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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中山文公归宗庙 中山武公都顾城 (终)

    郎中赵莦奉命提前领兵进了恒安殿以及春和宫,只见春和宫宫门半掩,布幕低垂,匣柜倾覆,狼藉满地,宫娥惊避,内侍躲窥,赵莦命军卒把守各处宫殿,所有人没有命令不得擅动。

    出了春和宫,又转过小石桥,赵莦又来到寝宫,见这里空无一人,阴森恐怖,风吹残烛,宫灯扑朔,烟雾缭绕,尘埃满屋。他先看到大殿中间的两个棺椁,孤零零地停在那里,他走近一看,供台上立有两个牌位,原来是“中山国君之神位”与新写上去的“君夫人魏倾之神位”,他撩开这个“君夫人魏倾之神位”,才看到下面的“赵美姬之位”,他正要转身,猛抬头看到一人挂在殿梁上,只只影影,晃晃荡荡,只惊得他倒退两步,他不识此人,但见她头戴金冠,身着霞披,锦缎襦裙,脚蹬丝绒云履,满身珠光宝气,便知此人身份非常,他忙命人将魏倾抬下,放在文公的棺椁旁,又找来几个小监和侍女宫娥,让她们辨认,皆异口同声曰:“此国太也。”

    赵莦不敢怠慢,忙让军卒将寝宫的龙榻抬到文公的棺椁旁,把“国太”的尸体安放在上面,并留宫娥焚香伺候左右,又命小监内侍尽快将寝宫和春和宫打扫整齐。

    恒安殿前,中山国的大臣皆俯首于丹樨前,迎接新君的到来。姬窟的戎车刚停稳,众臣齐呼:“迎国君升殿!”

    姬窟含笑起身,大司空吕克瞅准机会急忙过来要搀扶姬窟下车,被鼓郊阻拦,吕克悻悻退后。

    公孙焦请姬窟先入恒安殿,接受群臣朝拜,姬窟却说:“众爱卿皆要各归其位,各司其职,来日恒安殿出朝议事。”

    众人喊“诺”退去。

    姬窟又对公孙焦说道:“大夫久未回家,今日入城,快回去看看吧,寡人这里有他们在身边即可。”说完指着鼓郊和公子恒等人。

    公孙焦苦笑道:“臣自出了中人城追随君上二十年,早已无家无故,只两儿在军中效力,臣更是无牵无挂,城中老宅,回去看了也是徒生感慨,还是不去的好,臣愿陪在君上身边。”

    姬窟点头道:“卿在寡人身边尽心尽力,着实辛苦了!”

    公孙焦忙拜道:“臣愿为君上肝脑涂地,绝无辛苦可言!”

    姬窟拉起公孙焦说道:“爱卿为寡人操劳,寡人绝不负卿,寡人现要去看看父君,汝等同来吧。”然后由赵莦引路带领着来到后面的寝宫。姬窟看到正中的棺椁和牌位,早已泣不成声,“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哭道:“父君,儿臣来迟也!儿不孝啊!”

    公子恒等众人也皆跪在地上叩头哭祭。

    鼓须更是嚎啕大哭:“国君啊,这一别十几年,而今却如此相见,真痛杀臣心…啊啊…呜呜…国君啊,那赤章一族业已被灭,国君全可安心了!”

    姬窟哭得更是伤心,头痛的毛病又犯了,当场昏厥过去,公子恒当时就吓得腿软,不知所措。鼓郊和秦西巴忙将姬窟抬到春和宫,公孙焦急请医官调制,当夜,众人皆未进食,公子恒和鼓郊一直守在姬窟身边伺候。

    赵莦将后宫的宫娥都安置一处看管起来,避免军兵乱为犯错。而公孙焦和鼓须以及秦西巴等人皆在后宫各处暂时安歇,一切伺候都由宫里内侍小监完成,宫闱四周交于公孙堂带兵把守。

    子时,姬窟昏昏沉沉隐隐约约听到有人在呼唤他:“窟儿,窟儿…”又仿佛听见似有流水潺潺之声,由远至近,他忙睁开双目,只见烟雾堆云,露出一山,紫气扑面,现出一潭,有一老者,青袍素衣,苍然古貌,颤颤巍巍向他走来,他仔细端详,原来正是父亲,只听文公对姬窟说道:“窟儿啊,汝果不负所望,继承大宝,父可瞑目矣!”

    姬窟两眼汪汪看着苍老的父亲,一时不知说什么,就听文公又说:“窟儿,国太魏倾非恶人也,汝勿记恨于她,一切皆已过去,就如她所愿吧,尊其位,与赵美姬一起,同父一处安葬吧…切记…切记…”

    “父君,儿谨遵父命!但儿还有话和父君说…父君…儿的母亲怎办…”姬窟看着父亲已远去不见了,他懊悔没有给父亲叩个头。

    这时又听见“轰隆隆”的雷声响,他以为父亲又回来了,忙抬头观看,就见云压着黑雾,风卷着狂沙,现出一人,披头散发,破衣烂衫,脸上渗着血,身上带着伤,一步一拐向姬窟走来,姬窟没认出此人,那人说:“华阳君登了大宝,可忘了为臣?”

    姬窟听声音很熟,仔细辨认,大惊失色,原来是仲父易未子,他忙施礼道:“仲父,可…可安好?”他问出此话,又觉得甚是不妥,看也看出来易未子甚是凄惨。

    “华阳君,啊不,国君不用替微臣忧虑,微臣此来只有一事提醒国君,此地血光盈地,不可为都,应早做打算为佳。”

    “仲父以为哪里好呢?”

    “顾城最佳。”

    “善,寡人亦有此意。”正说着,突然,易未子身后一群怨鬼扑来,易未回头对姬窟说道:“君上,这些皆乃赤章一族之鬼,老臣恐怕世代要与此为敌了,此天数也,望君上尽快将赤章丘处死,挫骨扬灰,以减消此难也,老臣去矣…”话音未落,易未子就被怨鬼吞没,消失在一团黑气之中,只惊得姬窟大叫一声出了一身虚汗,把守在旁边的公子恒也吓了一跳,原来竟是一场梦。

    翌日,群臣皆换了新装于寅时齐聚恒安殿来朝拜新君,大宗伯牛回为表忠心,还特意命人将“山”型礼器重新擦拭一新列于殿外,显得格外庄重。可是等到卯时也不见新君临朝,众臣不知何故,大司马尸道和大司空吕克商议让殿头官去请公孙焦大人问个究竟,殿头官领命去往后宫。

    此时,姬窟正在春和宫召见公孙焦,鼓郊和公子恒也在身边,姬窟就将昨夜的梦说与公孙焦知晓,公孙焦仔细听后,便说:“君上既然有此梦,微臣以为,解决赤章老贼的事不能再耽搁了,应尽快处理。”

    姬窟点头道:“寡人也是此意。”

    “那么就请国君下旨,着少宗正易大夫带领一部分军兵押解赤章丘往顾城行刑吧。”公孙焦说道。

    “善,就依公孙大人,让易少卿即刻动身,着高平将军带兵护卫同行。”

    命令传下,姬窟又问公孙焦:“父君要尊魏倾其位,与父君葬在一处,卿以为如何?”

    公孙焦摇头道:“此国君家事,臣不便多言。”

    “哎?!寡人问卿家,卿只管言,勿用多虑也。”

    “臣先告罪。”公孙焦起身拜道:“臣冒昧问,君上可有其他想法?”

    “寡人想追尊母亲代夫人为君后,同父君葬在一处,将魏倾与媵妾魏氏葬在一处,何如?”

    “那么,老国君与君上之托付,该怎么办呢?”

    “此正是寡人为难之处,寡人虽已答应父君,可寡人就是不愿让魏倾与父君葬在一处,卿应为寡人出一良谋才是。”

    “这个…禀国君,此事难办啊!当初媵妾魏氏死时,老国君气愤难平,故此其冢规格不及士大夫,况且位置也位于西城旷野,乃僻壤土丘。据闻,老国君建陵之时,公子吉生和赤章丘就曾想将魏氏其冢迁于老国君之陵寝中,却一直未果,想必是战事吃紧无暇顾及。如今,君上将魏倾也葬于此处,臣以为有两个不宜,一是规格不宜,毕竟魏倾乃名义上之中山国君后,连周天子都派使臣祝贺新婚,此天下皆知之事实也;二是礼仪不宜,毕竟魏倾乃晋国正卿魏斯之女,中山国乃其享邑,而今其又突遭横毙,魏斯必结此仇,如再将其女葬于荒冢,岂不更难解此怨吗?”

    “归根结底是怕天下人皆说寡人不遵礼数,更怕晋国魏斯因此发难于中山国嘛!难道他们就不知道魏倾的所作所为吗?”姬窟有些气愤,他稍平复一下心情,接着说道:“卿既无良谋,那将魏倾和媵妾魏氏葬在一处,并按照夫人的规格重修陵墓,留常人祭奠,以慰魏斯之心,卿以为如何?”

    公孙焦知道无论怎么劝说也难解姬窟心中的仇恨,便点头赞同,但他清楚,这么一做,魏斯岂可善罢甘休!

    这时,赵莦进来禀报说,前面大司马等人遣殿头官来请君上临朝,群臣皆要朝拜新君。

    姬窟恍然道:“寡人险误此事,第一次临朝,就让众卿久等,传旨,寡人即刻升殿。”

    中人城,恒安殿,冬日朝阳生瑞气,御阁楼台衬祥云,但见殿上甲士林立,戟戈生辉,礼乐齐奏,钟鼓重敲,姬窟乘宝辇至丹樨,群臣着朝服迎新君。姬窟移步殿上,端坐于宝座,众臣齐贺新君临朝,叩拜已毕,分班而立。

    姬窟说道:“寡人历经磨难,重归玉阙,赖祖上护佑,依众卿拥戴,敢不承位。然吾国中山,履经战乱,吾之生民,聊生甚苦,流离失所,无主必乱,万民期盼同心,天眷正位与寡人,自此望君臣同心,共赴时难。今寡人初立承国,着降旨与民赦罪宽恩,减赋薄税,举国上下,同庆三日!”

    群臣皆呼国君英明也!

    当日,姬窟于朝堂之上下旨,拜公孙焦为国相,命其起草诏书,封赏众臣:拜吕克为大司徒,拜祁宽为左司徒,拜邵普为右司徒;拜尸道为大司马,拜鼓须为左将军,拜白礼为右将军,拜绵季为左司马武胜上将军,拜季简为右司马顺德上将军;拜绵仲为大司寇,拜华突为左司寇,拜田拜为右司寇;拜伊伯为大司空,拜范安为左司空,拜孙固为右司空;拜许期为农粟内使;拜赵莦为大将军郎中令;拜公孙茂为将军宫卫大臣;拜鼓郊为上大夫内使;拜高笙为大行令;拜秦西巴为御史大夫,并领世子太傅;拜牛回为大宗伯;拜高平为骁龙上将军,并领顾城令,拜公孙堂为顾城禁卫将行;拜张业为平虏上将军,并领丹邱令;拜杨标为庆都将军;拜白圭为灵寿将军;拜林泉为苦陉邑将军;拜许凯为宁葭将军;拜曹荆为左人将军;拜乐舒为华阳令,领中山国牧尉使;拜东郭晋为南行唐将军;拜曹贰为顾城总使库啬正使等等…众臣皆加官进爵,另各按级别封地赏金无数,群臣倒地叩赏,皆大欢喜。

    公孙焦又说道:“关于阵亡将士的抚恤和封赏,即刻着手办理,由各将军统一上报司马府衙后,由司马和司徒两府统一裁夺,每个阵亡将士的家属,按其功劳大小,皆可在今后封有土地或田户,其家属宜可免三年或五年劳役之规。”

    姬窟又颁布诏书立公子恒为世子,封夫人鼓季桃为君后,封秦江宛为秦美姬,拜秦西巴为太傅、易亨为世子府宗正令。而此时的易亨和高平已经带兵把赤章丘装在木笼囚车之中离开了中人城,将其押往顾城。

    随即,姬窟又与群臣商议迁都顾城之事,有些人虽不舍中人城的家宅产业,但君命难违,也只有欣然接受。听到这个消息最高兴的是曹贰,他本是司空府的内使,是司空大人吕克的奴才,只在府中行走,司空吕克成全了他,让他出城去送信,他又带回了新君的讨贼檄文,这可是天大的机遇成就了天大的功劳,让他一个小人物也于大殿之上与众臣一同受封领赏,使他简直感觉一步登天了,更让他没想到是自己竟然有了爵位进了朝堂的士大夫行列,并被封为顾城的总使库啬正使,这个职位要是在地方不过是都司空衙门的一个少卿,但现在顾城即将成为都城,而他这个都司空的属官可非其他属官可比了。如今顾城又要营造成为国都,那他这个总使库啬正使的权利可就大了,这既是个美差更是个肥差呀!因此,当他听到加封其官时,倒地便“哐哐”叩响头,引得群臣掩口而笑,成了朝堂之上的一道风景!

    姬窟又命大司空伊伯和范安等先行将司空府迁往顾城,来负责建造都城宫府事宜,并命世子恒带御史秦西巴负责监造。又命大行令高笙和中大夫苏积一同出使周、晋、燕、齐、秦、宋、卫等国,宣告中山国君姬窟承国,并定于百日后文公下葬。

    一应各事安排妥当,姬窟便择日在恒安殿上大宴群臣,好热闹的大殿,密密匝匝,横七竖八排满了桌案,来自各城各邑各府各衙门的近三百名中山国的文武官员共同畅饮。

    席间,姬窟频频举尊敬酒,甚是高兴,还有大臣举尊到姬窟案旁向新君姬窟敬酒,说一些祝福的话,这大殿之上欢声笑语,好不喜庆。

    而向来好酒的鼓须却不饮酒,只是坐在那里闷闷不乐,鼓郊首先看到,忙起身来到鼓须身旁问道:“父亲可是身边不爽,今日同欢,怎不见父亲饮酒为乐?”

    鼓须面沉似水道:“有何欢乐呀?老国君将新君托付给吾,谁人不知国君自幼就在吾身边长大,吾对国君胜过对亲子,为了国君能有今日,为父早过耳顺之年仍不畏生死冲锋陷阵,如今国君承位,却封了吾个左将军,在大司马尸道之下,吾安可甘心?是吾不如尸道,还是国君不识吾了?”

    “父亲怎么不知君上之心呢?那司马尸道为前朝老臣,久居大司马一职,其又同您一样是老国君的八大柱臣之一,在君上回归之事上是立有大功之人,且其本就是大司马,无理由替换其位呀。”

    “可以不换他,朝中位置有的是,给吾安排个司徒亦可,为何单要让为父在其之下,况且那白礼是什么东西,中山国的武将谁人不知其是草包,让为父与其共事,为父宁可告老还乡。”

    “父亲,国君在进城时就同孩儿和公孙国相商议父亲的安置之事,君上十分为难,要是依易未子的遗奏,恐怕给父亲封个灵寿君或者是曲阳君,让父亲去封地养老也就是了,就等同是让父亲告老还乡了,但君上甚是了解父亲,知道父亲绝不肯安逸。而今国君初立,军政职位尚未分开,只能将父亲仍放在军职之中,那司徒之位并不适合父亲,难道父亲还要觊觎丞相之位不成?让父亲暂居人下,也是无奈之举,国君对儿说,父亲就以此暂为闲职即可,随意而安罢了,不用与他们共事。”

    鼓须无话。

    此时姬窟早看见鼓郊在和鼓须说话,心中已知一二,便起身离座,亲到鼓须桌案前,鼓须和鼓郊忙离案拜之,姬窟举杯敬鼓须道:“世伯,如今寡人已继大统,全倚仗世伯等众将之力也。世伯现已白首,本该安逸享乐了,然国事尚艰,恐仍要依赖世伯为寡人出力呀!”

    “君上,臣不老,臣愿为君上开疆拓土,!”鼓须激动万分举尊一饮而尽。

    姬窟搀扶鼓须回到其位,自己也转身回来,刚刚落座,大宗伯牛回举尊来敬酒,姬窟欣然,并让其坐下说话,牛回躬身神神秘秘地说道:“启禀国君,臣有一事启奏,但又怕坏了君上的心情。”

    姬窟笑道:“牛爱卿何必遮掩,但说无妨。”

    “那臣就斗胆了,臣知晓一事,就是君上未进中人城时,城中有人曾派一女子前往军中行刺。”

    姬窟顿时警觉起来,他知道鼓郊曾说“董燕娥”是赤章丘所派,他也不疑,毕竟赤章丘派人杀他也非一次了,不过,牛回此时提及此事,不由得让他有顿生疑惑,便问道:“牛爱卿可知是何人所为?”

    “原大司寇伊伯。”

    “爱卿怎知是他?可有证据?”

    “禀国君,当初他们在杜流府中商量此事时,臣恰在当场。另外,据臣所知,大司马尸大人也牵连其中,臣有一挚友在司马府当差,据他说,当初司马大人曾亲自出面解救董燕娥。”

    “爱卿先莫声张,待寡人查之。”姬窟听到牛回说出“董燕娥”其人时,让他不得不信。当晚,姬窟便密令内使鼓郊带右司寇田拜密查此事,因为他二人皆见过真假董燕娥。

    安民告示贴出之后,中人城又恢复了往日的繁荣,熙熙攘攘地人群充盈着鳞次栉比的铺面、酒肆和作坊,市井街巷都知道新君进宫坐殿了,而赤章一族也被灭了族,东城外的那个好大的土丘,就是赤章家的葬身之所。

    “还是不打仗好啊,这酒都喝着安心痛快!”临街酒肆里一锦衣男子说道。

    “是呀,这几日全城欢庆,免税的免税,免租的免租,好不热闹!”另一桌上有一灰袍男子笑道。

    “哎呦!前几日大司马亲自押解着赤章一族的人,往城外走,唉!那哭得叫一个惨啊!整条街巷都心颤。”酒肆的伙计正将一个热腾腾的镬鼎放在桌案上,也凑趣搭话并感慨道。

    “哼!怎么,尔同情他们?”锦袍男子问道。

    “关吾何事,她们都是中人城的贵族,是大人物,吾又不识,吾只是看不得那些女人哭的撕心裂肺。”这酒肆伙计边转身走边解释道。

    “赤章一族可谓是权倾朝野呀,她们养尊处优的时候,何曾想过尔等!”灰袍男子望着伙计的背影笑道。

    “是呀!这位说的对呀!不用可怜她们,这中人城里的都抓了,其他城里的赤章族人都难逃厄运啊!”几个从东城进来贩粮的商贾也坐在酒肆里歇脚,他们边喝着酒边附和着。

    “敢问,几位先生是从何处来的?”锦衣男子问道。

    “庆都,前日就闻杨标将军的人在城中抓了赤章牤的一家和赤章丘的大女儿一家,那女婿可是前朝的大司徒之子呀!”走商贩粮之人说道。

    “何为灭九族?就是沾亲带故的一个不剩!前朝大司徒那又如何呢?国君,啊不对,公子吉生,要是还活着都难逃此劫,没听讨贼檄文上说嘛,他乃赤章丘的孽子呀!算起来也是赤章一族的人呢。”同桌一麻袍男子说道。

    酒肆里的人都竖着耳朵听着。

    “可是,灭了九族,怎不见灭了赤章丘那老贼呢?”酒肆伙计又端着牛肉和饼过来,接着话问道。

    酒肆的掌柜过来斥责伙计道:“去,去,去,尔还不够忙吗?别在这胡说。”然后又对在座的客人施礼道:“这襦子不晓事,没冲撞了先生们吧,小的先给各位先生道个不是!”

    “掌柜的,汝管的够紧的,大门都不曾开开吧!汝家的小厮竟没看见赤章老贼被装在木笼囚车里招摇过市的出了南门?”灰袍男子摇头道。

    “知道的,就从门前过怎能不知道呢!就是没办法开门看,太臭!”掌柜装做捂住口鼻的样子回答。

    “是呀,赤章一族出的是东城,虽然是哀嚎不断,但也算是衣冠楚楚的走,那赤章丘就不一样了,这一路被泼的臭气熏天,难怪掌柜的没办法开门看呢。”锦袍男子温上了酒又说。

    “出东门是被活埋了,吾进城时就听说了,那出南门,又是个什么死法?”走商贩粮人问道。

    “押解赤章老贼的是顾城将军高平,据说还有少司徒易未子的公子易亨,人家现在可是世子身边的人,汝等想想,赤章丘在顾城将易未子活活烧死,现在他儿子易亨岂可轻饶了他?还不将他下油鼎,活烹了他?!”灰袍男子说道。

    酒肆里一时安静了下来,好像都在想象着油烹赤章丘的画面。

    “唉!只不过那天在最后还押解着几个军卒,也被一同杀了,还有一校尉,可惜了。”酒肆的伙计又给另一桌端肉,突然冒出一句。

    掌柜的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尔管不住嘴吗?”

    “那几个据说是鼓须老将军的兵,本来命他们在东城外扎营,不想有几个混进城来吃酒,酒后夜闯民宅滋事,被新君下令处死,算是倒霉呀!”锦衣男子说道。

    “哪是倒霉,吾看是活该,那安民告示写的明白,私闯民宅,斩!强夺财物,斩!”同桌的人做了个手势。

    众人频频点头。

    绵季与高平同往顾城,交接顾城防务事宜。易亨先来到城外的父亲易未的坟茔来祭拜,并于坟前哭告其父:“父亲啊!如您所愿,新君已经继位了,赤章老贼一族皆被坑杀,赤章丘本人也被孩儿押到了顾城,明日,就将其烧死在城墙上,以慰父亲在天之灵!”

    翌日,赤章丘身穿着一件薄衣,赤着双脚,被捆绑着双手,用马车牵着绳,从城里往城外拖行。一路上,百姓看见赤章丘不住地张着嘴,像是在喊着什么,谁也听不清,只能看见他嘴里咕噜咕噜的留着血水。因为昨夜他的舌头已经被割了下来,所以他此时只能干张嘴,却说不出话来。还没到城墙边,赤章丘的身下已经被拖得血肉模糊,地上留下了一道血辙印,还掺杂着肉块。当百姓聚集在城墙下时,高平命人宣读赤章丘的罪状,然后士兵便将赤章丘吊在城墙上,易亨哭着下令点火,火从赤章丘的脚下着起,没有多久,赤章丘就被活活烧死在顾城的城墙上,这个位置和当初他烧死易未子的地方重合在一起。夜晚,易亨让军兵将赤章丘的尸骨抬到易未子的墓冢前,易亨又哭祭一番,让军兵将赤章丘未烧尽的尸骨砸碎,撒在荒野中。

    大行令高笙和大夫苏积出使各国,各国皆表示派使臣前往中人城祝贺新君,并参加文公的葬礼。当高笙和苏积来到安邑时,先来见段干木大夫,因为在他们离开中人城时,公孙焦就让他们带两份重礼去安邑,一份给段干木,一份给翟璜,目的很明确,都是为了公子倾的事,但是,他们并没有见到段干木。因为昨日朝会刚散时,魏斯就将翟璜和段干木单独留下来,对他们说道:“闻中山国姬窟已经入主中人城,成了中山国君,汝等可知此事?”

    翟璜首先回答道:“禀主公,臣亦听说了,据说国君吉生被杀死在两军阵前,那赤章丘也被灭了九族,果然姬窟乃心狠手辣之人!”

    段干木也说道:“臣闻中山国使已从燕国去往齐国,如今又到了中牟,估计此时赵浣正在接见他们,不日就会到安邑来见主公。”

    “汝等还知道些什么?”魏斯接着问道。

    段干木隐约感到魏斯有些生气,便试探着说道:“中山易主,姬窟承国,赵浣对其帮助甚多,今后得利亦甚多,臣以为,既然赤章一族势力已尽,过去的对中山国的挤压策略已不适合,主公应极力拉拢姬窟为上,毕竟…”

    “毕竟如何?毕竟公子倾还是中山国的国太吗?”魏斯从袖中抽出一简,甩给段干木,气愤地说道:“卿看看这个,再说吧。”

    段干木急忙接过信简,打开仔细端详,原来是邺城西门豹的密简,只见上书:“报主公,臣截获中山国原大司寇,现大司空伊伯,据他交代,中山国国太魏倾被逼自尽,与媵妾魏氏葬于中人西城。不日,臣即将伊伯送至安邑面见主公。邺城令西门豹。”

    段干木看后递给翟璜,两人皆惊讶万分,无言以对。

    魏斯说道:“如中山国使臣来安邑,孤不见,汝等让其回去转告他的主子,此仇,魏记下了!”

    段干木忙劝道:“主公,主公之心情,臣感同身受,然中山国使臣以见为佳,宽宏大度,不计前嫌,拉拢其心是谓上策也!”

    翟璜也说道:“中山早晚必图之,只不过当下时机尚未成熟,望主公三思啊!”

    中山国大行令高笙要私下见段干木和翟璜,两人都避而不见,只有魏相魏成以官方身份接见了高笙一行。高笙先问候了魏侯,然后悲痛地禀告了国太魏倾薨逝的死讯,并告知中山文公百日后举行葬礼,期盼魏侯派人参加,同时呈上了“中山国国太魏倾之位”的灵牌,并当着魏成的面叩祭一番。

    魏成接过后也拜过,并未就魏倾之死加以斥责,但是却郑重表明魏侯的态度,那就是“魏倾必须以中山国君文公君后的身份于文公一同下葬,否则魏侯绝不答应!”高笙默默的听着,然后,魏成又代表魏侯祝贺了姬窟继位新君。

    当晚在宴请高笙一行时,魏成答复高笙届时会派使臣参加文公葬礼,高笙如释重负,因为此次出使各国,魏斯这一关是最难过的,他曾预想到魏斯会避而不见或者是大发雷霆将其驱除出安邑,然而都不是,这使他感到魏斯的气度。虽然得到的答复是魏斯不去,但魏斯派使臣去中山国已是莫大的欣慰了。

    翌日,魏成又亲送高笙一行出城前往洛邑去见周天子。

    大司空伊伯早有弃官逃跑之意,如今姬窟已经成了中山国君,虽然他十分后悔当初将鄢氏假扮董燕娥去刺杀姬窟之事,但是此一时彼一时,当时也是没有办法的事。现在眼看着吕克和白礼之辈都成了功臣,他更加坚定了要学越国范蠡远走他乡的决心,否则一旦事情败露,他也怕会被灭了九族。正当他苦思冥想如何走脱,姬窟却给了他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让他负责顾城建都事宜,这让他欣喜若狂,因此他马不停蹄地开始准备逃跑之事。他原本是想知会少卿孙固和他一起逃,但是他最终没有那么做,他想,两家几十口人,目标太大,现在只能是“爹死娘嫁人,各人顾各人了。”于是当他领令准备将司空府迁往顾城时,他单独对左司空范安说道:“范大人,君上让你我负责建都事宜,吾想先将家小迁往顾城,然后去拜世子商讨建都诸事,汝随后带领府衙一同前往,吾在顾城侯着。”

    范安点头应允,自去准备。

    于是,伊伯带着家眷扮成商旅的模样出了中人城,当他心有感触的回望中人城时,却看到城墙上孙固在目送他离开,他顿时有些无地自容,惭愧地低头离去。一路上晓行夜宿,顺利地出了中山国,进入魏境,他原计划过西河去往卫国,但是却在邺城被西门豹扣留,西门豹审讯其手下人得知此人乃中山国新任大司空,西门豹如获至宝,便将其一家老小尽数解往安邑,交与魏斯发落。

    孙固在城上看着伊伯一家离去,他们都心照不宣,孙固也知道伊伯此一去便再难相见,他只是在想,伊伯走了,他该做何打算呢?

    鼓郊和田拜密查“董燕娥”一案,两月有余,未有结果,当初密谋此事的人“左将军郑雷、中人将军杜流、大宗伯牛回、大司寇伊伯”,这四人死的死,逃的逃,只有牛回一人,但凭此一人的之证据,难下结论。后来,鼓郊和田拜又审讯了孙固,也可以确定其不知此事,再又密查大司马尸道,可以确定,尸道只是替手下参军司马董央说请来救其妹董燕娥,从这些证据可以确定一点,姬窟于顾城收的女人是董燕娥,而派去刺杀国君的是鄢氏。于是,鼓郊和田拜向国君姬窟密奏了此事的调查结果,这让姬窟想起了董燕娥,也让他更恨伊伯,他知道伊伯投了魏斯,给了他一个少府右卿之职。但此事不能就这么不了了之了,他要为此事找一个替罪羊,以解心头之恨,于是,下令将右司空孙固贬为庶民,将参军司马董央问罪斩首,灭鄢氏一族。

    大司马尸道也知此事牵扯到自己,便借故身体不好请辞大司马一职,姬窟未准,但允许其在家休养,大司马一职暂由左将军鼓须代领,鼓须因此高兴不已。

    过了月余,姬窟派遣大宗伯牛回去往晋国代城办理母亲代夫人移陵之事,在后来的途中,密派田拜将牛回勒死在军帐中,对外称之谓突发疾病猝死营中,此事才告一段落。

    百日后,各国使臣皆来到中人城参加中山文公的葬礼,魏斯派大夫段干木参加,而赵浣和韩启章都是亲自前来,秦灵公派大夫甘御参加,齐国派代相田和参加,义渠君亲自前来,特别是周天子派大臣史驎参加,同时送来恢复中山国诸侯国的册封圣旨。

    此时,文公的陵墓业已完工,魏倾也以“中山国君文公君后”的身份和文公一同安葬,同时姬窟的生母也以“中山国君文公君夫人”的身份下葬,姬窟立宗庙于中人城,将父君和母亲以及魏倾之牌位,供奉其中。

    顾城为都城已扩建完成,姬窟便于中人城中建三层祭台,拜祭天地和先祖后,正式下令迁都顾城,同时将宗庙也迁往顾城,并将父君文公和母后以及继母狄姬和赵美姬的牌位供奉其中,独留魏倾之牌位于中人城。

    此时,亦正是公元前414年深秋,天下皆承认姬窟是中山国君,都顾城。

    至此,中山国之《武公初立》已讲罢,要知中山武公如何治国,魏斯遣乐羊又是如何灭了中山国的,请看《战国第八雄中山国之--桓公复国》。

    有人这样评价当时的中山国,正所谓:

    “春秋五霸乾坤定,战国七雄惹分争。

    寄人篱下中山国,武公靖难初立成。

    金戈铁马尘嚣远,慷慨悲歌尽欢声。

    壮美江山依旧在,堪怜公子难支撑。

    世交赵浣刚故去,外翁魏斯就兴兵。

    乐羊背国持帅印,白圭降魏献六城。

    鼓须酒醉失国土,拿来乐舒做肉羹。

    公孙国相捧国玺,也未留下自性命。

    桓公重走飞狐口,忠臣良将伴君行。

    中山命短休怨天,只因君权许奸佞。

    哪有功名容易取,世间名利败与兴。

    《武公初立》才顿笔,《桓公复国》谁人听?”

    公元2023年二月于天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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