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告发
苏森骤然的疾言厉色并没能震慑到唐桁，反倒是吓得其他人大气儿也不敢出，尤其是京岛濑川，眼神打着转儿，畏畏缩缩地低着头藏在其他人身后。
过了半晌，苏森冷眼看着一群噤若寒蝉的属下，再次问道：“我需要一个解释，你们谁先来？”
没人说话。
苏森有些不耐烦了，他随手指了一个男人，催促道：“就你了，说吧。”
那个男人乔有点印象，之前给他送过文件，这人真是把“不善言辞”演绎的淋漓尽致，第一次见到乔愣是一个字没说出来，红着脸支吾了半天才说“给我吧。”
现在，他站在面色冷硬的苏森面前，依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脸庞发白而胀大，细密的汗珠顺着脸颊滚落。苏森盯着他半天，不轻不重地放下手里的笔，发出轻微的声响。
寂静中这声音格外刺耳，如同尖厉的芒刺逼迫男人磕磕巴巴地挤出一句话：“应该...应该是施工的问题，我负责的都没出差错，但...但还是得等事故鉴定报告出来才能下决定。”
苏森看他一眼，翻了翻面前的卷宗。
“报告早就出来了，用我给你们念一遍？”
眼看着这帮属下一个个唯唯诺诺，没一个敢动，他只得把报告递给唐桁。
“劳烦您读读，怕他们不识字。”苏森打量着唐桁，后者神态自若地接过。
唐桁字正腔圆的读完，声线没有丝毫露怯，然后平静地递还给苏森。
于是再一次陷入沉默。
良久，刚刚从医疗室回来的李瑾媵小声问道：“方案被...二次修改了？”没人搭话，他只好说下去：“那文件夹上不是有经手人的记录吗？要不调取出来看看？”
这话大约提醒了苏森，他吩咐待机的修道：“去帮我把这个工程所有的经手人资料调出来。”
修没答话，不久，悬浮在办公桌前的全息屏不再是一片空白，开始掠过关于这个工程所有资料，最后停在了“经手人”这里。
修做系统全息屏不对外开放，所以只有苏森一个人能看见。所有参与的经手人基本都在这里，他关心的是参与二次修改的人员。
全息屏滚动了一会，最后慢慢定格在一个画面。
参与二次修改的人只有一个，他的名字在空旷的屏幕上格外显眼。
苏森沉默地关掉了全息屏，眼波流转，最后拂过唐桁。唐桁垂下眼睛，大约感受到了苏森的目光而不肯与之对视。
他需要想个理由让其他人离开，而又不会叫他们发觉什么。
他的目光直视着前方，良久不发一言。乔暗暗地瞄着唐桁，后者若有所思的模样，这时，熟悉的声音突兀的响起，底气有些不足：“站，站长，我想反映一件事。”苏森慢慢收回视线，盯着说话的人，乔也闻言望去，那人他相当熟悉，正是重逢不久的京岛濑川。
“说。”
京岛濑川畏惧似的瞟向唐桁，苏森眉心微蹙：“你说就是了，我还在这呢。”
濑川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回答道：“是，是。我想反映，简先生，他修改过方案，还因为这个和李部长争论过...”
乔愕然抬头盯着京岛濑川，对方似乎不好意思面对他，躲躲闪闪。
“信口开河！”苏森面沉如水，低声喝到：“你诬陷上级，已经触犯了基地的法律！”
京岛濑川惊惶的辩驳道：“我没有！我用性命发誓！不信您可以问李部长！”
一旁的李瑾媵不意会有自己的事，慌张的回答道：“是，是有这么一回事，但是，简先生修改的内容不影响工程，只是在安装立型锁的机械臂上做了改动。”
苏森的脸色愈发难看，低声问道：“什么改动？”
“只是为了保证立型锁不会松动所以多拧了三圈，每个都是，而且实验过可行，没有安全隐患。”李瑾媵一口气说完，不安地看向苏森。
苏森脸色缓和了一些，他转头看向唐桁，他还是低着头，脸庞被阴影覆盖模糊不清。
“他说的是真的？”
唐桁点点头，并不作声。
这是，苏森突然问京岛濑川道：“你是维修部的，怎么知道这些事的？”
京岛濑川颤抖了一下，忙道：“我那天去施工部去取需要检查的立型锁，结果碰见简先生和李部长在争论，后来一问才知道原来是简先生修改了方案，李部长觉得不太妥当，后来不知怎的也同意了。”
苏森叹了口气，凝视着唐桁埋没在阴影之中的双眸：“这次的事故你脱不了干系，监察不利导致近百人手上，一座星光停运，按照基地的法律——”他的语气中带了微不可觉的惋惜：“先做停职处理吧。”
乔终于忍不住开口道：“先生，我认为……”
唐桁挥手打断了他的话，终于抬起头，平静地注视着苏森，灰色调的眸子显得空洞无神：“凭什么？”
“理由我刚才说过了，你有责任在身，这是你应当承担的。”苏森耐心的解释。唐桁未及开口，一个女人抢先道：“其实，唐桁的罪责何止这些！”
她的声音底气十足，掷地有声，引得一众人分分侧目而视。
苏森淡淡问道：“是吗？愿闻其详。”
女人冷笑一声，转向苏森，一字一句道：“唐桁私自更换立型锁的型号，导致安装时立型锁过载，基座坍塌，摧毁了星光的核心，引发爆炸！”说着，她斜眼看着唐桁，“还有，他这么做的目的，是因为和避难所的人勾结，想要背叛基地！”
避难所是边缘星原住民建立的聚集地，不属于政府管辖，和地下城包括基地一直不对付，双方甚至起过几次小冲突，就是为了争夺资源。
唐桁扬了扬唇角，别过头去看着乔：“走吧。”乔跟着唐桁波澜不惊脚步，回头觑着苏森的神色，但是并没能看出什么。
女人冷冷开口道：“你以为你走的了吗？”唐桁回眸顾她：“反正你也拦不住，有话趁早说。”他停一停，抬眼打量着她：“还有，你……是谁？”
女人微微有些气恼：“先生贵人多忘事，前些天我们在研讨会上讨论过关于安装立型锁的事宜。”她显出得意的神情，“那天，我还亲眼看见你和避难所的代表交谈过。”
唐桁疑惑地看着她：“你是黛尔？那不是很正常吗？那个代表，他来找我东扯西扯，一句有用的话我也没听出来。”
黛尔“哼”了一声：“你还想听出什么？谁知道你是不是在和那人商讨怎样破坏工程？”她接着对苏森说：“先生，您不觉得奇怪吗？避难所一直和我们不对付，但是前段时间却频繁派出代表来与基地求和，很难不让人怀疑与今日的事故有关！恐怕基地里出了叛徒，而且已经不是一天两天！”她冷眼觑着唐桁：“试问除了唐桁，谁还能神不知鬼不觉地隐藏这么久，堂而皇之的修改方案而让人无从反驳！”
苏森的声音隐隐攀缘着刺骨的凉意：“与避难所的人见面交谈无论是谁都必须经过我同意，唐桁当天没有向我请示，也没有人告诉我，你是否看错了？”
黛尔厉声道：“自然是有人替他掩饰！”苏森似乎有些疲惫地问：“是谁。”
“唐桁的副官，启星。”
这时，乔突然插话：“先生，那天简先生和代表谈话我也在场，简先生并没有像黛尔说的那样，他一直在听但是没有搭话。”苏森轻轻点了点头，黛尔反驳道：“你是唐桁的助理，当然事事向着唐桁了！”乔不紧不慢道：“我才来基地工作几天？和谁也没有多深的交情，干嘛替简先生掩饰？只不过实话实说！”
黛尔一时间无可反驳，只得恨恨地对苏森说：“先生，我请求调查唐桁，暂由其他人代理副站长的职务！”
苏森示意她闭嘴，缓缓的走向唐桁。
唐桁转过身，看向苏森，他的脚步似乎带着千斤的重量，沉重地在地上留下一串失望。他走到唐桁身前，抬起了手，唐桁的睫毛颤动着，却不躲闪。苏森并没有打他，手在半空停留片刻，无力似的坠落在唐桁肩上。唐桁侧了侧头，不想苏森的另一只手也放了上来。但那两只手失却了力气般的，身不由己的滑下肩头，堪堪地抓住唐桁的手臂。
苏森的声音不过片刻就变得沙哑：“你和我，在一起共事二十多年，你实话告诉我，你有没有。”
苏森的办公室里静的仿佛没有人在，除了轻微的呼吸声，他能听见唐桁缓慢但是异常清晰的心跳。
唐桁怔忡的看着他，一句话不说，像个被切断电源的机器人，直直的镶嵌在原地。
苏森回身，冷声道：“今天的事谁也不许说出半个字，不然别怪我翻脸不认人。都出去。”
一众人纷纷应着退了出去，黛尔还想再说什么，终于被苏森的神色吓住，不甘地走了出去。连乔，也被苏森示意离开。
门被最后离开的乔轻轻合上，苏森看着唐桁，近距离的对视使唐桁莫名地焦躁，不耐烦的推开苏森。
苏森还是静静地注视着他，良久，他开口：“黛尔说的，是真的吗？”
唐桁猛的抬头，凌厉的目光噬咬着他的眼眸：“我没有！”
过了半晌，苏森冷眼看着一群噤若寒蝉的属下，再次问道：“我需要一个解释，你们谁先来？”
没人说话。
苏森有些不耐烦了，他随手指了一个男人，催促道：“就你了，说吧。”
那个男人乔有点印象，之前给他送过文件，这人真是把“不善言辞”演绎的淋漓尽致，第一次见到乔愣是一个字没说出来，红着脸支吾了半天才说“给我吧。”
现在，他站在面色冷硬的苏森面前，依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脸庞发白而胀大，细密的汗珠顺着脸颊滚落。苏森盯着他半天，不轻不重地放下手里的笔，发出轻微的声响。
寂静中这声音格外刺耳，如同尖厉的芒刺逼迫男人磕磕巴巴地挤出一句话：“应该...应该是施工的问题，我负责的都没出差错，但...但还是得等事故鉴定报告出来才能下决定。”
苏森看他一眼，翻了翻面前的卷宗。
“报告早就出来了，用我给你们念一遍？”
眼看着这帮属下一个个唯唯诺诺，没一个敢动，他只得把报告递给唐桁。
“劳烦您读读，怕他们不识字。”苏森打量着唐桁，后者神态自若地接过。
唐桁字正腔圆的读完，声线没有丝毫露怯，然后平静地递还给苏森。
于是再一次陷入沉默。
良久，刚刚从医疗室回来的李瑾媵小声问道：“方案被...二次修改了？”没人搭话，他只好说下去：“那文件夹上不是有经手人的记录吗？要不调取出来看看？”
这话大约提醒了苏森，他吩咐待机的修道：“去帮我把这个工程所有的经手人资料调出来。”
修没答话，不久，悬浮在办公桌前的全息屏不再是一片空白，开始掠过关于这个工程所有资料，最后停在了“经手人”这里。
修做系统全息屏不对外开放，所以只有苏森一个人能看见。所有参与的经手人基本都在这里，他关心的是参与二次修改的人员。
全息屏滚动了一会，最后慢慢定格在一个画面。
参与二次修改的人只有一个，他的名字在空旷的屏幕上格外显眼。
苏森沉默地关掉了全息屏，眼波流转，最后拂过唐桁。唐桁垂下眼睛，大约感受到了苏森的目光而不肯与之对视。
他需要想个理由让其他人离开，而又不会叫他们发觉什么。
他的目光直视着前方，良久不发一言。乔暗暗地瞄着唐桁，后者若有所思的模样，这时，熟悉的声音突兀的响起，底气有些不足：“站，站长，我想反映一件事。”苏森慢慢收回视线，盯着说话的人，乔也闻言望去，那人他相当熟悉，正是重逢不久的京岛濑川。
“说。”
京岛濑川畏惧似的瞟向唐桁，苏森眉心微蹙：“你说就是了，我还在这呢。”
濑川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回答道：“是，是。我想反映，简先生，他修改过方案，还因为这个和李部长争论过...”
乔愕然抬头盯着京岛濑川，对方似乎不好意思面对他，躲躲闪闪。
“信口开河！”苏森面沉如水，低声喝到：“你诬陷上级，已经触犯了基地的法律！”
京岛濑川惊惶的辩驳道：“我没有！我用性命发誓！不信您可以问李部长！”
一旁的李瑾媵不意会有自己的事，慌张的回答道：“是，是有这么一回事，但是，简先生修改的内容不影响工程，只是在安装立型锁的机械臂上做了改动。”
苏森的脸色愈发难看，低声问道：“什么改动？”
“只是为了保证立型锁不会松动所以多拧了三圈，每个都是，而且实验过可行，没有安全隐患。”李瑾媵一口气说完，不安地看向苏森。
苏森脸色缓和了一些，他转头看向唐桁，他还是低着头，脸庞被阴影覆盖模糊不清。
“他说的是真的？”
唐桁点点头，并不作声。
这是，苏森突然问京岛濑川道：“你是维修部的，怎么知道这些事的？”
京岛濑川颤抖了一下，忙道：“我那天去施工部去取需要检查的立型锁，结果碰见简先生和李部长在争论，后来一问才知道原来是简先生修改了方案，李部长觉得不太妥当，后来不知怎的也同意了。”
苏森叹了口气，凝视着唐桁埋没在阴影之中的双眸：“这次的事故你脱不了干系，监察不利导致近百人手上，一座星光停运，按照基地的法律——”他的语气中带了微不可觉的惋惜：“先做停职处理吧。”
乔终于忍不住开口道：“先生，我认为……”
唐桁挥手打断了他的话，终于抬起头，平静地注视着苏森，灰色调的眸子显得空洞无神：“凭什么？”
“理由我刚才说过了，你有责任在身，这是你应当承担的。”苏森耐心的解释。唐桁未及开口，一个女人抢先道：“其实，唐桁的罪责何止这些！”
她的声音底气十足，掷地有声，引得一众人分分侧目而视。
苏森淡淡问道：“是吗？愿闻其详。”
女人冷笑一声，转向苏森，一字一句道：“唐桁私自更换立型锁的型号，导致安装时立型锁过载，基座坍塌，摧毁了星光的核心，引发爆炸！”说着，她斜眼看着唐桁，“还有，他这么做的目的，是因为和避难所的人勾结，想要背叛基地！”
避难所是边缘星原住民建立的聚集地，不属于政府管辖，和地下城包括基地一直不对付，双方甚至起过几次小冲突，就是为了争夺资源。
唐桁扬了扬唇角，别过头去看着乔：“走吧。”乔跟着唐桁波澜不惊脚步，回头觑着苏森的神色，但是并没能看出什么。
女人冷冷开口道：“你以为你走的了吗？”唐桁回眸顾她：“反正你也拦不住，有话趁早说。”他停一停，抬眼打量着她：“还有，你……是谁？”
女人微微有些气恼：“先生贵人多忘事，前些天我们在研讨会上讨论过关于安装立型锁的事宜。”她显出得意的神情，“那天，我还亲眼看见你和避难所的代表交谈过。”
唐桁疑惑地看着她：“你是黛尔？那不是很正常吗？那个代表，他来找我东扯西扯，一句有用的话我也没听出来。”
黛尔“哼”了一声：“你还想听出什么？谁知道你是不是在和那人商讨怎样破坏工程？”她接着对苏森说：“先生，您不觉得奇怪吗？避难所一直和我们不对付，但是前段时间却频繁派出代表来与基地求和，很难不让人怀疑与今日的事故有关！恐怕基地里出了叛徒，而且已经不是一天两天！”她冷眼觑着唐桁：“试问除了唐桁，谁还能神不知鬼不觉地隐藏这么久，堂而皇之的修改方案而让人无从反驳！”
苏森的声音隐隐攀缘着刺骨的凉意：“与避难所的人见面交谈无论是谁都必须经过我同意，唐桁当天没有向我请示，也没有人告诉我，你是否看错了？”
黛尔厉声道：“自然是有人替他掩饰！”苏森似乎有些疲惫地问：“是谁。”
“唐桁的副官，启星。”
这时，乔突然插话：“先生，那天简先生和代表谈话我也在场，简先生并没有像黛尔说的那样，他一直在听但是没有搭话。”苏森轻轻点了点头，黛尔反驳道：“你是唐桁的助理，当然事事向着唐桁了！”乔不紧不慢道：“我才来基地工作几天？和谁也没有多深的交情，干嘛替简先生掩饰？只不过实话实说！”
黛尔一时间无可反驳，只得恨恨地对苏森说：“先生，我请求调查唐桁，暂由其他人代理副站长的职务！”
苏森示意她闭嘴，缓缓的走向唐桁。
唐桁转过身，看向苏森，他的脚步似乎带着千斤的重量，沉重地在地上留下一串失望。他走到唐桁身前，抬起了手，唐桁的睫毛颤动着，却不躲闪。苏森并没有打他，手在半空停留片刻，无力似的坠落在唐桁肩上。唐桁侧了侧头，不想苏森的另一只手也放了上来。但那两只手失却了力气般的，身不由己的滑下肩头，堪堪地抓住唐桁的手臂。
苏森的声音不过片刻就变得沙哑：“你和我，在一起共事二十多年，你实话告诉我，你有没有。”
苏森的办公室里静的仿佛没有人在，除了轻微的呼吸声，他能听见唐桁缓慢但是异常清晰的心跳。
唐桁怔忡的看着他，一句话不说，像个被切断电源的机器人，直直的镶嵌在原地。
苏森回身，冷声道：“今天的事谁也不许说出半个字，不然别怪我翻脸不认人。都出去。”
一众人纷纷应着退了出去，黛尔还想再说什么，终于被苏森的神色吓住，不甘地走了出去。连乔，也被苏森示意离开。
门被最后离开的乔轻轻合上，苏森看着唐桁，近距离的对视使唐桁莫名地焦躁，不耐烦的推开苏森。
苏森还是静静地注视着他，良久，他开口：“黛尔说的，是真的吗？”
唐桁猛的抬头，凌厉的目光噬咬着他的眼眸：“我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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