趣读网 > 武侠仙侠 > 冷锋凛月 > 第八十章 月缺亦月圆

第八十章 月缺亦月圆

    人已倒下,倒下的人通常也只有死。

    冷月栖已倒下。

    那他究竟是死还是活呢?

    他究竟想死还是想活?

    月,依旧是那一轮圆月。

    无论人们成功与否,无论他们是生还生,月光都同样带给他们光亮。

    无论人还愿不愿走,能不能走,月光都依旧为他们指出一条明路。

    人呢?

    人若已没有希望,他还算是个人么?他还会不会变回从前的样子?

    没有月,只有人。

    因为已看不见月光,就仿佛人已看不到前路,看不见前路在哪,看不见它通往何处。

    他还有前路么?

    人就躺在地上,依旧躺在地上。

    失败了的人,是不该躺在人本该躺的地方的。

    因为他已无从选择。

    夜郎君的剑已入鞘,人似已木然,已不知魂在何处。

    这个人莫非被冷月栖猜中,已因长久的不见天日而没有灵魂,没有了人该有的许多东西……

    斗笠客正看着夜郎君,忽然道:“你究竟想做女人,还是男人?”

    夜郎君没有看他,根本没有看任何人:“只要能杀人,男人跟女人都是一样。”

    “那你为什么不杀了地上这个人?”

    夜郎君终于瞧了冷月栖一眼,目中也是种说不出的表情,突然冷冷道:“他不是我要杀的人。”

    “他不是?”

    “不是。”

    斗笠客的声音也突已变得很奇怪:“他不是谁?”

    夜郎君终于也看了他一眼,目中有着讥诮:“你知道他不是谁,又何必来问我?”

    他的步子已迈开,突然就已隐没在了阴影深处。

    灯火照不到的阴影。

    斗笠客并没有回头,只是静静坐在几案边,看着对方的身影消失,却突已问道:“你知道他说的是谁么?”

    南云雀一直也静静站立在他的身后不远,就仿佛早已不复存在,此时才开口说道:“我只知道他说过一句话。”

    “什么话?”

    “他曾对冷月栖说过——你不是他,又何必替他去死。”

    斗笠客没有动容,事实上他脸上纵有变化,也是谁都瞅不见的。

    这顶宽而沉的斗笠,就如同一堵永远高不可攀的墙,早已将他跟任何人都隔绝。

    也许只有一人例外,那就是南云雀,所以他也一直跟在他的身后,也只有他一人而已。

    斗笠客没有问他,却忽然问子薰衣:“你知道这个他是谁?谁又要替谁去死?”

    子薰衣的人早已能动,可此刻却也偏偏动也不动,她对这个让她还能活着的神秘人还是心存感激的,所以对他的话也不能不答。

    “也许,也许冷月栖并不是该死的那个人。”

    她的语速虽有点迟疑,口气却十分肯定。

    斗笠客已站起,回目凝视着她:“冷月栖若不该死,该死的人又是谁?”

    “这……”子薰衣长长的睫毛微闪,语气已变得更坚定,“必然是那个要冷月栖替他送死的人!”

    她对这个男人仿佛的确印象不错,所以只要不是他死,任谁死也好。

    斗笠客沉默半晌,声音忽已仿佛变得说不出的尖刻如刀:“可你不也说过么?”

    “我说过什么?”

    “一个没有用的男人,活着不如死了的好。”

    斗笠客没有去看对方的神色,子薰衣却忽已淡淡道:“冷月栖未必就不是夜郎君的对手,只不过——”

    还没等她说完,斗笠客已替她接道:“只不过夜郎君在黑暗中的时间长了,已先比他占了地利。”

    子薰衣只有承认。

    她不得不承认,她发现这神秘的人确实很聪明,若非这样的人,又怎能统率着如此一个寒山城?

    斗笠客忽也缓缓点了点头:“我若让他此刻站起,再跟夜郎君一战,也许结局就不会像如今这样。”

    子薰衣目中已有光:“此话当真?”

    “假的。”

    斗笠客冷冷道:“他自己都已把握不了自己的命运,我又何必再给他机会。”

    子薰衣眼色一黯,突又如流星般一亮:“你不给他机会,是否害怕自己也不一定能胜得过他。”

    冷月栖跟斗笠客交手时,她也亲眼目睹,也是唯一看到的人,而那一次斗笠客似也的确没占到什么上风。

    她本以为对方会不悦,可斗笠客却回答得很轻松:“他跟我交手时已尽了他毕生之力,当时我也的确没有想到。”

    “所以你本没有出全力?”

    斗笠客承认:“我想不到他为了夺一把剑而如此拼命。”

    “可他虽已尽力,却依旧伤不了你。”

    子薰衣的心已蓦然凉了一截。

    斗笠客用手扶了扶斗笠:“可他也夺回了他的剑。”

    他虽没再说什么,可谁都听得出——他若真正出手,对方连剑也夺不回的。

    他真的有这么大的把握,真已不把冷月栖看在眼中?

    子薰衣长长叹了口气,悠悠道:“难道冷月栖真是浪得虚名的人?难道那些称道他的剑客都是些睁眼瞎不成?”

    南云雀已霍然接道:“他们绝不是瞎子,只是看不透他而已。”

    子薰衣不解。

    “他本就已是一个抱定必死之心的人,对于这种人来说,死在谁的手里也都一样。”

    子薰衣黛眉轻蹙:“你是说他已不畏生死,身上就自然而然有着种异于常人的气质。”

    南云雀目中露出赞评之色,才一字字道:“所以谁都看不透他,当然也没有人敢轻视他了。”

    “那他此刻岂非已真的败了,已败得无药可救?”

    斗笠客已重新见到了月,冷月。

    冬日的月本就不是温暖的。

    他已走了出去。

    可他最后的一句话,却让子薰衣感到深思:“他也许已败了,可冷月仍在……”

    他之所以说出这句话来,只因他忽已想到了一条路——一条在不久前才被他发现的隐蔽栈道。

    这条路本被他看成自己的退路,如今却极可能为他带来麻烦。

    他又想起了雪未残。

    他离开他,已有多个时辰。

温馨提示:按 回车[Enter]键 返回书目,按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键 进入下一页,加入书签方便您下次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