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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 另一只手

    一个光着身子的女人,竟还不让男人走,通常只有两种原因。

    她若非对自己的身子很有信心,就是对自己的本事很有信心。

    时不来的反应,已表示前者很具成效,那后者呢?

    她所针对的是否正是冷月栖?

    如地狱来的黑色,冷酷无情的长剑,这女人真有这么自信?

    冷月栖没有再回头,眼色却已更冰冷:“你当真不走?”

    时不来的表情已恢复正常,他看了对方一眼:“我为何要走?”

    冷月栖道:“你杀了他,难道不怕自己也活不了?”

    时不来却不以为然:“杀一个偷袭人的人,算不了什么。”

    “可他本是想杀我的。”

    “但他却为了与我争功,所以我才失手杀了他。”

    实情虽非如此,可谁也不能说时不来所言有错。

    人通常都是被自己的朋友所出卖,更何况时不来与苦瓜脸还非朋友。

    一个不是朋友的人,是什么事都可能做出来的。

    女人也已接道:“那丧门星般的哭脸,我也早看他不惯,时兄杀了最好。”

    她还没有穿衣,却已突向冷月栖走了过来。

    一个完全不掩饰自己的女人,还是个很好着的女人,若向你走过来,你会怎么样?

    若是时不来,也许早就忍不住吞口水了。

    可冷月栖就是冷月栖,不但脸色没变,连呼吸都一样平稳如常。

    女人围着他走了一圈,观寮得很仔细,仿佛连他有几根毛发也要瞧个分明。

    然后她就停在了冷月栖面前,一双露目似笑非笑地盯着他。

    “你长得实在不难看,肌肤的白皙甚至连我也几乎要羡慕得很。”

    女人语气和模样依旧冷淡,可说出来的声音却又偏偏最动听,最悦耳。

    冷月栖的确不是个丑陋的人,可他却从未在乎过自己的相貌。

    他在乎的事本就不多。

    女人的样子看去也实在如诗如画,很少有哪个男人能不动心的。

    时不来看着她的眼神虽已不那么失态,可目光中仍不时闪过一线迷恋。

    这本也是男人通常都会有的。

    女人凝视着冷月栖,春葱般的手忽已举起,忽已向他脸上摸去。

    苍白而冷峻的脸。

    她的手没有触到脸,手在一半时,已突被另一只手抓住。

    一只修长而有力的手,冷月栖的手。

    女人立马觉得仿佛被一根铁箍紧紧锁住,她本含情脉脉的眸子已像快红了,泪水随时夺眶而出。

    “江湖人都说冷月栖孤僻异常,不近女色,我还不信,今日一见,原来你真就如此对待女人的。”

    语气中竟带了一丝失望。

    冷月栖冷冷道:“可你不是女人,绝不是。”

    他的手动也没动,女人的身子却已忽地不由向旁退了几步。

    “我不是,为什么不是?”女人眼睛已红,满脸说不出的委屈。

    冷月栖缓缓转过身,盯着她一字字道:“一个真正的女人,是不会光着身子和男人说话的。”

    女人本可怜兮兮的脸忽已笑了,笑得不知有多娇艳。

    “人人都说冷月栖除了自己母亲外,再也没看过别的女人,今日一见不由我不信。”

    她的笑容可掬,言辞却比泼妇还毒:“你说我不是女人,阁下恐怕连公狗也不如吧,我说得对么?”

    冷月栖的脸已苍白得泛起潮红,他的喉头未因赤**子而动,此刻却已忍不住动了。

    时不来的神色也已十分紧张,他的手心已全是汗,为女人捏的汗。

    他实在不想这么美丽的一个女人死在冷月栖剑下,他已随时准备出手。

    他的判官笔虽替冷月栖挡下了那一刀,却也能再次刺向对方。

    剑在鞘里,可手上已有青筋。

    谁也不敢轻易迫冷月栖出剑,这女人却偏偏自找麻烦,难道她那迷人的身姿除了给人看,身手也同样迷人?

    女人终于穿上了衣服,紫如薰衣草般的颜色。

    她突然一弯腰,用力拧着跪在身边的男子耳朵,将他拖到冷月栖面前。

    她边拧耳边道:“我已说了多少遍,叫你不要让人放冷箭,叫你不要扮老虎,你偏不听,你看惹冷先生生气了……”

    明明是她激恼了冷月栖,却反过来说别人不是,这本应是件很滑稽的事,可谁都无法笑得出来。

    男子的衣服上还有血,他方才虽以金蝉脱壳之计迷惑了冷月栖,可终究免不了给剑气所伤。

    女人可能嫌拧耳朵不过瘾,又张开手结结实实刮了他几巴掌,直掴得他一张老脸通红,红如西瓜。

    她的纤手虽柔若无骨,可这几巴掌刮下,却实在不比铁板轻上多少。

    男子似已逆来顺受惯了,居然一点泪丧难过之意也没有,只是把头垂得更低,身子也佝偻得厉害。

    “冷先生虽没有怪你,可你还是要向他赔罪的。”

    于是男子已在匍匐在地,向冷月栖磕头。

    冷月栖已把脸转了过去,他不愿见到这个人。

    可就在此时,一把长而薄的利刃已突然从女人身后刺出,直刺冷月栖小腹。

    这是谁也没有想到的情况,冷月栖没想到,时不来也没有。

    当他惊呼还没出声时,冷月栖已拨剑。

    可他的手一握住剑把,就已觉得不对。

    他的手竟像被抹上了一层滑腻的液体,竟无法拨出他的剑来。

    而这只手,就正是方才抓住女人手臂的那只。

    拨剑的手已不能握剑,冷月栖剑法纵再高再绝,岂非也已英雄无用武之地?

    而不能拨剑的后果,就是他即将要死在别人刀下。

    一个他不愿看的人,一个他认为已非男人的人。

    寒锋闪过,已到了冷月栖的小腹。

    这一招非但出人意表,偷袭者的武功也是极其精准狠辣,一击就已致命。

    时不来也不禁叹息一声,闭上了双目。

    这一击他也认为已必中无疑,所以也不想看到冷月栖死。

    可他的眼方一闭上,已听到一声惊咦,接着一声凄厉骇人的惨叫。

    他马上睁开一瞧,简直已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冷月栖没有倒下,更没有死。

    紫衣女人已纵出了三丈开外,满脸的错愕诧异,而一把森寒彻骨的长剑,已刺穿了男人的咽喉。

    剑当然是冷月栖的,而握剑的手,竟是他另一只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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