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积怨
天黑了，远处地守更人敲起了宵禁的清锣，医馆的伙计正打算关门，忽然见到空无一人的身后出现了一人。
“呦！这位前辈，这大半夜的您可别吓唬我啊。”
“孙掌柜在吗。”陆仁微微一笑。
“在，师父早已在屋内恭候多时了。”
“那就打搅了。”
陆仁抬腿跨步穿过了诊室前堂，径直穿过中院走廊来到了会客厅内，孙掌柜早已在这里等候许久了。
“这位同修。”陆仁拱手笑道。
“前辈，之前多有冒犯，是晚辈失礼了，请坐。”孙掌柜站起身，将陆仁迎向一旁的上座，桌前早已摆上了一碗茶水。
“哎，同修言重了，单论年纪老夫或许并不比你长上几岁，还是平心而论。”陆仁知道自己的外表极具欺骗性，而且他早习惯了尊老为上，平起平坐已经是自己能够突破的极线了。
“好，那就平心而轮，晚辈得罪了。”孙掌柜也松下了几分紧绷的神经，没想到眼前这老头子意外的好说话。
“不知同修此次到访为何而来，平常这小小的村镇从无修士来往，即便是我在此落脚了许久，遇见之人也不足双手十数。”
“同修不必思虑，老夫只是途径此处暂且落脚，要不了多久便即日启程。倒是你，让我有些没有想到，没成想这小小村镇竟还藏龙卧虎。”
“咳，哪里的话，若是能走谁又愿意留在此处，只不过是丧家之犬无处可归罢了。”孙掌柜摇摇头有些无奈。
“我本是青山派御剑门的内门弟子，青年之时一心孤高行事莽撞，因此得罪了不少仇家。得益于此，在一次探寻秘境中被仇人联手暗算，身受重伤险些丢了性命。所幸最终逃到了以这个无人知晓的村镇，被村人救下逃过一劫。之后为报救命之恩开起了这家医馆，长久以来也就在此落地扎根了。”
“同修为何不回门派去呢。”
“呵呵，门派，那都只是些徒有其表的衣冠禽兽罢了。老夫现在算是开看了，只要牵扯到利益，同门又算得了什么，一样可杀。我当年就是因为一时心软，念在同门之情这才落得如此下场。若是当年将所有仇敌彻底抹杀，或许现在还逍遥风光着呢。不过，都无所谓了，修行，修己，足矣。”
孙掌柜端起手中的茶杯喝下一口水。
“那，现如今依旧治病病救人吗。”
“当然，若不然这医馆开下去做什么，为此老夫甚至修习了丹术，放在当年连碰都不会碰的东西。”
“那沈飞的母亲，你可有治愈之法。”
孙掌柜松开手指放下茶碗的杯盖笑了笑。
“唉，就知道同修要问这个，想必你已经见过她了。”
“望同修莫要嫌老夫多管闲事。”
“怎么会呢，此事本就因我而起，自然也该由我了结。想当年那丫头，也就是沈飞的母亲尚在幼年之际，乃是我刚刚接触丹术之时。那时所炼制出来的，皆是不可服用的废丹。只不过还余有些许散发的药韵，便作为养神香料摆在了桌前。没成想，竟诱惑到这丫头偷吃了它，是老夫失职了。”
“这些年来，我也一直在尝试寻找治疗病根的办法，但始终缺少一味药，实在是难以得到。”
“什么药？”
“唉，即便同是修身居结丹中期，也着实难以将其取得，不说也罢。”
“莫非是妖丹？”
“没错，四品妖兽飞天螣蛇的妖丹，实力堪比结丹后期修士。即便是同修有心，老夫也不想同修因此以身犯险，毕竟修行漫漫实属不易。”
“你看看是这个吗。”陆仁从腰间摸出了那颗硕大的妖丹，说实话对于这些东西他并没有什么认知，甚至可以说是缺乏常识。陆仁甚至不知道之前那条被秒杀的倒霉蛇叫什么，他只知道以往在氏族任务中，它们只不过是狩猎的食材目标，而且任务板面上只写了一个硕大的黑字，蛇。
“正是！同修为何会有此物？”孙掌柜一眼便认出了那苦思许久也得不到的螣蛇妖丹。
“缘分。”
不出所料，孙掌柜有些沉默。陆仁并没有急于开口，因为接下来的话，将会决定眼前这孙掌柜究竟是何居心。若是他出口向自己索要，或承诺一定挽救那女人的性命，此类皆不可信，因为他在利用自己的心理。
“老夫需要付出什么代价，同修才肯将此物交付予我。”
“你能付出什么代价。”陆仁反问道。
确实，作为脱离门派近百年的散人修士，他还能承诺出什么呢。修士所感兴趣的东西，无非就是元石，法器，天才地宝，稀世功法。可无论怎么看，眼前的这老者并非或缺，至少也在自己之上。
“你可以取走我的修为。”
“呵呵。”陆仁笑了。“如何取走。”
“老夫虽刚刚触碰结丹之境，但也已初步结出了风丹。若是同修不嫌弃尽可将其取走，只要以此妖丹作为交换。”
“同修竟如此舍得？失去了风丹，你可能会死。即便是运气好，也只会变回凡人，以你此时的先天精元，恐怕也活不过几年了。”
“无妨，只要了却此番心愿，死又有何妨。本身在这世上，老夫已了无牵挂。即便不死，恐怕也难破元婴，终究是殊途同归。若是在此时以此事落幕，或许也算得圆满。”
修士的一生很难落得好死，不是在谁与争锋的途中，就是在走向消亡。比其更加痛苦的死亡方式，真的是比比皆是司空见惯了。
“你在自我感动什么？”
躲在屋顶偷听的沈风，再也忍不住跳下身来，看着孙掌柜惊讶的神情，有些难以抑制眼中地燥怒。
“啧。”陆影咬咬牙，不得已又有将潜藏在花丛内的蜂群驱赶回来。陆氏家族的暗杀任务有三条守则，第一不得伤及无辜，第二不得暴露身份，第三必须掩人耳目。
听到孙掌柜一心求死，他本想将其二人一同杀死，或许也不算是违反了守则。但是突如其来的沈飞，却让他不得不放弃了这次机会。
“师兄，我饿了。”陆鸢早已有所预料，躺在院外的树梢摸起鱼来。照这个架势，不离开村镇大概是没有机会了。
“你说想死就能死，谁允许你死？”
“沈飞。”
“你不仅将我娘变成那副样子，还害死了我爹，这笔账谁来还？你便是你死，我也决不会放过他。”沈飞伸手指向远处屋内一无所知打坐修行地伙计。
“小子，他是无辜的，你不要迁怒其他人。”
“没有人是无辜的，在我想要拜师的时候，就是他帮助这凶手三番五次地阻挠我，他同样该死。”
“沈飞，我可以一命抵一命，在我失去修为之后，你来亲手杀死我。但我只希望你能够放过他，王二并不知晓自己已经成为了修士，也不知晓这其中究竟是何种因果，他只想继承医馆的衣钵，就算是为了村镇着想....”
“不。”沈飞依旧倔强。
“那你想怎么样。”
沈飞也并不知道自己想怎么样，他知道自己只是迁怒。但其中的原因，绝大多数并非是因为孙掌柜对母亲犯下的错误，他恨的，是自己天生的与众不同。当他意识到自己与母亲并非是同类之时，那种庞然地失落感和冲击，让他感到无处宣泄。他甚至恨上了孙掌柜，认为这一切都是他的错。若不是他犯下了错，或许自己不会成为修士，只像爹娘一样是个凡人。
他不想让孙掌柜这样轻易的死去，也不想让他活着。他知道自己已经变得扭曲，越来越脱离了凡人。他想要否认这一点，却是令自己感受得更加清晰，愈发痛苦起来。
“我不知道！”
沈飞一脚踹开了大门，向外逃去。
“沈飞！”
陆仁转头看了孙掌柜一眼，将手中的妖丹丢进他手中。
“做你的药，我去追他。”
“呦！这位前辈，这大半夜的您可别吓唬我啊。”
“孙掌柜在吗。”陆仁微微一笑。
“在，师父早已在屋内恭候多时了。”
“那就打搅了。”
陆仁抬腿跨步穿过了诊室前堂，径直穿过中院走廊来到了会客厅内，孙掌柜早已在这里等候许久了。
“这位同修。”陆仁拱手笑道。
“前辈，之前多有冒犯，是晚辈失礼了，请坐。”孙掌柜站起身，将陆仁迎向一旁的上座，桌前早已摆上了一碗茶水。
“哎，同修言重了，单论年纪老夫或许并不比你长上几岁，还是平心而论。”陆仁知道自己的外表极具欺骗性，而且他早习惯了尊老为上，平起平坐已经是自己能够突破的极线了。
“好，那就平心而轮，晚辈得罪了。”孙掌柜也松下了几分紧绷的神经，没想到眼前这老头子意外的好说话。
“不知同修此次到访为何而来，平常这小小的村镇从无修士来往，即便是我在此落脚了许久，遇见之人也不足双手十数。”
“同修不必思虑，老夫只是途径此处暂且落脚，要不了多久便即日启程。倒是你，让我有些没有想到，没成想这小小村镇竟还藏龙卧虎。”
“咳，哪里的话，若是能走谁又愿意留在此处，只不过是丧家之犬无处可归罢了。”孙掌柜摇摇头有些无奈。
“我本是青山派御剑门的内门弟子，青年之时一心孤高行事莽撞，因此得罪了不少仇家。得益于此，在一次探寻秘境中被仇人联手暗算，身受重伤险些丢了性命。所幸最终逃到了以这个无人知晓的村镇，被村人救下逃过一劫。之后为报救命之恩开起了这家医馆，长久以来也就在此落地扎根了。”
“同修为何不回门派去呢。”
“呵呵，门派，那都只是些徒有其表的衣冠禽兽罢了。老夫现在算是开看了，只要牵扯到利益，同门又算得了什么，一样可杀。我当年就是因为一时心软，念在同门之情这才落得如此下场。若是当年将所有仇敌彻底抹杀，或许现在还逍遥风光着呢。不过，都无所谓了，修行，修己，足矣。”
孙掌柜端起手中的茶杯喝下一口水。
“那，现如今依旧治病病救人吗。”
“当然，若不然这医馆开下去做什么，为此老夫甚至修习了丹术，放在当年连碰都不会碰的东西。”
“那沈飞的母亲，你可有治愈之法。”
孙掌柜松开手指放下茶碗的杯盖笑了笑。
“唉，就知道同修要问这个，想必你已经见过她了。”
“望同修莫要嫌老夫多管闲事。”
“怎么会呢，此事本就因我而起，自然也该由我了结。想当年那丫头，也就是沈飞的母亲尚在幼年之际，乃是我刚刚接触丹术之时。那时所炼制出来的，皆是不可服用的废丹。只不过还余有些许散发的药韵，便作为养神香料摆在了桌前。没成想，竟诱惑到这丫头偷吃了它，是老夫失职了。”
“这些年来，我也一直在尝试寻找治疗病根的办法，但始终缺少一味药，实在是难以得到。”
“什么药？”
“唉，即便同是修身居结丹中期，也着实难以将其取得，不说也罢。”
“莫非是妖丹？”
“没错，四品妖兽飞天螣蛇的妖丹，实力堪比结丹后期修士。即便是同修有心，老夫也不想同修因此以身犯险，毕竟修行漫漫实属不易。”
“你看看是这个吗。”陆仁从腰间摸出了那颗硕大的妖丹，说实话对于这些东西他并没有什么认知，甚至可以说是缺乏常识。陆仁甚至不知道之前那条被秒杀的倒霉蛇叫什么，他只知道以往在氏族任务中，它们只不过是狩猎的食材目标，而且任务板面上只写了一个硕大的黑字，蛇。
“正是！同修为何会有此物？”孙掌柜一眼便认出了那苦思许久也得不到的螣蛇妖丹。
“缘分。”
不出所料，孙掌柜有些沉默。陆仁并没有急于开口，因为接下来的话，将会决定眼前这孙掌柜究竟是何居心。若是他出口向自己索要，或承诺一定挽救那女人的性命，此类皆不可信，因为他在利用自己的心理。
“老夫需要付出什么代价，同修才肯将此物交付予我。”
“你能付出什么代价。”陆仁反问道。
确实，作为脱离门派近百年的散人修士，他还能承诺出什么呢。修士所感兴趣的东西，无非就是元石，法器，天才地宝，稀世功法。可无论怎么看，眼前的这老者并非或缺，至少也在自己之上。
“你可以取走我的修为。”
“呵呵。”陆仁笑了。“如何取走。”
“老夫虽刚刚触碰结丹之境，但也已初步结出了风丹。若是同修不嫌弃尽可将其取走，只要以此妖丹作为交换。”
“同修竟如此舍得？失去了风丹，你可能会死。即便是运气好，也只会变回凡人，以你此时的先天精元，恐怕也活不过几年了。”
“无妨，只要了却此番心愿，死又有何妨。本身在这世上，老夫已了无牵挂。即便不死，恐怕也难破元婴，终究是殊途同归。若是在此时以此事落幕，或许也算得圆满。”
修士的一生很难落得好死，不是在谁与争锋的途中，就是在走向消亡。比其更加痛苦的死亡方式，真的是比比皆是司空见惯了。
“你在自我感动什么？”
躲在屋顶偷听的沈风，再也忍不住跳下身来，看着孙掌柜惊讶的神情，有些难以抑制眼中地燥怒。
“啧。”陆影咬咬牙，不得已又有将潜藏在花丛内的蜂群驱赶回来。陆氏家族的暗杀任务有三条守则，第一不得伤及无辜，第二不得暴露身份，第三必须掩人耳目。
听到孙掌柜一心求死，他本想将其二人一同杀死，或许也不算是违反了守则。但是突如其来的沈飞，却让他不得不放弃了这次机会。
“师兄，我饿了。”陆鸢早已有所预料，躺在院外的树梢摸起鱼来。照这个架势，不离开村镇大概是没有机会了。
“你说想死就能死，谁允许你死？”
“沈飞。”
“你不仅将我娘变成那副样子，还害死了我爹，这笔账谁来还？你便是你死，我也决不会放过他。”沈飞伸手指向远处屋内一无所知打坐修行地伙计。
“小子，他是无辜的，你不要迁怒其他人。”
“没有人是无辜的，在我想要拜师的时候，就是他帮助这凶手三番五次地阻挠我，他同样该死。”
“沈飞，我可以一命抵一命，在我失去修为之后，你来亲手杀死我。但我只希望你能够放过他，王二并不知晓自己已经成为了修士，也不知晓这其中究竟是何种因果，他只想继承医馆的衣钵，就算是为了村镇着想....”
“不。”沈飞依旧倔强。
“那你想怎么样。”
沈飞也并不知道自己想怎么样，他知道自己只是迁怒。但其中的原因，绝大多数并非是因为孙掌柜对母亲犯下的错误，他恨的，是自己天生的与众不同。当他意识到自己与母亲并非是同类之时，那种庞然地失落感和冲击，让他感到无处宣泄。他甚至恨上了孙掌柜，认为这一切都是他的错。若不是他犯下了错，或许自己不会成为修士，只像爹娘一样是个凡人。
他不想让孙掌柜这样轻易的死去，也不想让他活着。他知道自己已经变得扭曲，越来越脱离了凡人。他想要否认这一点，却是令自己感受得更加清晰，愈发痛苦起来。
“我不知道！”
沈飞一脚踹开了大门，向外逃去。
“沈飞！”
陆仁转头看了孙掌柜一眼，将手中的妖丹丢进他手中。
“做你的药，我去追他。”
温馨提示：按 回车[Enter]键 返回书目，按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键 进入下一页，加入书签方便您下次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