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事故
和唐桁说了没一会闲话，唐桁看看时间道：“快下班了，你且回家歇着，明天一早工程开工有的你忙。”
乔沉吟半晌，才试问道：“那是……什么工程？我恐怕难以胜任。”
唐桁忽的笑起来，他连连摆手：“不是什么大工程，左不过是维修保养之类的，你只消时常盯着些，负责监察的是一个老实人，有什么疑虑你问他就行。要死真有什么异常，你回了我，叫停工程就是。”
乔颇有些发愁的应着，怏怏不乐的回身走了，然而面上始终未露出半分不乐。
到家时妻子正在厨房忙着，兰坐在大厅的地毯上摆着拼图。乔走过去陪他玩，看着他一块一块的择选着拼图的碎片，然后慢慢把它们整合成一副宇宙的图片。
兰拼好后，口齿不清的认真道：“爸爸，你看，这些小块单个就这么小。可是拼起来就这么大，还好看。”
乔知道他那是孩童言语，无心而出，不过倒是有几分道理，他也习惯了兰有时语出惊人。
艾·拉叫他们吃饭，乔抱着兰走了过去。兰到餐桌前便从乔的怀里挣跳出来，非要自己爬上座位，坐在上面后还不忘炫耀地冲父母傻笑。
艾·拉哄着孩子吃饭，乔默然的看着，兴致不高的舀着白饭，满脑子却想的都是明天的工程。妻子觉察出不对，正巧兰不肯再吃，吵着要去玩，艾·拉就放了他去，有些担心地问道：“老公？怎么了？”
乔闻言回过神来，刚想解释什么，恍然发现碗中的米饭都已没了大半，菜却是一口没动。无奈，他只得承认：“嗯，明天有个工程我得盯着点，但是怕做不好。”怕妻子担心，他又补充道：“不过应该也没什么，毕竟是简先生监工。”
艾·拉点点头，她不懂这些，所以也不便多话。妻子不再问，乔也不再搭话，闷闷的吃着饭。
乔总是悬心，总觉得有什么不对，一时半刻又窥不清真相。
天亮时乔被闹钟吵醒，洗漱过后匆忙的来到能源塔旁边的观察室。
如果把整座地下城比作人体，能源塔就是心脏，维持着整座城市的运作。能源塔统一的名字叫星光，编号分一版到四版，名称后的一大串数字表示这是第几座星光塔。
今天要进行维修更换基座的是来到这的第一座星光，工作了能有三十多年，虽然不算老旧，但是塔的基座已经有多处立型锁松动，基座上方的支架也需要更换。
这个工程并不棘手，但就像要整理一个懒癌患者住了十多年的屋子一样，时常令人毫无头绪，还有突发状况，所以不得不小心行事。
三年一次的维修基地一共进行了将近四十次，其中只有两次出过重大的事故，导致多座星光停止运作，严重威胁了地下城居民的正常生活。
除此之外再没有别的事故，包括乔参与的这次，都是由唐桁亲自监督进行的，很少会出现乱子。
整个过程都很顺利，乔在一旁心惊胆战的紧盯进度，一刻也不放松，大约每隔半个小时就会向唐桁报告。
真正负责监察的是维修部的部长李瑾媵，是个一丝不苟但是老实敦厚的男人，他安慰乔道：“不必那么紧张，这次的方案是两个站长检查过得，不会出大问题。”
乔抿去手心的汗珠，回首向李瑾媵笑笑，但着实不敢松懈。
工程耗时了十七小时四分三十七秒，接近尾声时有颗立型锁对接不上了，似乎是卡槽出了问题。乔不由得紧张起来，李瑾媵冷静的指挥更换备用立型锁，这个不大不小的麻烦被解决后，整个工程宣告完工。
之后李瑾媵需要发布通告证明工程彻底完工，李瑾媵刚想开口，身后有个人叫住了他。
“李部长！站长临时的指令，先运转起来，确认运转无误再发布通告！”
李瑾媵有些疑惑道：“怎么今天突然就要先运转了？”
来人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回到：“或许站长觉得谨慎一点比较好吧。”
李瑾媵点头，打开通讯器：“站长要求，先开试，后通告，启动星光塔！”
话音落地不久，乔听见外面想起巨大的轰鸣声，窗外被一阵耀眼的蓝光覆盖，隔着厚厚的玻璃，乔感到温度渐渐升高。
他有些不安地看向李瑾媵，对方依旧是从容的样子，感到乔的视线，他笑着解释：“本来呢，维修过后先发布通告，然后再和其他能源塔对接后在重新启动，今天可能是站长想要保险点，要先确认一下。至于外面是正常现象，你不用担心。”
这时，全息屏突然变成猩红的颜色，整个观察室四周想起了刺耳的警报声：“基座坍塌！基座坍塌！底部即将过载！底部即将...”震耳欲聋的警报戛然而止，不过一瞬，仿佛破天般的爆炸声贯穿进乔的耳朵，能保护他们的玻璃伴随着火光席卷进观察室。
乔被巨大的冲击力狠狠地撞在地上，五脏六腑好像皆调换了位置，一阵剧烈的咳嗽，他吐出一口血来。朦胧中他看见李瑾媵跌跌撞撞地爬起来，半摔半跑的冲向控制台，火焰并没有在观察室肆虐，那点火触发自动灭火装置，自取灭亡。
乔忍着剧痛艰难的站起来，慢慢挪向李瑾媵那边，到了对方身前，他打开了唐桁给他的通讯器，他边咳边说：“先生，这里，发生了爆炸。”唐桁的声音倒是镇定：“我知道，我在往那边赶。”说着终止了通讯。
乔扶着一旁摇摇欲坠的李瑾媵，后者极力地控制场面，几度大吼道：“告诉我人员伤亡情况！不要乱！远离能源塔！”
乔忍不住问道：“你的伤？”话没说完，李瑾媵挥手打断道：“不要紧不要紧！你快去找唐桁和苏森！”
乔应着，转身走了。
走出观察室，热浪扑面而来。乔擦了擦嘴角的血，抬眼看见一个熟悉的人影。
是唐桁。
唐桁匆匆朝他走来，待到他身前，他沉静道：“跟我来。”然后快步走进观察室。乔缓缓走进去时唐桁已经接管了李瑾媵的工作，通过通讯器，冷静异常的声音传遍整个施工现场：“我是唐桁，请你们冷静下来，仔细听我说。首先，观察你们的身边，有伤者请尽快帮助他撤离现场，”观察室的玻璃尽数碎裂，外面的声音清晰的传进耳中，嘈杂声立刻减少了大半，“其次，如果你自己受伤无法行动，请安静等待救援，不要做无谓挣扎浪费体力，最后，不要互相指责，尽力帮助身边的同伴。”乔朝下面看去，地面上的人们果然开始三三两两的行动起来，而不是一味地沉浸在惊恐中。
良久，唐桁轻轻地叹了口气，声音中划过一起浅薄的悲伤：“这次，会葬送太多人的性命。”而后看向乔，歉然道：“真是连累你了，伤势不打紧吧？”
乔摇了摇头，比起自己，他更关心唐桁接下来要怎么办。工程是他审批甚至策划的，无论如何今天的事故他脱不了干系，挨骂是最轻的了，或许还会被停职甚至免职。
或许看出乔的担忧，唐桁有些疲累的笑道：“放心，这件事不会波及到你。”停一停，他收敛了笑意：“该认的罚我不会推脱，但不该我承担的，我也不会稀里糊涂的做了替罪羊。”
乔神色悸动了半晌，才克制住震惊的神情，这话仿佛在暗示乔是有人故意为之。
须臾间，观察室里又想起断断续续的声音：“与此工程有关的一切人员尽快到站长办公室报到！”
唐桁淡漠地望着下面因爆炸形成的废墟，泠然道：“走吧，让我看看又有什么事等着我了。”
乔点点头跟上唐桁略显凌乱的步伐，心中却只反复琢磨着唐桁刚才的话：
“我可不会稀里糊涂的做了替罪羊。”
片刻，乔掩饰好神色，面无表情的继续跟在唐桁身后。
苏森的办公室的门大敞四开，一路上没有阻拦进入了办公室。
屋里站着很多人，有几个他认识，有些吃惊的是，京岛濑川也在其中。
唐桁的出现让气氛变得诡异起来，大家默默地注视着唐桁对苏森行了礼，然后一言不发地站到一旁。
乔愈发不安，面上不动声色地走到唐桁身边。
苏森的语气很是温和，但双眸亮似寒星，冷冷地扫视着众人：“诸位，知道为什么叫你们来？”
没一个人点头。
苏森的目光最后定格在唐桁身上，来回巡视，仿佛唐桁是一道未解的迷题。须臾，苏森冷然问道：“唐桁，你告诉我，为什么今天我要先启动，再对接？”
唐桁镇定抬眸，坦荡的与苏森对视：“防止这座星光出现事故，波及与之对接的其他星光。”
他的声音如神情一般波澜不惊，四平八稳。
苏森的话不过一瞬已经追至耳边：“那你再说，如果发生那种事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唐桁神色倒还如常：“会导致对接的星光全部停运，严重威胁地下城运作。”
苏森点头道：“很好，”然而并未露出赞许的神色，忽然厉声道：“那么，你们最好解释清楚今天的事故是为什么！”
乔沉吟半晌，才试问道：“那是……什么工程？我恐怕难以胜任。”
唐桁忽的笑起来，他连连摆手：“不是什么大工程，左不过是维修保养之类的，你只消时常盯着些，负责监察的是一个老实人，有什么疑虑你问他就行。要死真有什么异常，你回了我，叫停工程就是。”
乔颇有些发愁的应着，怏怏不乐的回身走了，然而面上始终未露出半分不乐。
到家时妻子正在厨房忙着，兰坐在大厅的地毯上摆着拼图。乔走过去陪他玩，看着他一块一块的择选着拼图的碎片，然后慢慢把它们整合成一副宇宙的图片。
兰拼好后，口齿不清的认真道：“爸爸，你看，这些小块单个就这么小。可是拼起来就这么大，还好看。”
乔知道他那是孩童言语，无心而出，不过倒是有几分道理，他也习惯了兰有时语出惊人。
艾·拉叫他们吃饭，乔抱着兰走了过去。兰到餐桌前便从乔的怀里挣跳出来，非要自己爬上座位，坐在上面后还不忘炫耀地冲父母傻笑。
艾·拉哄着孩子吃饭，乔默然的看着，兴致不高的舀着白饭，满脑子却想的都是明天的工程。妻子觉察出不对，正巧兰不肯再吃，吵着要去玩，艾·拉就放了他去，有些担心地问道：“老公？怎么了？”
乔闻言回过神来，刚想解释什么，恍然发现碗中的米饭都已没了大半，菜却是一口没动。无奈，他只得承认：“嗯，明天有个工程我得盯着点，但是怕做不好。”怕妻子担心，他又补充道：“不过应该也没什么，毕竟是简先生监工。”
艾·拉点点头，她不懂这些，所以也不便多话。妻子不再问，乔也不再搭话，闷闷的吃着饭。
乔总是悬心，总觉得有什么不对，一时半刻又窥不清真相。
天亮时乔被闹钟吵醒，洗漱过后匆忙的来到能源塔旁边的观察室。
如果把整座地下城比作人体，能源塔就是心脏，维持着整座城市的运作。能源塔统一的名字叫星光，编号分一版到四版，名称后的一大串数字表示这是第几座星光塔。
今天要进行维修更换基座的是来到这的第一座星光，工作了能有三十多年，虽然不算老旧，但是塔的基座已经有多处立型锁松动，基座上方的支架也需要更换。
这个工程并不棘手，但就像要整理一个懒癌患者住了十多年的屋子一样，时常令人毫无头绪，还有突发状况，所以不得不小心行事。
三年一次的维修基地一共进行了将近四十次，其中只有两次出过重大的事故，导致多座星光停止运作，严重威胁了地下城居民的正常生活。
除此之外再没有别的事故，包括乔参与的这次，都是由唐桁亲自监督进行的，很少会出现乱子。
整个过程都很顺利，乔在一旁心惊胆战的紧盯进度，一刻也不放松，大约每隔半个小时就会向唐桁报告。
真正负责监察的是维修部的部长李瑾媵，是个一丝不苟但是老实敦厚的男人，他安慰乔道：“不必那么紧张，这次的方案是两个站长检查过得，不会出大问题。”
乔抿去手心的汗珠，回首向李瑾媵笑笑，但着实不敢松懈。
工程耗时了十七小时四分三十七秒，接近尾声时有颗立型锁对接不上了，似乎是卡槽出了问题。乔不由得紧张起来，李瑾媵冷静的指挥更换备用立型锁，这个不大不小的麻烦被解决后，整个工程宣告完工。
之后李瑾媵需要发布通告证明工程彻底完工，李瑾媵刚想开口，身后有个人叫住了他。
“李部长！站长临时的指令，先运转起来，确认运转无误再发布通告！”
李瑾媵有些疑惑道：“怎么今天突然就要先运转了？”
来人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回到：“或许站长觉得谨慎一点比较好吧。”
李瑾媵点头，打开通讯器：“站长要求，先开试，后通告，启动星光塔！”
话音落地不久，乔听见外面想起巨大的轰鸣声，窗外被一阵耀眼的蓝光覆盖，隔着厚厚的玻璃，乔感到温度渐渐升高。
他有些不安地看向李瑾媵，对方依旧是从容的样子，感到乔的视线，他笑着解释：“本来呢，维修过后先发布通告，然后再和其他能源塔对接后在重新启动，今天可能是站长想要保险点，要先确认一下。至于外面是正常现象，你不用担心。”
这时，全息屏突然变成猩红的颜色，整个观察室四周想起了刺耳的警报声：“基座坍塌！基座坍塌！底部即将过载！底部即将...”震耳欲聋的警报戛然而止，不过一瞬，仿佛破天般的爆炸声贯穿进乔的耳朵，能保护他们的玻璃伴随着火光席卷进观察室。
乔被巨大的冲击力狠狠地撞在地上，五脏六腑好像皆调换了位置，一阵剧烈的咳嗽，他吐出一口血来。朦胧中他看见李瑾媵跌跌撞撞地爬起来，半摔半跑的冲向控制台，火焰并没有在观察室肆虐，那点火触发自动灭火装置，自取灭亡。
乔忍着剧痛艰难的站起来，慢慢挪向李瑾媵那边，到了对方身前，他打开了唐桁给他的通讯器，他边咳边说：“先生，这里，发生了爆炸。”唐桁的声音倒是镇定：“我知道，我在往那边赶。”说着终止了通讯。
乔扶着一旁摇摇欲坠的李瑾媵，后者极力地控制场面，几度大吼道：“告诉我人员伤亡情况！不要乱！远离能源塔！”
乔忍不住问道：“你的伤？”话没说完，李瑾媵挥手打断道：“不要紧不要紧！你快去找唐桁和苏森！”
乔应着，转身走了。
走出观察室，热浪扑面而来。乔擦了擦嘴角的血，抬眼看见一个熟悉的人影。
是唐桁。
唐桁匆匆朝他走来，待到他身前，他沉静道：“跟我来。”然后快步走进观察室。乔缓缓走进去时唐桁已经接管了李瑾媵的工作，通过通讯器，冷静异常的声音传遍整个施工现场：“我是唐桁，请你们冷静下来，仔细听我说。首先，观察你们的身边，有伤者请尽快帮助他撤离现场，”观察室的玻璃尽数碎裂，外面的声音清晰的传进耳中，嘈杂声立刻减少了大半，“其次，如果你自己受伤无法行动，请安静等待救援，不要做无谓挣扎浪费体力，最后，不要互相指责，尽力帮助身边的同伴。”乔朝下面看去，地面上的人们果然开始三三两两的行动起来，而不是一味地沉浸在惊恐中。
良久，唐桁轻轻地叹了口气，声音中划过一起浅薄的悲伤：“这次，会葬送太多人的性命。”而后看向乔，歉然道：“真是连累你了，伤势不打紧吧？”
乔摇了摇头，比起自己，他更关心唐桁接下来要怎么办。工程是他审批甚至策划的，无论如何今天的事故他脱不了干系，挨骂是最轻的了，或许还会被停职甚至免职。
或许看出乔的担忧，唐桁有些疲累的笑道：“放心，这件事不会波及到你。”停一停，他收敛了笑意：“该认的罚我不会推脱，但不该我承担的，我也不会稀里糊涂的做了替罪羊。”
乔神色悸动了半晌，才克制住震惊的神情，这话仿佛在暗示乔是有人故意为之。
须臾间，观察室里又想起断断续续的声音：“与此工程有关的一切人员尽快到站长办公室报到！”
唐桁淡漠地望着下面因爆炸形成的废墟，泠然道：“走吧，让我看看又有什么事等着我了。”
乔点点头跟上唐桁略显凌乱的步伐，心中却只反复琢磨着唐桁刚才的话：
“我可不会稀里糊涂的做了替罪羊。”
片刻，乔掩饰好神色，面无表情的继续跟在唐桁身后。
苏森的办公室的门大敞四开，一路上没有阻拦进入了办公室。
屋里站着很多人，有几个他认识，有些吃惊的是，京岛濑川也在其中。
唐桁的出现让气氛变得诡异起来，大家默默地注视着唐桁对苏森行了礼，然后一言不发地站到一旁。
乔愈发不安，面上不动声色地走到唐桁身边。
苏森的语气很是温和，但双眸亮似寒星，冷冷地扫视着众人：“诸位，知道为什么叫你们来？”
没一个人点头。
苏森的目光最后定格在唐桁身上，来回巡视，仿佛唐桁是一道未解的迷题。须臾，苏森冷然问道：“唐桁，你告诉我，为什么今天我要先启动，再对接？”
唐桁镇定抬眸，坦荡的与苏森对视：“防止这座星光出现事故，波及与之对接的其他星光。”
他的声音如神情一般波澜不惊，四平八稳。
苏森的话不过一瞬已经追至耳边：“那你再说，如果发生那种事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唐桁神色倒还如常：“会导致对接的星光全部停运，严重威胁地下城运作。”
苏森点头道：“很好，”然而并未露出赞许的神色，忽然厉声道：“那么，你们最好解释清楚今天的事故是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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