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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漉湖之夜

    晚饭后,毛砣一个人悄悄地来到了老大屋后的堤上,她轻轻地哼起了:

    “田野小河边,红莓花儿开……”

    老大知道是毛砣来了,也轻轻地快速地小跑来到了堤上。

    “我吃了饭,不知不觉就走到这里来了。我们在堤上走走,好吧?”毛砣轻轻地说。

    “好。”老大轻轻地应着。

    “细砣呢?”老大问。

    “她在家里。”

    “哦。”

    “向黄家塘那边走吧,那边清静些。”

    “好。”

    “来咯,我告诉你我们长沙公园里的好朋友是怎样散步的咯。”

    在朦胧的黄昏下,在静静的湖堤上,毛砣走到老大的身边,伸出手来挽住老大的一只手走着。一会儿,把老大的右手轻轻地拉到了她的腰中。使老大的右手轻轻地搂着她的腰。两个人已经是挨得很近了,老大只要稍微靠近一丁点儿就挨着毛砣的身体了。可是,老大一点都不习惯。老大不知道怎样走才好。走慢了不行,走快了不仅会挨着她的身体,而且还怕踩着毛砣的脚。更重要的是老大的心里有点慌。老大说:

    “毛砣,这就是你们城里人所说的吊膀子吧?”

    “啊?吊膀子啊?你怎么知道吊膀子的?”

    “我听亚平B说的。”

    “哦,我以为你吊过二回半呢?”

    “看来你也不会吊。我们坐会儿吧。”

    “你不喜欢和我散步?”

    “我怕遇着人。”

    “遇着人怎么样?我们又没干坏事。”

    “别人看见了会笑话的。”

    “我们长沙公园里这样散步,没有人笑话。”

    “我们这里都是熟人啦。”

    “那就坐坐吧。让你休息休息。我怕你的衣服都湿了。”

    “我全身都出了汗。”

    “手心里都出了汗水。”

    他们来到了堤坡的一个转弯处,这里很安静,夜晚一般很少人来。老大选择了一块石头坐在上面,毛砣也跟着坐在旁边。

    这时,月亮偷偷地升起来照着他们并排坐着的影子。漉湖的水风一缕缕徐徐地向他们吹来,在湖坡的岸边发出有节奏的波浪的拍打声。在波浪声的间歇里,只听见岸边浅水滩上的鱼儿在跳跃、在吃露水、在吃嫩草、在交朋结友、在谈情说爱。

    “嘿,今晚月光这么好。你去游泳啦。”

    “不去游。”

    “为什么?”

    “我怕。”

    “怕么子咯?我保证不拿走你的裤子。”

    “要是遇着别人来了,我们会在全公社出名的。”

    “哦,你说,这些鱼儿晚上跑到岸边来干什么?”

    “你说我们晚上跑到这里来干什么?”

    “来玩啊。”

    “是的。它们也是来玩啊。并且它们还谈……”

    “谈什么呢?”

    “谈爱呢。”

    “鱼也谈爱?”

    “鱼不谈爱,哪里会有小鱼呢?鸡鸭鹅,猪猫狗都谈爱呢。”

    “你会谈爱吗?”

    “我......哦,有些鱼,找对象,还是高手呢。”老大连忙转移话题。

    “什么鱼,说说看。”

    “就是才鱼。才鱼,每年到春夏之交,就要找对象产卵。母才鱼找对象,也和妹子找对象差不多。如果在一个很大的塘里,公才鱼比较多,就是说它选择的对象很多的话,母才鱼一般都是选择比自己粗壮且身材高大的对象作为自己的配偶。如果在一个小塘里,公才鱼的数量不多,母才鱼又到了产卵的季节,它也只能将就。有的大母才鱼也是找一条小公才鱼做配偶。”

    “你,怎么知道的?”毛砣惊奇地紧挨着老大问。

    “每年立夏前后,都有才鱼产卵。一般来说是母才鱼主动发出找对象的信息,公才鱼就来求爱。因为它要为自己肚子里的孩子找一个父亲。找好对象后,夫妻就开始做窝。它们的窝,一般都是选择在一个风平浪静的湾处。把水下掏个洞,用嘴咬许多水草在水面做成一个不很规则的圆盘。这就是它们简易的家。它们在这个家里相爱以后,就把卵产在这个圆盘水草上。就是那种细细的橙色的鱼籽。产下的鱼卵的多少是根据母才鱼的大小决定的。一两斤重的母才鱼产的卵面积大概有一个大碗口那么大,一斤以下的母才鱼产的卵只有小碗口那么大。产下卵后,一般是母才鱼看护自己的孩子,公才鱼到外面觅食。母才鱼饿了,也出去觅食。这时,公才鱼负责守护孩子。

    刚刚产下卵的才鱼,有一个致命的弱点,就是最容易上钩。你只要在它们产下的卵上下钓,是最容易把才鱼钓上来的。

    立夏的那天,我拿着钓,先捉一个小青蛙,再把钓钩尖从小青蛙的屁眼里钩进去,一直钩到小青蛙的嘴里,然后把小青蛙的两条后腿绑在钓上,作为钓饵。然后开始寻找。正好在我们屋东边的荷塘里,就是我们上午摘莲蓬的那里,发现一窝才鱼卵。我刚刚把钓放到才鱼卵上,那条公才鱼就是一口,死死咬住钓钩不松口。我一甩,钓上来一条两斤多重的黑公才鱼。当我又耐心地钓那条母才鱼时,它始终不上钩。”

    “为什么母才鱼钓不上呢?”

    “你别看才鱼夫妻呢,它们也有明确分工。母才鱼主要负责孵卵;公才鱼主要负责安全保卫。所以,每一窝才鱼卵先钓上来的都是公才鱼。母才鱼一般不咬钩。”

    “看来,做男人还是危险些。那你钓上那条母才鱼上来吗?”

    “一窝才鱼卵,公才鱼一般都容易钓上来。母才鱼一般都是捕不到的,除非使用恰当的特殊办法。我用钓,钓了若干次,那条母才鱼也不上钩。当我发现那条母才鱼是一条花才鱼时,我便改用花篮装。我把一个花篮装在才鱼卵的旁边,从早上装到晚上,母才鱼终于进来了,被我逮住了。我一看,这条狡猾的母花才鱼只有一斤多一点。花才鱼是狡猾的才鱼中最狡猾的。也是最难捕捉的。”

    “花才鱼,为什么能用花篮装住呢?”

    “因为花才鱼虽然狡猾,但它也有一个致命的弱点。那就是爱玩。它喜欢对着花篮耍花。因为花篮在制作时,就是根据鱼的这一个特点设计的。花篮装的时候,要让花篮露出那么一寸多在水面,并让水草盖住,当阳光照着花篮时,微微地波浪在轻轻的荡漾着,那里面的水波在阳光的照耀下,好像盛开的花一样。于是花才鱼远远地看着,瞄准水花,当它玩得忘乎所以时便径直向花篮冲去,而这个花篮的设计是只能进不能出。所以花才鱼误入花篮后就被逮住了。正像山区的猎人挖一个深洞,洞上面绑着一只活鸡,老虎捉住活鸡的那一瞬间就掉进洞里再也爬不出来了一样。”

    “哦,人真聪明呢。你知道得真多。”

    “还有,有一次张家咀他们前面那个小塘里也是一窝才鱼卵。他们也是几乎在刚产下卵后,就把一条半斤重的公才鱼钓上来了。可是那条一斤多重的母花才鱼就是不上钩。有一次,我在张家咀那边出工休息时,看见了那条花才鱼带着一群才鱼崽在塘里游过来游过去,好像在游行一样,全无顾忌。便问他们:

    ‘嘿,这里一条才鱼子带一群崽叽在游行,你们为什么不把它钓上来呢?’

    ‘那是一条才鱼精呢?哪个钓得它上咯?’蒲叔说。

    ‘我来试试咯。’

    ‘好咯。钓在阶基上。我们钓了无数次,它已经认识这杆钓了。’

    我于是跑到阶基上拿了才鱼钓来钓这条花才鱼。我把那上了青蛙的钓放在花才鱼的嘴边,它也不理不睬。我钓了一会儿,也拿它没辙。但我突然发现这条才鱼有一个致命的弱点。那就是胆大,它全不把钓钩当回事。于是,利用它的这个弱点,把钓放到花才鱼的嘴巴下面,它仍然一动不动。我便顺势一钩,竟然钩住了花才鱼的嘴巴,把它“钓”上来了。

    这时,张家咀的大人小孩都来看是怎样把花才鱼钓上来的。他们一看,恍然大悟。花才鱼是钩上来的,并不是钓上来的。他们非常地佩服。你看,那条母花才鱼比公才鱼重一倍。那是因为那个小塘里没有其他公才鱼让它选择。”

    “你是一条花公才鱼。”毛砣说。

    “可你在大塘里,我在小塘里。”老大说。

    “我们现在都在荷花园。真的,这些才鱼夫妻为了生子,难道每年都是这样牺牲了?”

    “被人类发现了的,一般都被人类用各种技巧捕捉了。但是,还有大量的未被人类发现的,都是平平安安地把鱼崽抚养大了。”

    “如果没有被钓上来的才鱼,那它们以后还做夫妻吗?”

    “才鱼的婚姻不像人类的婚姻,人类的婚姻是稳定的,一旦结了婚,就是一辈子。而才鱼的婚姻只要把它们的鱼崽抚养得能自食其力了,它们也就各奔东西了。”

    “你以后,不要再捕捉才鱼夫妻了。”

    “好。”

    ……

    这时,毛砣可能有点凉意,她渐渐地向老大越靠越拢越靠越紧。简直是依偎在他的身旁,老大右手本能的轻轻地搂住她,左手不自然地轻轻地抚摸着她的头发。这时,老大好像感觉后背有两朵火。

    毛砣轻轻地唱着:

    “田野小河边红莓花儿开,

    有一位少年真使我心爱。

    可是我不能对他表白,

    满怀的心腹话儿没法讲出来,

    满怀的心腹话儿没法讲出来。

    他对这桩事情一点儿不知道,

    少女为他思念天天在心焦,

    河边红莓花儿已经凋谢了,

    少女的思念一点儿没减少,

    少女的思念一点儿没减少。

    少女的思念天天在增长,

    我是一个姑娘怎么对他讲。

    没有勇气诉说我尽在彷徨,

    让我们的心上人儿自己去猜想,

    让我们的心上人儿自己去猜想。

    啊......”

    她唱了一遍又一遍,老大也情不自禁的轻轻地和着她动人的歌声。他们在湖边随着湖风在一起摇摆,一起吟咏......

    在荷花园老大尝到了人生的艰苦,在漉湖边他尝到了人生的甜蜜。

    劳累像重感冒一样,使人晕头晕脑,浑身无力,以至于觉不出甜蜜的味道。

    月亮落水了,可他们居然还不想回去......

    “回去吧,毛砣。”

    “明晚再来。”

    “好。”

    老大一路牵着毛砣的手,送她回家。快到她家时,看见巨鸭筋他两公婆穿着短裤睡在竹铺子上乘凉,老大和毛砣马上松开手。毛砣示意老大打转,老大坚持要送她到家。巨鸭筋大概听见了他们的脚步声,如是从他堂客旁边坐起来。

    “嗨呀,深更半夜!你们从何嗨来啦?在那里搞么子好路啦。”巨鸭筋一边打哈欠一边瞟着毛砣说。

    “在我们那里玩。”老大说。

    “也是乘凉。”毛砣说。

    “明朝出工,你们还有劲吗?只怕脚杆子会打跪。”巨鸭筋怪腔怪调地说。

    “嘿,你要莫滚到湖里去啦。”老大说。

    “我啊,滚到我堂客的怀里克呢。”巨鸭筋又挨着他堂客躺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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