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破防

    顾明姝自然不能说自己把人派去监视阮媚娘了。

    于是故作轻松道:“你那心肝儿在醉春楼的时候,与你与端王大抵都是有些交情的,看不惯我与太子妃称姊道妹,不愿与我同行。我寻思着,人是我绑出来的,自然要全须全尾给你弄回去……”

    “本王问的是,你的武婢,为何没在你身边?”

    秦越并未为解释动容,反而更生气了,一张俊脸上,满是黑云压城的怒意。

    顾明姝缩了缩脖子:“她去保护你那柔弱不能自理的侧妃了呀。”

    秦越冷笑道:“顾明姝,这话你自己信吗?”

    呵,说到他心上人,他果然就不好糊弄了。于是,顾明姝破罐破摔道:“哎呀,你急什么?我也不可能在宫中派人去暗杀她。无非就是盯着她,阻止她做出更出格的事来呗。”

    摆烂归摆烂,眼药还是要上。

    秦越微微挑眉:“更?她做什么了?”

    顾明姝将鬓边碎发抿到而后,淡淡道:“没什么,只是我前脚和太子妃姊妹情深,她后脚便去与端王妃贴贴,弄得我有点难做人罢了。其实我难做人也没什么,只是你日前才与端王在大街上决裂,她今日这样,不合适。你说这叫陛下看了是个什么想法?太子看了又是个什么想法?”

    “一个贱妾罢了,还不至于代表本王的态度。”秦越沉着脸道:“顾明姝,你什么时候能学会不找借口,老老实实反思你自己的错误?”

    顾明姝眼圈一红,道:“一个贱妾罢了,你还为她凶我,那我算什么?”

    “你少跟我演这套!”秦越没好气道,“本王是这个意思吗?你看看这深宫内苑,有哪个命妇是你这样光秃秃一个人到处跑的?哪个身边没个伺候的人?”

    “那我身边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已经这么可怜了,你就不要凶我了,行不行?”顾明姝小心翼翼地抓住他衣角轻晃,驾轻就熟地卖惨。

    她泪汪汪的上目线,像极了受了委屈又想求安抚的小动物,明媚的小脸顿时显得又无辜又可怜,任谁见了都不由得心底发软。

    秦越有点顶不住。

    顾明姝再接再厉,“你宠妻人设崩掉的话,端王借着骂我跟你割席的逻辑也会崩哦。我白白挨骂不要紧,你那五千两也白花不肉疼吗?”

    秦越不肉疼,左手倒右手的钱能叫花钱吗?不过,他确实对她当街挨骂的事有点小触动。

    他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道:“本王并非凶你,只是宫中虽然戒备森严不必担心刺客,但也不能掉以轻心。此间的凶险,不在明刀明枪,而在权与势。”

    顾明姝一怔,他在意的不是她派春华去盯梢阮媚娘,而是在担心她的安危?他吃错药了吗?

    她迟疑着试探问:“所以你是怪我身边没排场,显得没权没势,丢了你的人?”

    秦越十分无语:她怎么聪明得一阵一阵地?一会儿舌灿莲花得仿佛全天下道理都在她心里,一会儿又愚钝得好像脑子忽然离家出走了。

    他屈指弹了她脑门:“瞎说什么?你是本王正妃,权与势自然在本王这,与丫鬟有什么关系?丫鬟在宫中的作用,是你被更有权势的贵人叫走时,她能来告知我,你被何人所召,在何处落脚。”

    顾明姝“唉哟”一声,捂着额头悟了:“明白了。你在宫中也有宿敌,怕我被人暗害。秦越,这可是你从前没有提过的风险,得加钱的哦。”

    秦越:……

    所以刚刚那眼泪汪汪的样子,就真的是在演?

    秦越气不打一处来,抬手就掐住了她软乎乎的小腮。

    他咬牙切齿地问:“顾明姝你掉钱眼儿里了吗?这是钱的事吗?你入京前,本王议过两门亲,她们都是入宫参加盛会丢了命,本王也背了克妻之名,你警醒点行不行?”

    “唉呀,疼疼疼。”顾明姝舞着小手拍开他魔爪,揉着小脸道:“说得好像在你家我就没性命之虞一样的,无非是难度稍微大一点点嘛。”

    顿了顿,她又道:“你那两个议亲对象,一个是告老还乡的大儒嫡孙女,一个是江南首富的独女。一个无势一个无权,坏人要害她们轻松随意。可我是谁?”

    她眼底有华光流转,跃动明灭如暗夜里的野火,倔强蓬勃。

    她缓慢又自信道:“不是我托大。抛开诰命身份、王妃之尊,甚至太子妃的青睐全都不说。如今边疆吃紧,顾家儿郎尽皆整装待命,这关口上,谁想动我,那就是老寿星上吊活腻歪了。”

    前世,这样一把好牌,她却打得稀烂。今生不会了,今生任何能抓住的机会,可利用的关系,她都不会放过的。

    秦越见她如此清醒,心中的某些担心便少了些许。

    “即便如此,你也不能太掉以轻心。还有媚娘那边……”秦越顿了顿,却没把话说下去:“算了,本王处理吧。太子妃主持悦神祭的时辰快到了,这等场合你若不在,‘好姐妹’的名声怕是不真,走吧。”

    他说着,顺手解下裹在她腰间的半片披帛,随手丢在了一边,颇有点泄愤的意味。

    顾明姝并不在乎披帛,也不在乎秦越的欲言又止。

    比起前世他对阮媚娘的处处疼惜,句句回护,这点欲言又止算个逑。

    她的内心毫无波澜,甚至有点想笑。

    *

    等顾明姝与秦越到时候,踏春台前的百花宴上早已坐满了男男女女。

    盛装华服的太子妃坐在主位,远远见顾明姝与秦越并肩而至,便与身边的太子笑道:“瞧瞧这不着急的,祷神祈缘开场式都结束了,他俩才姗姗来迟。”

    太子也点头揶揄道:“人家有情万事足,不用再多求旁的缘分,自然且行且从容。”

    众人被二人引导,纷纷将视线落在了秦越与顾明姝身上。

    秦越便上前一步,将顾明姝半遮在身后,朝上座拱手道:“参见太子殿下,太子妃。臣斗胆请两位快别臊她,她脸皮薄,又是第一次参加这等盛会。一会儿该不知如何自处了。”

    顾明姝配合地装出娇羞模样来,引得周遭一片嗡嗡调笑。

    和春华一起立在一张空桌前的阮媚娘,瞥见周遭有意无意投来的嘲弄目光,面白如纸,指甲深深陷入手心。

    她不由得想:若世上若无顾家军、无顾明姝,她或许早就与秦越并肩携手,珠联璧合。

    她收回视线,但无数个疯狂的念头却在心里疯长。

    就在这时候,端王妃的婢女端了一个托盘送到她面前。

    “阮娘娘,我家王妃请您尝尝这盏玉露。这是西域香梨与北地雪蜜调在一处,拿雪山煨的。有消火解燥之效。”

    顿了顿,那婢女放下玉碗后,又意味深长地提示了句:“希望侧妃娘娘莫辜负我家王妃的心意。”

    阮媚娘盯着那碗好一会儿,情绪才平静下来,然后她就发现玉碗下还放着一张字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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