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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剑、枪、劫

    第一章剑、枪、劫

    乾元南,云卷云舒,残阳红似血。一人仗剑着素衣,一人持枪披黑袍。

    两人立于临渊山的两座无名峰上,遥遥相对。朝西的素衣男子,约摸三十许,丰神俊朗,飘然若谪仙,手中的三尺青锋,似是回荡着什么,无形无质,却令人心悸。

    向东的黑袍老者,年近花甲,臼头深目,面部千沟万壑,气度沉凝,额前的一缕白发和手中那七尺梨花是他身上仅有的异色。

    素衣男子目光流转,开口道:“段某与阁下无冤无仇,不过是代替纵源域来乾元交换些物资罢了。阁下何至于此!”他是声音如他的外表一般,缥缈且低沉,还隐含一丝上位者的气度。这样的声音对下至豆蔻年华上至徐娘半老的女性应是很有说服力的,可惜对面这位黑袍老者,可不吃这套。

    黑袍老者眯起眼,仅一瞬,已是锋芒尽显“无冤无仇?我西岭湖畔数百矿工,在你经过的那夜尽数被杀,挖掘的赤金原石尽数失窃。老夫闯荡那么些年,剑伤倒还认得!从伤口来看,杀人者气剑双修!”说到这,老者盯着男子,收敛的气势已经完全外放,引得脚下云海滚滚,似那煮沸的热油一般。

    段姓男子正欲张口再说,却见老者脚下一点,已是踏空而来。男子见状右手举剑,左手法诀一引,周身气势暴涨,一头长发无风自动,朝着老者迎去。两人所过之处,云层塌下一个个小洞,男子手腕一抖,剑便朝老者的当胸砍去,老者一个侧身将枪横在身前。

    “铛——”,仅是一击,剑气与气劲,以两者为中心扩散出去,脚下的云海被吹散了大半。

    老者一个撤步,左手松开枪,右手拉着枪杆扫出一个月牙,男子仗着近身优势一时有些大意,急忙用剑身挡住枪身。

    这一下他竟控制不住自己的身形,被扫出十数步,更让他吃惊的是,老者这一扫势大力沉,他握剑的手竟有些发麻。

    抬头一看,只见老者干瘦的手臂稍微膨胀,肌肉隆起,抖出一个枪花向他项上人头刺来,速度竟比刚才快了两倍有余。

    男子以真气凝成障壁稍作阻挡,借此时机侧头,反手一剑沿着枪杆向老者双手削去。老者收左手,右手退至枪尾,一拍,整杆枪绕着剑转了过去,眼看就要击中男子的肩头,老者一拽枪杆,带着枪后退了几丈:“小子,你剑上这口气,养了多少年了?还有你那剑招为何不用,莫不是看不起老夫?”

    男子见势也提剑后退了几丈:“段某无意与阁下争斗,这口炼了25年的气,又哪里敌得过阁下的肉身力量。再说阁下,也只是动用了十之一二。”

    老者神色略缓,“你既说那赤金不是你抢的,人不是你杀的,有何证据?”

    男子指了指剑,开始解开剑上的封印,无形的气膜越来越淡,老者逐渐的感到一阵心悸,正当最后一层封印解开一角的时候,顿时风云色变。

    本已散开的云海再次聚拢,老者见势不妙吼道:“小子快重新封上,你既练此剑法,我便信你了。”

    白衣男子也见不妙,便重新将剑气封回剑上,这剑气却似活物一般,即便男子竭力收拢加以封印,却始终有几缕逸散在外。

    随天象的变化,本在脚下的云海竟突然出现在了两人头顶,男子仍竭力封印。

    老者持枪抬头望着天,心想着,这小子剑上的修为和真气修为叠加怕已入圣,故引来天劫,所幸剑气并未完全外露,既修的君子剑,此事便不会是他干的…

    男子逸散的那一缕剑气,荡开云海一角,正巧老者抬头观望。这一看老者身形暴退,向还在封剑的男子传音:“小子,别封了,云上有东西!”男子闻言一怔,却也不迟疑,气运双足,踏空而去,剑上逸散的剑气所过之处,处处山石崩裂,方才他立足的孤峰也不翼而飞。

    两人往南跑出百里之后,驻足再望云海,本被夕阳映得血红的云海,变得如正午时一般雪白,忽然两人几乎同时心头一颤……

    云海瞬间金光大放,亮如白昼,似乎有什么压迫而来,云团被挤压、扭曲变形,短短三两息,凭这两人的目力,已能见其轮廓。

    那是一只至少万里见方的巨手,携带着毁天灭地的气势,以两人方才争斗的地方为中心,抓握而来。

    即使这两人实力高绝,也难以在这么短的时间里逃出抓握范围,放任其抓下,两人被这神通命中事小。可眼看巨手抓来的威势,这一掌之下必定是生灵涂炭。

    段姓男子抖了抖袍袖,重新开始解封剑气,口中恳请道:“此事恐怕因晚辈的剑气而起,还请阁下退去疏散临渊山脉下的百姓,想救下所有人怕是有些困难,请阁下尽力而为。段于尘在此谢过了!”

    段姓男子说罢竟踏空向那巨手迎去,随着剑气的完全解封,男子周身回荡着一个无形的光罩,须是老者这般修为的人,才能隐约看到那光罩上剑气流转,不断的撕裂着周围的空气,剑气空气摩擦不断发出呲呲声。

    老者见势一惊,“竟已成如此剑罡,小子你这般年纪竟已入天圣境实属难得,就此陨落实在可惜。想全救倒也并非不可,若你能拖住一刻,老夫便回来助你。”说罢,老者已是浑身肌肉鼓胀,皮肤筋膜通透,隐隐可见其中流淌的血液,奇怪的是,老者的血液是暗银色的。

    顿时皮肤紧实饱满得不似个老人,老者急遁而去,脚下一踏便遁出数百里,段于尘见此景也暗自咂舌,但却没空多想。

    稍近些便能看清大手上并无交错的掌纹,甚至没有丝毫的血色,好似通体白玉所铸。这可能就是所谓的冰肌玉骨,这手掌的主人许是一位俏佳人,可惜我无福消受啊,段于尘心中如此想着,同时将剑气尽数解封。

    抬手一挥剑,一道百丈长的半月形剑气向巨手飞去,眼看要触及巨手表面,剑气突然激射而回,段依旧平静抬手又一剑抵消剑气,口中低喃:“禁制吗…”

    段于尘左手掐一法诀,一道金光射向他右手的剑,又激射而回,法诀一变,竟出现了第二柄剑,眼看着越来越近的巨手,终是咬了咬牙,左手剑悬空,法诀再变,在自己胸口连点三下,一口精血从口中喷出洒在了悬空的剑上。

    巨手的压迫越来越重,下方较高的一些山峰,其上岩石被巨大压力挤碎,山石不停滚落。

    段于尘将沾了血的剑悬于身后,右手剑悬于身前,剑罡由无色变为金色,光华一闪,剑罡形成的护罩已是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其身后的万千飞剑,皆与其佩剑一般无二。

    双手法诀连变,万千飞剑随法诀变化形成了一个玄妙的图案,周而复始内成循环,段于尘摄来其中一柄剑,引图向巨手的掌心击去。

    破空声,岩石崩碎声,剑图流转声,乱作一团。剑图与禁制交击,顿时间天空惊雷狂涌,禁制被斩开散出阵阵电弧,剑图长驱直入不断的撕裂瓦解禁制,段于尘见此景面露欣喜之色。

    眼看禁制全部瓦解,即将击中手掌,巨手之上忽发出一声怒哼,此声入耳,段于尘只觉天旋地转,身体不受控制地向下栽去,剑图也失去掌控崩溃瓦解,重新变回一柄剑,向山下坠去。

    眼看段于尘将栽到一孤峰上,那座孤峰竟整个爆碎开来,又见一杆黑枪从不知何处激射而至,一枪扎在巨手的掌心,隐约可闻巨手有些许碎裂声,一黑影从那山峰飞射而起,伸手拽住了正在下坠的段于尘。

    此人别人正是离去多时的黑袍老者,老者见略微回复神志的段于尘欲开口问什么,率先答道:“百姓已经尽数撤离,这山间的妖和兽也不傻,全自己跑了,小子你可还能再战?”

    段于尘听了老者的话送了一口气,嘴角上扬:“谢前辈大恩!还请前辈给我半盏茶的时间,稍作调息。”

    老者点了点头,这时段于尘才发现老者情况并不好,虽然刚才掷出的一枪惊天,以至于大手至今没任何动作,可是观老者气血亏败,血管中原为银色的血液现在已变成青色。

    现在也不是多想的时候,段于尘凌空打坐开始调理紊乱的气息,至于那坠落山涧的剑,现在已无暇顾及。

    老者朝着手心爆射而去,手一招,黑枪便从巨手上飞回其手中,巨手的伤口处紫金色的液体不停的向下滴落,下方的山石草木,淋到这液体后尽数枯萎衰败。老者见状心中一惊,不敢沾染分毫,扬天一声长啸,周身就被暗红色的气团包裹,手中的黑枪沾染上气团后变成了血红色。

    突然巨手变抓为拍,以极快的速度向两人快速压来,下方的千丈高峰不断爆散成粉尘,气压携带着风尘草木,再下方刮起了狂风。老者见势不妙全力施为,手中长枪化作数万丈,向空中巨手抵挡而去,竟难抵其分毫,段于尘见势不妙,掏出了一个黑色的瓷瓶将其中丹药倒入口中,一边引气疏通,一边以气凝形成一柄万丈巨剑向巨手挡去。

    巨手来势之猛,即便两人都已用上了亏损生命力的秘法也无济于事。

    老者一拍胸口,喷出一口鲜血,身上暗红色的气团全被吸纳进枪中,老者整个人都开始燃烧起来,向巨手的侧面遁去,同时向段于尘传音道:“老夫已经燃尽多数寿元,如今遭生死劫火反噬。照这一掌的威势,方才疏散的范围远远不够,从正下方恐怕也难制住它。再往南便是敖海,将它打入海中,敖海中有一数万丈旋涡名天目,也许……”

    老者也不敢确定,所以传音至此便断了,段于尘听闻也觉别无他法传音道:“就依前辈。”遂燃烧修为追着老者的方向而去。老者修为着实高深,同是燃烧修为,主炼体的老者,竟比气剑双修的段于尘先抵达巨手侧面十息。

    两人飞遁的时候,老者的枪杆已被压弯,发出牙酸的咯吱声,待到两人抵达,枪已经断成三截向不同的方向飞射而去,老者手一招只收回了两尺左右的一截枪杆。

    老者又看了一眼段于尘:“段小子,我会在它下侧自爆身躯,将这巨手炸向云海。你需燃尽一切挥出你最强的一剑,将它打入旋涡中。你可愿意?”段于尘望着老者,不知怎么湿了眼,只是点头。

    老者手一挥甩,一个木盒和那截断枪向段于尘飞去,传音道:“小子,别哭哭啼啼的,此事错在老头子我,若非我不听辩解一路追你到此处,动手后,又叫你解封剑气,才致此劫。倒是你一个无辜后生,却因我这老顽固而陨落于此。我柳元汵从不欠人什么,临死却……”

    老者叹了口气,闭眼强引气血逆行,继续传音:“此事若了,请你替我办两件事,替我寻一传人。那盒中是我毕生心血,你看看便知。你气剑双修,元神应足够强大,即便修为和生命力散尽,元神只要依凭这魂铁枪杆,便可徐徐图之。再者就是,查清那巨手。还有,你的家族有人要害你,出来闯荡还需多留些心眼,这世道,君子死的是最快的。与小子一战,不枉老夫走这一遭……”

    至此老者突然周身金光大放,一声巨响后,方圆百万里空中金光四射,巨手竟被炸得高高弹起,不久便退回到了云海。段遥遥望着,这位相貌丑陋的老者,应是笑着走的。

    感受着柳元汵消散的气息,段于尘此刻五味杂陈,可没有时间给他消化这情绪,他收起了盒子和残枪。

    剑只是剑修养剑气的所在,剑气归体之后,一切皆可为剑。

    这一刻,段于尘催动了他此生最后的秘法,以凡躯挥出了他最强的一招“炁化混元造化荒”,也是第一次发出失态地怒吼:“贼老天————”

    那之后,已是过去了万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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