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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苏老

    回去的路上大力要经过一片小树林,这个地方本来是道观的药园,但是因为师兄弟多数都很懒,他们喜欢就近摘药所以药园里面的植物年份都很浅,入药的话效果不好。大力需要炼丹的时候,为了保证丹药药性足而少费材料,经常都是进到深林里面去采摘药物的。

    就在大力溜达着往回走的时候,大力看到了师父,师傅整整齐齐地穿着道袍在小树林里面散步,大力一眼就看出这个老头子是在等自己而且是一定是有话要说,据一般的经验来看应该是很正经的谈话。

    大力心里面有些无奈,道观里面别的道长都是将自己的弟子叫到小密室里交代事情但是自己的师傅最喜欢外面的药园花园,草地来告知自己各种事情,这个大概就是性格各自不同吧。

    果然,师傅看着大力咳嗽了两声,然后他清了清嗓子说道:“大力,下山放松得怎么样了,心里舒服了一些吧。”大力点点头,师傅点点头随后说道:“关于你在道观的前途,你怎么看?”他有些尴尬地又说:“你是男孩子,男生就应该拿得起放得下。”大力一听这话很不对于是问道:“师父,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啊。”

    师父很冷静地说:“道观要进行三百年一次的考核了,掌门觉得如果被淘汰的道士太多会影响落云观的声誉,所以想要实行末位淘汰制度,有些能力不行的小道士先进行淘汰,大力你也在其中。”

    得知消息大力虽然没有十分的震惊和愤怒,但是却对师父的平静有些难过,毕竟自己也在这三年帮助师父做了不少事情出来,不说别的,丹药就炼制了不少。

    师傅看大力的表情也猜出了大力的想法,他很不好意思地咳了两声说:“这个也是掌门下午才和其他同门商量后新出的规定,我是参加完会议才知道的。”随后他又低低地说道:“我也在会议上给你争取了,但是掌门的意思是要指派能够胜任的道士出去,这样落云观的名声就会大涨,对道观以后的发展很有好处。”说完他歪着头眨巴着眼睛偷瞧着大力。

    大力这时真是气不打一处来,这个师傅表面上说帮大力争取了,实际上肯定是提都没提一句,毕竟师傅人微言轻就算说了什么也没人理会分毫的。想到这里大力不由得心生悲凉,自己不过是穷苦山村里面出来的穷小子,没背景没后台在这个道观里也是风雨飘摇的。

    看着大力不言语的模样,师傅也不说话,一双小眼睛滴溜溜地转个不停,嘴里不停地叹着气,此刻大力心里的悲凉化成了愤怒,就算不能留下他也希望能够讨个说法。大力揪着师父的衣袖说:“师傅,我帮你烧了三年炉子炼制的丹药也都很好,有些丹药你上交上去了也获得了道观掌门的奖励,但是你从来没有提过我半分功劳,现在这种时候了,你还不能为我说两句公道话么。”

    师傅连连点头表示赞同,他夸赞大力说:“大力,你一来道观我就觉得你天赋异常,你炼的丹药质量又好,你炼制的时间还短,虽然有些费材料,不是为师我把控数量的话。”师傅顿了顿看看大力,大力冷眼不说话,师傅心虚地接着说:“不过大力你的能力确实出众,连为师在你这个年龄也没有办法做得到。”说完他斜撇大力一眼问道:“但是大力,如果不是为师的将你从杂役道士中调上来,你现在还在厨房里面烧火劈柴做饭,这次也是会被淘汰的。”

    说完师傅看看大力,一挥衣袖说道:“做人不能忘了根本,如果不是为师我教会你栽种药材配制药丸和丹药,你每日所做的也不过是挑水做饭吧,更何况我把你提拔上来你的月钱也涨了不少,你每次汇钱回家可有想过为师我的恩德。就算我拿了你炼制的丹药去上交掌门获得嘉奖又如何,你不过是我的弟子,这些都是你的份内之事。”

    大力一时语塞,心里便有些糊涂起来,确实是因为师傅的提拔才能让他学会这许多本事,虽然师傅是因为自己想要偷懒所以指使自己干活,但是自己也从干事中得到了好处不是,越想大力越郁闷。

    师傅认真地看了看大力纠结的表情嘿嘿一笑说道:“何况大力,你不是白烧了三年炉子炼丹的,你的制药技术和炼丹技术都已经很不错了,如果你此时回乡应该可以有些谋生的手段了,这也是拜为师所赐呢。”说完他一脸高深莫测地看着大力。

    大力愣住没说话,细细盘算确实如此,在自己的家乡若是以现在这样的能力谋生确实不成问题,甚至可以过着比较富足的生活了。想到这里,大力的脸色开始好看起来。

    师傅见大力不吭声但是脸色变好于是露出一副了然的神色,临到现在师徒情分将近,他突然发出善心想要说些感悟,于是他说:“大力,这个世界一开始一定是看出身和背景的,毕竟你的父母地位决定了刚开始别人如何对待你。”接着他长叹一口气说道:“但是,你的天赋和努力会改变别人的看法,而等到你盖棺定论那天,别人对你的看法就是你这一生的努力结果。”说完他拍了拍大力的肩膀说道:“不忘来处,但是不要拘泥于来处,能否悟道全凭自身。”

    大力愣了一下,觉得这些话十分得有道理,正要回头说些什么却发现师傅已经消失不见了。

    晚上的风吹得大力有些冷但是大力的心却有些雀跃,师傅刚才说得话突然让他醍醐灌顶,在这个道观,或者说在整个修仙界并不缺少他这样没有出身没有背景的小道士,但是如果他揣着自己学会的本事回到家乡的话那么他就可以成为那里的好道士。

    ‘就算不能做道士,做个郎中也不错啊,毕竟我看病治人的本事也是不弱的。’想到这里,大力不由地对着远方深深施了一礼,师傅说得不错,一条路走到黑并不是条好路。

    大力用各种理由为自己即将到来的返乡打着气,虽然心里还是有点不舒服但是对即将到来的新生活的期望又冲淡了这种不适,大力满怀心事在山野里随意走着心中有着不舍也有着希望。

    回到单房,大力先去查看了一下自己这些年积攒的各种药材和丹方,这些都被大力装在了自己花大价钱从金术国的商贩卖的储物袋里面,里面有着几十瓶的各种丹药,十几张丹方还有一些从深山老林挖来的药材,这些东西都是大力这些年爬悬崖采药,到深谷挖药得来的好东西,很多东西都是九死一生才采摘来得。

    现在看着这些东西,大力心里稍微有点安心,他一边数着家当一边琢磨着走之前是否还需要再整点啥的时候,门外传来了哐哐哐的声音。

    大力打开门,一根擀面杖立在门口,大力试探地问:“小美,是你么。”小美现身出来,她看着大力淡淡笑了笑说:“大力,是我”,大力也没问小美为啥刚才脾气不好,他只是说:“怎么,半夜来敲门有啥好事没。”小美晃晃头对大力说:“你这不正经的胖道士,来,这个给你”然后她递给了大力一个漂亮的小袋子,里面装着一管润唇膏和一张卡片。大力愣了一下不知道是个什么意思。

    小美白了大力一眼,特别好看地眨了眨眼睛说:“你说你天天不干啥正事,光顾着游手好闲了,看看现在都要离开道观了。”说着小美怒其不争地叹了口气又说:“整个道观也就只有你能看到我,和我说说话,其他的同门见着个擀面杖就喊小美,一群没眼睛的傻道士”。

    大力嘿嘿一笑说:“知道我是个好人了吧,你瞧瞧你每次见了我都没好话,现在知道后悔了吧。”小美又飞了个白眼才说:“这个给你,这是丹灵膏,不是每个丹灵都好抽取的,有些很狡猾,有些很凶恶,你涂上我这个唇膏,丹灵就会以为你是同类了。”然后她指了指卡片说:“上面有法诀,你自己照着修炼吧。”大力看看小美突然很感动,这个道观里面小美真是对他最关心的一个了。

    大力看着小美问:“你打算以后怎么办呢?”小美有些落寞地说道:“也只能以这个形态存在了,虽然你师傅说要帮我找灵木补偿我,但是他并没有将这事放在心上”,说完小美自嘲一笑道:“等不到灵木也许就慢慢耗尽能量枯竭,也许有人看到我这个丹灵有用拿去炼丹,反正你师傅也不会多帮我说一句话的,你们人界有句话叫: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大力听到这里一阵心酸,他郑重地对小美说:“小美,我虽然能力不太够,但是如果我以后能碰到好的灵木,我一定会取来给你用,你别灰心。”小美美丽的脸庞上挂着两行泪水,她笑骂道:“你个小道士,等你等到猴年马月去了。”说完她用衣袖擦擦脸说:“大力,你先准备准备,明天估计他们就要让你腾出房间了。”大力点点头,两人在月下又聊了两句便各自回屋了。

    第二天一早太阳刚刚爬上山头大力就醒了,大力在床上发了一会儿呆才起来洗漱。想到今天就要下山,心里既激动又有点伤感。推开单房的窗户,屋外一片郁郁葱葱的树木,鸟儿飞翔的样子和青青的草地看上去都分外亲切。深深低呼吸着空气里熟悉的味道,大力的心中百感交集。

    门外有小道童来敲门,他递给大力早饭和一个背包并告诉大力是师傅让他拿来的。早饭比平时丰盛,几根油条,两个大饼子,一碗白粥和咸菜,大力吃得津津有味,边吃边感叹以后恐怕很难吃到道观里面的食物了。吃完后大力翻了翻背包,背包里面有好几袋面饼和矿泉水,里面还有一封信和一个钱袋。

    大力迫不及待地打开了信,信上说:大力,这个钱袋里面有些钱币是师傅的积蓄,你拿着好好回乡生活吧,师傅对你这几年的表现非常满意,你是一个很不错的道士。对了,切记,如果在外面惹了祸千万不要说出为师的名字来。好了,山高路远你上路吧。

    大力看着信叹了口气便将信塞进了背包,此刻道观里面本应该是修炼的时间,但是道观里面的人却一个也没有,就连一直在门口守门的道士都不知道去了哪里,只有几个小道童打扫着道观,大力也没理会这些背起行囊便下山去了。

    大力一边欣赏着周围的风景,一边缓步下山,不知不觉就走到了昨天的面馆里,大力准备点一碗面作为最后的分别。面馆老板看着大力今天又来明显有点吃惊,大力对老板笑笑说:“老板大力想要一碗大排面。”老板点点头说:“好。”

    今天老板给的大排特别的大,特别的丰厚,面条量大,汤也特别浓。大力舍不得先吃大排,于是把大排放到了桌子上的小碗里面,然后大力嗞溜地喝了小半碗汤,吃了一半的面条后,正准备从小碗里把大排拿出来放回面汤的时候,却发现大排不见了。

    大力疑惑地抬起头,正好看到一个长相俊俏的女孩子正抓着大力的大排大口啃着。此刻大力也懒得管她是否好看了,大力看着她把大排啃得就剩骨头了,心里十分不快,大力生气地问:“你啃我的大排干嘛。”

    美女不屑地丢下啃的干干净净的骨头说道:“你的大排,你叫它啊,看它应不应你,死胖子诬赖人。”说完她气鼓鼓地嘟着嘴,一双杏眼圆整,整个人看上去像一个水蜜桃一样可爱。

    看到她耍赖大力本来非常生气,打算拍案而起怒斥她偷盗大排,但是想了想如今的处境,大力也懒得惹事,于是他愣愣地看了会儿美女,挠挠头打算算了。为了缓解尴尬大力又喝了两口汤后说:“你吃了就吃了吧。”说完为了显示自己毫不在意,大力推开了汤碗准备结账。

    美女见大力并没有理会自己倒是有些不好意思,她咳嗽两声问道:“你准备走了啊。”大力点点头也不理会,美女拦住大力说:“你能不能帮我结账?”大力愣了一下看了美女半晌,然后掏出钱币。

    老板看到大力帮美女结账微微一笑也没看美女,反而对大力问道:“大力,怎么今天返乡?”大力无精打采地点点头,老板笑了笑说:“早点走好,晚了就怕走不了了。”大力没听懂什么意思,告辞后便背着背包出了店门。

    见到大力走出店门,那个美女便跟了上来,大力没好气地说:“小姑娘,我不认识你,你爱在哪里呆着在哪里呆着去。别跟着我。”小姑娘立刻眼泪汪汪地说:“你叫大力吧,我就知道你是个好人。”大力没好气地说:“是不是好人不劳你费心,你别跟着我就行。”

    美女想了想问道:“你是国武山的道士吧。”大力看看自己的衣服点点头,美女继续说:“我叫苏婉儿,我和家人走失了,道长你能不能帮我卜卦,看看我何时能和家人团聚。”大力没好气地说:“不能。”美女跺着脚说:“你这个胖道士真是小心眼,为了块大排就发脾气不帮人。”

    大力懒得理她,直接用手指着她说:“别跟着我,听懂没,不然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你敢再说我胖道士我就打得你猪头一样肿。”苏婉儿闻言便开始垂泪,大力看着眼前泪汪汪的美女一下有没有了脾气,于是他说:“你在这里走丢的?”苏婉儿点点头,大力说:“那没事,你在这里等着,他们会来找你的。”苏婉儿闻言睁大了眼睛说:“道长,你都不用起卦就知道么。”大力没好气地嗯了一声,随后说:“好了,别跟着我了。”说完他抬腿就走。

    就在大力走了几十米远的时候,苏婉儿的声音在他背后响起:“道长留步。”大力不耐烦地转头问:“怎么了?”苏婉儿拿出一个小盒子递了过去,大力接过盒子打眼一看,心中登时一惊,这个盒子是乌沉木的,年份至少有几千年了,这个分量和盒子的年代足够买下国武山下的整个小镇还有多。

    大力结结巴巴地问:“这个是干嘛?”美女笑嘻嘻地说:“大力道长,我们苏家从来不拖欠道长的卦金,我身上也没什么其他东西,这个盒子还值点钱,就当卦金付给你吧。”大力愣在当地,老实说看到这个盒子的时候大力确实懂了贪念,但是随后理智克制住了大力,这种贵重的东西不是他这个穷小子可以拿的,何况他也没做什么事情。

    看大力看着盒子不说话,苏婉儿嘴巴一翘就说道:“怎么,卦金不够么,大力道长你愣着干嘛。”大力随口说道:“我吃饱了就反应迟钝。”苏婉儿笑笑说道:“那么我就在这里等家人了,谢谢大力道长的卦。”

    大力此刻有些羞愧,觉得自己没耐心还爱摆架子,但是看着眼前的盒子,他心中升起了好奇心于是大力打开了盒盖,在看到里面东西的瞬间大力立刻合上盖子,大力将盒子递回给苏婉儿说道:“大妹子,卜卦不要钱,就当我做功德了,你把盒子收好在面馆里面等着,你的家人一定会回来找你的。”随即大力又掏出了几个钱说道:“饿了买点吃得,只要等在这里就好了。”

    苏婉儿莞尔一笑道:“大力道长你人真好。不过我们苏家从来不会拖欠卦金的,这是家训,你就收着吧。”

    就在两人推搡之际,一个苍老的声音在他们旁边响起:“怎么,道长是觉得我们苏家给的卦金太少么。”大力苦笑一下回过头来只见一个穿着绸缎长衫,满头白发的老者正带着群保镖站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苏婉儿惊呼:“爷爷。”

    苏老拉着孙女的手左看右看,他怜爱地摸摸孙女的头发,然后用冰冷的目光看着大力,那群保镖也开始像个包围圈一样将大力围了起来。大力苦笑地站在那里没有动,以大力的运动能力来说是绝对跑不过那一群保镖的。

    苏老仔细看着孙女说:“婉儿,你怎么都瘦了这么多。你不见的这些天可把爷爷急死了,你万一要是出个好歹可怎么办。”说完他拿眼睛撇了撇大力,戒备和愤怒在眼神中展露无疑。大力抬眼看天上的白云朵,从始至终他在这个事情上始终是个外人,但是在别人看来这事情却与他相关,所谓无妄之灾便是如此。

    苏老看着大力这个态度开始愤怒了,他继续说:“我家婉儿最乖巧懂事,一定是一些外面的混混挑唆她跑掉的。”说完他目光冰冷地看过来好像已经把大力判了刑。大力心里很生气,觉得自己啥也没做还被人冤枉,但是这种时候无论大力说什么,人家也不会信,大力知道此刻自己是百口莫辩于是干脆就不吭声了。

    苏婉儿这时候站出来对她爷爷说:“爷爷你不要瞎说,大力道士可好了,我们是刚刚认识的,他帮我垫了饭钱,给我卜卦还不收卦金。你看他还给了我几个钱让我买东西吃呢。”说完苏婉儿拿出了大力给自己的几个钱,苏老看着有些心酸道:“这次我已经将跟着你的丫头发卖了,再给你换个机灵点的,再有下次一并打死了事。”苏婉儿低着头小声说:“也不是她的事啊,是我自己跑开的。”苏老此刻就像没听见一样让几个丫头过来将小姐带下去。

    苏婉儿此刻却拿出了那个乌沉木的盒子递给苏老说:“我要把这个抵给大力道士当做卦金他都没要,大力道士真得人很好的。”说完她吐了吐舌头,还看着大力笑了笑。大力心里叫苦不迭,苏婉儿不知道这个盒子的重要性,苏老可是清楚的,这下不管大力如何诡辩也没啥用了,更何况这个苏老一看就是一个不太明白事理的老人家,而且他身边还有这么一群的保镖,一定是很难搞的。

    果然苏老听到这个话以后脸色凝重了起来,他和苏婉儿低头悄声说了几句话之后便叫人将苏婉儿带了下去,之后苏老吩咐其他人站得离大力们远一点,然后又叫了两个贴身保镖跟着他来到大力身边,他上下打量了一下大力,眼露不屑地说:“小道士,你有什么话要说?”

    大力抬起头看着苏老问:“我说今天才和你孙女认识,我还替她垫付了饭钱,其他什么也没有,你信吗?”苏老点点头说:“我信,刚才婉儿都和我说过了。”大力没带啥希望地说:“那你放我走吧,我也不要你们还钱了。”苏老哈哈一笑说道:“吃饭垫钱这件事情无论是不是都没什么要紧的,你帮没帮婉儿也不要紧,今天你是一定要死在这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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