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9年农历己卯（10）

    .翠花

    羊倌赵大宝意外身亡，他的家成为空宅，唯一继承人是干闺女招娣。

    霜降过后，天气渐凉。王大壮小院里的土坯茅草房四面透风，保温性极差，招娣夜里蹬被子，冻醒后哭闹不止，吵得一家人不得安宁。翠花鼓动大壮搬家，到路西赵家的青砖大瓦房里住，高大宽敞，冬暖夏凉。

    王大壮点头，说干就干，次日晚归时从镇上弄来两桶白石灰膏，连夜把旧物件统统清除，重新粉刷了三间正房，糊了窗户纸，就等着墙面干爽后，添置新家具了。

    赵大宝死后头七，三七，五七，王大壮按规矩添坟烧纸，死后百日这天，王大壮光顾着搬家立灶，打理房间，祭奠大宝哥的事，忘的一干二净。

    晚上，王大壮和岳父喝多了酒，睡得沉。王大壮劈掉旧家具，连续烧了三天三夜大炕，屋子里暖融融的，招娣睡得也香。只有刘妈和闺女翠花娘俩怯炕，一个在东屋一个在西屋，翻来覆去睡不着。

    半夜迷迷糊糊之中，翠花忽听堂屋里噗～，噗～，噗～……一阵阴风刮过，似乎带着酒气，紧接着传来呼～哒，呼～哒，呼～哒……像是有人不停地拉风箱。翠花顿时感到寒气拂面，头皮发麻，浑身上下冷飕飕的。她将被子蒙头盖脸，身子蜷缩成一团，寒气不断袭来……莫非大宝的阴魂没散，还没登上奈何桥……哦，今天是九月二十三，正当大宝死后百日，大壮忙昏了头，忘了给大宝上坟，害的自己心神不宁！

    翠花懊恼极了……，难道翠花你也忘记了，刘叔，刘妈你们都忘记了吗！你们都出去，这里是我的家……翠花仿佛听到大宝忿忿地的谴责声音。不，不是故意的，大宝哥，是招娣还小……翠花泰然解释说，她从不惧大宝，哪怕是鬼魂。

    这时，翠花肚子里的胎儿踹了一下，翠花猛地一惊，吓醒了。模模糊糊中看到，大壮脸对着自己睡得正鼾。

    次日，翠花将怪梦说于母亲听，刘妈不露声色，内心却震惊不已，夜半她也做了异样的梦，堂屋里真的出了动静，咕噜咕噜地响了一通，像是有人拉着碌碡走过……刘妈听的真真切切。

    上午，刘妈先到孟家跟玉秀嘀咕一阵儿，玉秀包了一个包裹交给刘妈，里面有几件御寒的衣物。然后刘妈去了一趟烟囱山南坡的红莲香堂。

    青莲师太原本是玉秀连姐，二十多年前，因未婚夫病故而斩断青丝，出家为尼。

    刘妈下山请回一尊木雕的缩小版的千手千眼观音，是青莲回馈玉秀的。刘妈在观音菩萨面前上过香，获得厚厚一叠往生咒，准备追祭赵大宝。

    木雕观音菩萨甚是精致，刘妈抱回家里，放在灶王爷神龛前，上了三柱香，拜了三拜，请回屋子和闺女细细端详一番。

    观音菩萨打坐莲台微合二目，胸前三双手臂，身侧六双手臂，像莲花盛开，整个屋内充满吉祥。

    王大壮的日子过的舒心，手艺见长，千手千眼观音菩萨在家里供奉了七天，事先，刘妈请示过玉秀主母的。王大壮竟然依葫芦画瓢，自己仿造一尊。

    吃的香，睡得足，翠花养胎过了，不久发了肠痈。刘叔的面子不小，司马衍司马怀山父子登门，为翠花诊病，一剂《伤寒论》大黄牡丹薏仁汤泻下黄酱样稀便，翠花母子平安。

    祸不单行，又是嘴馋若得祸，翠花屁股上长了疖子，因为是小恙，镇上瘍科李家家主李怀璧没出头，派儿子十七岁儿子李学礼出诊，用《医宗金鉴》上的如意金黄散，数日拔毒排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