趣读网 > 武侠仙侠 > 冷锋凛月 > 第六十章 含情目

第六十章 含情目

    刀光,又有刀光。

    一闪刀光,如刀断前所派上的最后用场。

    刀未断,人却已不远。

    离魂断不远。

    这一刀是对着冷月栖斜肩猛砍过去的,可没有命中目标。

    谁也想不到已倒了下去的苦瓜脸,竟还能站起,还能挥出这一刀。

    最后一刀。

    冷月栖没有回头,人却已突然停下。

    一声厉喝,临死前的厉喝,然后已毫无声息。

    冷月栖依旧没有回头,人已突然消失在水雾里。

    时不来看着自己的判官笔,笔尖已插入了苦瓜脸胸中,一插到底。

    对方的脸已完全不似人形,血从口中泉涌般喷出,只说了句“好,很好”,就已倒下,真正倒下。

    这双笔本是来对付冷月栖的,可没想到却反而帮了对方。

    这究竟又是为了什么?

    是时不来自愧技不如人,还是认为自己本就不该出手?

    不该出手对付的人,就是不该死的人。

    难道他也认为冷月栖不该死?

    温泉的水很热,可一股冷风吹过后,雾气已淡了许多。

    一丈外已看不见人,冷月栖却已出现在了一丈外。

    云生龙,风生虎,这如云般的水雾中没有龙,但冷风呼啸中,却出现了一头猛虎。

    虎眼在水雾中仍发着幽绿色的凶光,令人的心更冷更寒。

    冷月栖只看着前方,眼里什么光也没有。

    只有冷静,冰封般的冷静。

    虎啸再起,一道疾影已飞来,犹如腾云。

    剑光一闪,虎啸震天,却已失去了往日的威风。

    可百足之虫死而未僵,虎虽已伤,却更挟着余威而来。

    冷月栖没有动。

    就在虎爪即将搭上他的双肩时,一条更敏捷的身影已突然自雾中扑下,直取他的头颅。

    这赫然竟也是头猛虎,而且似乎比前一头更灵活,更聪明。

    可再灵活聪明的猛虎,也绝快不过冷月栖的剑。

    他的剑已再出鞘。

    只听虎啸忽已尖亢惨厉,好像遇见了真正的屠虎勇士。

    而另一声惊呼则短而急促,完全不像野兽能发出的声音。

    然后一张硕大的虎皮已当头罩下,罩向冷月栖。

    可没有成功。

    虎皮已掉在地上,已忽地裂成四片,十字形的四片。

    虎皮虽裂,可里头却既无血肉,也无骨头,里头什么也没有。

    这居然是一张空虎皮,只有皮,没有虎。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冷月栖的眼里也不由闪过一束异色。

    不过这头虎虽是假的,但另一头却已真得不能真。

    一双快搭上冷月栖双肩的虎爪,已被齐根削断,血流如注,也如瀑布飞溅。

    飞溅的血当然沾不到他的衣襟,只因他的人已在一丈外。

    又是一丈。

    虎啸没有停顿,也不能停顿。

    这咆哮充满了狂怒、恐惧,也有痛苦。

    之所以不能停顿,只因停顿只会使痛苦倍增,更生不如死。

    无论有多痛苦,啸声终于还是缓缓小了下去。

    可这头既可怕又可叹的猛虎,却不是自己慢慢死去的。

    它的吼声是突然就中止了的,就好像被人一下割破了喉咙。

    若是人,这人的身法与手法也已相当不错,竟能在冷月栖眼底下杀掉了一头猛虎。

    冷月栖眼色已动,他的一袭黑衣没有随风飘拂,人已在一丈外,虎尸前。

    尸体的喉头果已被割破,被一柄锋利无比的利刃割破。

    旧的血腥未去,新的血腥已来,不但已来,而且更浓更刺鼻。

    若是别人,也许会忍不住呕吐,吐得泪涕横流。

    冷月栖却没有吐,连眉毛也没有皱一下。

    他对血已不陌生,就仿佛对他的朋友一样。

    虽然他没有朋友。

    血的刺激,令他本已冷漠的眼色变得更为空洞。

    看不见血的空洞。

    然而这绝非空虚,丧失生气的空虚。

    他只是已产生了一种免疫而已,对血的免疫。

    虎未亡,人已不在。

    远方还是温泉。

    此泉的面积的确不小,已足以令几十头巨象同时洗澡。

    但远方虽还是温泉,泉边却已有人。

    数条如烟般迷蒙的影子,已近在眼前。

    冷月栖当然不会太慢。

    一个女人,周遭还围拢着几个女人,可她无疑是最特别的。

    她的身边,还有一个人,可却是个男人。

    不但是个男人,还是个跪着的男人。

    女人年龄绝不超过三十,男人也一样,甚至仿佛还更年轻一些。

    其他女子的年龄自也不大。

    一个像她这么青春而有活力的人,又怎可能让一群唠唠叨叨的老妇来侍候呢?

    之所以说她既青春又有活力,是因为她的确这样。

    她的肌肤不但如玉胜雪,而且很有弹性,这在侍女们为她拭身时就已可看出。

    她的样子虽长得宛如林黛玉般多愁,眉眼中却时常含笑。

    春意盎然的笑。

    虽然此刻,尚未看见第一线春的晓色。

    爱笑的人就有活力,这话相信谁也不能反驳。

    纵是苦笑,也有令人稍微宽怀的感受。

    跪着的男人低着头,没有看见女子的身体,可从他那一脸卑躬屈膝的奴才相,恐怕也已非什么新鲜事。

    冷月栖的眼虽没有闭上,却已似在远方。

    可还是有人的眼睛已瞪得老圆,眼珠子都似已将崩裂。

    那女子看了不远处的时不来一眼,眸中全无愠色,仿佛对方只是在为她高贵而华丽的霓裳而沉醉惊叹。

    她的眼波含情非情,凝露非露,语声更婉转迷人:“时兄的眼好大好圆,难道就没有见过出水芙蓉?”

    时不来一怔,只不住点头:“芙蓉自是见过,可比芙蓉更出水而不染的人,在下实在见不了几个。”

    “那我算不算其中之一呢?”她的语声更温顺如绸。

    “当然,当然……”

    除了这两字,时不来恐怕已再想不出别的词语来了。

    女人的露目已转向冷月栖,眼波里的似情非情突已完全消失不见。

    她的脸也忽像被冰雪冻僵般生硬,冷冷道:“我和冷先生就没什么好说了。”

    冷月栖不苟言笑的眼中忽也有了一丝笑意,讥笑。

    然后,他就转过身去,对时不来道:“你还能走?”

    “走?哦,我还能走。”

    时不来仿佛此刻才回过神来。

    “那你走不走?”

    冷月栖的神态平静,语气也很缓慢,可却有种使人无法抗拒的感觉。

    时不来还没开口,却已听那女子道:“他虽会走,却不能走。”

温馨提示:按 回车[Enter]键 返回书目,按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键 进入下一页,加入书签方便您下次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