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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隐秘

    很快,林若曦便从屋里走了出来。

    她撅着嘴,不情不愿地将手里的食盒递给苏余。

    “瞧你这一脸委屈的样子!”

    苏余接过那四四方方的餐盒时仍不忘打趣,可一想到此女那执拗的性子,他翻了了个白眼,没好气的道:“想知道为什么,那在我回来之前,你要先想明白两个问题。”

    林若曦抬头看他。

    苏余面无表情地避开视线,清了清嗓子说道。

    “一,八百两银子到底有多少?”

    “二,暖莺阁的当红头牌一晚上不睡能挣多少银子?”

    林若曦原本还听得仔细,可当她听到‘暖莺阁’‘当红头牌’这几个字眼的时候,立马回神目瞪口呆地拉住了正往外走的苏余:“前面那个问题我大概知道用意,后面这个……”

    林若曦没接着往下说,许是女儿家心思,觉得这些个字眼有些难以启齿。

    苏余神色淡然,“就是我问的那个意思。这个问题你可自己想,也可易容之后出去问,总之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我回来后要知道你通过这两个问题想到了什么!”

    说完,苏余便甩开那已经没什么力气的手,径直走了出去。

    ……

    二百年前,那时的沅璃城不像现在有内城外城之分,那时沅璃城只有一个,便是如今的内城。

    现在被称作外城的这一片区域,以内城为圆心画圆,从正东到西南的这大部分扇形,以前都是山脉衍生出来的丘陵,那是寸草不生,鸟过皱眉。

    而西南自正北这半圆,虽然多有平地,适合耕种,可架不住城里日益增多的人口,于是经年累月下来,这地方能用来耕种的土地也就越来越少,城内粮价也一直高居不下。

    于是在这种情况下,时任府尊痛定思痛,舆图上大笔一挥,挖山凿石,垦地开路,浩浩荡荡几十年这才奠定了内外两城的基础,后经过百余年时间发展,这才有了如今的这番气象。

    可谓是:前人栽树,后人乘凉。

    如今的沅璃城,除了正东正北不便耕种有其他的安排以外,余下各个方向尽是被安排种植上各种作物,聚居的村落也错落分布着大大小小十好几个。

    而曾经最为繁华的XC区,如今也没落成为沅璃城外城的一块疮疤,那一间间铭刻着岁月流逝的老旧房屋,除了让城中百姓能忆起前人的伟大功业以外也就只剩下一个教儿育女的用途。

    住在里面的人教导孩子拼了命都要走出去,住在外面的人则威胁孩子你要不听话就将你赶进去。

    就这样,XC区的基调就这么在各方缄默中被默定了下来。

    老旧、破落、苦穷……

    它就像是力竭倒下的巨人,孑孓独立于人世,等待自己衰亡的同时也目送着后起之秀远行。

    烈日当空。

    苏余行走在西城某条名叫黄花的巷弄中,空气弥散地各种难以言诉的气味令他此时无比后悔。

    “我这算不算是出门没看时辰?!”

    避开一滩从沟壑处蔓延出来的秽物后,苏余也不去想是否会暴露这茬了,口中念念有词的便运起了摘星步,身影一晃便出现三丈之外。

    这门得自四海商会,号称练至大成便可御风摘星的顶尖身法,早已被苏余练到信手拈来的地步。

    这身法既有摘星之名,个中玄妙暂且不谈,避开眼前这些秽物那自是小菜一碟。

    至于说如此用途会不会折辱这门身法,那在苏余眼中这纯属无稽之谈!

    迂腐!刻板!

    身法不正是跑路的时候用的么?而且穿越者的跑路能叫跑路么?

    那叫随机应变!叫迂回!

    是战术!更是计谋!

    就这样疾行了半刻钟,苏余在两个稚童惊讶的目光中,带着风消失在某个墙角。

    临走前还甚至还不忘用新发现的灵识功能,给二人分别传去一句话。

    “瞅我干啥?接着打啊!那家伙明显就打不过你!”

    两名稚童面面相觑,但因为受到鼓励,看向彼此的眼神逐渐发生了一些变化。

    至于随后发生战况如何惨烈,罪魁祸首不知道也不承认。

    那是他二人之间的事儿,与苏某又有什么干系?!

    一间大门紧闭,牌匾掉下一半的破败落院落里,一身白衣的苏余如惊鸿般落在院子中央摆着的那口大瓷肛上。

    这是一间两进的院落,如今虽已随年岁破败,但从这院里的一些细枝末节能看出,此地以前的主人条件还算不错甚至颇还有些家财。

    前主应该是做生意的。

    苏余轻轻点了点脚下那口大缸,心想我是不是也可以在城东那院子里摆上这么一口,聚不聚财暂且另说,至少以后想吃鱼的时候,就不用早起去市场里撞运气了。

    这番世界不似前世,水质,空气这些都要比前世不知强出去多少。

    这些‘强’体现在很多地方,最显而易见的……牲畜肉好吃是好吃,但臊也是真的臊,但水产却不再此列,肉质鲜嫩,口感肥美…

    所以…嗯,等会儿回家绕绕路,再去那岭溪河走一趟!

    杂绪浮动间,苏余下意识催动灵识,往正对着院子那门户大开的正厅探去,瞬息屋里的一切便悉数浮现在他脑海之中。

    上次离开地的时候,他曾在屋子里留下了一些后手,如今再来,自是要好好查验一番的。

    片刻后,苏余收回灵识,略感诧异的皱了皱眉,“地面灰层没有新被荡开的痕迹,看来这地方暂时还算是安全……只是没想到,这家伙倒还真能耐得住性子!”

    苏余眼里露出一丝玩味,脚尖一点,提着食盒便掠进了正厅。

    就在苏余踏进正厅的那刻,右侧那间门窗紧锁的偏屋内,盘坐在床榻上的杜建秋缓缓睁开双目,干瘦蜡黄的脸上露出极其复杂的表情。

    吱嘎一声,苏余推开门大踏步地走了进来。

    他掂了掂手里的食盒,半开玩笑似的看着仍盘坐在床上不为所动的杜建秋。

    杜建秋面色一滞,龟裂且看不出半点血色的嘴唇止不住地颤抖,并从中挤出一句与他身份极其不相符的话:“是,是吃的么!!!”

    苏余笑而不语,拂手扫去桌面上的灰尘后将食盒轻轻放下,当着杜建秋的面打开将里面的东西一一取出放在桌面上。

    接着,苏余又从腰间解下一个水囊,面色有些古怪的扔给杜建秋:“外界只传杜门主为人豪爽,行事狠辣,可今日过后,只怕杜门主这评语上又要多出‘古板无趣’这四个大字了。”

    杜建秋似没听见苏余这番调侃,接过水囊后便迫不及待的拔掉软塞,‘咕咚咕咚’喝了个半饱后他这才抬起头,虎目带盼地看着苏余,好似在说:“前,前辈!桌上这些吃的,是给我带的么?”

    直到见苏余点头,他眼睛顿时一亮,眨眼便冲到桌前不管不顾地狼吞虎咽起来。

    “好家伙,不就饿了你三天么?为了吃点东西连身法都用出来了,至于么?!”苏余一边腹诽一边走到桌前,拂袖扫去长凳上的灰尘后,他坐了下来。

    “说不出门,只是让你不出外面的院门,我瞧你这样子……这三天是连水都没捞着一滴,你莫不是当院子里那口水井只是摆设不成?”

    苏余看着眼前宛如饿死鬼投胎一样的杜建秋,没好气地笑骂道。

    不过他心里倒是松了口气,其实古板也有古板的好处,至少他如今看杜建秋的目光不再似以前一般,像是在看一个死人了。

    杜建秋不知自己刚走了一趟鬼门关,听到苏余的话后,他一脸茫然地抬起头,用手指了指自己鼓胀的腮帮子,呜呜喳喳的不知在说些什么。

    “行了行了,先吃吧,吃完再说!”

    苏余翻了个白眼,摆了摆手便不再管他。

    杜建秋见状,眨眨眼,四十多岁身居高位的健壮汉子,此刻在苏余面前竟破天荒地似孩子一般,迷茫、弱小且无助。

    但好在他心智坚毅远非常人,立马就将这杂念压下,专心致志投身到安抚肚中恶鬼的大业里去。

    这几日,他虽运功暂时压下了体内伤势,但武者内力又不是无根之水,消耗之后也是需要能量来补充的,平日身居高位有药膳滋补气血,但这三天……

    眼前这位前辈好歹救了自己一命……不提也罢!

    这时,苏余也将悄悄放出的灵识收了回来,经过再一次确认,杜建秋这三天来的活动范围被精确到屋子里那张老旧床榻,不是在睡觉就是在运功疗伤,很是实在。

    看到杜建秋此时的惨状,苏余联想到三日前自己那声色俱厉的威胁言语,一下没忍住,笑出了声。

    食盒容量有限,一番胡吃海喝之后杜建秋也已经接近了尾声。

    他见苏余突然发笑,手上的动作突地一僵,咽下口唾沫后强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问道:

    “前辈因何故发笑?”

    苏余瞥了眼被他抓在手上的馒头,强忍着笑意:“我没事,你赶紧吃完,吃完了我还有事要问你。”

    闻言,杜建秋脸色陡然一正,三两口将馒头解决掉后,立马便两手垂膝、正襟危坐起来。

    “哈哈……你去喝点水,急也不急在这一时半刻。”

    杜建秋正准备摇头道‘无事’,忽的面色一滞,面色尴尬地站起身走去向床榻。

    这时,他心里突然觉得自己这两天是不是太小人之心了,毕竟眼下来看,自己面前这位鹤发童颜的先天前辈,虽性情有些古怪,但内里应是个极易相处的顽童性格。

    于是,就在这短短的片刻功夫,杜建秋在心里给接下来的自己定了个一定要坦诚相待的章程。

    这位老前辈脾气古怪,虽救他一命是事实…可却也莫名其妙的饿了他三天。

    若一不小心惹得他不快……

    杜建秋莫名打了个寒颤,拎着水囊赶紧走回桌前一脸乖巧地坐了下来。

    “前辈想知道钱家什么消息尽管开口,晚辈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苏余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哦?!你是如何知道我对那钱家的消息感兴趣的?”

    “三日前那个夜里,前辈在西城门下与那钱钧对了一掌,救下晚辈。”杜建秋一脸坦然,“而那钱钧又是钱家新出的武道先天,故而晚辈斗胆猜测,前辈定然也是一位新进的先天武者。”

    说着,他面色忽的凝重起来:“而这沅璃城虽大,但能令一位武道先天感兴趣的东西却少之又少,而前辈又不惜亲自出手从那钱钧手里将晚辈救下,所以……”

    “所以,你猜我十有八九也是为钱家那壮血丹的隐秘来的,是也不是?”

    苏余笑吟吟的看着他。

    “是!”杜建秋重重点头,脸上没有半点被打断的不喜,他深吸了口气,鼓足勇气问道:“前辈应该……不是本地出身的武者吧!”

    “嗯?!”

    苏余笑意一敛,灵识瞬间张开到极限,双眼更是死死盯住了眼前的杜建秋。

    杜建秋脸色一白,只觉自己又回到了三天前的那个晚上,整个人像是被某种凶兽给盯上了一般,心惊肉跳,惴惴不安。

    他知道自己刚才的试探会引来这位前辈的怒火,但此刻他心里却没有半点悔意!

    简而言之,他是在赌!

    赌眼前这位年纪不详的先天前辈会给他留下开口解释的机会,也赌这位前辈不会拿自己后辈的武道前途来开玩笑!

    片刻功夫后,没察觉外界到有什么异常的苏余若有所思地的收回了自己那咄咄逼人的目光,可灵觉却依旧扩展到极限,不厌其烦地扫视着周遭。

    “说说吧,你是怎么看出来我不是本地武者的?”

    苏余面无表情的注视着眼前的杜建秋,丹田内这三日积攒下来的内力蓄势待发,搭在腿上的手也悄悄崩紧,只要杜建秋等下给出的答案他觉得不对劲,这巴掌下一秒就会出现在他天灵盖上。

    杀人而已!

    他又不是没杀过!

    二品武者在他面前跟那些不入品的山贼有区别么?没任何区别!

    只是绯云掌爆头,会让人死相难看了一些罢了。

    不过…这不是刚好替他省去了一个步骤么?!

    “多,多谢前辈!”

    杜建秋深深地吐了口气,心说也不知是不是因为自己受伤的缘故,他总感觉眼前这位先天前辈给他造成的压力甚至要远超过钱家那位钱钧给他带来的压力。

    可不管怎么说,那种如置身冰天雪地的冰冷窒息感,他实在不愿再去感受第三次了。

    于是,他只稍微平复了一下呼吸,便急忙开口解释:“晚辈之所以会有这样的猜测,全是因为凡是在这沅璃城出身的武者,一入二品,便会收到那钱家的邀请从而知晓这‘壮骨丹’的存在。而,而……”

    说着,杜建秋突然顿住了,看他的样子像是有些犹豫。

    苏余皱了皱眉,心里有些马不清楚方向,这家伙好歹也是个一帮之主,二品巅峰的修为,怎么说起话来磨磨唧唧的,难不成这事……

    正当苏余想入非非之际,终于下定了决心的杜建秋却突然道出了一番石破天惊的言语。

    只见他脸色涨地通红,眼中满是羞愧的说道:

    “而武者一旦在二品的时候服用过这‘壮骨丹’,那,那,那此世最多也就只能踏足一品,之后若是想仅凭自己的努力踏足武道先天,那更是绝无可能的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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