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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 薰衣毒草

    吐气如兰,说不出的芬芳。

    紫衣女人的眼睛居然还是张开着,里头竟还发着光,然后她的唇就突已离开了对方。

    同一刹那,她的手已闪电般伸出,连点冷月栖数处大穴。

    这时,只听一连串兵刃撞击声传来,紫衣女人一抬眼,已见时不来飞纵而来。

    他的判官笔如两道霹雳,俄顷间已将数个上前拦截的侍女迫到一边。

    双笔来得好快,弹指间已到跟前,却仿佛丝毫没有收敛之势。

    紫衣女人用她的纤指轻轻抚过冷月栖的脸,已霍然而起。

    在这间不容发的电光火石中,只见紫衣如烟似飞练,眨眼间已与时不来擦肩而过。

    时不来右手笔眼看已点到冷月栖,却不知怎的忽已欺身向旁一退。

    两道袖箭几乎是挨着他鬓角而逝,一回头,已见到紫衣女人笑眯眯的脸,笑得当真烂漫,烂漫胜霞。

    她揉着被冷月栖抓疼了的手,看着时不来的眼色玩味十足:“时兄如此焦急,是怕我被冷月栖伤了?”

    时不来一怔,挤笑道:“这难道不是一个男人应该做的?”

    “话虽有理,可却不一定男人就伤得了我,难道我就治不了他?”

    紫衣女人嫣然一笑,娇媚中带着可爱,而且眼波流动间似有数不清的千言万语,实在要多美艳就有多美艳。

    时不来已不由痴了。

    他虽也见过形形色色数不清的女子,可也绝没有这一个给他的感觉如此强烈。

    现在的他已仿佛变回了小孩子,一个对母亲百般依恋倚靠的小孩子。

    但这种目光只在他眼中一闪而过:“可小姐天人之躯,又怎能时常置自己于风火之中呢?”

    “哦,”紫衣女人用眼角瞟了时不来一眼,“想不到专候良辰杀人的时不来,竟也能有这怜香惜玉之心,小女子实在受宠若惊了。”

    时不来只嘿嘿一笑,瞧了瞧还躺在地上的冷月栖,又道:“小姐要怎么处置他?”

    他真希望对方把冷月栖交给自己,那真可已是大功一件。

    谁知紫衣女人似已看穿他的心思:“我若把他交给时兄,你会如何对他?”

    “我又能如何,当然是送到城主那里,听其发落了。”

    紫衣女人斜睥着时不来,却摇了摇头。

    “小姐不同意?”

    “我只问一句,他是谁捉住的?”

    “是你。”

    “既是我,却为什么要乖乖交给你呢?”

    “这……”时不来竟已说不出话来,可他不死心,“那小姐究竟要怎样待他?”

    “我要怎么对他,还轮不到你来管。”

    紫衣女人已吩咐道:“带他走。”

    几个侍女已立刻把冷月栖抬起,她们都是练武之人,而且底子还不错,要抬这么一个男子自非难事。

    时不来眼色一变再变,忽冷笑一声。

    紫衣女人秀眉微蹙:“你笑什么,有什么值得好笑?”

    时不来讥讽道:“在下不敢耻笑小姐,只觉小姐爱心太多了些而已。”

    “你在教我做人?”紫衣女人已脸露不快。

    “在下岂敢?”时不来笑意更浓。

    “若不是,你方才之言又当何解?”这虽已有些明知故问,但她还是问了出来。

    “也没什么含义,”时不来若无其事耸了耸肩,“不过实话而已。”

    “哦?”紫衣女人明眸已张大,“如此说,你已后悔出手救我了?”

    时不来略一沉吟:“好像有点。”

    “你既已不愿相救,反之,就想我死了?”

    紫衣女人露水般的眼睛已变得更朦胧,却又似已被旭日所化,现出了一丝不易觉察之色。

    是不屑,还是尖针般犀利,犀利如蜂,蜂尾的刺,美人刺?

    美人刺自不好惹,带刺的美人更不好惹。

    “这倒非我意。”

    不论是否出自真心,时不来脸上都全然没有表情。

    “可我瞧阁下方才出手之时,好像是想一笔双勾,把我跟冷月栖的魂皆都勾走。”

    “是吗?”时不来目中的光更狡黠,“也许在下只是不愿瞅见小姐犯错罢了。”

    “我带走他就是错?”

    “那至少我也一起走。”

    “我为何与你一起?”

    “你……”

    时不来眼尾一扫,已看到几个侍女快已不见,他情急下已突然暴起,这一击之势简直快如惊雷。

    谁知他快紫衣女人更快,一声玲珑般的清笑,人已忽到了三丈外,一道比惊雷还快的锋芒,已迎面向他飞来。

    时不来一惊之下,连忙挫步欠身,闪中带进,想同时间避让又不拉下距离。

    可令他万万没料到,他的人方一想发力,已避在脑后的风声忽已又蓦地迫近。

    这道寒光竟似长了眼似的,又已在空中盘旋飞回,直攻时不来脑勺,力道分秒未减。

    时不来这一惊非同小可,忙回身格挡,只听“叮

    ”一声脆响,一柄尺许飞刀已直冲天边,没入雾中。

    当他再想急起直赶时,已不见了紫衣女诸人的影子。

    只听一个声线遥遥而来:“你说我错,其实你也错了……”

    时不来不禁高声叫道:“在下哪错了?”

    “你本不该中意我的……”

    人已远,声已尽,只留下远处一片白茫茫的迷雾。

    屋,自然有檐。

    屋檐下有风吹过,吹动了对窗的一排珠帘。

    珠帘前的紫衣女人却似已醉了,在风中沉醉。

    令她醉的非但是她掌中的这把长剑,还有用剑的人。

    人在哪里?

    人在珠帘后。

    她真已醉了?

    一张淡雅的紫罗兰木榻上,本该是少女梦想心事的地方,此刻却躺着一个男子。

    侍女们正在为他宽衣。

    因为他的衣服已邋遢,已不再一尘不染,一尘不染的黑色。

    黑本象征死亡、恐惧、绝望,而肮脏了的黑,岂非更已全无一线生机?

    冷月栖已全无生机?

    这一点,只有紫衣女人最清楚。

    她那一吻,绝非少女单纯而浪漫的一吻。

    一吻之中,也许有女孩们向往的怀春之思,也许有一见钟情的情不自已,可也难免是毒药。

    甜蜜的毒药。

    紫色薰衣草本芬芳而醉人,女人眼里的瞳仁在此刻看来,竟也是紫褐色的。

    人如其名,子薰衣。

    然而,传承遥远殷商血脉的后裔,是否真是他们图腾中的那只凤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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