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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体术

    “咚咚咚!”

    第四日一早,门外如往常一样,又响起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楚九鸣被它从睡梦中吵醒,他哼哼唧唧,今早实在没有力气再去开门了。

    “咚咚咚!”

    敲门声更急促了。

    “来了来了!”

    楚九鸣没有办法,强撑着身体起身把门打开。

    “唉?怎么又是你?”

    看着门外熟悉的面孔和气愤的表情,楚九鸣一扫不悦。

    “不错!即是我也,然我亦想问,为何又是尔耶?!”门外人愤怒地丢下一句,将手中的正清服狠狠摔进对方怀里,随后大步离去。

    “莫名其妙……”

    望着他远走的背影,楚九鸣没有了之前的敬佩之心,转而陷入沉思。

    ……

    小溪旁边,今日嫣瑶莫名的迟到了,楚九鸣苦等良久,他把玩儿着手里的石子并依次将其掷入水中,直到全部掷空,也没看见对方半分身影,他想不明白,难道是自己昨日惹得嫣师姐不高兴了?

    楚九鸣颌首,谁教自己这般笨拙的人,恐怕都会恨铁不成钢吧。

    想起今早那个来送衣服的人愤然离去,自己得罪的还真不少呢。

    他拍拍手上的灰尘,转身准备回去,恰好嫣瑶此刻从树林中走来。

    “嫣师姐。”

    虽然对方脸上一直挂着面纱,但满眼的疲惫是藏不住的,楚九鸣发现嫣瑶是一天比一天憔悴了。

    “嗯。”

    嫣瑶简单回答,她走到楚九鸣对面,将一张火符夹在两指之间立于对方眼前。

    楚九鸣伸手去接,嫣瑶轻轻躲开,他看着对方的眼睛,满脸疑惑。

    “今日不必引符了,先由我来催燃,你试着将其引到自己身上。”

    “这……要如何引火?”

    “你如何将符纸引燃的,便如何引火。”

    “哦……”楚九鸣颌首,见他已经做好准备,嫣瑶“轰”的将手上的符纸引燃。

    “嘶——!”

    楚九鸣集中精神,双目死死盯着嫣瑶手中微微晃动的火焰,随后开始慢慢吸气,使两束气流顺着两边嘴角全部灌入口中,待其在体内游转一周,并将火属剥离,再通过心部慢慢传至掌心。

    最后猛地击出!

    神奇的事情发生了,嫣瑶手中原本跳动的火焰好似受到了某种力量牵引,瞬间绽放成一朵火花,然后顺着楚九鸣挥出的手臂缠绕过来,席卷全身。

    “轰!”

    楚九鸣瞬间便化作了前几日的火人,见状,他不等嫣瑶出脚,识趣的转身就想往溪水里跳,却被对方一把拉了回来。

    “且慢。”

    楚九鸣不明白对方什么意思,愣愣地站在原地等待她的指示。

    “身体有没有被火焰灼伤?”嫣瑶问道。

    楚九鸣摇了摇脑袋。

    “身体有没有感觉到不适?”

    楚九鸣再次摇了摇脑袋,低头看着自己慢慢被烧毁的正清服,“只是这衣服……”

    “扑通。”

    还没等他说完,嫣瑶一脚将其踹入了水中。

    “咳、咳、咳……”

    楚九鸣在溪水里挣扎了好一会儿才慢慢爬回岸边,“嫣师姐,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

    嫣瑶没有正面回答,好像对他今天的表现还算满意,双手环胸,悠悠说道:“看来咒体术才是最适合你的。”

    “咒体术?”楚九鸣不解,“它与咒术有何不同?”

    “相差甚远,普通的咒术同御剑术一样,只需在远端便可对敌方发动攻势,而咒体术嘛,它更类似于剑术,需要施术者进行贴身作战。”

    “原来咒术里还有这等功夫啊……”楚九鸣不免有些感叹。

    “嗯,只不过像你这般缺少属气的人很少见罢了,再加上习咒体者还要磨练身心,修炼起来难度极大,所以才会无人问津。而这点又恰好适应于你,如果只是进行贴身作战,那么火术无法自控的难题便也解决了。”

    “轰。”

    嫣瑶再次引燃一张火符,“再来过。”

    “好!”

    楚九鸣喜出望外,听到自己还算有救,身体的疲惫感也随之一扫而空,立即释放出全部气息将媒介引到自己身上。

    ……

    “呼……”

    嫣瑶将火焰全部凝聚到自己掌心,小手一攥,将其掐灭,她抬头望了一眼周围烧焦的树林,心头一阵后怕,若不是刚刚自己出手阻止,恐怕整个雾灵山都要被他烧毁了。

    而此时的楚九鸣,也是刚从水里爬出身来,看着周围黑黑一片,犹如焦炭的荒地,不时还有白烟翻腾,他属实不敢相信这些都是自己修行的成果。

    “今日就先如此,明日……”嫣瑶看了看周遭的面貌,“明日还在此地吧。”

    “诺。”

    回毕,见嫣瑶点头,随后托着虚弱的身体消失在了眼前,楚九鸣想不通对方这两天究竟遭遇了什么,难道真是自己太难教导了?

    ……

    通往客房的栈道上。

    今日回来尚早,楚九鸣赤裸着上身,走路一瘸一拐的,虽然巳位已经分配好了房间,但至今也没人过来通知他该去往何处。

    可能是因为平日里都在跟着嫣师姐修行,所以他们才会找不到自己吧。

    楚九鸣这样想着,忽闻身后传来一声惊呼,他停下脚步。

    “楚柳宁!?”

    楚九鸣回头,见到来人正是廖冲。

    “你怎么会在这里?”

    廖冲几步快走,站到对方面前上下打量了一番,着实不敢相信眼前之人是真真实实存在的。

    “原来是廖冲啊,哦不,应该称你为廖师兄才对。”

    “嗯?”廖冲疑惑不解,“你这是?”

    “那日宣读巳位人选时你不在吗?我已经被留下来了。”

    “这这这……这怎么可能,那日公布名单时我就在一旁,却从未听到念有你的名字啊。”廖冲将信将疑。

    想到之前自己都是在以楚柳宁自称,好像对方至今也不曾知晓自己的真名,“抱歉,之前对你有所隐瞒了,其实我原名叫做楚九鸣,只是因为一些事情身不由己,所以才一直报以虚名的。”

    “哦~”廖冲这才恍然大悟,“我原以为那个巳位癸是何许高人呢,没成想竟然是你,沧州楚、九、鸣。”

    “嘿嘿嘿……”

    楚九鸣挠头憨憨一笑,说道:“我原本打算第一时间就将此事告知与你的,奈何在师门里兜转几周也未曾见到你的身影,这几日你究竟是去了何处?”

    “唉。”

    廖冲轻叹一声,“说来也巧,自那日宣读巳位过后,师傅便临时下达了任务,这不今日才刚刚回山复命,又恰巧在栈道上遇见你嘛。”

    对方点头明白。

    廖冲又上下打量起楚九鸣,“你如今既然已经任以巳位,为何还在客房居住不到云舍去呢?再者,你这正清服……衣不裹体,犹如乞穷俭相,究竟是遭遇了何许横祸,竟弄得如此狼狈?”

    楚九鸣摆摆手,“不提也罢,这段时间我一直在跟随嫣瑶师姐修习咒术,却至今也无人告知我应住于何处。”

    “这样啊……”廖冲沉吟着,“此事倒也不急,正巧我现在要去清心殿与大师兄复议,你且先回去收拾行李,待我出来后,再同你去云舍问询住处便是。”

    楚九鸣喜笑颜开,“有劳廖师兄了,那我且先回客房恭候?”

    “好。”

    两人相互行礼,随后分道而行。

    直至天色渐晚,廖冲才匆忙复命归来,楚九鸣在对方的带领下来到云舍,经过与行事弟子询问,终于在偏偶一角找到了自己的住处。

    他没有着急进门,而是站在原地注目观望,此刻天色已然不早,但满街烛灯通亮,宛如夜市般热闹,不时还有同门相互走动,在屋中谈笑风生。

    而在云舍的最深处,还有一间相较其他更为宽大的房舍,里面不断有咳声传出,正是雾灵山大弟子玄虚的住处。

    他此时正盘膝端坐在床榻上闭目养神,眉头微皱,像是在努力压制自己的病情。

    “师兄,该喝药了。”

    玉声响起,玄虚睁开双眼,看到嫣瑶此时正小心翼翼地端着一碗汤药向自己走来。

    他打趣道:“每日苦味灌口,如此腌制下去,怕是日后拿我入药都有成效了。”

    “良药苦口利于病嘛。”嫣瑶软软说道,这是她独对玄虚才会流露出的温柔。

    玄虚看在眼里,听话的接过瓷碗,仰头“咕咚咕咚”全部倒入口中,随后抬袖擦拭过嘴角,心疼的看向嫣瑶。

    “你平日里要教楚九鸣咒术,晚上还要跑来照顾我的病情,如此辛苦,我属实担心你的身体会吃不消啊,不如近日你先回去好好休息,我倒无妨,自己也是可以照顾好自己的。”

    嫣瑶撇了他一眼,抢过他手中的空碗放在一旁,嗔怪道:“我若不来,你岂能照顾好自己?”

    “有何不能,你且看我现在,不是已经好了许多了吗。”

    玄虚故作一身轻松的神态,但剧烈的咳嗽还是暴露了他的勉强。

    嫣瑶眉头一皱,斥责道:“大师兄,你可是又在温习呼吸之法了?”

    玄虚低头沉默,像个做了错事被发现的孩子。

    “我与你讲过多少次了,你本身咳病未愈,修习咒术只会加重肺部的负担。”嫣瑶教训道。

    而玄虚却像个叛逆的孩子,即不敢大声反驳,只得喃喃自语,“我三岁引得雷咒,十岁知晓阴阳,及冠之年便声名显赫,一技剑术更是世间难有敌手,做为雾灵山大弟子,匡扶正义乃是我一生的大道,而如今,却只能苟且在这三寸之地,我这心中实属不甘……”

    “在这三寸之地又当如何?师傅将山中大小事宜皆交付与你,师兄弟们也都对你的话唯命是从,你只管在桌案前便可遥控全局,这难道不亦是在行正义之事吗?”嫣瑶说道。

    玄虚抬起头,双目炯炯有力,“你能懂甚?大丈夫生于天地之间,岂能如同笼鸟池鱼般坐困愁城乎?”

    “我确是不懂,我只知道你的咳病本就无法根治,若再强行修习雷咒,只怕……只怕不光不能维持现状,还有日益加重的风险。”嫣瑶眼中满是忧愁,连日里的积怨和疲惫压的她说话也没了底气。

    “我这身体,我自己最清楚不过了。”

    ……

    话说另一头,楚九鸣这边满怀期待地推开房门,里面倒没有让他过多惊奇,内设与客房并无二异,只是位置没有向阳,多少有些阴冷的。

    廖冲先是回了自己住处,随后又折返回来,手中多了两坛美酒,说是这乃周国的冬来雪,自己珍藏了许久,今日为庆祝楚九鸣任以巳位,特取来与之分享。

    楚九鸣欣然接受,两人就这样跪坐在榻前开怀畅饮,也不由得聊了许多,自己那修行之苦终于有人可以倾诉了。

    廖冲听得时而皱眉,时而深思,并开口教与了他一些自己的心得,直到很晚,为了不打搅对方第二天修行,只好悻悻离去。

    ……

    第五日一早。

    “咚咚咚!”

    又是一串厚重且急促的敲门声,与以往不同的是,今天的敲门人没有半点耐性,如此强烈的急迫感,好似要将屋内之人杀之而后快的感觉。

    “吱呀”

    楚九鸣将房门打开,昨晚的美酒喝的他到现在了还没彻底清醒,待见到来人,既震惊又觉得理所当然。

    “你是如何进到镇灵殿后的?”

    楚九鸣不解,还没等他问完,来者却一把扯过他的衣领将其钉在门框上。

    “竖子!尔可曾知道这正清服的寓意?竟敢三番五次将其毁之!”

    楚九鸣吓傻了,大清早刚起床,就莫名其妙的被人臭骂一通,任谁也会有这般反应。

    他呆呆地站在原地,任由对方吐沫星子喷了一脸。

    直至骂到岔气,对方这才肯松开他的衣领,拄着门框大口喘息。

    “呼呼呼。”

    “你……”楚九鸣刚要说话。

    “你什么你!”

    “一件衣服而已,不至于如此气愤吧?”

    看到楚九鸣满脸不在乎,来人先是一愣,没想到对方会是这般无赖,紧接着又拽住他的衣领一顿破口大骂。

    “岂有此理!尔可知道,这正清服乃是清平公正光明天下的象征,亦是雾灵山监守之道,尔既然拜于门下,便理当遵循此道,铲恶锄奸,还世间以正义!然,尔竟对此恬不知耻,任其毁之,可对得起正义二字吗!”

    楚九鸣彻底呆住了,因为他从来没想过正清服还有此等寓意,况且他来拜师,也只不过是想学成救母,并没有为天下百姓所考虑,但听到面前之人讲的慷慨激昂,心中不免有些愧疚和无奈。

    “抱歉,我确是不曾知道这正清服还有此等寓意,我也是实属无奈啊,近日里来,我一直都在修习火咒之术,普通衣物遇火即燃,岂能保全?所以才会多有损毁,但这绝非我故意为之啊。”楚九鸣解释道。

    “当真如此?”来者有些质疑地看向他。

    “确是如此。”楚九鸣回以真诚的目光。

    听闻,对方沉吟半晌,“罢了罢了,我翌日再来便是。”

    随后又头也不回的转身走掉了。

    楚九鸣望着这个男人不够宽阔的背影,心中陡然升起一股敬畏之意。

    ……

    按约来到小溪处,今日嫣瑶没有让楚九鸣继续修习火咒,而是让他托举着横木磨练体术。

    一番仰卧、蹲起、慢跑后,难得抽空坐下休息,楚九鸣见对方精神状态比昨日更差了,轻轻挪到跟前。

    “嫣师姐,你近日可是没有休息好?为何脸色如此憔悴?”楚九鸣想了想,“或是因为我太难教导了,所以才会让你这般操心?”

    嫣瑶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看着溪水流动。

    楚九鸣自讨没趣,只好转移话题,“嫣师姐,你可知道为我等缝制正清服的男子是何许人也?”

    “你要问的是萧襄吧。”嫣瑶说道。

    “他也是雾灵山的弟子吗?”

    “不,他只是雾灵山下布庄的老板罢了。”嫣瑶答道。

    “那他为何对师门之事如此上心呢?今早与我送来正清服时,还惨遭了他的毒骂。”楚九鸣抱怨道。

    “萧襄原本是鲁国的司寇,此人刚正不阿,对不义之事向来有话直说,后因党争遭人陷害,迫不得已辞官离去,因他于三师兄家中有故,所以才到雾灵山下开了间布庄,而门内弟子所穿服饰,亦是由此人负责的。”

    难怪他大清早的会这般气愤呢,原来我这衣服是他家匠人连夜赶制的啊。

    楚九鸣心里想着。

    “雾灵山以正义为首任,而他又曾执掌刑狱之事,自然会将两者联系到一起。”嫣瑶解释完,随即转口问道:“你可是不喊累了?若是休息好了,那便去水中举木修行。”

    “……”

    第六日。

    “咚咚”

    敲门声轻轻响起,它就像公鸡打鸣一般,每天早晨都会准时催楚九鸣起床。

    楚九鸣将门打开,见到萧襄如往常一样,手里捧着缝制好的正清服站在门外,不过今天却是消停了许多。

    “嗯?昨日我并未修习咒术,正清服也不曾烧毁,为何你今日却又送来了换新?”楚九鸣有些不解。

    “此服非彼服,两者亦有不同。”萧襄说道。

    “有何不同?”

    “此服乃是由玄武岩丝缝制而成,具有防火的特性,不管多烈的猛火也断不可能将其毁之。”

    “玄武岩丝?竟有如此奇效……”

    “不错!”萧襄满脸傲娇,“鲁国横山,存有一种独特的岩蚕喜食玄武,而它结出的茧,便叫玄武岩丝。”

    萧襄郑重道:“而这玄武岩丝亦是珍贵至极,就连王侯将相都不曾随意拥有,昨日我令匠人缝制出来,今日便赠送与汝,汝可要珍护好了,不然我还会再来登门拜访的。”

    闻言,楚九鸣颇为感动,脑袋连连点头,双手小心翼翼地接过对方递来的物件儿,待轻抚过表面,如视珍宝。

    而对方见他对此爱护有加,也没在多说什么,相视一笑,如往常一样,转身离去。

    楚九鸣望着他的背影,感激涕零。

    先是火咒无法自控的难题被嫣瑶解决,后是萧襄送来防火的衣物,如此两位贵人,自己这辈子是何德何能啊。

    楚九鸣这样想着,刚要转身回屋,恰巧旁边的房门“吱呀”打开了。

    他随之一愣,待看清从里面走出来的正是公孙晟后,不由得心头一颤,腿也跟着不自主地倒退了两步。

    因为他看到,面前之人再也不像从前那般阴柔了,而是满脸凶煞,全身杀气腾腾。

    公孙晟藐视地撇了他一眼,亦不曾与之交流,提足便扬长而去,那宽广又结实的背影,犹如一位威严的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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