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拼了命死去和挣扎着活下来
社会人三人组是打散轮转的，方瀚舟轮转的第一个科室就是大名鼎鼎的急诊科。
星期一早晨，他和上届两位内科的学姐、一位同届的全科医师、几位实习生一起报道，依旧是住院总分配带教老师。
交班结束后，方瀚舟在急诊内科找到了他的带教老师，老师和他说，今天是下夜班、明天休息、后天白班，那你后天再来上班吧。方瀚舟心中窃喜，竟有此等好事！他又骑着小电驴回住处了，路上买了杯糯米柠檬茶，打算回去好好休息休息，在住处看个电影什么的。
晚上他又点了炸鸡外卖，看着电影，喝着可乐，潇洒的过完了这个意料之外的“周末”。
周三开始上班。其实本科实习的时候已经在各个科室轮转过一年，所以轮转对他来说并没有很大的吸引力，虽然在不同的医院，但是也都是干一样的活，贴化验单、收病人、查房、写病程、换药、跟手术、办出院……
他在急诊科的带教老师是一位意气风发的男老师，幽默风趣。还有两位实习生、同届的全科医生也跟着这位男老师学习。老师和患者沟通、开着单子，方瀚舟等人就坐在一旁学习着，工作就是维护秩序和给特殊病人打心电图。偶尔碰到需要收住院的患者就去写一写住院病历。同一天上急诊内科的老师一共有三位，每一位老师都带教三位左右学生。因为人多事少，闲着也是闲着，所以这些事情差不多都是抢着干。
早上接诊的都是几例普通病例，腹痛、腹泻、头痛等等。下午和夜班的所见所闻又刷新了方瀚舟的认识。
下午方瀚舟坐在老师旁边，看着老师问诊、开检查单、看检查报告、开药。突然从急救室传来护士的声音：“张老师！某某停车场发生爆炸！120急救的马上要送来几位烧伤病人，有一位全身烧伤面积达90％！准备接诊了！”护士说完就立刻去准备物品。他交代旁边的方瀚舟等人：“待会忙起来的话你先跟着顾老师在这边接诊轻症患者，我去抢救。你们不忙的话过来看看也行。”
“嗯！”
张老师接着完诊室的两位病人，刚签完一张申请单的字，就听见越来越近的急救车“嘀嘟、嘀嘟、嘀嘟”的声音，大家都知道是那位急救烧伤病人到了。张老师立刻起身，冲到急诊科大门口等待着120急救队的到来。
急救队的老师把已经开通好了静脉通道患者推到抢救室，护士老师们立刻打开心电监护、给患者吸氧、补液……急救队给张老师、护士们交代患者病情。只见张老师眉头紧锁，查看患者后又立刻回到电脑前开着医嘱。
方瀚舟趁着普通诊室没病人的时候去看了一眼那位患者，他闭着眼睛微弱的呼吸着，全身被烧得又红又黑，头上裹住了绷带，身上还有一些血渍，护士老师们正在往开通的第二条静脉通道内补液……他还没看完整个场景，接着来了一位服毒自杀的患者，护士、急救队、家属推着一张病床进入抢救室，方瀚舟立刻闪躲开，他内心复杂。
这位患者同样是一位五十岁左右的男性，他下了很大决心要死——服用了六粒某种剧毒的药物，张老师后来和他说：“你要知道这种毒药只要一粒就可以毒死一头牛！”家属说，这位病人吃了药之后就把自己反锁在屋子里，他的兄弟们翻了他家的楼才把他拉到医院。
到了急救室后，在家人、医生、护士的劝说下，他也不想死了，积极配合所有治疗。治疗中的一项是洗胃，洗胃所使用的就是平常家里炒菜的香油，此项治疗需要用胃管洗胃，但是胃管的速度太慢了，医生给出建议，如果他能忍受的话就大口的喝下去。
那位患者二话不说，又拧开香油瓶盖，大口大口的往嘴里灌，香油被他灌进嘴里，也顺着嘴角往下流。他喝油的样子像是没带水、顶着太阳在地里干了一天活，口渴到回到家里第一件事就是喝水那样。他喝到累了就休息一会接着喝，十几分钟后，一瓶5升的香油就已经被喝了一大半。
方瀚舟看到了他从想尽办法死去到绞尽脑汁活下来的整个过程。
可是，这个毒药剧毒，他还是没能留在活过来。他走了，病床边的两瓶香油还呆呆的立在那里。
其实这位患者服药的原因就只是和家里人吵了架而已。
方瀚舟和其他医生一样，除了叹息，还是叹息……
夜班又来了一位孕妇服毒自杀，护士和她说：“你为什么想不通？你想想你肚子里的孩子啊！孩子是无辜的啊！”
急救车又送来一位心肌梗塞的老年人。
又来了好几位酗酒后打架斗殴的患者，急诊外科的老师一边防着自己被打，一边给他们缝合伤口。
整个急诊科躁动不安。
还有一位三十来岁的患者，他也是酗酒，被120急救车推来，本来躺在急救室里安静的输着液，突然间，他猛然坐起！一下子拔下了身上所有的监护设备、输液的针头，血液顺着手背流向指尖，随他挥舞双手滴落到急救室的地板上，他嘴里骂骂咧咧的准备下床离开，还好老师们有先见之明早已经把他固定在床上，否则他早就从床上摔落在地。保安和护士老师们又把他摁在床上，绑好双手，酒醉者嘴里骂出难听的话，老师们当做没听见。张老师对方瀚舟他们说：“就怕这人酒精中毒。”
夜班真是繁忙，方瀚舟正在写老师交代的入院病例。那位全科的姚医生跑来和他说：“又来了一个服毒自杀的，这些人怎么想不通啊？！”
方瀚舟叹了一口气。
“但是他还拒绝洗胃。”
“我真是无话可说啊。”方瀚舟摇摇头。
这位患者需要用活性炭来洗胃，他们被喊到急救室捣碎活性炭，两个人蹲在地上弄着这黑漆漆的玩意儿就听见那位男患者的妻子对他说：“你不要你的孩子了吗？”
凌晨五点，他们终于可以躺下休息一会。方瀚舟心里五味杂陈，他脑海中浮现出在ICU里看到的那些场景。他想，这些人在某种意义上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拼了命死去和挣扎着活下来。那些服毒自杀的病人在拼了命死去，烧伤的病人让方瀚舟意识到明天和意外你真的不知道哪个先来，是不是该好好珍惜自己现在所拥有的的一切？方瀚舟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着，如果他知道自己的生命只剩下几个小时，那时候他会干什么？是回忆这短暂的一生，还是写一些给家人的信，或者就陪在最爱的人身边？
星期一早晨，他和上届两位内科的学姐、一位同届的全科医师、几位实习生一起报道，依旧是住院总分配带教老师。
交班结束后，方瀚舟在急诊内科找到了他的带教老师，老师和他说，今天是下夜班、明天休息、后天白班，那你后天再来上班吧。方瀚舟心中窃喜，竟有此等好事！他又骑着小电驴回住处了，路上买了杯糯米柠檬茶，打算回去好好休息休息，在住处看个电影什么的。
晚上他又点了炸鸡外卖，看着电影，喝着可乐，潇洒的过完了这个意料之外的“周末”。
周三开始上班。其实本科实习的时候已经在各个科室轮转过一年，所以轮转对他来说并没有很大的吸引力，虽然在不同的医院，但是也都是干一样的活，贴化验单、收病人、查房、写病程、换药、跟手术、办出院……
他在急诊科的带教老师是一位意气风发的男老师，幽默风趣。还有两位实习生、同届的全科医生也跟着这位男老师学习。老师和患者沟通、开着单子，方瀚舟等人就坐在一旁学习着，工作就是维护秩序和给特殊病人打心电图。偶尔碰到需要收住院的患者就去写一写住院病历。同一天上急诊内科的老师一共有三位，每一位老师都带教三位左右学生。因为人多事少，闲着也是闲着，所以这些事情差不多都是抢着干。
早上接诊的都是几例普通病例，腹痛、腹泻、头痛等等。下午和夜班的所见所闻又刷新了方瀚舟的认识。
下午方瀚舟坐在老师旁边，看着老师问诊、开检查单、看检查报告、开药。突然从急救室传来护士的声音：“张老师！某某停车场发生爆炸！120急救的马上要送来几位烧伤病人，有一位全身烧伤面积达90％！准备接诊了！”护士说完就立刻去准备物品。他交代旁边的方瀚舟等人：“待会忙起来的话你先跟着顾老师在这边接诊轻症患者，我去抢救。你们不忙的话过来看看也行。”
“嗯！”
张老师接着完诊室的两位病人，刚签完一张申请单的字，就听见越来越近的急救车“嘀嘟、嘀嘟、嘀嘟”的声音，大家都知道是那位急救烧伤病人到了。张老师立刻起身，冲到急诊科大门口等待着120急救队的到来。
急救队的老师把已经开通好了静脉通道患者推到抢救室，护士老师们立刻打开心电监护、给患者吸氧、补液……急救队给张老师、护士们交代患者病情。只见张老师眉头紧锁，查看患者后又立刻回到电脑前开着医嘱。
方瀚舟趁着普通诊室没病人的时候去看了一眼那位患者，他闭着眼睛微弱的呼吸着，全身被烧得又红又黑，头上裹住了绷带，身上还有一些血渍，护士老师们正在往开通的第二条静脉通道内补液……他还没看完整个场景，接着来了一位服毒自杀的患者，护士、急救队、家属推着一张病床进入抢救室，方瀚舟立刻闪躲开，他内心复杂。
这位患者同样是一位五十岁左右的男性，他下了很大决心要死——服用了六粒某种剧毒的药物，张老师后来和他说：“你要知道这种毒药只要一粒就可以毒死一头牛！”家属说，这位病人吃了药之后就把自己反锁在屋子里，他的兄弟们翻了他家的楼才把他拉到医院。
到了急救室后，在家人、医生、护士的劝说下，他也不想死了，积极配合所有治疗。治疗中的一项是洗胃，洗胃所使用的就是平常家里炒菜的香油，此项治疗需要用胃管洗胃，但是胃管的速度太慢了，医生给出建议，如果他能忍受的话就大口的喝下去。
那位患者二话不说，又拧开香油瓶盖，大口大口的往嘴里灌，香油被他灌进嘴里，也顺着嘴角往下流。他喝油的样子像是没带水、顶着太阳在地里干了一天活，口渴到回到家里第一件事就是喝水那样。他喝到累了就休息一会接着喝，十几分钟后，一瓶5升的香油就已经被喝了一大半。
方瀚舟看到了他从想尽办法死去到绞尽脑汁活下来的整个过程。
可是，这个毒药剧毒，他还是没能留在活过来。他走了，病床边的两瓶香油还呆呆的立在那里。
其实这位患者服药的原因就只是和家里人吵了架而已。
方瀚舟和其他医生一样，除了叹息，还是叹息……
夜班又来了一位孕妇服毒自杀，护士和她说：“你为什么想不通？你想想你肚子里的孩子啊！孩子是无辜的啊！”
急救车又送来一位心肌梗塞的老年人。
又来了好几位酗酒后打架斗殴的患者，急诊外科的老师一边防着自己被打，一边给他们缝合伤口。
整个急诊科躁动不安。
还有一位三十来岁的患者，他也是酗酒，被120急救车推来，本来躺在急救室里安静的输着液，突然间，他猛然坐起！一下子拔下了身上所有的监护设备、输液的针头，血液顺着手背流向指尖，随他挥舞双手滴落到急救室的地板上，他嘴里骂骂咧咧的准备下床离开，还好老师们有先见之明早已经把他固定在床上，否则他早就从床上摔落在地。保安和护士老师们又把他摁在床上，绑好双手，酒醉者嘴里骂出难听的话，老师们当做没听见。张老师对方瀚舟他们说：“就怕这人酒精中毒。”
夜班真是繁忙，方瀚舟正在写老师交代的入院病例。那位全科的姚医生跑来和他说：“又来了一个服毒自杀的，这些人怎么想不通啊？！”
方瀚舟叹了一口气。
“但是他还拒绝洗胃。”
“我真是无话可说啊。”方瀚舟摇摇头。
这位患者需要用活性炭来洗胃，他们被喊到急救室捣碎活性炭，两个人蹲在地上弄着这黑漆漆的玩意儿就听见那位男患者的妻子对他说：“你不要你的孩子了吗？”
凌晨五点，他们终于可以躺下休息一会。方瀚舟心里五味杂陈，他脑海中浮现出在ICU里看到的那些场景。他想，这些人在某种意义上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拼了命死去和挣扎着活下来。那些服毒自杀的病人在拼了命死去，烧伤的病人让方瀚舟意识到明天和意外你真的不知道哪个先来，是不是该好好珍惜自己现在所拥有的的一切？方瀚舟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着，如果他知道自己的生命只剩下几个小时，那时候他会干什么？是回忆这短暂的一生，还是写一些给家人的信，或者就陪在最爱的人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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