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她眼睛一亮。
霍城中学全国闻名，每年都有很多学生上清北或国外的优秀大学，是学子心目中的神圣学府，但是——
对外招生分数极高。
“不行的……”
她缩了缩肩膀。
别说她的分数还差几分，就是达到分数线也没用。
别的学生有人替他们操心衣食住行与前程。
她的父母早就不管她了。
霍城离这里可有一千二百公里啊。
这个时候还没有高铁，长途大多依靠绿皮火车和大巴。
一路上三教九流什么都有，电视新闻经常播报女孩子被拐卖到深山生孩子。
她一个小村镇刚初中毕业的女学生，不曾接触社会，真没胆量孤身去外面求学。
“我知道。”张宇左右探看，确认四周无人，才弓下身子，凑到栗栗耳朵边，“但每个学校都有那种内部名额……你去那里直接找吴豫吴老师。”
他的声音很小很小，常年讲课嗓音有些沙哑。
但女孩听得很清楚。
有一瞬间怀疑自己听错了。
她今天准备选的高中在附近还叫的上名号，可和霍城中学相较就十万八千里了，说是云泥之别也不为过。
可在小城，那是她最好的选择。
现在这从天而降的一块黄金大饼快把她砸晕了。
“吴豫？那，那，那不是您老婆吗？”
每个老师都会在课堂上传播一些和教学完全无关的经历，张宇也不例外，只要是他教过的班级没人不知道他和他老婆那堪称山路十八弯的恋爱经历。
“对，你师娘。她在霍城中学任教，每年的业绩都很突出，今年才终于得到这么一个入学名额，对我们来说弥足珍贵。”他从口袋里掏出烟，点上火抽了起来。
张宇轻笑一声，“你知道我女儿今年也考高中，哪个父母没有做过儿女金榜题名进状元学府的美梦呢？可她的分数真是让我大跌眼镜……离里面的分数线差了好几百来分。“他用力搓搓自己的脑袋。
“我老婆说打死人家招生的也不要，给学校捐两栋楼才能考虑……告诉张辽以后，她哈哈大笑说我们家要是有两栋楼还念个屁的书。”他苦笑着摇了摇头。
栗栗背着手低头，盯着自己的脚尖，样子不像是天降大饼反倒像挨了教训。
霍城中学的名额在一定程度上可以流通，传言有家长花几十万买过，还痛哭流涕让孩子认卖家为干爹干妈。
她捻了捻手指，大脑飞速思考现在应该做什么。
直接拒绝说家里条件不允许吗？
她很想去，有机会的话不想拒绝。
可在霍城，女孩下无立锥之地上无片瓦之房也是不争的事实。
即使曾经在那里有过家，她也未必能住进去。
思路一下子走到了死胡同。
似乎发现女孩有难言之隐，张宇轻咳了两声吸引她的注意力，“你今年也给我挣大脸了，现在在学校里走路都是横着走的，周琼第一次这么羡慕嫉妒恨我有你这么一个好学生。”
“好孩子，去吧！别不好意思，你家里的情况我也了解一些……”
他长长吐出一口浊气，弹了弹烟灰。
“我跟你那个……那个爹联系好了，他明天就接你去霍城，把东西收拾收拾，在那里好好学习生活。”
“你回家吧，剩下的事都交给我就行……”
班主任都知道了。
包括她从未宣之于口的。
旧的问题迎刃而解，新的障碍又出现了。
世界是等价交换的。
她有什么？她什么也没有。
现在是跪下道谢还是直接叩头认义父？
可这些行为真不值钱啊……
班主任卖掉它肯定能得到很多很多钱。
无怪乎她会这么想，她从小就是这样，像让梨的孔融，是拿了好的梨子会难受的那个孩子。
她还是决定拒绝。
张宇在一旁吞云吐雾，瞥见女孩满脸凝重的脸，好像做出什么重大决定，一脸褶子绷得像条法斗。
他顿了顿，凝视着眼前的烟雾，轻轻地说：“你奶奶肯定也这么想。”
声音像夏夜微凉的雨。
他吐出最后一口烟，掐灭了烟头。
窗外田野的风吹进这个不大的水泥地教室，在经年的岁月里，桌子和黑板都坑坑洼洼，来来去去的学生是这里最新的东西。
栗栗沉默着，双手抓住张宇的右手，一点点地握紧又缓缓松开。
她吸了吸鼻子，慢慢——慢慢弯腰，悄无声息地鞠了一躬，头发柔顺地垂落下来，泪水滴落到地上的烟灰。
墙上的旧时钟滴滴嗒嗒转着圈。
“叮咚——”
“叮咚——”
声不停。
她回家收拾了行李，不大的行李箱里整整齐齐地塞进很多老年人的衣服。
总有些人不愿意扔掉旧衣服，它们有的小了、不流行了，有的染着洗不掉的污渍，打着颜色不一样的补丁，但人们搬家时还是不厌其烦地一次次装进行囊里。
很少有东西像旧衣一样，残留着旧日的气息与记忆。
霍城中学全国闻名，每年都有很多学生上清北或国外的优秀大学，是学子心目中的神圣学府，但是——
对外招生分数极高。
“不行的……”
她缩了缩肩膀。
别说她的分数还差几分，就是达到分数线也没用。
别的学生有人替他们操心衣食住行与前程。
她的父母早就不管她了。
霍城离这里可有一千二百公里啊。
这个时候还没有高铁，长途大多依靠绿皮火车和大巴。
一路上三教九流什么都有，电视新闻经常播报女孩子被拐卖到深山生孩子。
她一个小村镇刚初中毕业的女学生，不曾接触社会，真没胆量孤身去外面求学。
“我知道。”张宇左右探看，确认四周无人，才弓下身子，凑到栗栗耳朵边，“但每个学校都有那种内部名额……你去那里直接找吴豫吴老师。”
他的声音很小很小，常年讲课嗓音有些沙哑。
但女孩听得很清楚。
有一瞬间怀疑自己听错了。
她今天准备选的高中在附近还叫的上名号，可和霍城中学相较就十万八千里了，说是云泥之别也不为过。
可在小城，那是她最好的选择。
现在这从天而降的一块黄金大饼快把她砸晕了。
“吴豫？那，那，那不是您老婆吗？”
每个老师都会在课堂上传播一些和教学完全无关的经历，张宇也不例外，只要是他教过的班级没人不知道他和他老婆那堪称山路十八弯的恋爱经历。
“对，你师娘。她在霍城中学任教，每年的业绩都很突出，今年才终于得到这么一个入学名额，对我们来说弥足珍贵。”他从口袋里掏出烟，点上火抽了起来。
张宇轻笑一声，“你知道我女儿今年也考高中，哪个父母没有做过儿女金榜题名进状元学府的美梦呢？可她的分数真是让我大跌眼镜……离里面的分数线差了好几百来分。“他用力搓搓自己的脑袋。
“我老婆说打死人家招生的也不要，给学校捐两栋楼才能考虑……告诉张辽以后，她哈哈大笑说我们家要是有两栋楼还念个屁的书。”他苦笑着摇了摇头。
栗栗背着手低头，盯着自己的脚尖，样子不像是天降大饼反倒像挨了教训。
霍城中学的名额在一定程度上可以流通，传言有家长花几十万买过，还痛哭流涕让孩子认卖家为干爹干妈。
她捻了捻手指，大脑飞速思考现在应该做什么。
直接拒绝说家里条件不允许吗？
她很想去，有机会的话不想拒绝。
可在霍城，女孩下无立锥之地上无片瓦之房也是不争的事实。
即使曾经在那里有过家，她也未必能住进去。
思路一下子走到了死胡同。
似乎发现女孩有难言之隐，张宇轻咳了两声吸引她的注意力，“你今年也给我挣大脸了，现在在学校里走路都是横着走的，周琼第一次这么羡慕嫉妒恨我有你这么一个好学生。”
“好孩子，去吧！别不好意思，你家里的情况我也了解一些……”
他长长吐出一口浊气，弹了弹烟灰。
“我跟你那个……那个爹联系好了，他明天就接你去霍城，把东西收拾收拾，在那里好好学习生活。”
“你回家吧，剩下的事都交给我就行……”
班主任都知道了。
包括她从未宣之于口的。
旧的问题迎刃而解，新的障碍又出现了。
世界是等价交换的。
她有什么？她什么也没有。
现在是跪下道谢还是直接叩头认义父？
可这些行为真不值钱啊……
班主任卖掉它肯定能得到很多很多钱。
无怪乎她会这么想，她从小就是这样，像让梨的孔融，是拿了好的梨子会难受的那个孩子。
她还是决定拒绝。
张宇在一旁吞云吐雾，瞥见女孩满脸凝重的脸，好像做出什么重大决定，一脸褶子绷得像条法斗。
他顿了顿，凝视着眼前的烟雾，轻轻地说：“你奶奶肯定也这么想。”
声音像夏夜微凉的雨。
他吐出最后一口烟，掐灭了烟头。
窗外田野的风吹进这个不大的水泥地教室，在经年的岁月里，桌子和黑板都坑坑洼洼，来来去去的学生是这里最新的东西。
栗栗沉默着，双手抓住张宇的右手，一点点地握紧又缓缓松开。
她吸了吸鼻子，慢慢——慢慢弯腰，悄无声息地鞠了一躬，头发柔顺地垂落下来，泪水滴落到地上的烟灰。
墙上的旧时钟滴滴嗒嗒转着圈。
“叮咚——”
“叮咚——”
声不停。
她回家收拾了行李，不大的行李箱里整整齐齐地塞进很多老年人的衣服。
总有些人不愿意扔掉旧衣服，它们有的小了、不流行了，有的染着洗不掉的污渍，打着颜色不一样的补丁，但人们搬家时还是不厌其烦地一次次装进行囊里。
很少有东西像旧衣一样，残留着旧日的气息与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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