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白色陶瓷碎片划破空气，在空中好像下雨。
栗栗看了一眼就不敢向上看来，怕那些锋利碎片扎入眼睛，她用胳膊抱住脆弱的头部，整个人缩成一团，入目是冰冷的瓷砖。
红色粘稠液体滴落在地上，散开来仿佛妖冶的彼岸花。
那是胳膊流的血，碎片插入肌肤时，她真真切切感受到了疼痛，想喊疼可嗓子充血发不出声音。
真可笑！
不疼的时候可以嚎哭，真痛时却只能忍受。
桌面上饭菜，吵架时又落到皮肤上，盐水泡着割裂的伤口，她痛得嘴唇发白。
洁白的大理石上五颜六色，像被打翻的颜料。
栗栗同样五颜六色，是她这辈子身上，颜色最多的时候，其次是她披着染过七彩颜色的床单扮演仙女时。
如果此刻在拍电影，一定会给客厅来个特写镜头，头顶的吊灯忽明忽暗摇摇晃晃，吃饭的圆桌位于正中间，左侧女人手指着对面男人目眦尽裂，男人掀翻了桌布，残存于战场的盘碟饭碗，哗啦啦全砸到纯白大理石地面，和他们女儿瘦弱的躯体上。
一切都像一场荒唐模糊的梦。
地板被重重砸时，会不会像她的脊背一样，也会痛呢？
这是栗栗陷入昏迷前的疑问。
再次睁开眼，入目是医院病房洁白的天花板。
她的胳膊和双腿缠着很多纱布，有点像埃及的木乃伊。
唯一区别大概是木乃伊不疼吧，虽然伤口处理过了，还是隐隐作痛。
杨婵不经意间瞥见孩子醒了，眼中闪过一瞬惊喜，滔天愤怒随之而来，“你这孩子！你流血了不知道说一声啊！”
走廊里很多人都被这声音吸引，在病房探头探脑张望。
护士闻声而来，检查了一下娇小女孩伤口，动作轻和温柔，低下头轻轻问：“疼不疼阿？”
第一个关心她疼不疼的竟然是护士姐姐，她鼻子微微发酸。
栗栗不想让人担心，摇摇头。
护士弯腰摸摸她的脑袋，“你要在这里住大概一个星期，不要乱动，等伤口好了再走哦。”说完离开了病房。
栗安坐在病床前垂头丧气一言不发，杨婵看着他这样窝囊的样子，气上心来：“你什么都不管！孩子都流血了你没看见啊！还在那里吵吵吵……”
栗安抬头给了她一个冰冷的眼神。
她像是想起了什么，有些底气不足，闭上了嘴。
栗栗听到这些吵架声，烦躁地闭上了眼。
要不是不允许乱动，她真想以这幅万圣节尊容出去。
杨婵看见女儿皱眉有点心虚，随即宠溺的语气道：“半个月后是栗栗的生日了，你想去哪里，爸爸妈妈都带你去。”
“真的吗？”躺在床上的人睁开眼睛，生怕对方反悔似的，急忙说：“我想去迪士尼，想去很久了，爸爸妈妈陪我一起去吧！”
小脸失血过多而苍白的女儿，黝黑瞳孔里有星星般的光，父母答应了。
她开心得双手裹满纱布高高举起。
在医院，栗栗过上了梦寐以求的日子。
太消停和平了，她在心里感慨道，因为在这里栗安和杨婵既不吵闹也不打架，和和气气，仿佛曾经的龃龉从来没发生过。
同一病房内，隔壁病床住着一位粗犷的东市大叔，脑袋被裹成了粽子，起因是在烧烤摊上喝酒，却被飞来的啤酒瓶开了瓢，
他的妻子请了假，带了折叠小床，日日夜夜寸步不离陪伴大叔。
大叔每天都顶着缠着一脑袋纱布的大头，急吼吼地对医生说想要出院，自己已经好了，病房住一天也不便宜。他们有个女儿还在读高中需要钱呢。
每当大叔胡搅蛮缠要回家，他身段苗条的妻子就温柔而有力地把按他回床上，对医生微笑说不用听他的，我才是一家之主。
他们的女儿放学后就来探望父亲，在父亲病床前安静写作业。
她的清秀温柔五官像她的妈妈，却同样都是大叔天生的克星。
大叔遇到她们，就只会笑了，再也没有多余的表情。
栗栗很喜欢他们家的氛围，让她想起很久以前，连记忆都要朦胧模糊的时光。
好在现在也不错，她天天躺在雪白床单里，翘着木乃伊二郎腿，扳着手指头算日子，希望半个月快点过去。
医生护士每次过来查看她的恢复情况，她都要眨巴眼睛，问问人家今天多少号了。
假装自己不知道日期，其实她都知道。
只是想从别人嘴里多说一遍。
她得意洋洋，说九月27号是我的生日，爸爸妈妈会带我一起去迪士尼……
小嘴不停巴拉巴拉，大家对这个小话唠无奈又宠溺。
只得不厌其烦地微笑说，是吗？那你可要快点好，这样爸爸妈妈才能带你去呀。
栗栗听完每次都会认真地重重点头。
听话的可爱样子，让看见的医生护士都忍不住笑着摸她小小的脑袋。
站在病床旁，栗安和杨婵流露出一丝不自然的笑，眼神躲闪。
不管愿不愿意，时间也一直在向前走，从不因任何事驻足。
渐渐地，栗栗好了，她迫不及待地出院了，因为第二天就是她的生日，差点赶不上爸爸妈妈的承诺了，
生日当天，她打扮得漂漂亮亮，仿佛从童话书中走出的公主。
小公主带着卡通头箍，梳着厚厚整齐的刘海，马尾长发系着银紫色的丝带，身着浅紫色公主裙，穿着闪亮的银色小皮鞋，整个人虽小却熠熠发光。
妈妈则是一身温柔的杏色碎花连衣裙，波浪卷发如瀑倾下。
她保养得极好，接近四十的年纪，美丽动人得像二十出头的姑娘。
白色T恤，水洗蓝的牛仔裤，爸爸剃了平头精神利落，更显五官的英俊。
三个人像电视上的一家三口，体面又温柔。
那是栗栗和父母在一起，最开心的一天，他们游玩，吃冰淇淋，拍照……
她觉得爸爸妈妈依偎在一起照相，笑意盈盈，真像一对举世无双的璧人。
晚上焰火表演是栗栗最期待的，每个人都伸长了脖子。
栗栗看了一眼就不敢向上看来，怕那些锋利碎片扎入眼睛，她用胳膊抱住脆弱的头部，整个人缩成一团，入目是冰冷的瓷砖。
红色粘稠液体滴落在地上，散开来仿佛妖冶的彼岸花。
那是胳膊流的血，碎片插入肌肤时，她真真切切感受到了疼痛，想喊疼可嗓子充血发不出声音。
真可笑！
不疼的时候可以嚎哭，真痛时却只能忍受。
桌面上饭菜，吵架时又落到皮肤上，盐水泡着割裂的伤口，她痛得嘴唇发白。
洁白的大理石上五颜六色，像被打翻的颜料。
栗栗同样五颜六色，是她这辈子身上，颜色最多的时候，其次是她披着染过七彩颜色的床单扮演仙女时。
如果此刻在拍电影，一定会给客厅来个特写镜头，头顶的吊灯忽明忽暗摇摇晃晃，吃饭的圆桌位于正中间，左侧女人手指着对面男人目眦尽裂，男人掀翻了桌布，残存于战场的盘碟饭碗，哗啦啦全砸到纯白大理石地面，和他们女儿瘦弱的躯体上。
一切都像一场荒唐模糊的梦。
地板被重重砸时，会不会像她的脊背一样，也会痛呢？
这是栗栗陷入昏迷前的疑问。
再次睁开眼，入目是医院病房洁白的天花板。
她的胳膊和双腿缠着很多纱布，有点像埃及的木乃伊。
唯一区别大概是木乃伊不疼吧，虽然伤口处理过了，还是隐隐作痛。
杨婵不经意间瞥见孩子醒了，眼中闪过一瞬惊喜，滔天愤怒随之而来，“你这孩子！你流血了不知道说一声啊！”
走廊里很多人都被这声音吸引，在病房探头探脑张望。
护士闻声而来，检查了一下娇小女孩伤口，动作轻和温柔，低下头轻轻问：“疼不疼阿？”
第一个关心她疼不疼的竟然是护士姐姐，她鼻子微微发酸。
栗栗不想让人担心，摇摇头。
护士弯腰摸摸她的脑袋，“你要在这里住大概一个星期，不要乱动，等伤口好了再走哦。”说完离开了病房。
栗安坐在病床前垂头丧气一言不发，杨婵看着他这样窝囊的样子，气上心来：“你什么都不管！孩子都流血了你没看见啊！还在那里吵吵吵……”
栗安抬头给了她一个冰冷的眼神。
她像是想起了什么，有些底气不足，闭上了嘴。
栗栗听到这些吵架声，烦躁地闭上了眼。
要不是不允许乱动，她真想以这幅万圣节尊容出去。
杨婵看见女儿皱眉有点心虚，随即宠溺的语气道：“半个月后是栗栗的生日了，你想去哪里，爸爸妈妈都带你去。”
“真的吗？”躺在床上的人睁开眼睛，生怕对方反悔似的，急忙说：“我想去迪士尼，想去很久了，爸爸妈妈陪我一起去吧！”
小脸失血过多而苍白的女儿，黝黑瞳孔里有星星般的光，父母答应了。
她开心得双手裹满纱布高高举起。
在医院，栗栗过上了梦寐以求的日子。
太消停和平了，她在心里感慨道，因为在这里栗安和杨婵既不吵闹也不打架，和和气气，仿佛曾经的龃龉从来没发生过。
同一病房内，隔壁病床住着一位粗犷的东市大叔，脑袋被裹成了粽子，起因是在烧烤摊上喝酒，却被飞来的啤酒瓶开了瓢，
他的妻子请了假，带了折叠小床，日日夜夜寸步不离陪伴大叔。
大叔每天都顶着缠着一脑袋纱布的大头，急吼吼地对医生说想要出院，自己已经好了，病房住一天也不便宜。他们有个女儿还在读高中需要钱呢。
每当大叔胡搅蛮缠要回家，他身段苗条的妻子就温柔而有力地把按他回床上，对医生微笑说不用听他的，我才是一家之主。
他们的女儿放学后就来探望父亲，在父亲病床前安静写作业。
她的清秀温柔五官像她的妈妈，却同样都是大叔天生的克星。
大叔遇到她们，就只会笑了，再也没有多余的表情。
栗栗很喜欢他们家的氛围，让她想起很久以前，连记忆都要朦胧模糊的时光。
好在现在也不错，她天天躺在雪白床单里，翘着木乃伊二郎腿，扳着手指头算日子，希望半个月快点过去。
医生护士每次过来查看她的恢复情况，她都要眨巴眼睛，问问人家今天多少号了。
假装自己不知道日期，其实她都知道。
只是想从别人嘴里多说一遍。
她得意洋洋，说九月27号是我的生日，爸爸妈妈会带我一起去迪士尼……
小嘴不停巴拉巴拉，大家对这个小话唠无奈又宠溺。
只得不厌其烦地微笑说，是吗？那你可要快点好，这样爸爸妈妈才能带你去呀。
栗栗听完每次都会认真地重重点头。
听话的可爱样子，让看见的医生护士都忍不住笑着摸她小小的脑袋。
站在病床旁，栗安和杨婵流露出一丝不自然的笑，眼神躲闪。
不管愿不愿意，时间也一直在向前走，从不因任何事驻足。
渐渐地，栗栗好了，她迫不及待地出院了，因为第二天就是她的生日，差点赶不上爸爸妈妈的承诺了，
生日当天，她打扮得漂漂亮亮，仿佛从童话书中走出的公主。
小公主带着卡通头箍，梳着厚厚整齐的刘海，马尾长发系着银紫色的丝带，身着浅紫色公主裙，穿着闪亮的银色小皮鞋，整个人虽小却熠熠发光。
妈妈则是一身温柔的杏色碎花连衣裙，波浪卷发如瀑倾下。
她保养得极好，接近四十的年纪，美丽动人得像二十出头的姑娘。
白色T恤，水洗蓝的牛仔裤，爸爸剃了平头精神利落，更显五官的英俊。
三个人像电视上的一家三口，体面又温柔。
那是栗栗和父母在一起，最开心的一天，他们游玩，吃冰淇淋，拍照……
她觉得爸爸妈妈依偎在一起照相，笑意盈盈，真像一对举世无双的璧人。
晚上焰火表演是栗栗最期待的，每个人都伸长了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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