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非也非也，鹦鹉学舌。”王印挤眉弄眼，指了指班长的方向，“刚刚杨东旭过来告诉我们的，他爸妈都是大学教授，还请那个人吃过饭呢。”
这节是化学课，老王姗姗来迟，却不着急进班，同门口男人亲热攀谈。
“阮白同学！”中年男人激动大喊。
所有人一起望向门口，阮白被拦住一脸疑惑。
不多时弄清来意，给他讲起思路与步骤，他的声音不大但足够清晰，离门口近的学生都能听清，栗栗也在其中，陌生又高大上的字符与专业名词一字不漏传入耳膜。
他很少说这么长的句子，班级里安静地落针可闻，只有阮白冷漠理智却好听声线游走，如琴弦历历而动。
老王走进班级，“哎！你们看看人家，再看看自己……好好学习吧同学们。”
班主任意有所指，学生们有人忿忿，有人不屑，大多数是崇拜与羡慕，栗栗垂下眼睑，平静翻书。
“书翻到xx页，今天我们来看……”
*
栗栗是在霍城出生的，妈妈杨婵是家境富裕的霍城本地人，肤白貌美，追求者众多，和家境一般却长相帅气的栗安在云城大学中相识。
他们自称因为爱情在大学就结了婚，当时大家都说他们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的一对。
杨婵毕业成为霍城的一名小学老师，栗安没有选择发展更好的云城，和她一起去了霍城，考上了基层公务员。
结婚不到一年，生下了女儿。
栗栗自记事以来，很满意自己的生活，上学时看看书，糊弄糊弄作业，放学就和小伙伴们疯来疯去，到点蹲在电视机前看喜羊羊与灰太狼，吃完晚饭再继续出去疯，到点回家洗洗澡，爬上床睡觉。
那是真正的无忧无虑，除了偶尔抱怨，妈妈给的零花钱太少。
可不知什么时候起，爸爸妈妈的卧室里响起了吵架声。
栗栗小心翼翼扒在卧室门上，耳朵贴上门板，隐约听见里面的喊声，“我办公室里面的人都背什么包？香奈儿，古驰，迪奥……你看看你给我买的什么破包，我都不好意思往外拿！”
“嘭！”有东西重重摔在地上。
“你一点都不努力，就守着你那破公务员过日子，天天说什么随遇而安车到山前必有路这种放屁话，怎么人家老公都在下海经商赚得盆满钵满？我要跟你过苦日子！我哪点比那些女人差！”
女人呜呜地哭了起来，“你知道她们背地里怎么说我的吗？她们说我胸大无脑，为了嫁个窝囊废还和娘家断绝关系，真傻啊……”
栗栗长这么大，确实从没见过外公外婆。
还有很多话她听不懂，但妈妈的哭声实在令孩子心碎，有些喘不过来气。
许久的沉默，门内传来一声男人的长长叹息……
那晚栗栗第一次睡不着，在床上翻来覆去很久。
*
有些事开了一个头就再也止不住了。
从卧室里吵到了卧室外，从卧室外吵到了室外。
吵架最多还是在饭桌上。
栗栗真不敢相信，她深爱着的父母怎么能相互说出如此绝情不堪入耳的狠话。
那天，爸爸妈妈又在晚饭桌子上吵了起来，劝过很多次架也无用。
这次她不打算再劝。
“如果无能为力，就让我‘咻’得一下消失吧。”她低着小小的脑袋，闭上眼睛在心里虔诚祈求。
在幼小的孩子眼里，父母吵架的严重程度与天塌地陷差不多。
动画片里有拯救世界的英雄，迪迦蜘蛛侠钢铁侠之类的英雄们。
清官难断家务事，她不能为难英雄们，让父母和好如初，只求他们能凌空出现，把她带去别的世界躲一躲。
她紧闭双眼双手合十，渴望幻想成真。
可一睁开眼睛，眼前还是唾沫横飞的场景，令人灰心丧气，她撅了撅嘴。
神仙不来，只能自力更生。
爸爸妈妈昨天才吵过架，他们不累吗？
好烦，栗栗想。
她想快点跑掉，躲到外面去，哪里都好。
争吵声愈发大，栗栗耳膜有些刺痛，家里吃饭的凳子很高，腿短的她以往都扒着桌沿跳下来。
今天没有扒桌子的耐心了，她不耐烦地双手捂住耳朵，跳下凳子。
可一个重心不稳，右边膝盖磕到冰冷的地砖上，喉咙发出一声闷哼，她扶起膝盖，一片青紫望着骇人，开始发热肿胀，后知后觉地疼痛起来，栗栗曲起双腿环抱住右膝，小脸一仰放声嚎哭。
她不是一个对疼痛很敏感的人，小女孩们皮肉细嫩，跟一群男孩子疯玩时总会受伤，只有栗栗跟没事人一样。
嚎叫更多为了引起父母注意，她隐隐有些自豪。
他们看见我受伤就不会吵架了。
她甚至对这个青紫的膝盖有些感激，这是一个和平的借口。
她美滋滋幻想爸爸妈妈立刻停止吵架，然后抱着亲亲宝贝的她上药，一家人再也不吵架。
父母恩爱和气，她继续当无忧无虑的疯小孩————
可她沉浸在幻想里叫得嗓子都沙哑了，吵架甚至有愈吵愈烈的趋势。
他们仿佛没听见女儿的哭声，仍然针锋相对，连个眼神都吝啬给栗栗。
此时栗栗是真有些伤心了，停止干嚎，无助摊开腿，冰冷的地板贴上光裸小腿，眼神空洞地注视肿得老高膝盖，可餐桌上的对骂还在继续，她只能捂住双耳，绝望在心底蔓延开来。
生活上爸爸沉默寡言，只有和妈妈吵架时妙语连珠喋喋不休。
妈妈，曾经那个温柔美丽又善解人意的妈妈去哪儿了？
忽然一盘凉菜当头浇下，绿色菜汁流了她满脸。
栗栗嗅了嗅上头味道，是凉拌黄瓜。
这是他们吵架的高潮部分——砸锅摔碗，菜摔到栗栗头上纯属失误，本应该泼到栗安脸上。
可栗栗在炮火附近，根本难以幸免，凉拌黄瓜还没从头上抹掉，辣椒炒鸡蛋又兜头泼下。
在女孩视角，上面的两个人情绪越来越愤怒，敲碎了盘子，摔碎了菜碟，打烂了饭碗。
这节是化学课，老王姗姗来迟，却不着急进班，同门口男人亲热攀谈。
“阮白同学！”中年男人激动大喊。
所有人一起望向门口，阮白被拦住一脸疑惑。
不多时弄清来意，给他讲起思路与步骤，他的声音不大但足够清晰，离门口近的学生都能听清，栗栗也在其中，陌生又高大上的字符与专业名词一字不漏传入耳膜。
他很少说这么长的句子，班级里安静地落针可闻，只有阮白冷漠理智却好听声线游走，如琴弦历历而动。
老王走进班级，“哎！你们看看人家，再看看自己……好好学习吧同学们。”
班主任意有所指，学生们有人忿忿，有人不屑，大多数是崇拜与羡慕，栗栗垂下眼睑，平静翻书。
“书翻到xx页，今天我们来看……”
*
栗栗是在霍城出生的，妈妈杨婵是家境富裕的霍城本地人，肤白貌美，追求者众多，和家境一般却长相帅气的栗安在云城大学中相识。
他们自称因为爱情在大学就结了婚，当时大家都说他们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的一对。
杨婵毕业成为霍城的一名小学老师，栗安没有选择发展更好的云城，和她一起去了霍城，考上了基层公务员。
结婚不到一年，生下了女儿。
栗栗自记事以来，很满意自己的生活，上学时看看书，糊弄糊弄作业，放学就和小伙伴们疯来疯去，到点蹲在电视机前看喜羊羊与灰太狼，吃完晚饭再继续出去疯，到点回家洗洗澡，爬上床睡觉。
那是真正的无忧无虑，除了偶尔抱怨，妈妈给的零花钱太少。
可不知什么时候起，爸爸妈妈的卧室里响起了吵架声。
栗栗小心翼翼扒在卧室门上，耳朵贴上门板，隐约听见里面的喊声，“我办公室里面的人都背什么包？香奈儿，古驰，迪奥……你看看你给我买的什么破包，我都不好意思往外拿！”
“嘭！”有东西重重摔在地上。
“你一点都不努力，就守着你那破公务员过日子，天天说什么随遇而安车到山前必有路这种放屁话，怎么人家老公都在下海经商赚得盆满钵满？我要跟你过苦日子！我哪点比那些女人差！”
女人呜呜地哭了起来，“你知道她们背地里怎么说我的吗？她们说我胸大无脑，为了嫁个窝囊废还和娘家断绝关系，真傻啊……”
栗栗长这么大，确实从没见过外公外婆。
还有很多话她听不懂，但妈妈的哭声实在令孩子心碎，有些喘不过来气。
许久的沉默，门内传来一声男人的长长叹息……
那晚栗栗第一次睡不着，在床上翻来覆去很久。
*
有些事开了一个头就再也止不住了。
从卧室里吵到了卧室外，从卧室外吵到了室外。
吵架最多还是在饭桌上。
栗栗真不敢相信，她深爱着的父母怎么能相互说出如此绝情不堪入耳的狠话。
那天，爸爸妈妈又在晚饭桌子上吵了起来，劝过很多次架也无用。
这次她不打算再劝。
“如果无能为力，就让我‘咻’得一下消失吧。”她低着小小的脑袋，闭上眼睛在心里虔诚祈求。
在幼小的孩子眼里，父母吵架的严重程度与天塌地陷差不多。
动画片里有拯救世界的英雄，迪迦蜘蛛侠钢铁侠之类的英雄们。
清官难断家务事，她不能为难英雄们，让父母和好如初，只求他们能凌空出现，把她带去别的世界躲一躲。
她紧闭双眼双手合十，渴望幻想成真。
可一睁开眼睛，眼前还是唾沫横飞的场景，令人灰心丧气，她撅了撅嘴。
神仙不来，只能自力更生。
爸爸妈妈昨天才吵过架，他们不累吗？
好烦，栗栗想。
她想快点跑掉，躲到外面去，哪里都好。
争吵声愈发大，栗栗耳膜有些刺痛，家里吃饭的凳子很高，腿短的她以往都扒着桌沿跳下来。
今天没有扒桌子的耐心了，她不耐烦地双手捂住耳朵，跳下凳子。
可一个重心不稳，右边膝盖磕到冰冷的地砖上，喉咙发出一声闷哼，她扶起膝盖，一片青紫望着骇人，开始发热肿胀，后知后觉地疼痛起来，栗栗曲起双腿环抱住右膝，小脸一仰放声嚎哭。
她不是一个对疼痛很敏感的人，小女孩们皮肉细嫩，跟一群男孩子疯玩时总会受伤，只有栗栗跟没事人一样。
嚎叫更多为了引起父母注意，她隐隐有些自豪。
他们看见我受伤就不会吵架了。
她甚至对这个青紫的膝盖有些感激，这是一个和平的借口。
她美滋滋幻想爸爸妈妈立刻停止吵架，然后抱着亲亲宝贝的她上药，一家人再也不吵架。
父母恩爱和气，她继续当无忧无虑的疯小孩————
可她沉浸在幻想里叫得嗓子都沙哑了，吵架甚至有愈吵愈烈的趋势。
他们仿佛没听见女儿的哭声，仍然针锋相对，连个眼神都吝啬给栗栗。
此时栗栗是真有些伤心了，停止干嚎，无助摊开腿，冰冷的地板贴上光裸小腿，眼神空洞地注视肿得老高膝盖，可餐桌上的对骂还在继续，她只能捂住双耳，绝望在心底蔓延开来。
生活上爸爸沉默寡言，只有和妈妈吵架时妙语连珠喋喋不休。
妈妈，曾经那个温柔美丽又善解人意的妈妈去哪儿了？
忽然一盘凉菜当头浇下，绿色菜汁流了她满脸。
栗栗嗅了嗅上头味道，是凉拌黄瓜。
这是他们吵架的高潮部分——砸锅摔碗，菜摔到栗栗头上纯属失误，本应该泼到栗安脸上。
可栗栗在炮火附近，根本难以幸免，凉拌黄瓜还没从头上抹掉，辣椒炒鸡蛋又兜头泼下。
在女孩视角，上面的两个人情绪越来越愤怒，敲碎了盘子，摔碎了菜碟，打烂了饭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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