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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县城

    宁光他们所在的荀县隶属连州,位于大闵国北部,县城也不大,属于被中心地带的的大闵国人视为“穷乡僻壤”之地。

    然而荀县,乃至整个连州都有着在大闵国腹地都未曾见到过的人物——北边挞然国来的贸易商人。

    这些人跨过边境带来他们国家的特产,或者采购挞然国没有的商品回去卖掉。

    挞然国内大片国土基本都是荒漠或者深林,不适合农耕,其国民大多以游牧、打猎为生。

    所以挞然远没有大闵国内富庶安定,大闵国内的许多手工玩艺在挞然国销路很好,这种情况自然也导致挞然国人比较粗鲁彪悍,并不似大闵国境内的国民文明开化。

    大概几十年前,挞然国与大闵国还是开战的状态,当时还是先帝在位,与挞然国打的不可开交,最终在一次决定性的胜利后,挞然国只得停止了对大闵国财富的垂涎之心,签订了和约。

    那些时候的交战光景,村里的老人还记忆犹新。

    然而痛苦的记忆也会被时间冲淡,自那之后是长达几十年的和平,又在三十多年前的大闵国建艺六年,两国之间开始了官方许可的贸易。

    于是,从宁光小时候开始就经常能见到这些操着奇怪口音,时常热的满头大汗的挞然人。

    宁光对他们的印象就是满脸横肉,与他们对视的时候总感觉他们眼中会闪过动物一般的凶光。

    小时候宁光就特别害怕看到这些人,直到长大以后,他对这些人仍有一些戒心,但不会再感到害怕了。

    来到县城,宁光和欣柔二人自然又看到了许多挞然人,宁光有种感觉,这次县城的挞然人出奇的多,“可能是正当旺季吧”宁光心里想。

    他们在城门口下了驴车,据说因为知县下令,所有驴车马车非有公务,不得进城,已在城里的也需放在家中,不得出门。

    于是宁光和欣柔只得跟随着熙熙攘攘的人群走进城门。

    路上经过县衙,衙门里的人来来往往很是繁忙,似乎是有什么重大的事情需要准备。

    “这帮人不知道又在忙什么,这样大旱的天气,也不见他们有什么准备,就看着大家饿死吗?征徭役的时候可是很积极。”宁光忍不住说出他对衙门的不满。

    “天下的衙门都是这样,我娘家的衙门也是如此,县太爷作威作福,衙役们狐假虎威,没人敢惹他们。不过,话还是小声点说,省的惹麻烦。”欣柔知道宁光做事冲动,还是提醒他不要惹出无端的麻烦来。

    “我知道,我们这些庄稼人是没办法和他们斗,我也仅是发发牢骚,还得我们自己找出路。”

    “闲杂人等,速速退开!”一声大喝打断了宁光和欣柔的对话。他们回头看去。

    只见一队衙役从衙门里走出来,为首的正是荀县知县沈士廉。

    他骑着一匹高头大马,一身红色官服鲜亮异常,脸上写满期待与紧张,似乎不是那个平常坐在官衙里表情阴郁恐吓百姓的县官了。

    他的后面跟着一班衙役,也是个个身着班服,列成两队跟着知县向前走着,队列中的一人正扯着嗓子叫嚷着让旁边看热闹的老百姓散开。

    宁光与欣柔赶忙退到路边,宁光心里奇怪,这知县平日里出门都必定乘坐八抬大轿,极尽风光,今天怎么屈尊降贵骑起马了?

    “兄台,可知知县大人这个阵仗是去做何事?”宁光拉住街上一位行人问起来。

    “当官做的事,我等小民最好不要过度好奇,前两天刚有一个苦主,被知县错判偷盗,在大堂上被活活打死,真相大白以后,知县也没有对那家人也没有任何补偿,这草菅人命的知县做何事都和我们无关。”行人愤愤而去。

    联想到知县曾对老崴子的所作所为,宁光对这个本地父母官恨的牙痒痒,也更加明了指望这狗官应对即将到来的饥荒无异于痴人说梦。

    距离县衙不远处就是一条繁忙的街道,知县的队伍经过时,各种小商小贩赶紧让出来道路来,队伍走完,他们又重新摆好摊位,吆喝声不绝于耳。

    宁光爹在年轻的时候曾经干过捏糖人的小买卖,那时候就会带着宁光来到这条街道叫卖。

    过去这么多年了,宁光听到这些叫卖声还是会勾起那时的回忆。

    欣柔则对这些小玩意还是有些好奇,时不时的张望一下,看有没有一些新奇的玩意卖,宁光想她一定又是在想给儿子买些什么东西回去了。

    “是不是想给裕年带些东西回去?”宁光开口问到

    “是想嘞,不过这年景,能省我们就省点吧,虽然委屈了儿子”欣柔的语气中不无遗憾。

    “如果能借到粮再给他买吧”

    “嗯,我也是这么想的。”

    两人说话间继续向东家的方向走去,不再言语,东家离城门口也有一段距离,不尽早赶路,恐怕今天天黑也难回到家了。

    “老子让你告诉我?老子知道!!”

    荀县城东的一处大宅子内,一个二十多岁,穿着华贵的年轻人正对着一个约莫五六十岁的老头横加训斥。

    这年轻人身材偏瘦,但比一般人要高一些,不知是气的还是身体原因,脸色非常苍白,又加上情绪激动,五官全都拧到了一起,像是在一张白纸上画了张人脸,然后又狠狠的搓揉了一番。

    “今日,我就告诉你,现在是我当家,轮不到你个老东西来教训我,更别拿我爹来压我。”

    年轻人声色俱厉,但隐隐透露着一些无法回避的焦虑感。

    “少爷言重了,小的不敢教训您,小的从小就是您家养的一条狗,狗怎么可能教训主人呢”

    老人语气极端卑微,但表情却很平淡,似乎年轻人激烈的情绪并没有对他造成太大的影响。

    “你最好记得,不晓事的话,别看你在我家这么多年,我照样将你扫地出门,让你出去喝西北风。”

    “是,小的明白,小的记下了”老人点头称是。

    “你在我家当了这么多年管家了,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你还不懂?还要我来提醒吗?”年轻人语气软化了些。

    “是,少爷的意思我懂。”

    “那.....那你就下去吧。”

    老人走后,年轻人瘫坐在椅子上,似乎刚才那一番言语耗尽了他很大的力气。

    他头靠在椅子背上,两眼盯着横梁,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少爷,王登少爷!”这时外面又传来一个声音。

    话音未落,一个小厮模样的人走了进来,原来这瘫在椅子上的年轻人便是宁光的少东家王登。

    王登赶紧端坐起来,虽然这小厮阿毛是王登多年的小跟班,但他也不想让阿毛看到自己那失魂落魄的样子。

    “什么事情,有话快说,有屁快放,本少爷烦心事多一件不多,少一件不少”王登颇有些不耐烦。

    “咱家的佃户刘宁光来了,说是有事情要来见老爷。”

    “刘宁光?他来干什么?又不是交租子的日子,他想见老爷,他是哪根葱?不知道老爷已经病得很重了吗?”

    “是这么说来着,所以咱这不来请示少爷,毕竟是咱家的佃户,不能直接轰走吧?”阿毛一副憨态可掬的样子。

    “行了,你把他带进来吧,想见老爷是不可能的,我倒要看看他要干什么?”

    “行嘞,少爷,那是只带他进来,还是把他媳妇也带进来?”

    “什么?他媳妇也来了?”王登露出笑容“那当然是把他媳妇一起请进来了?”

    王登记得那个刘宁光,穷光蛋一个,福气却不小,娶了特别让人心痒的小娘子,之前只是出言挑逗一番,就让那个刘宁光急赤白脸的,还真是不识好歹。

    今日倒要看看他又带着小娘子来干什么。

    王登正想入非非间,阿毛便引着宁光和欣柔走了进来,许久不见,那小娘子的姿色倒是丝毫未减,王登心里又是一阵痒痒的。

    宁光则带着欣柔略一行礼,便开口道“少东家,听说老东家生病了,不知现在有没有些许好转。”

    “还知道问问我爹,算你们有些良心,我爹对你们多好,啊?现在病了,没一个知道来看看的,真是一群白眼狼。”

    “少东家这话不对,老东家的好我们都记在心里,上次交租子我就想看看老东家,少东家不让,这事少东家忘了?再者庄稼汉一整天都要围着庄稼转,如何能得闲来看老东家呢?”

    王登想起来的确有这么回事,却顾左右而言他“你这不是得闲来了?本少爷尚有许多事情要处理,你们有什么事赶紧说来。”说完不忘给欣柔来了个挑逗的眼神。

    王登本以为这小娘子会吓的低头缩首。

    没想到她却迎着自己的眼神说道“今日找少东家不为别事,全因这老天不下雨,大旱已久,地里的庄稼眼看要枯死,今年怕是要闹饥荒,所以陪着我家男人来向少东家借些粮以备今年的灾荒。”

    王登听完觉得既惊讶又搞笑,没想到这小娘子还挺有胆量。

    “哈哈哈哈,你们还真有脸皮说,我爹已经为你们减了多少租子了,现在又上门想要借粮来了,你们干脆吃在我家,住在我家得了。”

    宁光接过话“少东家,我们也是没有别的办法可想了才来借粮,若是我们这些佃户都饿死了,明年谁种地,谁给少东家交租子呢”

    “这天下有地就有人耕,饿死几个泥腿子,还愁找不到别人来耕我们家的地吗?大言不惭的上门来借粮,你们凭什么啊?”

    王登突然止住话头,眉毛挑了两下“除非,你的这漂亮的小娘子让少爷享用享用,享用舒服了,再还给你,还借粮给你们怎么样?”

    说着从椅子上站起来,渐渐走近欣柔。

    王登边走边看向欣柔的眼睛,他本以为欣柔会生气,但是他渐渐的发现欣柔的眼神里透露出了一些惊恐的神色。

    这令他心中有些惊奇,刚才不还是挺硬气的样子吗?

    就在这时,欣柔突然睁大了眼睛,惊恐万状的喊道“少东家,您这是说什么呢,让我还怎么做人,太过分了,我不活啦!!”

    说完大哭着跑出房屋,在院子里哭的撕心裂肺的,宁光第一次看到欣柔哭的这么伤心,惊讶的说不出话来。

    再看王登,也早已目瞪口呆,似乎他也搞不明白刚才还颇有胆量的小娘子,这会儿为甚反应如此激烈。

    刘宁光看着眼前的情势,心领神会,大喝一声“王登!你都干了什么!”

    “我......我没干什么啊?”

    王登被这突如起来的局面搞得不知所措,又被刘宁光一声大喝吓住了,颇有些六神无主。

    这时,家里的下人们都被这喧闹声吸引了过来,院子两边横穿两条回廊,下人们正好一个个好奇的站在廊柱后伸着头看着院子里哭泣的欣柔。

    王登心里直犯怵,前两年自己只知道到处玩耍不着家,后来自己老爹病重,才被叫回来管这个家,但是他知道下面的人没一个服他的。

    对于管理这么一大家子人,他一直是心里没底的,眼下这种场面,他更是没有信心能够管住这些已经被大大吊起胃口的下人。

    更何况眼前还有个怒气冲冲看着自己的刘宁光。

    王登没有办法,只得脖子一梗,迈出门去,向着看热闹的下人们喊道“都看什么看,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由于有些紧张,他的话好几个字都破了音。

    下人们听出了他的底气不足,只有几个胆小听话的走开了,余下的只是作势要走,但是脚步却迈不起来,仍然眼睛中充满好奇。

    王登气不打一处来,不停的怒吼,但折腾了一会儿,有些人依然我行我素,不愿走开。

    这时先前被他训斥的管家走了过来,王登总算舒了口气,救星来了!

    管家声音不大却十分平稳的说道“都别看了!自己的事情做完了吗?”

    管家的威信显然要高的多,所有人都按捺住心中看热闹的心思,窃窃私语的回去做事了。

    甚至连在哭泣的欣柔都声音小了许多,变成了一种若有若无的呜咽声。

    这时,管家恭顺的对王登说道“少爷,老爷传话让您去见他。”

    闻听此言,王登觉得自己的心仿佛跳漏了一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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