林里的一棵树下,姬窟用短刀在树干上刻上“忠士李”。

    乐舒说道:“哎!只可惜没有抓住活口。”

    姬窟咬牙切齿的说道:“没有活口,也知道是谁干的,他们是亡吾之心不死啊!”

    “主公,看来以后您还真是不管在哪里都要处处小心才是呀!”鼓须说道。

    姬窟没有答话,他难压心中的怒火。

    三个人收拾停当,也不避雨了,上马冒雨前行,一路上姬窟也不说话,乐舒和鼓须觉得可能是主公因为小李监为他被杀而难过,其实不是,这姬窟心里十分恼火,他怨恨乐舒在他最需要护卫的时候,不在他的身边,而置他安危于不顾,这个侍从郎中太不称职了,这是小李监以身护主,否则今日死的就是他了,他甚至一度怀疑这乐舒有意找机会不在他的身边,要不怎么这么高声喊他,他都听不到?这还是那个每时每刻都应该在他身边的贴身护卫禁卫侍从吗?他越想越气,从此后他对乐舒已经不再那么信任了。

    一路上,主仆之间各怀心事,沉默不语,顶着星辰赶路,一直到了天明,才到了霍邑,在霍邑找酒馆歇息一下,然后又上马出发傍晚到了邬邑,这时才感到安全了,不一日回到晋阳。

    姬窟来到晋阳宫交令,并将此行经过汇报给赵襄子,赵襄子听说姬窟又遭遇险事,还没了一个随从,也很是惊讶,说道:“看来这伙人不是图财而是害命呀,是专门针对汝的,虽然没能抓住活口,但也不难猜出是谁干的。不过,汝也不必多想,如今安全回来,亦是喜事了,孤觉得,此事就算是在魏侯那里发生,也未必是魏侯的主意,应是有人瞒天过海,越俎代庖吧,此事还要从长计议才是。”

    “姬大夫如今也是主公之臣了,岂能让他们如此妄为,都欺负到了头上,我们安能坐视不管呢,那魏侯就是没把咱们赵侯放在眼里,臣以为这事不能就这么完了,应当找那魏侯兴师问罪才行。”原过气哄哄的说道。

    高赫忙说道:“不可。姬大夫的事,毋庸置疑肯定是那翟璜在背后捣鬼,其子翟靖殒命于华阳城,他岂能善罢甘休?不过,翟璜也算狡诈,他派人于韩侯的平阳地界动手,这样他就可以退的一干二净,况且姬少府也没拿到真凭实据,凭空而说,难以服人,臣以为,此事可发简知会魏侯,那魏侯也是聪明人,岂能不知其中之玄机,咱们这里权且记下这一笔帐就是了。”

    赵襄子点头应允,于是,由高赫起草书简,派人送往安邑。

    姬窟他们回到客栈,易未子早就带领众人迎接。乐舒帮姬窟梳洗一番,这些事情本都是小李监来做,如今人已经没了,使得姬窟触景生情,不免一阵难过。易未子在后堂摆了一桌酒宴,给姬窟接风。姬窟哪里有心思吃饭,他将小李监救主的事情说与易未子和公孙焦他们听,众人自然是气愤一场。姬窟草草吃了几口,便去歇息,易未子紧跟其后,坐定,姬窟对易未子说道:“这次若不是小李监舍命救吾,吾可能就回不来了,想那乐舒真令人失望,这次汝等回浊鹿,就把他带回去吧,让他暂时先给吾夫人和公子恒做侍从,等吾回去再做处置吧。”

    “臣遵旨。”易未子答道。

    没过多久,得到回信,说魏侯知晓此事了,愿意和赵侯和韩侯一同调查此事。后来也就没了下文。

    不久,回到中山国国相位置的不是翟璜了,而是由段干木暂时代理。

    原来,赵襄子发信给魏斯,知会了姬窟在送赢封到少梁后,回来的途中遭袭,险些送命一事。那魏斯并不关心姬窟的死活,他心知肚明,这是翟璜在背后捣鬼,他虽理解翟璜的丧子之痛,但他不能容忍他的臣子背着他做有损于魏的事情,这种不顾大局的愚蠢做法,让他很失望,于是他斥责了翟璜,并让段干木暂时代替他出任中山国相一职,他让翟璜在家闭门思过,不给他任何职务。

    赵襄子在晋阳给姬窟一个宅邸,并将宗女嫁给姬窟。这姬窟在晋阳有了安乐窝,自然是美不自胜,早忘了前不久姚墟的惊魂一刻。

    易未子和姬窟商量决定,让在代地文公老宅的鼓郊过来护卫姬窟的安全,其他人都随易未子一起回浊鹿,并且经代地,将华阳夫人和公子恒她们接走。

    转眼姬窟在晋阳已经住了两年有余,每日里上朝下朝,也忙得不亦乐乎。易未子经常派范安来往于浊鹿与晋阳,随时给姬窟传递信息,请示旨意,姬窟也渐渐适应了这种安邑的生活。

    不过,近几月,赵襄子的身体状况不是甚好,一直在调理之中。

    突一日,晋阳宫里传出赵侯的病情直转急下的消息,使得众卿紧张不已。

    赵襄子原本只是有点风寒,没想到突然重了起来,喘不上气,并且还时而清醒时而迷糊,众医官因束手无策,而惊慌失措。

    赵襄子的那些儿子们见状便开始联络朝中大臣蠢蠢欲动起来。

    赵相张孟谈也暗中派人到代地急召公子赵嘉来晋阳。

    上卿高赫等大臣也派晋阳少府吏姬窟,紧急去中牟去接世子赵浣。

    可没想到,姬窟还没赶到中牟,那赵嘉就已经来到了晋阳,而且直接带人闯进内宫。内使常庄谈被赵嘉带来的人控制在偏殿,没出一个时辰,宫里就传出赵无恤薨了,实为公元前425年。

    那些原本在大殿里,一个个想往里冲而被赵嘉带来的武士阻拦在外的赵襄子的公子们在大殿内哭成一团。

    这时就见几个将军簇拥着赵嘉走了出来,那赵嘉携赵襄子的传位手谕,让张孟谈宣布:“一,将侯位传于公子嘉;二,废世子赵浣为庶人,在中牟就地圈禁;三,老臣张孟谈仍为相;四,延卲将军为司马。”

    大殿中的众位大臣都把目光投向赵嘉身后的那个一身披挂的将军,这人正是延卲。这延卲是老将军晋阳司马延陵生的公子,那延陵生的女儿延姬是赵嘉的夫人。这次赵嘉能在未被赵襄子召见的情况下,迅速进入晋阳,控制局面,都是仰仗着延氏父子手中握着的兵权。

    张孟谈宣布完毕后,司马延卲就将赵襄子的公子们带到旁边的偏殿,让他们在这里等候,然后又把大殿上的大臣们都集中在大殿外的长廊中。

    其实这些臣子们,分成了两派,一派是与赵相张孟谈为伍的,他们这些人和张孟谈一样,在晋阳常年被高赫和原过打压而不受重视,如今听到这个消息自然是高兴不已,因为,高赫的靠山赵襄子薨了,而新主人仍然用老臣张孟谈为相,他们觉得自己终于等到翻身的日子了。而另一派是和高赫与原过为伍的,历来都是在朝堂上占据重要位置的人,他们听到这消息自然是像霜打的茄子,各个面面相觑,低头不语,他们觉得“政治的严冬”就要来了。

    在偏殿的那些赵侯的公子们却不信这个邪,都叫嚣着不承认这个主子:“这是谋逆篡位!”“那遗诏是假的!”“这是矫诏!”其实他们心里明白,这侯位原本就与他们无关,赵襄子生前就让他们不要惦记这个位置,明确了接班人是代成君赵浣。换言之,赵襄子将侯位传给赵浣,就等于传位给了他们的侄子辈的,他们心有不服,却不敢造次。可如今这赵嘉继位了,这是他们的叔叔辈的。可是,不管是传给哪一辈的,却都与他们这辈的没关系。不过,今日要真是遗诏上的继位者是赵浣,他们也就认了,因为毕竟他们的父亲赵襄子已经不止一次的告诫他们不要有非分之想。可现在不同了,那个原先和他们一样没有任何机会的人,却成了继位者,这不是篡位是什么?他能胡来,我们怎么就不能胡来呢?对,咱们要联合起来,不承认他,反对他,甚至推翻他!一时间,大殿里,群情激奋,斗志昂扬。

    于是,他们推举赵襄子的大公子赵雄为头,和他们理论。

    这赵雄还没有说几句话,就被延卲让军士给推到后面的一个屋里,大声呵斥道:“仔细想想啊,要不就别想出来。”

    半天不到,这大公子赵雄就缴械投降了,他被放了出来,到偏殿去做其他公子的思想工作,务求统一思想,步调一致,否则谁也出不去了,谁也回不了家了。

    这些公子面面相觑,皆知什么是“识时务者为俊杰”,什么是“好汉不吃眼前亏”,所以为了保命,纷纷收起倔强,不再反对了,一致同意赵嘉继位。

    在大殿外的那些大臣们,见赵襄子的公子们都同意了,自然也没有谁敢做出头鸟了。

    于是,赵嘉(史称赵桓子)顺利上位,并且他马上启用前朝老臣原过,负责筹办赵襄子的丧礼。

    赵桓子正位晋阳宫后,第一件要办的事就是派人去中牟,就地软禁赵浣。张孟谈说道:“主公,在您来晋阳时,朝中也有人暗地去中牟接赵浣,只是中牟较远,估计人还没到中牟,主公您就已经神降晋阳了。”

    “哦…张相可知是谁去中牟吗?”赵桓子问道。

    “据臣所知,是晋阳少府吏姬窟。”

    “姬窟!!可是那中山国华阳君姬窟?”

    “正是此人。”

    “此人前两年经代地来晋阳,曾到代地见孤。孤对其印象极深,此人表面上略显纨绔,一副胸无大志的样子,却难藏其争雄之野心;其做事粗犷随意,却豪爽洒脱,乃能屈能伸之辈!众所周知,其与赵浣关系莫逆,想来此后必成赵之后患。”

    “主公洞察秋毫,入木三分,真乃独具慧眼!臣也觉得此人依傍原世子赵浣,有借赵之力而图东山再起之谋也。”

    “恩,此人与魏的关系紧张,而孤新主晋阳,正是要和魏侯搞好关系的时候,此人现在正好在中牟,何不借此机会把他和赵浣一起看管起来,岂不一举两得,亦或者借此机会除掉他,以绝后患,这对赵和魏,皆有利也。”

    “主公,想除掉此人何必如此大费周章呢,以臣之愚见,这姬窟现居晋阳之官,却无旨擅离职守,又私通赵浣,居心叵测,据此罢免其官,将其移交给中山国,如今中山国相赤章丘正全力缉拿此人,我们这样一做,即可以投桃报李,又可以借刀杀人!”

    “妙!妙!那中山国想吃他,正愁没处下嘴呢,咱就正好把这块肥肉给它们送到嘴边了,这吃起来多得劲,他们不得感谢咱,哈哈哈…”赵桓子笑道。

    “主公高明,臣马上去办。”

    张孟谈领旨后,即刻派晋阳将军中章,带上赵桓子的旨意,领兵去往中牟。他又单独写了一书简给中牟令任登,让任登配合中章处理此事。

    赵桓子第二件要办的事就是派大臣去绛都,因为自己继位赵侯,必须要走一下形式,就是到绛都报请晋幽公批准。可是,派谁去合适呢?张孟谈谏道:“主公,派高赫去最为适宜,一来高赫为晋阳上大夫,级别够高。二来少府吏姬窟去中牟报信,定是高赫主使,如今就让他也出一趟远门,也让晋阳的那些官吏自省一番,好为主公所用啊!”

    “张相所用极是,就依此奏。”

    那赵桓子听高赫回复说晋公姬柳要亲来晋阳祝贺,很是得意!于是他又冒出了个想法,就是借着晋公来晋阳,他想搞一次盟会,来提升一下自己的地位,因为他知道自己得此侯位,用的手段不太光彩!

    他和张孟谈商量,说道:“孤新主晋阳,又有晋公来此祝贺,因此孤想借此机会搞一次盟会,卿家以为如何?”

    张孟谈一听,急忙阻拦道:“臣斗胆请主公莫要有此想法。”

    “为何?”

    “主公先恕臣无罪。”

    “哎……单说无妨…好了,恕卿无罪,快说吧!”

    “那臣可斗胆说了,主公虽继位赵侯,但首先您不是晋主,那晋公姬柳虽无权无势是个摆设,但他却是晋国的君主,也就是说,他是公,而您是卿,他是君,而您是臣,所以主公资格不够啊!其次,主公虽为赵侯,但您和赵襄子不同,他是正卿,而现在依例顺位正卿的是魏斯,而主公是要排在韩侯后面的,您只是晋国之亚卿,双军之下军将,您要想越过正卿魏斯和上卿韩虎而召集盟会,那他们会怎么看这件事呢?您之前还说要和魏斯处好关系,您这样做岂不是适得其反吗?再其次,就算是您借晋公来晋阳之际召集盟会,按理说那晋公虽然是有资格来召集这盟会,但到时候能有几个人来都是未知啊!”

    “那照卿这么说,孤想轰轰烈烈办一场盟会,都不行了吗?”赵桓子苦笑着。

    “主公要想提升威望,何必纠结于此,靠其他方式也可达到目的,而且更加稳妥,更加顺理成章。”

    “爱卿有何主意?说来听听。”

    “主公要搞盟会,目的无非是要各个诸侯认可主公、尊敬主公,然而主公新继位赵侯,根基不深,搞不好会弄巧成拙适得其反。臣以为,主公应采取弃远而求近的策略,拉拢和巩固周边这些诸侯的关系,联络各国的感情,是为上策,而现在正好有个机会,咱们可以利用一下。”

    “哦…有何机会可以利用?”

    “那就是先主赵襄子的葬礼。赵襄子虽威望高于晋公,但毕竟还是晋臣,依周礼,其葬礼只能遵卿大夫之礼,故此,其下葬日期应在三个月后,有了这三个月的时间,主公可派人出使诸侯,来联络感情,并邀请诸侯来参加葬礼,如果这件事情做好了,不但会提升主公的威信,说不定有人会主动和您结盟,那岂不是事半而功倍吗?”张孟谈说着,其实他心里是最明白赵桓子的心里活动的,那赵桓子自从继位以来,就怕别人说他的侯位不是名正言顺获得的,因此就特别希望周围的诸侯对他的认可。

    “善…张相所言极是!但那原过和孤说过,这些在晋阳的先主的公子们和一些公族都想让先主的葬礼依照诸侯之礼下葬,那就要六个月呀!”

    “主公勿忧,咱们就按照诸侯的礼仪做准备,这样就可以堵住那些公子和公族的嘴,他们也就不会闹事,然后咱们对外通知各诸侯们的时间是三个月,有这三个月的时间,主公也能把晋阳的这些事情摆平了,到那时不就一切顺利了吗!”

    “甚善,就这么办!那让谁代孤出使这些诸侯国呢?高赫如何呢?”

    “主公,臣以为,高赫不适合,臣觉得您的公子,赵狗为不二人选。”

    “嗯,善,就让他代孤去出使各国,这也正是历练历练他的机会。”

    “主公,臣已给公子狗规划好了出使路线了,应先去拜谒周王,去年考王驾崩,新王午刚刚继位,正好可多带礼物前去拜谒,能得到周王的认可,这在诸侯当中还是最有份量的。”

    “现在的周王衰落,还有多大份量?只不过是一杆大旗罢了。”

    “就算是一杆大旗,也是唯他独尊,他仍是当今之天下共主。”张孟谈见赵桓子没有反对,于是接着说道:“拜完周天子后,再去秦国见秦君,那秦君赢封继位是先主赵襄子派姬窟送他回国的,所以赢封必感恩于赵,这份情谊还是要去巩固一下呀!然后再去齐国,现在齐越楚皆强,而齐与赵近,是赵的依靠,与齐搞好关系势在必行;然后再去拜见魏侯,他现是正卿,咱理应去拜;然后再去见韩侯,这韩侯多病,看来也不久人世,借此机会去问候一下;最后再去中山国,这中山国一直是赵之附属国,公子出使中山后,可酌时间让那中山国君提前来拜您。”

    “甚善,张相谋划详尽,就按此路线出使。”

    不日,公子狗就携重礼,开始出使诸侯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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