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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大旱

    大闵朝隆泰三年七月初五,太阳高挂中天,像是被某个天神加满了柴火,烧的正旺。

    大地被炙烤的干裂开来,地里的庄稼此时也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

    连州荀县露雨村村民刘宁光站在树荫下,感受着周身仿佛要着起来的温度。

    心里的一团火气却仿佛比外界还热,作为一个勤劳的庄稼汉,他最气恼便是眼前的场景——老天不长眼。

    这大旱的天气已经持续了一个月,眼看再不下雨,庄稼就要全部枯死了,那今年怕是要颗粒无收,闹起饥荒来。

    自己的儿子刘裕年已经三岁了,自己和媳妇都正为这个小家伙的茁壮成长而无限欣喜,却遇上这样的年景。

    家里虽有些余粮,但本就吃紧,再加上又添了一张嘴,今年若是没有收成,大儿子能不能养活都是个问题。

    想到这里,刘宁光的眉头皱紧了,他一咬牙,下了个决定,转身向家的方向走去。

    刚走进房门,就迎上了媳妇李欣柔那询问的目光,她这会坐在床边刚哄完大儿子睡着,对着刘宁光做出了一个小声说话的手势。

    宁光会意后放轻了脚步走到媳妇跟前,即便已经把她娶过门儿好几年,宁光依然觉得自己能娶到这么个好媳妇是那么的不真实。

    媳妇欣柔年方二十,样貌小巧精致,在十里八乡的女子里都算的上出挑。

    即使结婚这么久,宁光每每想到欣柔丰腴柔软的身体还会像刚结婚那会儿一样心中充满悸动。

    走到欣柔身边,看着床上酣睡的儿子和满脸宠溺的媳妇,宁光心中暗想这就是那些真教授道者所说的“大至境”吧,自己不用死后才去,生前就能拥有。

    此时,欣柔小声的开口“看过地了?”

    “是的,很惨,马上全都得枯死。”

    欣柔皱起眉头:“这么严重,兴许下个月能下雨?”

    “我看悬,听说县里的听雨师早就预告过这场大旱要持续至少三个月,听雨师的说法一向都是八九不离十的。”

    “那今年怕是要闹饥荒啊。”

    “嗯,有可能”宁光不再言语,面色凝重的思忖着如何将自己的决定告诉媳妇儿。

    “我想向东家借粮。”宁光最终还是将自己的决定说了出来。

    “我猜到你也一定是这个想法。”欣柔抬起头来,宁光从她的眼神里看出一些“我就知道”的神情。

    其实向东家借粮并不是什么难事,东家王林清是整个荀县都有名的大善人地主。

    但问题不在东家,而在他那个无赖般的儿子王登。

    其人游手好闲,与知县沈士廉的儿子一起聚了一帮地痞流氓,经常干些鸡鸣狗盗的事情。

    前年刘宁光带着媳妇去县里给东家交租子,结果媳妇却被王登给盯上了,言语轻佻,大有调戏的意味。

    刘宁光性格冲动,差点不管不顾的要和他打起来,还好东家王林清十分明事理,严厉斥责了王登才避免了事态继续不可收拾。

    然而这两年王林清身体每况愈下,家里大小事务渐渐的都交给了王登料理。

    宁光这两年都是交了租子就走也不多言语,可是这一次若去借粮,王登那厮会不会趁机刁难也未可知。

    想到这里,宁光颇有些头痛,这时,媳妇欣柔又开口道:“去吧,我和你一起去借粮。”

    “这怎么行”宁光心里不得劲儿“那次的事情你忘了?王登那厮能干出什么事谁也不知道,我自己去都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你去了更有可能闹出事端来。哪怕不借粮我也不能把你往火坑里推啊”

    欣柔抿嘴一笑“知道你关心我,但是缺粮是我们家的事,我作为你媳妇理应出一份力,更何况我心里有计较,王登那厮虽然无赖,但我感觉他是个外强中干的人,其实不敢做出什么出格的事,而且我心里有个想法,能更加确保借到粮。”

    “是吗?能有什么好办法?”

    “你就别管了,听我的,一会咱们托隔壁王嫂照顾一下裕年,然后就出发去县里。”如果宁光没看错,他觉得欣柔眼里闪过了一丝“捉弄人”的神情,不禁好奇心大起。

    去县里的路不算长,一路平坦,宁光所在的村子靠近一条大驿道,是由治石者们直接通过法术塑造出来的石道,平坦宽阔,可供六辆马车并行。

    宁光没见过治石者们施展法术的场面,据老崴子说治石者们除了控制石头,还可以把法力灌注到一些金属里进行控制。

    而且治石者们施展法术的时候十分壮观,石头都波动起来而且“轰隆隆”地塑造成施法者想要的样子。

    宁光倒是很想见见那个场面,不过他只见过控水者施法,那感觉却不能用壮观来形容,而是轻柔而又富有美感,水在他们的操控下像一条条透明的丝带一样四处游动。

    据说顶尖的控水者甚至可以修炼到操控天气,当然控水者是一种极为罕见的人才,而现今的皇帝陛下是个喜好赏玩游乐、只知道在全国搜罗“祥瑞”的君王。

    控水者大部分都在为皇帝当差,他们通常会进入御前司水监,成为控水官,负责京城的天气管控,以及为皇帝陛下做一些美轮美奂的戏水表演。

    据说虽然大多数控水官只有五品,但只要能够在表演中博得皇上的欢心,受到皇上的宠信,那么在朝中即使贵为宰相也要对其礼让三分。

    这些都是从村东说书人老崴子那里听来的,故事虽然精彩,现在想这些也无济于事,宁光收回思绪,开始观察眼前的景色。

    这会儿他和媳妇搭着进县城的驴车,在驿道上吱呀吱呀的前进,幸亏这驴车还有个篷子,否则他们都要被阳光暴晒,即便如此车里还是很热。

    宁光想给媳妇扇扇风,被欣柔拒绝了,他知道欣柔这是不想独自“享福”,他们有时候会为这种“共苦”的时刻觉得幸福,觉得两个人的心是连在一起的。

    此刻看着眼前的景色他们又不免忧心忡忡起来,驿道两旁成片成片的庄稼都蔫蔫的没有生气,这种光景对于农家人来说最是揪心。

    庄稼不像是庄稼,倒像是大地发了霉,一派要灰死过去的气象,说灰死也不只是象征意义上的,这情形意味着之后不久可能真的会死人——被活活饿死。

    但此刻更远处与这些庄稼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一些正在茁壮生长的植物,那是一种被本地人称之为“岩苋”的草。

    这种植物很奇怪,听说只有荀县本地才有生长,岩苋生命力极强,即使像现在这种大旱天也能生长的十分茂盛,而且在寸草不生的岩石上也能生长,色泽也是极为鲜亮的青色。

    但是岩苋不能吃,有人尝过,味道极苦,连猪牛羊都不愿意吃,外地人每每见到这种植物都会十分讶异,不过即使本地人也不常见这种植物,因为它们生长的时间不固定,有的年头漫山遍野都是,有的年头连一棵都见不到,着实是种奇怪的草。

    宁光记得上一次见到这种草还是在五年前,今年它才又长的到处都是,但岩苋似乎并不和庄稼抢地力,即使长满了,庄稼也照样生长,但现在它们的鲜亮的颜色却和庄稼形成明显的对比,仿佛是在旁边无声嘲讽着庄稼的弱小生命力。

    “你说,要是庄稼都能像岩苋一样那么长就好了,大家伙也就不用挨饿了”宁光不禁发出这种感慨。

    “是啊,庄稼要是能长的这么好,咱们也不用那么辛苦的下地伺候庄稼了,怎么都能活。”

    “庄稼人就是命苦,只能靠天吃饭,遇到灾年根本没办法自保,上面说着赈灾,可是还是会饿死那么多人。人命为什么那么轻贱啊”

    “可能这就是庄稼人的命,当官老爷们的命可不轻贱。”

    “是啊,崴子叔之所以变成老崴子就是当初不小心冲撞了知县的马车,腿都被打断了,他那么爱游历的人,也只有困在乡里,靠给大家讲他之前的见闻度日,真的是太惨了。”

    “嗯,这事虽然发生在我嫁过来以前,但我也听说了,他为什么会冲撞知县的马车呢?”

    “崴子叔性格爱闹,当时他是和一个小孩玩闹,那小孩闹起来的时候冲到了路上,正好遇到沈知县的马车过来,眼看小孩就要被马踢到,崴子叔一把上前抱住了小孩,却惊到了马匹,车夫差点没控制住,县太爷被吓的六神无主,缓过来以后恼羞成怒,命人把崴子叔打断了腿。”

    “原来如此!崴子叔遭遇那狗官如此恶待,那我们以后也要经常接济下崴子叔才行。”

    宁光听到欣柔这番话,心里十分宽慰,欣柔和自己想到一起去了,他一边点头一边对着欣柔露出欣慰的笑容。

    但是他没有再说话,在一起的这几年,他们已经养成了一种默契在互相感觉到爱意的时刻,反而不需要言语,只需要静静的感受这心意相通的时刻。

    就这样驴车仍旧慢慢悠悠,吱吱呀呀的向县城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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