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失风
营帐之中，人影蹿动，大呼小叫之声不绝于耳。
乐灿张弓搭箭，朝那青年射去，他本也不是什么百步穿杨的高明猎手，此时烛火飘摇，光影昏暗，更加准星大失，连发三箭，却只有一箭射中靶心，还是人身上最为肉多厚实的后臀。
那青年屁股上插了一支箭，直痛得嘶声嚎叫，双腿之间一阵湿热流出，竟是吓得失禁了，匆忙扯过旁人当盾牌，自知生路只有一条，亡命般朝帐外跑去。
过不片刻，只听咻咻几声，乱箭破空而发，又有数人惨叫负伤。众喽啰学了个乖，顾不得翻箱倒柜找家伙事，纷纷四下里找地方掩蔽，不敢冒头探察，就怕不明不白给飞来的流矢来个对穿心。
眼看那青年就快掀帘出帐，乐灿心头生焦，再往背上摸去，却捞了个空，一袋箭已然告罄，情急之下乐灿摘下弓奋力掷出。这猎弓虽非铁胎所制，但也颇具分量，立时将那青年砸得两眼发昏，前扑在地。
乐灿大踏步跟上，一脚把那青年踩在脚底，攥着头发将他的脑袋拎起，凑到耳旁，冷然说道：“还想跑？”
话音甫落，那青年蓦地只觉颌下一寒，柴刀已架在脖颈之上，鸡皮疙瘩栗起，当下魂不附体，颤声道：“你……你想怎样，不怕告诉你，这里里外外都是我的人，我若是掉了一根毫毛，你也休想活着出去！”叫得越凶，越显心虚，这关头却还不忘威吓乐灿。
忽地心念电转，他猛然记起了身后这少年是谁，脸色发白，声调也飘了起来：“是……你，那日打了王忠王义的小兔崽子……”说到这里，打了个激灵，顿时住嘴。
“怎么不继续说下去了？”
那青年心中早已把那哥仨骂了个狗血淋头，穷乡僻壤出刁民，果然不假，可他们在外惹是生非，招来的瘟神却把账通通算到了自己头上，当真是无妄之灾，哭丧着脸道：“这位小哥，你找错人了，调戏你姐姐的不是我啊，我连她正脸都没瞧上一面，手也没摸过，更别说旁的了，小的是无辜的啊！”
“无辜？村口你干的好事，转眼全忘了吗！”
此言一出，那青年心里一咯噔，想起当日突然出现一个小老儿拦道，被自己顺手砍杀了，此刻细思起来，确有疑点。明明那破地方前一晚就已经围成铁桶般水泄不通，又是打哪儿冒出来的官差，看来和这小子脱不了干系，多半是其连夜搬来的救兵，当下哑口无言。
乐灿见他装聋作哑，冷笑一声，手中柴刀骤然一紧，肌肤相贴，登时印出一道血痕。
“别……”那青年大骇，方知自己便如砧板上的鱼肉，已是任人宰割，战战兢兢地道：“有话好说，我死了你也活不了，不，不止是你，你们全村都要陪葬！”
只听耳畔那杀星半晌没出声，那青年知道这话戳中了要害，当即口气一缓，轻声道：“那老家伙应该同你非亲非故吧，你又何苦为了他把自己也给赔上？这样吧，不如你放了我，咱们打个商量，我让他们送你离开，保证不伤你性命。”
一干扈从此刻方才得空，捡起刀兵，聚了过来，但此刻头儿的性命操于人手，一生荣华富贵亦都着落于斯，均不敢贸然逼犯，生恐乐灿狗急跳墙，一个手起刀落，那就万事俱休矣。
乐灿眉头纠起，他这次考虑失当，仅凭一股鲁莽意气行事，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在众人面前露相，只恨没有快刀斩乱麻，立下取了这贼的狗命，如今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
“起来！”乐灿寒声大喝。
那青年慢吞吞爬起身，喉结滚动，咽下一大口唾沫，忙答应道：“好，我起，你可别乱来。”说话间被身后的乐灿用柴刀架在脖上，两者一前一后走出了帐篷。
双拳难敌四手，何况眼下是千军腹地，明枪暗箭，防不胜防。方今之计，唯有拿这狗贼做人质，先远离此地，等在无人之地再一刀结果了他，逃奔山林，找机会通知乡民们搬迁避难一途了。
此时其余营帐中的兵卒听到之前的骚动，都闻声过来察看，主帐之内彻夜胡闹众人早已习以为常，料想这回八成又是酒后生事，见到这眼前这一幕，不由得一时愣住。
那青年拼命朝兵卒们使眼色，他们这才会意，旋即露出古怪神色，默默分开一条道，竟浑然没有欲图上前解救的打算，此人不得人心，可见一斑。
乐灿命那青年挡在身前，便是看准了这厮地位不低，其他人投鼠忌器，应当不会轻举妄动，就算突生变故，也有他首当其冲。眼见着相安无事，就要这般押着青年一步步走出营地。
便在此时，只听后方突然传来一个嗓音，淡然道：“褚某军中，岂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
电光火石的顷刻之间，乐灿不假思索，立即下了决断，刀刃一抹，就要先让杀害老捕快的元凶一命还一命，至于自己的安危，全然抛到了脑后，什么也顾不上了。
但听破空声响，斜刺里一道黑影如鬼似魅，蛇行而来，居然在瞬息之内就缠上了掌中柴刀，似活物般和乐灿拉扯起来。乐灿只觉一股无可抵挡的沛然巨力从其上传来，直震得虎口发麻，僵持片刻，在旧力用尽、新力未生之际，柴刀霎时脱手而出。
正彷徨间，那黑影已然卷住柴刀，收缩回去，赫然是能长能短，竟不知是什么怪物。
那青年见机，立刻使出吃奶的力气，向后猛地一靠，随后挣脱了乐灿的掌控，乐灿刚想伸手去抓，却见一人身形暴涨，横空跃来，跟着看似轻轻巧巧的一掌拍在乐灿左肩。
乐灿登时如遭雷殛，喷出一口热血，四肢仿佛散架一般，身子不由自主地匍匐前倾，双眼睁大，仍自不甘心，伸长右臂去抓那一片衣角，只差三寸。
然而这三寸之遥，却如隔天涯，乐灿摔倒在地，尘土飞扬中不禁惨笑一声，四下里顿有数人一拥而上，当即擒住了他。
那出手的身影缓缓走出，只见一双鹰目在黑夜中粲然生光，是条虎一样的大汉，体魄雄伟，足有八尺有余，正是日前那位骑在枣红马背上的寇首，两旁士卒纷纷让道，异口同声冲其行礼。
“褚将军！”
乐灿张弓搭箭，朝那青年射去，他本也不是什么百步穿杨的高明猎手，此时烛火飘摇，光影昏暗，更加准星大失，连发三箭，却只有一箭射中靶心，还是人身上最为肉多厚实的后臀。
那青年屁股上插了一支箭，直痛得嘶声嚎叫，双腿之间一阵湿热流出，竟是吓得失禁了，匆忙扯过旁人当盾牌，自知生路只有一条，亡命般朝帐外跑去。
过不片刻，只听咻咻几声，乱箭破空而发，又有数人惨叫负伤。众喽啰学了个乖，顾不得翻箱倒柜找家伙事，纷纷四下里找地方掩蔽，不敢冒头探察，就怕不明不白给飞来的流矢来个对穿心。
眼看那青年就快掀帘出帐，乐灿心头生焦，再往背上摸去，却捞了个空，一袋箭已然告罄，情急之下乐灿摘下弓奋力掷出。这猎弓虽非铁胎所制，但也颇具分量，立时将那青年砸得两眼发昏，前扑在地。
乐灿大踏步跟上，一脚把那青年踩在脚底，攥着头发将他的脑袋拎起，凑到耳旁，冷然说道：“还想跑？”
话音甫落，那青年蓦地只觉颌下一寒，柴刀已架在脖颈之上，鸡皮疙瘩栗起，当下魂不附体，颤声道：“你……你想怎样，不怕告诉你，这里里外外都是我的人，我若是掉了一根毫毛，你也休想活着出去！”叫得越凶，越显心虚，这关头却还不忘威吓乐灿。
忽地心念电转，他猛然记起了身后这少年是谁，脸色发白，声调也飘了起来：“是……你，那日打了王忠王义的小兔崽子……”说到这里，打了个激灵，顿时住嘴。
“怎么不继续说下去了？”
那青年心中早已把那哥仨骂了个狗血淋头，穷乡僻壤出刁民，果然不假，可他们在外惹是生非，招来的瘟神却把账通通算到了自己头上，当真是无妄之灾，哭丧着脸道：“这位小哥，你找错人了，调戏你姐姐的不是我啊，我连她正脸都没瞧上一面，手也没摸过，更别说旁的了，小的是无辜的啊！”
“无辜？村口你干的好事，转眼全忘了吗！”
此言一出，那青年心里一咯噔，想起当日突然出现一个小老儿拦道，被自己顺手砍杀了，此刻细思起来，确有疑点。明明那破地方前一晚就已经围成铁桶般水泄不通，又是打哪儿冒出来的官差，看来和这小子脱不了干系，多半是其连夜搬来的救兵，当下哑口无言。
乐灿见他装聋作哑，冷笑一声，手中柴刀骤然一紧，肌肤相贴，登时印出一道血痕。
“别……”那青年大骇，方知自己便如砧板上的鱼肉，已是任人宰割，战战兢兢地道：“有话好说，我死了你也活不了，不，不止是你，你们全村都要陪葬！”
只听耳畔那杀星半晌没出声，那青年知道这话戳中了要害，当即口气一缓，轻声道：“那老家伙应该同你非亲非故吧，你又何苦为了他把自己也给赔上？这样吧，不如你放了我，咱们打个商量，我让他们送你离开，保证不伤你性命。”
一干扈从此刻方才得空，捡起刀兵，聚了过来，但此刻头儿的性命操于人手，一生荣华富贵亦都着落于斯，均不敢贸然逼犯，生恐乐灿狗急跳墙，一个手起刀落，那就万事俱休矣。
乐灿眉头纠起，他这次考虑失当，仅凭一股鲁莽意气行事，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在众人面前露相，只恨没有快刀斩乱麻，立下取了这贼的狗命，如今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
“起来！”乐灿寒声大喝。
那青年慢吞吞爬起身，喉结滚动，咽下一大口唾沫，忙答应道：“好，我起，你可别乱来。”说话间被身后的乐灿用柴刀架在脖上，两者一前一后走出了帐篷。
双拳难敌四手，何况眼下是千军腹地，明枪暗箭，防不胜防。方今之计，唯有拿这狗贼做人质，先远离此地，等在无人之地再一刀结果了他，逃奔山林，找机会通知乡民们搬迁避难一途了。
此时其余营帐中的兵卒听到之前的骚动，都闻声过来察看，主帐之内彻夜胡闹众人早已习以为常，料想这回八成又是酒后生事，见到这眼前这一幕，不由得一时愣住。
那青年拼命朝兵卒们使眼色，他们这才会意，旋即露出古怪神色，默默分开一条道，竟浑然没有欲图上前解救的打算，此人不得人心，可见一斑。
乐灿命那青年挡在身前，便是看准了这厮地位不低，其他人投鼠忌器，应当不会轻举妄动，就算突生变故，也有他首当其冲。眼见着相安无事，就要这般押着青年一步步走出营地。
便在此时，只听后方突然传来一个嗓音，淡然道：“褚某军中，岂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
电光火石的顷刻之间，乐灿不假思索，立即下了决断，刀刃一抹，就要先让杀害老捕快的元凶一命还一命，至于自己的安危，全然抛到了脑后，什么也顾不上了。
但听破空声响，斜刺里一道黑影如鬼似魅，蛇行而来，居然在瞬息之内就缠上了掌中柴刀，似活物般和乐灿拉扯起来。乐灿只觉一股无可抵挡的沛然巨力从其上传来，直震得虎口发麻，僵持片刻，在旧力用尽、新力未生之际，柴刀霎时脱手而出。
正彷徨间，那黑影已然卷住柴刀，收缩回去，赫然是能长能短，竟不知是什么怪物。
那青年见机，立刻使出吃奶的力气，向后猛地一靠，随后挣脱了乐灿的掌控，乐灿刚想伸手去抓，却见一人身形暴涨，横空跃来，跟着看似轻轻巧巧的一掌拍在乐灿左肩。
乐灿登时如遭雷殛，喷出一口热血，四肢仿佛散架一般，身子不由自主地匍匐前倾，双眼睁大，仍自不甘心，伸长右臂去抓那一片衣角，只差三寸。
然而这三寸之遥，却如隔天涯，乐灿摔倒在地，尘土飞扬中不禁惨笑一声，四下里顿有数人一拥而上，当即擒住了他。
那出手的身影缓缓走出，只见一双鹰目在黑夜中粲然生光，是条虎一样的大汉，体魄雄伟，足有八尺有余，正是日前那位骑在枣红马背上的寇首，两旁士卒纷纷让道，异口同声冲其行礼。
“褚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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