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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伪朝廷

    人为刀俎,乐灿性命就在顷刻之间,却见一道黑影来得更快,竟在众目睽睽之下卷住了钢刀,旋即一拉一引,顿时脱掌而飞。操刀的刽子手只觉虎口酸麻,双腿一软,当下朝后跌了个屁墩。

    这救人的手法似曾相识,与先前那一幕别无二致,众人凝目望去,只见几步外的褚行健收回那软软物事,定睛一看,却是一根貌似寻常的马鞭。

    两旁下属面面相觑,皆是满心疑窦,不解道:“褚将军,你这是……”

    “反了,反了!”

    那青年先是一阵发懵,待醒悟过来,登时如只被踩了尾巴的猫,当即从地上跳起,破口大骂。

    “滚开!”他顾不得股上箭创有迸裂的迹象,发力推开左右,径直冲到那大汉面前,吊睛横眉,高声质问道:“好你个两面三刀的狼心狗肺之徒,我早该看出来了,想我叔父有天大恩德于你,你竟敢对我不敬!姓褚的,你为何阻我杀人,可是要公然造反吗?!”说着戟指点去,指头几乎戳中褚行健的双目。

    褚行健扭头躲开,淡淡地道:“现下正好缺一个人,既然赶上趟了,那多他一个也不多。”跟着注视着那青年双眼,平静道:“至于为何少了一人,想必殿丞公子比我更清楚吧。”

    青年王殿丞闻言一窒,面色窘迫,随即撒泼道:“我不管这么多,这臭小子胆敢得罪我,就是死上十次也不够,不亲手杀了他,难消我心头之恨!”却是当场耍起了无赖。

    褚行健从容道:“末将人微言轻,殿丞公子或可置之不理,但若是因此延误了军师的大计,主公那边就劳公子自己去分辨了。”

    青年乍听这话,犹如一盆冷水当头浇下,想起那位身份诡秘,却甚得乃叔倚重的蒙面谋士,此时虽知他人远在千里之外,仍不免一阵发怵,胸中怒火瞬间消弥一空,霎时清醒过来。

    他目光闪烁,寻思道:“这姓褚的说的虽不中听,却也没错,这家伙性格耿直,平日没少得罪人,倒还好办,回去后还不是任我揉捏。但那个一向喜欢藏头露尾,不敢以真面目示人的怪物可不是好惹的,明明来历不明,叔父却也不知中了什么邪,大小事务尽皆偏听偏信于他的一面之词。我若是触怒了他,难保不在我叔父耳旁摇唇鼓舌,废黜了我的继承资格,那就一失足成千古恨了。”

    方今之世,除去早年间异族灭亡中华之心不死,鞑靼卷土重来,大肆南下进犯,先帝御驾亲征,竟尔全军覆没,本人亦惨遭生俘。眼看岌岌可危,漠北铁骑甚至一度兵临京师,中原大地将要再次沦陷蒙元胡虏之手,当此汉室血脉生死存亡之际,好在今皇以监国御弟之名登基大宝,无愧一代雄主,于新旧更替改朝换代的紧要关头召兵勤王,挽大厦于将倾,扶狂澜于既倒,又将鞑子一个不剩,尽数赶出关外,现下虽称不上海晏河清,但也久未发生战事。

    俗谚有云,宁为太平犬,不做乱世人。

    黎民百姓或许不曾听闻圣天子的名讳,但各家有养猪的逢年过节宰杀来吃,端上餐桌却要改口称之为“福肉”,如此一来,便再愚钝十倍,也知这大好河山是跟谁姓氏。

    然,天下之大,陇头陌上,岂能尽是顺民?

    眼下这批兵马所在的就是一支出身陕西沔县的反师,早在洪武爷在世之时就曾私设伪朝廷,建元“龙凤”,开国皇帝震怒,遂谴大军平定剿乱,旋灭。然而值得一哂的是,此地好武成风,竟尔不服王化,屡教不改,是时间一名还俗僧人接过反旗,再接再厉,当即振臂高呼聚起数千民众,仿照先贤揭竿起义,在山旮旯里当起了他的草头天子。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一切官吏制度皆生搬硬套,还煞有介事地定下国号为“极乐”,想必那僧人当初在庙里厮混时也绝不是个正经和尚,参的多半是欢喜禅。这青年便是那草头皇帝的侄甥,起了个响亮的大号“殿丞”,却因思荤和尚生了一堆公主,香火延续堪忧,他这根独苗难免动了邪念,一门心思便只想着过继主家,将来好执掌大权,过把称孤道寡的瘾。

    王殿丞如是想着,又猛地记起面前这大汉无论马上马下,都是一把好手,为人处世十分精明干练,武功更是非同寻常,比起他手底那群老家带过来的跟班不知高强到哪儿去了。和那半路冒出来的怪客军师同为自己叔父的左右手,并称“一文一武”,自己就曾亲眼见识过他在万军丛中取敌帅首级,说是探囊取物亦不为过,战阵之前乃是个十荡十决的狠角色,倘若真把他逼急眼了,要是一个猪油蒙了心,犯起浑来以下乱上,动粗的话,自己必是吃不了兜着走。

    青年这么一寻思,顿时虚了,当下支支吾吾,顾左右而言他。他身材本就矮小干瘪,站在那大汉身前,须得仰起头说话,这般相形衬托之下,愈发像是一头肚皮渐渐鼓起的蛤蟆,随着突如其来的勇气一丝丝抽离出体,整个人登时萎泄下去。

    此行关系重大使命,纵是他身为统领,地位尤其特殊,也无法再一意孤行,但仍是免不了出离了愤怒,大是窝火,心下气道:“这姓褚的几次三番驳我面子,害我当众出丑,不臣之心昭然若揭,实在可恶至极,他妈的!真他妈的窝囊!”这时心中对褚行健早已是恨之入骨,憎恶之情比起曾持刀胁迫他的乐灿还要更甚三分。

    褚行健虽不屑其为人,但毕竟是名义上的顶头上峰,不愿再行顶撞,此刻并未得理不饶人,也不过多言语,挥了挥手,立时有两名下属过来,一左一右就要将乐灿拖下去,乐灿身上乏力,只有任两名兵卒架起。

    少年后知后觉,浑无侥幸捡回一条命的窃喜,心头惊疑不定,不晓得这窝贼怎么好似突然内讧起来,但也暗暗叫好,正所谓狗咬狗一嘴毛,恨不得他们自己人一言不合打杀起来,全数死个干净才真真大妙。

    王殿丞心有不甘,阴恻恻冲乐灿一笑,寒声道:“小子,走着瞧,别以为就这么完了,老子后面有的是机会收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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