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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七,大司空散布讨贼檄文 续太傅护主慷慨就义

    赤章牤退守中人城,司空府曹贰也混在残兵中进了城。军中的疡医吏带领众医卒于城中接受伤兵,重伤员用车载去,稍轻的有几位搀扶前往,而那些只挂了些彩、破了点皮的,自然是三五成群的结伴而行。

    军中这些伤兵谁也不认识曹贰,但谁也没在意他,毕竟能活着回来就已是万幸之事了,谁还去计较汝是哪个营中的军卒,所以曹贰也借此机会低着头跟着那些伤兵的后面,去往军医馆,他趁着没人注意时,一闪身,溜进一片民居,消失的无影无踪。

    中人城中一片混乱,百姓皆知晓军队战败之事,同时也知道华阳君姬窟已经兵临城下了,并将中人城团团围住,因此他们既恐慌又期盼,恐慌的是华阳君如果攻城,他们这些百姓会不会有“池鱼之殃”,期盼的是,他们想看看赤章一族是怎样的一个下场。

    现在,百姓们看着大批的军卒和伤兵熙熙攘攘地往城里拥来时,路边屋檐下有几个老者便窃窃私语道:“看来根本就不是华阳君的对手,据说,这一仗,又损失了许多兵马,看看这么多伤兵,唉!吾敢说,过不了今日,老朽等也难逃上去守城之命啊!”

    “老蚩头,汝怎知要用吾等去守城呢?”

    “汝没见这左邻右舍都去军医舍帮忙?汝没听她们这些人说?知道吗,都要上战场的。”

    “说是说,那也用不着拿老朽去充数,吾等这一把骨头,堆在一起都烧不开一瓮水,去了何用?汝休听他们吓唬人。”

    “吓唬人?汝当是谁说的?是国相大人说的。”

    又一老者讥笑道:“汝也能见到国相了?”

    “怎么没见到?一个时辰前,就看见国相在国相街亲迎左将军回城,好不热闹。”

    “可看见国君了?”

    “没看见,咱们的国君和国相有何区别,在中山国,国相就如同国君,汝不知晓?汝个椁板子,真真的糊涂!”

    “不管是国相出来,还是国君出来,汝也靠不上前,汝也不看看汝是何人?不过是一粗布黔首的老蚩头,也能上前听到国相说话?哼,汝可真是大言不惭了。”

    “哎呦,汝是只知道低头吃饭,转身拉屎,适才军医舍去帮忙的那些人回来都说,赤章国相在军医舍看望伤兵时说,中人城要战到最后一人也绝不投降,汝明白吗?最后一人,这不包括尔吗?”

    那老者看看身边没有旁人,低声说道:“全中人城都上去,也守不住的,再者说,谁愿意给赤章老贼守城,吾看献城还差不多…”

    曹贰躲进民居后,左拐右转,悄悄地来到司空府衙,迎面碰见了少司空邵普,他不想让邵普看见,因为他带司空大人的信简出城去见华阳君,司空大人交代的清楚,谁也不知道,所以他不能让邵普看见。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邵普已经看见了曹贰,但却没认出他,邵普就见一军卒,浑身血迹,破衣烂衫,满脸滋泥,正在和守门小校说些什么,便也没太在意,上车离去,因为他有更重要的事去办,那就是全城的给养供给。

    赤章丘刚刚召见了大司空吕克,向他详细地了解了中人城中粮草的储备情况,并让他务必要确保中人城守军的粮草供应,否则国法从事,态度十分严厉。

    大司空吕克一回到府里就立刻下派任务,让邵普他们继续四处去筹粮,其实吕克和邵普心里都明白,中人城已经成了孤城,外面毫无接济,哪里还能筹集粮草呢?军中的粮草虽然还有些储备,但也绝没有赤章丘对外所说的可以支撑一年有余,如今的库存,不过也就勉强能坚持一两个月左右,再长就难以为继了,谁还指望在这一两个月里出现什么奇迹?不可能的。

    邵普在车上还在想,筹粮!还用筹吗?这中人城还能坚持几日?华阳君已经兵临城下了,恐怕要改天换地喽,到时还不知道他们这些中山国旧臣,何去何从呢,他只顾胡思乱想,旁若无人地乘车而去…

    曹贰被门前小校挡住,正巧参将彭度出来,他却一眼就认出了曹贰,便急忙将曹贰带进司空府。彭度是知道曹贰出城的,因为他负责押运粮草出城时,车队中就藏有内使曹贰和大监仇庄。他和仇庄被赤章无丛抓住,而曹贰却顺利出城。赤章无丛没有抓住彭度的把柄,又加之司空大人吕克的担保,彭度才仍做为参将回到司空府听差,可谓虚惊一场。那大监仇庄就没有那么幸运了,他先是被国太魏倾保下,仍回到后宫服侍国太,但魏臣段干木来中人城将国太魏倾接走。魏倾前脚刚出中人城,后脚赤章丘便让赤章无丛去杀仇庄。在赤章丘的眼里,仇庄是个背信弃义、吃里扒外的奴才,他早就想弄死他,只是一直有人保他,赤章丘也就懒得与之计较,毕竟老国君身边也需要这么一个人服侍。现在老国君已死,国太魏倾又被段干木接走了,那还留着仇庄干嘛,所以,他马上派宫卫大臣赤章无丛去结果了他。赤章无丛来到后宫,见仇庄一个人正静静地依着老国君的寝宫的殿柱发呆,走近了一看,仇庄满脸泪痕正在低吟,也不知说些什么,仿佛他是知道自己就要归天似的。赤章无丛也没心思听仇庄在嘟囔什么,他没有命令军卒去杀仇庄,而是让跟在身边的总领大监庞北去勒死仇庄。庞北闻讯,顿时呆在当场,他没杀过人,他甚至都没故意踩死过蚂蚁,所以他“噗通”一声跪在赤章无丛的面前,体若筛糠抖成一团,吓得说不出话来,只是一个劲的摇头。仇庄反倒是很坦然,他冲着庞北笑了笑,说了声:“奴随国君去,幸也!”说着,把脖子一伸,眼睛一闭,等着上路。赤章无丛上去就给了庞北一脚,然后说道:“他不死,尔就去死!”庞北看了看赤章无丛,又看了看仇庄,双手颤抖地接过绳子,他不敢正视仇庄的眼神,而是跪着爬到仇庄的身后,对仇庄说道:“仇监勿怪吾。”然后很顺利的将绳子套在仇庄的脖子上,使劲往他身后的殿柱上狠命一勒…

    曹贰进府拜过大司空吕克后,将国君姬窟的讨贼檄文双手呈给吕克,说道:“禀主人,华阳君已经于城外军营之中继位了中山国君,小的奉国君旨意,命主人和大司马大人一同联合朝中众臣推翻孽子吉生,生擒赤章老贼。”说完,仰脸看着吕克,献出一副得意洋洋之态。

    吕克将檄文放在案几上,没有展开,低头沉思良久,然后他拿出金子对曹贰说道:“汝立功了,回去好生歇息,吾这里自有安排。”

    曹贰领了重赏,便高兴地退去。

    吕克拿着檄文转身进入密室之中,挑灯细看数遍,然后手捻胡须,来回踱步,他想起,今晨被赤章丘召见时,新任御史续庆和中人将军杜流皆在。出来时,在国相府的台阶上,续庆对他突然冒出一句:“唉!覆巢之下安有完卵!国君(吉生)不如做个公子逍遥啊!”说完摇头而去。

    吕克看着续庆背影,疑惑不解,现在他突然有些明白了御史续庆的话的含义了:“他这是说国君吉生不如去做个公子,何必做这个国君呢,现在大敌当前,国君吉生的结局可想而知。”可是,他为什么突然要和自己说这个话呢?吾与他并无深交,莫非是试探吾?不像。难道他也知道华阳君姬窟已经继位中山国君之事?并提前知晓了吾与新国君(姬窟)有联系?不可能,绝不可能,他续庆哪来的如此神通?

    这续庆因是晋国狐氏的后人,而被君后魏倾亲点为公子吉生的老师,因此他为国君(吉生)担心是情有可原的,但他做为曾经的太傅,虽位高但并不权重,没有什么实权。在别人看来,他续庆好像根本就对权利没有什么兴趣,他只知道做好公子的师傅,其他诸事不问,也不曾为自己的子侄甥女谋过什么好处,更不曾拉帮结派,要不是公子吉生成了国君,他这个师傅都没引起众卿的重视。

    一个月前,恒安殿前赤章一族和大司马尸道以及御史祝德的一场较量后,使得“八柱臣”昭然于世。赤章丘要开杀戒,对尸道和祝德以及仇庄下毒手,国太魏倾敏锐地觉察到众卿的不服,她唯恐伤及自身更怕失去朝中权利的平衡对国君不利,才和国君吉生极力阻拦,平息风波,使得他们得以活命。虽然尸道仍为大司马,但却被中人将军杜流严密监视,大司马的一切权利都被赤章一族剥夺。而祝德就没有那么幸运了,就在前不久,祝德不知何故在自己的府中竟莫名其妙地吃坏了肚子,连续腹泻了几天,而一命呜呼了。众臣皆心知肚明,赤章丘怎能放过他曾经非常信任的御史祝德呢?所以,才使一个不愿意抛头露面的太傅续庆,被推到了御史的位置上来。看来,续庆的话是想让朝臣明白,国君不想当牺牲品,只想做个逍遥的公子而已,这是为了保命。

    吕克明白了,续庆只能和他说这话,不可能和杜流说,因为杜流是赤章一族,而现在朝中有威望的只有自己这个大司空和大司寇了,是的,续庆用意很明显,他想让朝中的大臣都想办法让国君(吉生)活下去。

    朝中所发生的这些事情,都是在曹贰出城之后,因此,新国君姬窟完全不知道大司马尸道已经失去了权利,御史祝德已经失去了生命,现在所谓的“八柱臣”在中人城里只有尸道一人了,并且还是被禁锢的状态,哪里还有凝聚力量煽动内乱的实力呢。

    此时,吕克手里托着檄文,着实有些不知所措,但是他又十分窃喜,毕竟当初大司马尸道让仇庄出城去见华阳君没有成功,一个被勒死,一个被监禁。而自己派的人却见到了华阳君,并且原来的华阳君摇身一变成了中山国君,这真是好运降临了,这次自己可真是靠上了大树了,新君姬窟也不会想到,他吕克并非“八柱臣”,却可以完成“八柱臣”无法完成的任务,等新君进城后,该怎样器重于吾呢!搞不好拜吾为相也未可知呀!他越想越美,越想越飘。可是,想着想着,他又突然感到不寒而栗了,檄文中说的明白,让他和大司马一起煽动内乱,大司马肯定是依靠不上了,而他是个文官,手里没有兵权,就算是联络朝中众臣,也都是没有兵权的人,一群文官只能煽风不能点火啊!看来只能是像檄文上说的“广为传扬”了。他决定,让人把檄文誊抄几十份,抛到中人城的各个角落去。对,也只有这样了,而且是越快越好,越缜密越好。他想了,他绝不能去串联大臣,因为他谁也不信,一旦走露了风声,那是要命的,他想起了仇庄被勒死,祝德被毒死,田康被腰斩,易未子被烧死,肥方被剁成肉酱,那轮到他该是怎么个死法呢?他想想腿都软,他不敢往下想了。

    今夜的中人城格外的热闹,讨贼檄文被传得沸沸扬扬,满城皆知,甚至困在深宫里的魏倾都看到了。因为此时的春和宫里,国君吉生的老师,御史续庆正在拿着讨贼檄文给国君读着,别人是无法进入后宫的,因为必须要经过赤章无丛的允许,否则谁也不行,而续庆可以,因为他是吉生的老师,他去见国君吉生,没人阻拦。续庆就是这么一个耿直的人,他完全不懂得怎么迂回地给国君吉生分析当前的严峻形势,而是直接拿着讨贼檄文来见吉生,并给吉生宣读檄文,吉生本就胆怯又木讷,所以当听到“禀先君之旨,继位中山国君”时,就被吓得大哭起来。魏倾闻讯来看究竟,才知晓了檄文的内容,她也大吃了一惊,她从檄文的字里行间中解读出三点:其一,华阳君姬窟已经继位中山国君,现在中山国有两个国君;其二,老国君临终前将大位传给了华阳君姬窟,他是名正言顺的继承者,现在中人城里的国君吉生成了篡逆;当初,赤章丘在国君的寝宫上演的老国君禅位给公子吉生的一幕,她仍记忆犹新,她是知道的,老国君根本就不想禅位给公子吉生的,那完全是赤章丘一手策划的,她从旁也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这一点现在看来,老国君临终前将大位秘密传给了华阳君姬窟,虽然她无法看到真凭实据,但是,她是完全相信的,因为老国君最恨媵妾魏氏,所以魏氏所生的公子吉生,他从来就没正眼看过,因此他临终前将大位传给了姬窟是可信的,是毋庸置疑的,只不过是谁出城办的这么一件大事,不得而知。这也说明,朝中的大臣和外面的华阳君姬窟之间的联络从来就没有中断过,中人城中的一切,想必华阳君姬窟都是了如指掌的;其三,檄文中将她和赤章丘归为一类人,都是残害忠良祸国殃民的贼子,这一点让她特别的伤心,她自认为是从不参与政事的,更是没有害过老国君的原配夫人,也没有害过公子姬窟,这些都是魏氏和赤章丘以及魏臣翟璜他们干的,现在竟然会把这笔账都算到了她的头上,她越想越感到冤枉,同时她也越想越感到恐惧,这种恐惧是发自内心的无助和即将坠入深渊的绝望。

    “母后,这…这该如何是好呢?”国君吉生哆哆嗦嗦地问魏倾。

    “该来的总会来的,哭有何用?”魏倾从思绪中回过神来,冷冷地说道,她现在也越来越看不上这个媵妾魏氏生的儿子了,她又扭头问续庆道:“续子深夜进宫,想必是有所谏言。”

    “回国太,臣请国太先恕罪,方敢言。”

    “恕汝无罪,都什么时候了,还拘礼慎言,但讲无妨!”魏倾说道。

    续庆“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说道:“臣万死,臣请君上自降为公子,将国君之位禅让给华阳君姬窟,以保万全。”

    吉生被惊得止住了哭泣,用手指着续庆:“汝…汝…”

    而魏倾却没有半点惊讶,她看着匍匐在地上的续庆,续庆的话,似乎和她的想法不谋而合,“降为公子,就可确保万全吗?”魏倾像是问续庆,又像是自言自语。

    “华阳君姬窟自起兵以来,攻城夺邑,所向披靡,现已兵临城下将至壕边,中人城纵有万兵也难抵挡,城破之日,就是大厦倾覆之时,到那时赤章丘等贼人的下场可想而知,难道国君也要做他们的牺牲品吗?姬窟已经继位中山国君,国君之位现已易主,那么君上不如就将君位顺势给他,臣愿冒死去见姬窟,为君上讨要一享邑,君上只做公子,别无它求,自然对姬窟没有了威胁,那岂不是自保的万全之策吗?”

    魏倾沉思片刻,说道:“续子把事情想简单了,难道汝不知重耳杀公子圉的故事吗?国君就算是把君位给了姬窟,姬窟也不会轻易放过他的,此天无二日之理矣。”

    “臣愿拼了全家性命,来保国君的平安!”续庆激动的说着。

    “续子之忠心可嘉呀!但愿续子能多多联络些朝中忠义之臣共同确保国君无虞,才是上策。”魏倾说道。

    此时,宫门外疾步进来一个侍女俯身通报说:“禀国太,国相要见君上。”话音未落,赤章丘带着赤章无丛和大监庞北已经进来了,“臣参见国太,参见国君。”

    魏倾心中不免有些慌张,但故作镇静地问道:“赤章国相深夜进宫所为何事?”

    赤章丘没有回答魏倾的问话,而是看着续庆问道:“夜深人静的,续大夫进宫所为何事呀?”

    续庆知道赤章老贼跋扈异常,竟然连国太魏倾的问话都可以置之不理,更无视国君吉生惊讶的表情,但是,他没有发火,他虽心中暗骂:“赤章老贼,国家有今日都是尔等乱臣贼子害的,尔不得好死!”他心里虽想,却仍满脸堆笑,顺从地回答道:“前日,君上读《虞书》有所不解,特召下官来解惑。”

    “解惑?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情看《虞书》?”赤章无丛边说边将魏倾身旁案几上的檄文拿起,他看到这里的竹简和他们查获的讨贼檄文是一模一样,并非什么典籍,便对续庆说道:“哼!汝身藏通敌檄文,夜入寝宫,汝以为别人都不知道吗?”

    “吾确是受君上之召而来,不曾带什么檄文。”续庆辩解道。

    赤章丘见续庆满脸通红,手足无措的样子,也不再追究,突然扭脸问吉生道:“君上可知檄文的内容?”

    吉生看着赤章丘的严厉的表情,颤抖地说道:“知道…知道…”

    赤章丘狞笑:“嗯…”他看了看续庆,又问吉生:“大敌当前,续大夫可教了君上退敌之策了?”

    吉生吞吞吐吐地说道:“孤愿将国君之位禅让给姬窟…”

    吉生的话刚说了一半,就被赤章丘打断,他恶狠狠地看着续庆和魏倾,对吉生高声说道:“国君之位岂可轻与他人?国之根本岂能当儿戏?这定是续庆进谗言欺君误国,当灭九族也!”说着就命殿外武士要将续庆拖走。

    吉生“噗通”给赤章丘跪下,哀求道:“仲父,求仲父饶过续太傅,孤万事皆听仲父安排。”

    魏倾起身将吉生拉起,说道:“国君这是何必,国相定有了退兵之策了,况且续太傅并未谏言,又何求饶命。”

    赤章丘回头摆了摆手,让那些武士退下,然后对魏倾说道:“贼兵已经兵临城下,众卿皆主张君上应御驾亲征,鼓舞士气,臣等当尽起中人之兵,与君上一起出城一战,誓将姬窟斩于城下,此置之死地而后生也!”

    “不可,万万不可!”续庆忙阻拦道。

    赤章无丛抽出配剑指向续庆道:“刚饶尔不死,尔却非要找死不成?”

    续庆根本就不顾威胁“噗通”跪在吉生面前,声泪俱下说道:“君上万不可出城啊,出城绝无生还之可能,君上应立刻下禅让之诏,派人前往军前议和,此救君上、救万民于水火之上策也!”

    “拉出去,拉出去,斩了!”赤章丘高声命令殿前武士。

    续庆仍挣扎着高呼:“君上不可任由赤章丘摆布啊…君上…老臣死不瞑目啊!君上…君上保重啊…老臣去也!”续庆猛得挣脱了殿前军卒的拉扯,一头撞到大殿的柱子上,顿时脑浆崩裂,死于当场。

    魏倾震惊不已,她绝望地看着被拖走的续庆的尸体,又看着身旁抖成一团的国君吉生,苦笑道:“这哪是置之死地而后生呀,这简直就是万劫不复啊!”说完,拂袖而去,只留吉生痴痴地瘫在那里。

    中人城都司马东郭晋也看到了讨贼檄文,这檄文是刚刚司寇府的少司寇孙固送给他的,并对他说:“华阳君姬窟已经在城外继位了中山国君,这是新君的讨贼檄文,这檄文定是通过退进中人城的军兵带进来的,现在赤章丘派杜流满城搜寻此檄文,司寇大人也派吾协助他们,这是吾密缴来的,放汝这里,务必谨慎保管,千万不可外传!”说完就急匆匆的走了。

    东郭晋看了檄文兴奋不已,他想将此事告诉大司马尸道,却没有办法办到,因为大司马府被中人将军杜流派人把守得严严实实。他此时手拿着檄文,心潮澎湃,他思量着铲除赤章国贼的机会终于来了,华阳君姬窟已经继位中山国君了,能在此时为新国君做事,既是为了中山国,也是为了老国君,同时这也是表现自己的时候。可是,现在可以和谁相商呢?朝中的这些人,哪个值得信任,且又可以有能力瓦解军队呢?思来想去,他想到了赋闲在家的前任中人将军华突,他们平日里就接触的比较多,此人骨子里对老国君最忠诚,对,就去找他,此时看看他有何想法。

    华突在府中也听说了讨贼檄文的事,只可惜没有看到,他命家奴去帮他四处搜寻,家奴出去许久,回来后笑着对华突说:“主人,奴才没搜寻到什么檄文,倒是看见城里到处都在抓造谣者,说不定是城外散布的谣言,奴才觉得这就是捕风捉影的事,根本就是吓唬人呢,哪来的什么讨贼檄文?”

    “尔懂个屁,哪有空穴来风呢,只是都怕事了,不敢说而已,罢了,尔下去吧,对别人也不要提及此事了。”

    “诺。”家奴自去,没多久又进来禀报:“主人,司马府的都司马东郭大人求见。”

    华突一愣,好像明白了什么,马上整整衣袍,说道:“快,请到后堂。”说着径直往后面而来。

    东郭晋见到华突,寒暄几句,华突便问东郭晋:“都司马大人深夜造访,不知有何指教?”

    东郭晋见华突存有戒心,便直截了当地说道:“华将军可曾听说了讨贼檄文之事吗?”

    “听说了,但不曾看到。”

    东郭晋从袖筒中将檄文取出递给华突,华突双手接过,看着东郭晋,点了点头,他感谢东郭晋的信任,于是,他拿着檄文凑近了灯火,从头到尾仔细看了几遍,才说道:“大司马可看到了此檄文?”

    “杜流派人把守严密,根本就送不进去,就算送进去又有何用,尸大人被禁锢了手脚,不能施展能量。”东郭晋叹气道。

    “那东郭大人怎么看待此事呢?”

    “华将军,你我皆坦诚之人,吾既然敢带此檄文来找将军,吾就不疑汝,吾恨赤章一族久矣,将军若和吾一样,就请将军出面,联络一些部将,在城中起事,配合新君,铲除赤章一族,迎新君入朝,现在正是时候。”

    “善,难得东郭大人信任,吾定与大人同舟共济,刚才非试探大人,只是此事关系重大,非比寻常,吾想,现在也只有一人有此能量。”

    “谁?”东郭晋忙问道。

    “上将军白礼。”

    的确,自从白礼之胞弟白圭献了宁葭邑,降了华阳君后,白礼就被赤章一族所摒弃,更不被赤章丘所信任了。本来,白礼和白圭在中山国的军队里是被公认的一对草包,但是他们早把赤章丘当成了靠山,一直巴结赤章一族,再加之,白礼在军队中资格比较老,在前朝就于军中任职,因此赤章丘也需要白礼这样的人,所以白礼才从苦陉邑将军一路升迁至上将军,手握兵权,成了赤章丘在军队里和大司马尸道抗衡的一股力量。但是,白圭投降了华阳君,并被姬窟封为武顺将军,这在朝中震动很大,为此赤章丘斥责了白礼:“白氏兄弟枉费了吾之信任,汝要想办法让白圭倒戈回来,吾不计前嫌,否则汝就去城门口当个门卒去吧。”也不知白礼是被吓得,还是真的病了,自此白礼称病在家,许久没有上朝了。

    “白礼?这人可是赤章丘的死党啊!华将军有把握说服他?”东郭晋甚是疑惑。

    “白礼早有反赤章丘之意,只是在等时机。”

    “华将军只凭白圭降了华阳君这一点来揣摩白礼有反意,恐怕不妥,还是谨慎行事为佳。”

    “东郭大人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呀,汝可知白礼将军府兵符丢失案吗?”华突问东郭晋。

    “不知。”东郭晋有些惊讶。

    “是的,谁也不知此案。”华突显得很神秘地说道:“是司寇府少司寇孙固给压下来的,当时正是白圭刚刚降了华阳君,白礼就摊上这事,此事要是让赤章丘知道了,两罪并罚,轻则免职,重则掉头啊!”

    “丢失兵符的确不是小事。”东郭晋虽点头应答,却心里想,少司寇孙固与自己相交莫逆,在中人城“花魁董燕娥”一案中,孙固也曾极力解救与他,所以两人私下里经常推杯换盏,无话不淡,按理说,这件事他应该知道,怎么反倒是华突知道,而他却不知道呢?看来,孙固甚有心机,不像自己,觉得谁投缘,就与之掏心掏肺。他猛然想起,孙固把檄文交于他保管,想必就是想让他去联络军队的人,这孙固可谓是把他给参透了,他越想越佩服孙固。

    华突接着说:“孙固审问得知,是白礼贴身的一个小家臣在府中偷钱于城西掷赌,饥不择食,不慎将兵符也当金子一并于慌乱中藏于袖中带出府门。”

    “可曾寻回?”

    “寻回了,要是不寻回,那还了得!孙固说,那赌坊的老博头见有人用此物押签,他虽不识此物,但见其形如虎,有嵌金铭文,就觉得此物非比寻常,便小心收藏,不敢张扬,不久便被孙固连人带物一并拿回,还给了那人重赏,让他不许声张,此时也就被他压了下来,不了了之了。白礼因此感恩孙固,几次宴请他,曾推心置腹地对孙固说过,中山国早晚是华阳君的天下,赤章老贼长不了的,还说让孙固少给赤章丘卖命,多给自己留后路,不要跟老贼太过亲近等等的话,汝说,这不正是说服他的基础吗?”

    “那么说,华将军是要让孙大人去说服白礼吗?”

    “正是,吾与少司寇孙固相交已久,此人可以信任,吾这就让人去请他来,咱们共商大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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