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伺候

    “记到，我李家的辈份，‘祖贤宗茂盛，立德先敬天，大世显泽长，荣华传远久’。今后我们儿子就是‘世’字辈了。”见桂花偎在身边听得专心，大勇不觉情浓，看四周无人，搂过脸就亲了一口。

    “别这样，让娘他们看见了不好。”桂花轻轻推开大勇，又低声羞道，“楼上无人看得。”

    大勇心头荡漾，牵了桂花就欲往楼上走。刚走到楼梯口还没上，却听得大哥小儿子世峻在门外喊，“三公，五叔，喊你们过来吃饭了。”

    桂花忙扯住大勇，侧转身往门市外面走。却见门市茶客已走完，李天成魏氏正端着木板打算关门了。大勇也跟着去端木板。

    李家大门左右各十多块木板从上下槽中镶嵌推入，中间再左右各轴上块合页门板，门板上嵌有铜板插销。插销插过倒下合页一把铜锁锁上，一家五口就进了大伯家。

    大伯家人口多，满满当当挤了三桌。今天桂花是新人，与大勇一起安在了主席。有大伯家几个哥哥相劝，大勇也因新婚高兴被灌多了酒，闹闹哄哄吃完，大勇这次真的醉了。多亏大勇人偏瘦，桂花在家时，又常干农活家务，也有力气，桂花费了三牛二虎之力，方把他扶回了家中客厅，让他倒在长椅上仰躺着。

    桂花方去打来热水，用毛巾给他擦了脸，又端来热茶让他喝。大勇喝得两口，却因酒力催搅，感觉腹中饱胀翻滚，“哇”的一口侧身就往地上吐了出来，溅得桂花一脚都是。这一吐后，又连着排山倒海的吐，直到胃中空无，黄胆水都吐了出来，方觉胃中舒适，可仍是头昏脑胀，径自睡去。

    桂花是又气又急，又用热毛巾敷水给他重新擦嘴净脸，换了水重拧了湿毛巾给他敷在头上。这才去灶间铲来铲干炭灰撒在呕吐物上，忍着酒熏臭，搅拌着把脏物打扫干净铲走。重新给自己换过鞋袜，并把脏鞋袜洗净凉了。

    好一番忙碌后，从楼上找出自己最喜欢的锦鸡羽团扇，回到客厅坐在大勇脚边，一边给大勇扇凉驱蚊，一边看着昏睡中的大勇，心中五味杂陈。从早上起来，心情就像过山车，一会儿欢喜，一会儿怨怒，一会儿甜蜜，一会儿愁苦。这伺候婆姑夫君不好做啊，最初双宿双飞，恩爱情深的念想太过单纯，日子就这样琐碎，只是眼前的他并不如想像中体贴。

    桂花想念起家中的父母哥哥来了，还是父母心疼自己，哥哥体谅自己，自己可以在他们面前撒娇任性，可自己能在他面前让他惯着吗？

    桂花坐在那儿发呆，外面的吵吵嚷嚷不时传进来。还好，公婆小姑几次进进岀出，提开水拿茶碗，都没有打搅她，任她在那儿关照大勇。只是中途有次过路魏氏提醒她，让她待会儿看大勇醒了，端点稀饭让他吃，好润胃。

    看大勇将近睡了一个时辰，桂花进灶屋给大勇热了碗稀饭，放在大桌上凉着。这才坐到大勇身前，在他耳边轻声喊道，“大勇，现在好些了吗？起来喝点热稀饭，别让胃空着。”

    大勇沉沉中抬起眼，感觉这一觉睡得特别舒畅。看到面前明艳的面孔，心中好生温暖，这媳妇儿疼人，不似外面那些野花野莺，都是逢场作戏罢了，今后还是要多疼爱她些。便对着桂花温柔一笑。

    “你也累了呗！早上起得早，你还没歇息呢。”大勇轻轻拉了桂花一只手握了，双手在上面抚摸。

    桂花见他这会儿又变得如此体贴，眼中一酸，倒头扑入他怀中，哽咽着，“这么久了，你也不理我，我一个人好孤独。”

    “是我不好，我今后再不喝这么多了，我现在就好好陪你。别哭，好吗？”大勇一手捋着桂花头发，一手用食指轻轻拭去她泪珠。

    良久，桂花方抬起头，拿手帕擦了泪痕，又起身扶他坐正，这才端来稀饭，用汤匙舀了，喂入他口中。

    “嗯，真甜！比蜜都甜。”大勇愉快地喝下。很快一碗粥就被喂着喝完。

    “还要吃么？锅里还有。”

    “嗯，你再去舀碗。”大勇微笑着说。

    桂花又高兴着进去，重新盛了碗稀饭过来。

    “你别累了，我自己喝。”大勇接过碗，自已舀着喝了两口。

    忽然，大勇舀了一勺，用嘴吹了吹，送到桂花嘴边，“来，我喂你吃。在大哥那边你害羞，也没吃几口。”桂花张口接了。

    大勇又舀起喂她，又接了。然后自己吃一口，再喂她一口。两人正你一口我一口吃着，不曾想大菊端了盘茶碗从外面门市进来看见，“哥，你好不害臊。”说了声，就跑入厨房去了。

    桂花瞬间羞红了脸。

    “别管她。”大勇笑着把剩下的喝完，拿了碗就要往灶房去。桂花把碗抢过，“还是我去，顺便帮妹把茶碗洗了。”

    这世间，只有人是有感情的，特别是像桂花这种年龄最是感情丰富。喜、怒、哀、乐、爱、恶、欲，此七情因本性而生，却因克制而变得要么麻木，要么睿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