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咱们…….学校是不是还有别的人叫这个名字？”
栗栗瞪大眼睛盯着榜上第一的名字，头一次对这两个字感到陌生。
不怪她不敢相信，中考前学校组织了七八次模拟考试，每次成绩出来都是一如既往的第三名。
第一第二名都已经换了好几拨儿，“万年老三”屹立不倒。
大榜是用毛笔写的，只写了人名没有准考证号，这不一定是她。
她打心底不相信这是自己，因为好事儿什么时候能轮上过她？
“哎呀！栗栗！你可给老师长脸你考了第一名！”张宇一手拿着手机，一手关上车门，校长随之从后面车门下来。
“在车上不都说清楚了吗？第一是我们班的！不说了不说了我还有事，过会再聊。”挂了电话，张宇快步走来。
“这真是我吗？”她指着榜呆呆地问。
“当然啦，昨天半夜出来的成绩，我教育局的朋友亲口告诉我的，还能有假？”他得意地笑。
“哎哎！校长校长，今年全校第一名在我们班！你快来看看呐！”张宇朝校长挥手，咧着大牙，好像在卖菜摊前看见便宜菜的大婶兴奋朝同伴呼喊。
不过校长可能没买过菜，get不到他的意思。
张宇抓住校长的胳膊，拉他来到大榜前，指指第一个名字又指指还沉浸在震惊中的女生。
此时的张宇有股子喝醉的气势，平时他对校长点头哈腰轻声细语满脸崇拜，校长下车他都抢着去开门，今天这番举动算得上逾矩。
好在校长也不介意，他此时也有点懵。
“是小女孩啊？”校长低头观察。
……
？？？
！！！
“怎么？长得不像么？就算再邋遢一点也还是能看出是女的吧？”栗栗在心里崩溃地抱头抢地呐喊。
校长不明白对面怎么一下子就萎靡不振。
“是啊，女孩子！往年都是男孩子，对吧校长？”张宇笑吟吟地说，“如今巾帼不让须眉喽。”
校长点头称是。
另一面人群张望着穿睡裙的女孩，眼里满是艳羡。
除了黄月，眼神晦暗不明。
还有其它学生的成绩要查看，校长和张宇随后认真地扫视大榜，脚步左右移动，脑袋上下左右转，很灵活的样子，学生们都围在他俩旁边看。
“校长，我记得黄月不是被我们学校开了么。怎么名字还在我们学校的榜上？”张宇指着黄月的名字，戳了戳校长的胳膊，“这可不能算我们班的平均分啊。”
栗栗顺着他的手指看去，名字在最末尾的地方。
校长摸摸他的光头，叹了一口气说：“开除她那天，她爸求我们留下她，说这是他能找到的最好的学校了。”
“四五十的庄稼汉，都跪下来了。我实在没忍心，告诉他爸保留学籍，但是人得走，随便去哪个学校借读，档案上不会有开除的记录。”校长摘下眼镜捏了捏眉心。
周围的人听完一脸惊讶，黄月以前是张宇的学生，不少人认识她。
人群中窃窃私语起来，“那个和栗栗说话的女生就是黄月吧？”
“你也这么觉得？我也是，她以前在我们班呆过呢，现在变化好大，像街头混混似的……”
“长得还行。”
“还行个屁啊像个大蟑螂似的，有些事儿我都不好意思说。”
“什么什么？我新来的，说说呗。”
“这你都不知道！还和那个第一有点关系呢……”
“她以前和外面小混混……她爸带她去了医院……”
“我靠，这瓜这么大，保真吗？”
“我和她们俩一个班的，绝对保真。你别打扰我，让我说完……”
“本来这事知道的人少，她还没被开除又回来上学了，也不收心，还和混混联系呢。混混老找她要钱，她就偷精品店里的东西卖给女同学。”
“这和栗栗有什么关系？”
“她偷的东西卖不完的全存在栗栗的柜子里，被精品店老板发现以后就冤枉是栗栗指使的，后来警察都来了，真相大白，她和小混混的事情也都暴露了，才被开除的。”
“卧槽……好贱呐。”
“她还有脸回来找人家，真丢人……”
“我要是栗栗早上去俩大嘴巴子了，她居然还能和黄月好好说话，她是善良还是傻呢？”
“我们班这个第一确实是个书呆子……”
“咦？她人嘞？”
听着这些议论栗栗想起来不少事情。
其实事情没过多久，她却觉得事情好像都是上辈子发生的了。
那段时间奶奶去世，黄月安慰她，她是把黄月当成最亲近的人了。
她住学校不回家，不仅仅因为无法面对空荡荡的房屋，还因为她没钱了。
栗栗从学校回家一般要坐车，可她一分钱都没了自然坐不了车。
靠走路回家太远了，而且校长为了鼓励留校学习还包了食宿，对没钱的她是最好的选择。
爆料的人还有许多细节不知道，混混来要钱的时候她也在。
她把身上的钱都给黄月了，她知道这样不好，可她拒绝不了黄月带水的眸光。
再后来就是她们一起去警察局，这种事不难查，精品店的监控和同学的口供，很快就水落石出，栗栗被告知可以离开。
她没直接走，她问黄月：“为什么？为什么要说是我做的？”
“因为你傻。”黄月眼露嘲弄，坐在椅子上抱着胳膊翘着二郎腿，平时温柔乖巧的伪装被全部撕下，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
“帮我顶顶罪怎么了？你这么傻，我不骗你也会有别人骗你，便宜别人不如便宜我，怎么说我们关系还好呢。”她一脸不满，“你要是承认了没什么大不了的，我就不一样了，我还有家人，我要名声的。”
栗栗此时有点恶心，不是情绪上的恶心，而是生理上的恶心反胃，想把胃呕出来。
从那以后，她从不把自己的秘密宣之于口。
因为知道你越多秘密的人，越知道刀往哪里捅最狠。
看她不反驳，黄月更来气，好像一拳打到了棉花上。
“我真不知道你这种傻子有什么好的？这么多人喜欢你，老师对你好，同学对你好……”
“你凭什么！”黄月面目狰狞。
“更可恶的连我男朋友都想试试你，要不是昨晚找你正好被同学叫走了……”黄月斜着眼睛笑了笑。
栗栗只觉全身血液都凉了。
她知道“试试”是什么意思。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样回到的学校，脑海一片空白。
黄月退学了，栗栗再也没见过。
她也极力想忘记这个人。
*
过去的事情都过去了。
要不是今天有人提起，她都快忘记了。
栗栗望向不远处，黄月不久前站着的地方，空空如也。
“栗栗，记得十五号填志愿。我去找周秃子！”张宇跑进校园里。
得到平时不敢想的成绩，说不高兴是假的。
她双手揣在蜡笔小新睡裙兜，在没人看见的地方蹦蹦跳跳。
她不知道的是，以后每年看榜，都会有人穿得格外“随意”，试图效仿睡裙风格沾沾运气。
有一个穿奥特曼皮套来的，看榜秒变cosplay展，还被拍了照片上了报纸。
记者最后也没问出皮套人姓甚名谁，校长则坚决不承认“奥特曼”是本校学生。
那是很久以后的事了。
不久校长来到606，为栗栗送去了成绩条，和给她的三千块奖学金。
“都拿上，你今年成绩要比咱们的死对头学校的第一还要高几分呢，去年被他们校长嘲笑我们学生不如他的，今年真是扬眉吐气啊。过一会我就打电话炫耀去。”
栗栗：……
*
栗栗独自回了家。
查了一些填报志愿的资料，她决定去本地的一所公办高中，离家不远，师资力量一般。
她很清楚她的分数上这所学校太不划算，这所中学往年分数线比她的分数低了近一百分。
明明市里有更好的学校，想到这里她有些无力和烦躁。
填报志愿需要去学校机房，她起了个大早。
校园人来人往，陪着孩子填志愿的家长络绎不绝。
栗栗在楼梯口拐角就看见班主任在机房门口鬼鬼祟祟站着，眼珠子骨碌骨碌转来转去，转到她的一瞬间——盯住了她。
不敢动了。
张宇眼神示意她跟着，两人悄悄来到一间没人的教室。
她正疑惑时，张宇压低声音。
“栗栗，想不想去霍城中学？”
栗栗瞪大眼睛盯着榜上第一的名字，头一次对这两个字感到陌生。
不怪她不敢相信，中考前学校组织了七八次模拟考试，每次成绩出来都是一如既往的第三名。
第一第二名都已经换了好几拨儿，“万年老三”屹立不倒。
大榜是用毛笔写的，只写了人名没有准考证号，这不一定是她。
她打心底不相信这是自己，因为好事儿什么时候能轮上过她？
“哎呀！栗栗！你可给老师长脸你考了第一名！”张宇一手拿着手机，一手关上车门，校长随之从后面车门下来。
“在车上不都说清楚了吗？第一是我们班的！不说了不说了我还有事，过会再聊。”挂了电话，张宇快步走来。
“这真是我吗？”她指着榜呆呆地问。
“当然啦，昨天半夜出来的成绩，我教育局的朋友亲口告诉我的，还能有假？”他得意地笑。
“哎哎！校长校长，今年全校第一名在我们班！你快来看看呐！”张宇朝校长挥手，咧着大牙，好像在卖菜摊前看见便宜菜的大婶兴奋朝同伴呼喊。
不过校长可能没买过菜，get不到他的意思。
张宇抓住校长的胳膊，拉他来到大榜前，指指第一个名字又指指还沉浸在震惊中的女生。
此时的张宇有股子喝醉的气势，平时他对校长点头哈腰轻声细语满脸崇拜，校长下车他都抢着去开门，今天这番举动算得上逾矩。
好在校长也不介意，他此时也有点懵。
“是小女孩啊？”校长低头观察。
……
？？？
！！！
“怎么？长得不像么？就算再邋遢一点也还是能看出是女的吧？”栗栗在心里崩溃地抱头抢地呐喊。
校长不明白对面怎么一下子就萎靡不振。
“是啊，女孩子！往年都是男孩子，对吧校长？”张宇笑吟吟地说，“如今巾帼不让须眉喽。”
校长点头称是。
另一面人群张望着穿睡裙的女孩，眼里满是艳羡。
除了黄月，眼神晦暗不明。
还有其它学生的成绩要查看，校长和张宇随后认真地扫视大榜，脚步左右移动，脑袋上下左右转，很灵活的样子，学生们都围在他俩旁边看。
“校长，我记得黄月不是被我们学校开了么。怎么名字还在我们学校的榜上？”张宇指着黄月的名字，戳了戳校长的胳膊，“这可不能算我们班的平均分啊。”
栗栗顺着他的手指看去，名字在最末尾的地方。
校长摸摸他的光头，叹了一口气说：“开除她那天，她爸求我们留下她，说这是他能找到的最好的学校了。”
“四五十的庄稼汉，都跪下来了。我实在没忍心，告诉他爸保留学籍，但是人得走，随便去哪个学校借读，档案上不会有开除的记录。”校长摘下眼镜捏了捏眉心。
周围的人听完一脸惊讶，黄月以前是张宇的学生，不少人认识她。
人群中窃窃私语起来，“那个和栗栗说话的女生就是黄月吧？”
“你也这么觉得？我也是，她以前在我们班呆过呢，现在变化好大，像街头混混似的……”
“长得还行。”
“还行个屁啊像个大蟑螂似的，有些事儿我都不好意思说。”
“什么什么？我新来的，说说呗。”
“这你都不知道！还和那个第一有点关系呢……”
“她以前和外面小混混……她爸带她去了医院……”
“我靠，这瓜这么大，保真吗？”
“我和她们俩一个班的，绝对保真。你别打扰我，让我说完……”
“本来这事知道的人少，她还没被开除又回来上学了，也不收心，还和混混联系呢。混混老找她要钱，她就偷精品店里的东西卖给女同学。”
“这和栗栗有什么关系？”
“她偷的东西卖不完的全存在栗栗的柜子里，被精品店老板发现以后就冤枉是栗栗指使的，后来警察都来了，真相大白，她和小混混的事情也都暴露了，才被开除的。”
“卧槽……好贱呐。”
“她还有脸回来找人家，真丢人……”
“我要是栗栗早上去俩大嘴巴子了，她居然还能和黄月好好说话，她是善良还是傻呢？”
“我们班这个第一确实是个书呆子……”
“咦？她人嘞？”
听着这些议论栗栗想起来不少事情。
其实事情没过多久，她却觉得事情好像都是上辈子发生的了。
那段时间奶奶去世，黄月安慰她，她是把黄月当成最亲近的人了。
她住学校不回家，不仅仅因为无法面对空荡荡的房屋，还因为她没钱了。
栗栗从学校回家一般要坐车，可她一分钱都没了自然坐不了车。
靠走路回家太远了，而且校长为了鼓励留校学习还包了食宿，对没钱的她是最好的选择。
爆料的人还有许多细节不知道，混混来要钱的时候她也在。
她把身上的钱都给黄月了，她知道这样不好，可她拒绝不了黄月带水的眸光。
再后来就是她们一起去警察局，这种事不难查，精品店的监控和同学的口供，很快就水落石出，栗栗被告知可以离开。
她没直接走，她问黄月：“为什么？为什么要说是我做的？”
“因为你傻。”黄月眼露嘲弄，坐在椅子上抱着胳膊翘着二郎腿，平时温柔乖巧的伪装被全部撕下，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
“帮我顶顶罪怎么了？你这么傻，我不骗你也会有别人骗你，便宜别人不如便宜我，怎么说我们关系还好呢。”她一脸不满，“你要是承认了没什么大不了的，我就不一样了，我还有家人，我要名声的。”
栗栗此时有点恶心，不是情绪上的恶心，而是生理上的恶心反胃，想把胃呕出来。
从那以后，她从不把自己的秘密宣之于口。
因为知道你越多秘密的人，越知道刀往哪里捅最狠。
看她不反驳，黄月更来气，好像一拳打到了棉花上。
“我真不知道你这种傻子有什么好的？这么多人喜欢你，老师对你好，同学对你好……”
“你凭什么！”黄月面目狰狞。
“更可恶的连我男朋友都想试试你，要不是昨晚找你正好被同学叫走了……”黄月斜着眼睛笑了笑。
栗栗只觉全身血液都凉了。
她知道“试试”是什么意思。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样回到的学校，脑海一片空白。
黄月退学了，栗栗再也没见过。
她也极力想忘记这个人。
*
过去的事情都过去了。
要不是今天有人提起，她都快忘记了。
栗栗望向不远处，黄月不久前站着的地方，空空如也。
“栗栗，记得十五号填志愿。我去找周秃子！”张宇跑进校园里。
得到平时不敢想的成绩，说不高兴是假的。
她双手揣在蜡笔小新睡裙兜，在没人看见的地方蹦蹦跳跳。
她不知道的是，以后每年看榜，都会有人穿得格外“随意”，试图效仿睡裙风格沾沾运气。
有一个穿奥特曼皮套来的，看榜秒变cosplay展，还被拍了照片上了报纸。
记者最后也没问出皮套人姓甚名谁，校长则坚决不承认“奥特曼”是本校学生。
那是很久以后的事了。
不久校长来到606，为栗栗送去了成绩条，和给她的三千块奖学金。
“都拿上，你今年成绩要比咱们的死对头学校的第一还要高几分呢，去年被他们校长嘲笑我们学生不如他的，今年真是扬眉吐气啊。过一会我就打电话炫耀去。”
栗栗：……
*
栗栗独自回了家。
查了一些填报志愿的资料，她决定去本地的一所公办高中，离家不远，师资力量一般。
她很清楚她的分数上这所学校太不划算，这所中学往年分数线比她的分数低了近一百分。
明明市里有更好的学校，想到这里她有些无力和烦躁。
填报志愿需要去学校机房，她起了个大早。
校园人来人往，陪着孩子填志愿的家长络绎不绝。
栗栗在楼梯口拐角就看见班主任在机房门口鬼鬼祟祟站着，眼珠子骨碌骨碌转来转去，转到她的一瞬间——盯住了她。
不敢动了。
张宇眼神示意她跟着，两人悄悄来到一间没人的教室。
她正疑惑时，张宇压低声音。
“栗栗，想不想去霍城中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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