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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我唯一的儿子愍怀太子司马遹1

    四叔公,五弟相继被杀,黑胖成为了这场权力争夺战的最后赢家,自此再也无人能约束她,朝政大权彻底落入黑胖及其亲信的贾氏朋党之手,我即位之初就开始内斗不息的晋廷,这一次终于消停了下来。

    在接下来将近十年的时间中,虽说晋廷内部日益腐败,上层贵族依旧过着纸醉金迷的生活,但至少朝政相对稳定,未曾出现较大的动荡,而在这十年时间中,我唯一的儿子司马遹(yù)也逐渐长大成人。

    我的儿子司马遹乃是谢玖所生,当年谢玖怀孕后,害怕遭到黑胖毒手,于是请求回到皇宫居住,这才生下了这个孩子,然而时间过了三四年,我都不知道自己竟还有这一个儿子,直至有一次入宫面见父皇,才与他有了人生中的第一次相遇。

    那一天,我入宫面见完父皇后,在宫中随意溜达,直至夕阳西下,正打算离开皇宫,在我路过太极殿正殿时,听见里面传出阵阵嬉闹声,我一时好奇,便走了进去。此时早已下朝,殿上无一位臣子,就只有数名年幼的皇子在殿中嬉闹玩耍。

    这数名皇子中,有我五弟司马玮,六弟司马乂,九弟司马允,十三弟司马遐,十六弟司马颖,还有其他几名我未曾见过的年幼皇子。五弟当时十一岁,是殿上玩耍的所有皇子中年纪最大的一位,年初已被父王封为楚王,再过一年,就将前往荆楚之地任职,虽说五弟已经封王,但孩童心性不减,此刻正与殿上的六弟,九弟等皇子玩得不亦乐乎。

    见我进来,五弟便拉着我与他们一同玩耍,虽然我与这些皇子并非一母同胞所生,但我心性愚钝,并无任何城府,因此对待这几位幼小的兄弟如同亲生手足一般,他们似乎也很喜欢我这个愚钝憨厚的兄长,于是我乐呵呵地加入了他们,与他们一起绕着梁柱奔跑,来回追逐玩耍。

    在追逐玩耍的过程中,我看见一个年龄幼小的皇子,三四岁的模样,生得唇红齿白,粉嫩可爱,宛如粉雕玉琢一般,惹人喜爱,我忍不住将他抱入怀中,也不知这是父皇的第几个儿子,于是我询问五弟,这是我们的第几个弟弟,五弟睁大眼睛,困惑地看着我,这时,父皇不知从什么地方走了过来,说道:“衷儿,这是你的儿子。”

    我转头朝父皇看去,只见他长长的络腮胡子下,泛起一朵朵菊花,眼角满是笑意,我指着怀中的小皇子,一脸茫然地朝父皇问道:“这是我的儿子?”

    父皇走到我的身边,将这个粉嫩的小可爱抱了过去,眼里满是溺爱,父皇对我说道:“衷儿,这的确是你的儿子,是你和谢才人所生的孩子,朕为他取名叫‘遹’。”

    听父皇这么一说,我方才回忆起当年谢玖怀着孕离开东宫,返回皇宫居住的事情来。的确,眼前这个粉雕玉琢,可爱至极的孩童,确实是我儿子,而不是我弟弟。

    在场的五弟,六弟们见我将自己的儿子认成了弟弟,此时都忍不住的笑了起来,父皇怀中的遹儿也笑了起来,那张可爱小脸上露出的笑容是如此的纯真,既像一朵春日里绽放的红玫瑰,又像一道沁人心脾的春风,等遹儿长大后,我再也不曾在他脸上看见过那么明亮的笑容,多数时候,我看见的都是他阴郁的神色,宛如低沉阴暗的天空,使人压抑。

    遹儿从小就很聪明,深得父皇喜欢,当时我身为太子,如果有一天继承皇位,作为我唯一儿子的遹儿自然而然就会是太子,所以父皇将他视作大晋朝的未来,一直放在身边培养。

    遹儿五岁时,有一晚上,宫中失火,父皇登楼眺望火情,当时遹儿被父皇带在身边,远处火光冲天,幼小的遹儿拽着父皇的衣襟,将他拉到暗处,父皇笑问何故,遹儿说道:“夜晚仓卒之间,应该防备非常变故,不应让火光照见陛下。”父皇闻言大喜,认为他是奇才,自此对他更加宠爱。

    遹儿六岁时,父皇带着遹儿前往皇家林园华林苑游玩,看见华林苑后苑的猪圈中养着很多头大肥猪,遹儿对父皇说:“这些猪真肥,陛下为何不杀掉它们来犒劳将士大臣,却把它们养在这儿浪费粮食呢?”

    父皇闻言后哈哈大笑,认为他的主意很好,于是马上命人杀掉这些猪赏赐群臣,并当着在场众人的面说道:“此儿样貌神态,极似宣帝,将来必会兴旺我司马家!”

    遹儿得到父皇的夸赞,说他像祖父宣皇帝司马懿,自此美名流传天下。

    父皇对遹儿寄予厚望,在位之时便选择德才兼备的大臣给他当老师,可以说,我的太子之位一直以来能得以保全,除了我嫡长子的身份外,或许还与父皇重视遹儿有关。父皇去世后,我一登上帝位,便开始挑选我朝名士作为遹儿的老师,张华,裴楷等在我朝有名的臣子都被选派为遹儿的师傅,辅导他学习。

    只可惜,遹儿这么好的一个孩子,随着年岁增长,即便给他派了诸多德才兼备的名士去做他师傅,他都不曾学好,而且非但没学好,反倒变得越来越差劲,性格也越发古怪。自他移居东宫,无人约束后,时常在东宫与左右嬉戏胡闹,还常常侮辱自己的师傅,甚至随意殴打下人,再加上黑胖在背后操弄,遹儿的行为变得越发荒唐。

    遹儿并非黑胖亲生,黑胖善妒,自然见不得这个孩子变好,恨不得他越变越差。黑胖不仅不让遹儿与自己的生母见面,而且还特意安排宦官前往东宫成日谄媚遹儿,引诱他放纵玩乐,这些宦官教导遹儿说:“殿下趁现在年轻力壮,应好好享乐,何必自我约束呢。”遹儿自此更加肆无忌惮。每次遹儿因事生怒,这些宦官便又从旁撺掇:“殿下不用威严刑法,天下人又岂会畏服于殿下!”正是在这些宦官居心不良的日日蛊惑下,遹儿的脾气逐渐变坏。

    遹儿有个宠幸的美人叫蒋美人,为他生了个儿子,遹儿听信了这些宦官的小人之言,在东宫大肆庆贺,对身边之人厚加赏赐,甚至派人出宫为刚出生的孩子营造无数玩器,堆放在东宫中。

    有一次,他上奏于我说自己身体抱恙,需在东宫疗养一段时间,一时半会儿难以上朝侍奉,我关心他身体,让他安心在东宫静养。然而事实却是他根本没病,只是以生病为借口,整日与周围的那些小人在东宫后园游戏。遹儿最喜欢玩的游戏便是矮车小马,他让下人骑在马上飞奔,事先则暗中割断马鞍上的束带,疾驰之中,那些下人纷纷从马上面摔落,每看见有人从马上摔落,他就会拍手称快。如果有下人惹他不高兴,他总会亲自执棍,将对方打个半死。

    除了嬉戏无度,爱耍小聪明外,遹儿还沉迷于卜卦巫术,据说他有很多小忌讳,比如不允许任何人在东宫修缮墙壁,也不允许有人动瓦盖屋。

    按东宫旧制,每月朝廷会拨五十万钱供太子花费,然而遹儿赏赐无度,常常会预支两个月的银钱以供宠幸者挥霍。为牟取利润,他让手下把从西园种植的葵菜、蓝子,养殖的鸡鸭等物收集起来卖给民间,除此之外,他还在东宫开设集市,让下人装扮成老百姓,在里面交易赶集,杀猪卖酒,由于遹儿的生母谢玖乃屠夫之女,所以遹儿对宰牛杀猪这类活计情有独钟,而且极为擅长,随便割下一块就能拈量斤两,轻重丝毫不差。

    太子洗马江统秉性耿直,常常劝谏他,遹儿却从不采纳江统任何意见。东宫舍人杜锡对他的行为深感忧虑,时常规劝遹儿修德行纳善言,远离谗言,遹儿非但不纳,反而大发雷霆,他让人把针放在杜锡常坐的毡下,扎得杜锡臀部血流如注。

    遹儿曾经因幼时的聪明收到父皇的称赞,誉满天下,洛阳的黎民百姓无不赞美爱戴,然而自他一天天长大,劣迹却是一天胜过一天,以至于儿时留下的美名逐渐毁于一旦。我作为他的父亲,面对劣迹斑斑的儿子,即使我在如何愚钝,也知道要严格管教才行,哪知掌控内廷的黑胖捏造假消息,传入我耳中的全是有关他德行优良,品学兼优的好话,待我知道事情真相时,却已为时已晚,遹儿早已成长为一个二十岁出头的青年,想要再去除他身上的那些坏毛病,简直比登天还难。

    虽然长大后的遹儿不修德业,肆意妄为,把自己弄得声名狼藉,让人大失所望,但这些只能说明他已不配做一个合格的储君,还不至于要了他的性命,真正让他命丧黄泉的则是他与贾谧交恶,以致贾谧时常在黑胖面前诋毁他,黑胖在听了亲侄儿的小报告后,最终才决定将他废杀。

    贾谧乃是黑胖妹妹贾午的儿子,其父乃是有名的美男子韩寿,当年韩寿作为贾充的幕僚,时常在贾府宴饮论,有一次宴饮中的韩寿正巧被贾午看见,贾午对他一见钟情,后派一名婢女前往韩寿处充当红娘,韩寿闻言心动,便接受了贾午的爱情,时常翻跃贾府的高墙去与贾午幽会,在此期间,韩寿还为贾午留下了一段“窃玉偷香”的佳话。贾谧之所以不姓韩,而姓贾,是因为贾充妻子郭槐嫉妒心极强,曾两度怀疑贾充与乳母有私情,因此将两个儿子的乳母相继杀死,导致两个儿子皆因思念乳母而死,两个儿子死后二人再无生育,贾充也因此断子绝后,贾谧方才以外孙入继贾家,改姓为贾。

    贾谧同他父亲一样,也是个美男子,生得风流倜傥,容貌俊美,深受黑胖喜欢,自黑胖掌权后,贾氏的地位在朝中水涨船高,身为黑胖宠爱的亲侄儿,贾谧自然深受重用,年纪轻轻,便在朝中掌握实权。

    一日,贾谧前往东宫找遹儿下围棋,当时十六弟司马颖也在场,观他二人下棋。二人对弈,最初时,还算比较客气,相互礼让,但越到后面,则越不相让,几乎到了寸土必争的地步。

    原本遹儿与贾谧年龄相仿,又是关系亲近的中表兄弟,若是生在平常百姓家,想必会和睦相处,只可惜二人身在皇家贵族,再加上遹儿还有一个非常尴尬的太子身份,以致贾谧无法将他当成自己的亲生表兄弟那般对待,毕竟遹儿非黑胖亲生,贾谧对他始终心存隔阂,再加上贾谧大权在握,又备受黑胖宠信,心中难免孤傲,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包括身为太子的遹儿。

    反观遹儿,身为当朝太子,却要处处低他一头,心中甚是憋屈。而且两人在此之前,其实早已心生间隙,原本黑胖母亲郭槐想把贾谧的妹妹嫁给遹儿作太子妃,遹儿也想与贾氏联姻巩固自己的太子之位,怎料黑胖与贾谧坚决不同意此事,黑胖转而为遹儿聘娶了司徒王衍的小女儿王惠风作太子妃。王衍有两个女儿,长女王景风相貌绝美,次女王惠风则相貌普通,遹儿原本更倾心于王衍长女,怎奈贾谧从中作梗,让黑胖将王衍长相貌美的长女聘给了自己,遹儿知道此事后为此愤愤不平,愤怒之色更是溢于言表,然而他碍于贾氏在朝中的势力,不好发作。

    此次东宫对弈,眼见贾谧又想压他一头,性情刚烈的遹儿自然不愿服输,而贾谧又不曾将遹儿放在眼中,所以两人下棋之时,都在暗中较劲,谁也不让谁。

    就这样,两人在棋盘上你来我往,杀得人仰马翻,上百手后,贾谧见遹儿毫无退让之意,只觉得颜面大失,一时情急,忍不住大声叫嚷起来,公然与遹儿弈棋争道。一旁的十六弟见状,忍不住出声呵斥贾谧,说他无礼,贾谧心中极为不悦,棋还未下完,便起身离开了东宫。

    回到皇宫的贾谧对东宫发生的事怀恨在心,先是在黑胖面前说了一通遹儿的坏话,然后又向黑胖告了十六弟一状,黑胖自然偏向自己的亲外甥,当即下诏派十六弟出镇邺城,就此将十六弟赶出了京城。至于遹儿,黑胖心中早已谋划将他如何废除,她先是派人四处散布遹儿的荒唐行径,朝野上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遹儿是一个失德太子,接着又让自己有孕在身的妹妹贾午秘密入宫,打算用贾午生下的孩子冒充自己的孩子。

    经过长时间周密的安排与准备后,黑胖终于下定决心,废除遹儿的太子之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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