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一朝回到解放前
周清云边走边逛，又从一间店铺里出来的他突然听到前方突然传来了一阵喧闹声，他抬头望去，看到一间店铺前围拢了不少人，好奇心大起的他也凑了上去。
这是一家晋阳县本地的小势力开办的店铺，此刻，一名明显是店员打扮的中年人正将一名瘦弱的少年推出店铺，嘴里骂骂咧咧。
少年怀里抱着一个长长的木匣，木匣很是精致，里面似乎装着什么好东西。被店员一推，少年倒在了地上，怀里的木匣脱手而出，掉落到地上，盖子被震落，露出了一柄寒光闪闪的长刀。
“冯师兄，冯师兄，慢一点推！听我说，我拿来的可是好东西，这可是我祖上留下来的，货真价实的宝贝。在那时可是弟子的佩刀，紧俏得很。有人出五十两我都没卖，看在冯师兄您的面子上，三十两！如何？”那名少年被推搡倒在地上，口中仍在向冯师兄推销他的宝贝，说着就要起身取出木匣中的长刀给冯师兄看。
“滚滚滚！你这宝贝我比你还熟悉！三十两？你想让我做赔本的买卖？抓紧走，不要耽误我做生意。”冯师兄脸色很不好看，这个家伙缠了他很久，想要把他那柄长刀以三十两的价格卖给他，但那刀现在根本不值这个价，赔本的买卖他怎么可能做。
冯师兄说完后，直接转身回到店中，似是不愿再听到少年的唠叨。
“这不是陈大少吗？我说怎么没找到你，原来是跑这来了，今天怎么没去马爷那里大杀四方啊？”一名看热闹的人认出了少年的身份，阴阳怪气地开口说道。
陈大少对这名少年的话反应颇大，仿佛炸毛一般，大声骂道：“姓卫的，你在阴阳什么？若不是最后几把我手气不好，现在你敢跟我这么说话，等我筹到钱，看我不把你们赢哭！”
“原来是陈烨，听说这家伙是个败家子，祖上攒的家底都被他败光了，现在又拿出了祖上的遗物来售卖，恐怕这也是他祖上最后的福泽了。”一旁有人啧啧说道。
“确实如此，我听说……”另一人也跟着叹气道。
周清云站在人群里也弄明白了前因后果。这名少年名叫陈烨，是远近闻名的小痞子，祖上曾经是聚武阁的弟子，攒下了一些家底。但奈何世事无常，传到陈烨这一代家里连遭大难。父母因为意外去世，缺少教养的陈烨染上了赌瘾，败光了家里的积蓄。现在明显是没钱去赌的他想要变卖祖上传下来的宝刀充当赌资，但奈何开价太高，对方不愿意收。双方谈不拢，陈烨却又一直缠着对方，最终是将对方惹急了，把他给赶出了店铺。
而聚武阁是一个活跃在五十余年前的中型势力，曾经也阔过一段时间，不过后来逐渐走下坡路，最终被人给灭了。
陈烨看向周围的人群，眼睛滴溜溜地打转，他快步走到木匣前，取出其中的长刀，向着众人说道：“诸位，诸位！这可是当年聚武阁弟子才有的佩刀，做工精湛，保养的很好，现在只需要三十两银子，你就可以拿走了！”
周围的人明显都愣了一下，没想到陈烨竟然做出如此事情来。有人发出阵阵嘘声，似是对他的行径感到不齿。
陈烨对于旁人的嘘声丝毫不予理睬，依旧在那里热情地推销着他手中的宝刀。
叫卖了好一阵，周围人都离开了不少，终于有人走上前去，开口道：“把刀给我看看！”
陈烨闻言大喜，急忙将手中的长刀递给那人。那人脸上有一道长长的刀疤，显得狰狞可怖。
刀疤脸接过长刀，仔细地查看起来，不时挥上几个刀花，试试手感。最后，刀疤脸面露喜色，这确实是一把好刀。
陈烨见此狂喜，急忙说道：“怎么样，这刀不错吧，只要三十两。”
刀疤脸略有些犹豫，刀确实是好刀，买下确实是可以。他虽然不懂价，但刚才听众人的意思，这刀却是值不上三十两的。
就在这时，那名冯师兄提着一摞东西从店铺里走出，显然怒气未消，口中依旧骂骂咧咧。看到陈烨还在店前，冯师兄用力将那一摞东西扔到他的脚下，不解气地骂道：“小兔崽子，你竟然还没走！带上你这破烂，抓紧给我滚！再不走小心我抽你！”
似是年久的缘故，又添上冯师兄扔时加了把力，那摞东西落在地上时，上面捆绑的绳子骤然断裂，一本本书散落开来。书籍保存的很好，看得出来当年整理之人颇花费了一番心思。
陈烨捡起散落在地上的书，急忙道：“冯师兄，这可都是我祖上留下来的神医药典，三两银子绝对值！您仔细看看！”说着就要将书递给冯师兄查看。
冯师兄脸色更差了，骂道：“狗屁的神医药典！你大字都不识几个，你懂个球！若这是当年聚武阁被灭时带出来的，确实可能值几个钱。但当年你祖上离开聚武阁时，聚武阁可是风光正盛，你祖上能带出什么好东西，不过是一些大路货色。这样的药书哪个势力手中没有一大堆，你白送给我我都不稀罕！”
聚武阁当年被灭门后，传承典藏被各方势力瓜分一空，很少有流出来的。这些东西不过是当年阁里一名弟子的收藏，冯师兄看不上也算正常。
冯师兄说着向四周看去，看到刀疤脸手中的长刀，略微一楞，而后大笑道：“刀兄可不要被这小屁孩蛊惑了，这虽然确实是当年聚武阁弟子的佩刀，不过时日已久，早已不值得三十两银子了。刀兄若真的想要，给他二十两已是便宜他了。刀兄若是想要真正的好刀，不妨来店中看看。”
刀疤脸听后略微一笑，扯动到脸上的刀疤，更显凶恶：“冯兄说笑了，你那把刀确实是柄好刀，不过我可出不起价。小子，二十两，成交！”
刀疤脸最后的话明显是对陈烨说的，说完后也不待回应，就从怀里取出一张二十两的银票丢给陈烨。
陈烨看着面前的银票，拿也不是，不拿也不是，脸色一阵发苦，急忙开口道：“这……刀哥，这可是……”
“你说什么？”刀疤脸阴惨惨一笑，一身久经杀伐的气势释放出来，压迫在陈烨身上。同时用手中的刀舞了一个刀花，最后堪堪停在陈烨的脸旁。似是感觉还不够，刀疤脸又用冰冷的刀身拍了拍陈烨的脸颊。
陈烨感受到刀疤脸凶悍的气势以及架在脸旁的长刀上的阵阵寒气，不由心中一惊，双腿有些打颤。他虽然是个痞子无赖，但不代表他不会害怕。他敢在冯师兄面前耍无赖，那是因为冯师兄要顾及规则，顶多骂他几句，不会真把他怎么样。但眼前这人可就不同了，整日打打杀杀，见惯了生死，很难说对方会做出什么事来。
陈烨脸色青一阵紫一阵，最后还是败下阵来，再也没有了之前的无赖劲头，弱弱地说道：“刀哥，二十两，成交！”
刀疤脸听完后哈哈大笑，将长刀收回，同冯师兄略一拜谢，而后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刀疤脸离开后，陈烨提着的一口气陡然一松，整个人瞬间瘫坐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稍一恢复，陈烨连忙收起地上的银票，看着旁边的一摞药书，他冲着远去的身影开口喊道：“刀哥，再添一两银子，这些药书都送给你，如何？”
“老子打打杀杀，大字一个不识，买回去做个鸟用？上厕所吗？哈哈哈！”远处传来刀疤脸粗犷的大笑声。
陈烨又问了一遍周围的人，却是没有一人愿意出价，最后不得不收起这些书，离开了。
这却是陈烨不懂行情了，他也只是听说这里能买卖武道用品，就来到此处打算将祖上传下来的东西变卖掉。他对这里根本就不熟悉，只认为哪里繁华去哪里就行，但却是来错了地方。
这里店铺林立，各大势力聚集，哪一家会缺一名普通弟子收藏的药书，而且他出价又高，根本不可能卖得出去。而能来这里的大都是习武之人，非富即贵，要么买来无用，要么自家不缺，卖不出去也是正常。
若是拿到西区去摆地摊，放在那群没见过世面、什么都缺的人面前还是很好卖的，可惜他并不了解。
人群渐渐散去，却有一人不经意间向着陈烨离开的方向走去。
这人正是周清云，那些药书对别人无用，对他却是大有用处，而且最吸引他的却是那些药书中的一物。
原来刚才那些书散落在地上的时候，眼尖的周清云发现其中一本与其他的书有着明显的不同，它非常薄而且封面上面并没有书名。周清云猜测那很可能是本札记，里面很可能记录了什么好东西。
即便是他猜错了也无妨，从封存状况来看，那些书自从封存起来后就没有再拆开过，陈烨的祖上收藏的药书很可能都在此处，他买下来也不会吃亏。
离开坊市，周清云在一条偏僻的巷子里赶上了陈烨。陈烨也发现了跟在后面的周清云，露出警惕之状，随时都要狂奔而逃。
“陈大少不要紧张，在下想和你做笔生意，五十文，我买下你所有的药书，如何？”周清云指向陈烨手中提着的那一摞书，开口说道。
见周清云并无歹意，而且周清云手中也拎着一摞书，确实像是来做交易的，陈烨也放下了提着的一口气，恢复了吊儿郎当的模样，略有不满地说道：“五十文？小子，你是来编排小爷我的？不是我吹牛，铜板我都不屑于拿出来，你竟然想拿铜板来打发我。”
周清云暗自感到好笑，他年纪确实不大，但就这么被一个比他大不了多少的小痞子嘲弄却是感到有些无语。但他也不恼，他是来做交易的，做完交易后，大路朝天，各走一边，谁还能管着谁。
周清云笑了笑：“陈大少恐怕也明白，这些东西放在你那里也只能落灰，还是尽早换成钱财为好。但可惜它对普通人无用，大势力又不缺。只有像药铺的学童之类的人才会去买，但他们也出不了多高的价，因此我出五十文却是不低了。”
陈烨当然也明白这些道理，若是能卖掉，他早就出手了，但可惜的是他去了好几家店铺，一直没有人收。无用的人不买，有钱的人不缺，想买的人又没钱，这东西放在他这里当真是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但五十文钱对于大手大脚惯了的他来说却是太少了，他眼珠子滴溜溜转着，似是在打什么主意。
良久，陈烨压低声音，神神秘秘地说道：“五十文可以，不过我们还要再做一个生意。”
“什么生意？”周清云一愣，不明白陈烨打的什么主意。
陈烨四处张望了一下，确认周围没有人后，伸手从怀里取出了一个用锦布包着的长条形东西。
那东西长不到一尺，宽不过数指。周清云也很好奇里边包着什么，武器？卷轴？药盒？
并没有让周清云等多久，陈烨缓缓将包裹在外面的锦布打开，露出了里面的物件。
周清云定眼一看，原来是一把匕首。
“我知道他们一直说我败家，但我觉得我做的没有问题，老祖宗打下一片基业不就是为了子孙后辈能过得更好，现在这些东西能帮到我，我为何不能用？相信老祖宗也不愿看到他的后辈过的凄苦伶仃。”陈烨一边说着，一边将匕首从皮鞘中取出，在空中朝着周清云比划了几下，见他没有多大反应后，讪讪一笑，将匕首重新装进皮鞘并递给周清云，“这把匕首也是老祖宗留下的，和之前那柄刀配套，同样的材料，同样的手艺，保养的也一样好，你仔细瞧瞧。”
对于陈烨神奇的脑回路，周清云感到十分惊愕，这道理你这样理解确定合适吗？你就不怕你的老祖宗从土里爬出来掐死你？当然，周清云不是来和他辩论的，因此并没有接话。
接过匕首，将其从皮鞘中取出，周清云仔细鉴赏起来。
这是一柄双刃匕首，入手很重，但握在手里却是异常应手。匕首通体由金属制成，泛着乌黑色的光泽，没有多余的坠饰，一切都是为了杀伐而生。
匕首仿佛一柄缩小的剑，通体长约七寸，上面密布着繁复的花纹，似行云如流水，周清云知道这是由其独特的冶炼和铸造技艺形成的。
剑首印着一个长刀标志，看着这柄与阳武堂的标志有很大差异的长刀，周清云猜测它可能是聚武阁的标志。这并不奇怪，各势力大都以武起家，标志大都和武器有关，不是刀剑，就是枪锏，标志一样很正常，化刀派的标志也是刀呢。为了区分，各家都会在模样细节处做文章。
剑身长约五寸，宽一寸有余。两侧的剑刃锋利至极，闪着森然的寒光，剑脊两侧各有着一道异常显眼的血槽，这一切都透漏出一股肃杀的气势，仿佛在诉说它为杀敌而生的使命。
剑柄长两寸有余，上面雕刻着精细的云纹，让使用者不必担心手滑，护手的设计也很合理，可以起到很好的保护作用。
看着这柄浑然天成的匕首，周清云可以想象到它是经历了无数次的锻打、抛磨才形成了如今的模样，这不仅让他感慨，“铸剑”的盛名果真不是虚的。
匕首在周清云的手中上下飞舞，灵活地做出一个个动作，刺、挑、劈、砍……
周清云仔细测试了一番后，发现这确实是一柄不错的匕首，设计合理、工艺精湛、削铁如泥、便携隐秘。
周清云动了将之买下的打算，不仅是见猎心喜，更是因为他将在不久之后踏上采药学徒的生涯，有这么一柄匕首防身，他的安全性也会大幅提高。
但毕竟是老油条了，他虽然心里心动异常，但面上却无太多的表情，仔细品鉴一番后将之递还给陈烨。
现在比的就是耐心，先开口就很容易丧失主动权，他钱不多，更需要握住主动权。刚才陈烨拿着它一阵比划也是为了给他一个下马威，好掌握主动权，但奈何对他无用。
陈烨将匕首收回，看着面无表情的周清云，心里却是没底，他这到底是看不上？买不起？还是在试探自己？
最终，陈烨还是没忍住，开口问道：“这匕首如何？”
周清云点了点头：“确实不错，工艺精湛，可以想象到它当年的风采。”
陈烨面上一喜：“此匕首当年威名广传，如今更是风采依旧。聚武阁覆灭后它亦成为了绝唱，现在市面上保养的如此好的却是不多了。”
周清云摇了摇头，认真纠正道：“这话就不对了，使用就会磨损，年久定会失修，外表再光鲜亮丽，却是不改它早已不复当年的事实。而且岁月变迁，势力更迭，江山代有名刃出，各领盛名数百年，市面上流通的少更是说明它早已被时代淘汰的尴尬，不然即便工艺再复杂、配方再保密，后世也定会有所仿制。”
陈烨一时语塞，被噎在那里接不上话来。而周清云在一旁却是直呼好险，连他自己差点都信了，觉得是不是要重新评估一番有没有买下它的必要！果然想要说服别人就要先说服自己。
陈烨脸色变了又变，最后忍不住破口骂道：“奶奶的，认识几个大字果真是不一样，小兔崽子算你狠，给个准话，你到底买不买？”
周清云笑了笑：“自然是买的，这样吧，我也不让你吃亏，三两银子！”
陈烨明显愣了一下，紧接着骂声更甚：“小兔崽子！你……你！你给小爷我气笑了！你当小爷我不识货，刚才要不是那个刀疤脸和姓冯的使诈威胁，那柄刀说什么我都能卖上二十余两银子。这匕首可是和那把刀同属弟子的配饰，即便是不如，也是值个十两银子的。若不是那柄刀开价太低，我早就一并卖了。”
周清云一愣，看来他还蛮聪明的，那名冯师兄说的二十两是没错，但那可不是售价，而是他的收购价，售价怎么说也得加几两上去。
但主动权在手的周清云可不会承认，只见他不以为然地说道：“这话又说错了，聚武阁的标志可是刀，配饰更应该是刀，这匕首充其量不过是个饶头罢了。不信你仔细看看匕首上的标志，那可是刀不是剑。这样吧，毕竟是你祖上传下来的，我再加一两，四两，这个价格已经很合适了。”
除了匕首上的标志是真的，其他都是周清云瞎编的。陈烨这败家子能知道这是聚武阁的兵器就已经不错了，恐怕这还是他祖上口口相传下来的，具体的信息料想他也不会去了解。
陈烨拿起匕首仔细一瞧，果真如周清云所言，上面有一个长刀的标志。他面色一紧，难道真如周清云所言？陈烨脸色一阵变幻，最后感觉说什么都不合适的他索性也不再讲道理了：“小兔崽子，别跟我扯有的没的，想要这匕首，一口价，九两！”
周清云暗自笑了笑，看来效果很好嘛，那就再加点料。他摇了摇头，开口道：“陈大少又错了，并不是我要买这匕首，而是你想要将之变卖成白花花的银两，而我凑巧遇到罢了。而且九两却是有些多了，刚才在坊市，一柄崭新的匕首也不过这个价，这匕首可值不了这么多！”
“……”
经过一番讨价还价，周清云笑呵呵地说道：“陈大少，叫价到了这一步，你我都让一步，七两！如何？”
陈烨愤愤地看了周清云一眼，咬牙说道：“再加五十文，规矩不能破，少于一两银子，小爷我都不屑于去看！”
周清云一愣，光顾着讨价还价，却是忘了陈烨卖给他的药书也是五十文，这么一凑刚好八两银子，陈烨这小子有骨气啊！
周清云忍不住在心里吐槽，反正都是凑个整，你怎么不再便宜五十文。
当然这话周清云并没有说出来，看着陈烨一副不答应交易就作废的态度，周清云点了点头：“好，成交！”
周清云和陈烨最终顺利完成了交易，这期间还发生了一个小插曲。周清云有七两银子和一百个铜板，想要就此结算，但陈烨死活不同意，言说他只要银子，拿铜板给他就是在羞辱他，一副要拒绝交易的模样。周清云无奈，只得去临街的店铺将一百个铜板换成一两银子，这才完成交易。也幸亏这里银子与铜板的兑换比例固定，不然他可就要多花费了。
完成交易后，周清云全身上下只剩下几十文钱了，也就没有了再继续逛下去的心思。他收起匕首，提着两摞书，转身往阳武堂方向走去。
……
这是一家晋阳县本地的小势力开办的店铺，此刻，一名明显是店员打扮的中年人正将一名瘦弱的少年推出店铺，嘴里骂骂咧咧。
少年怀里抱着一个长长的木匣，木匣很是精致，里面似乎装着什么好东西。被店员一推，少年倒在了地上，怀里的木匣脱手而出，掉落到地上，盖子被震落，露出了一柄寒光闪闪的长刀。
“冯师兄，冯师兄，慢一点推！听我说，我拿来的可是好东西，这可是我祖上留下来的，货真价实的宝贝。在那时可是弟子的佩刀，紧俏得很。有人出五十两我都没卖，看在冯师兄您的面子上，三十两！如何？”那名少年被推搡倒在地上，口中仍在向冯师兄推销他的宝贝，说着就要起身取出木匣中的长刀给冯师兄看。
“滚滚滚！你这宝贝我比你还熟悉！三十两？你想让我做赔本的买卖？抓紧走，不要耽误我做生意。”冯师兄脸色很不好看，这个家伙缠了他很久，想要把他那柄长刀以三十两的价格卖给他，但那刀现在根本不值这个价，赔本的买卖他怎么可能做。
冯师兄说完后，直接转身回到店中，似是不愿再听到少年的唠叨。
“这不是陈大少吗？我说怎么没找到你，原来是跑这来了，今天怎么没去马爷那里大杀四方啊？”一名看热闹的人认出了少年的身份，阴阳怪气地开口说道。
陈大少对这名少年的话反应颇大，仿佛炸毛一般，大声骂道：“姓卫的，你在阴阳什么？若不是最后几把我手气不好，现在你敢跟我这么说话，等我筹到钱，看我不把你们赢哭！”
“原来是陈烨，听说这家伙是个败家子，祖上攒的家底都被他败光了，现在又拿出了祖上的遗物来售卖，恐怕这也是他祖上最后的福泽了。”一旁有人啧啧说道。
“确实如此，我听说……”另一人也跟着叹气道。
周清云站在人群里也弄明白了前因后果。这名少年名叫陈烨，是远近闻名的小痞子，祖上曾经是聚武阁的弟子，攒下了一些家底。但奈何世事无常，传到陈烨这一代家里连遭大难。父母因为意外去世，缺少教养的陈烨染上了赌瘾，败光了家里的积蓄。现在明显是没钱去赌的他想要变卖祖上传下来的宝刀充当赌资，但奈何开价太高，对方不愿意收。双方谈不拢，陈烨却又一直缠着对方，最终是将对方惹急了，把他给赶出了店铺。
而聚武阁是一个活跃在五十余年前的中型势力，曾经也阔过一段时间，不过后来逐渐走下坡路，最终被人给灭了。
陈烨看向周围的人群，眼睛滴溜溜地打转，他快步走到木匣前，取出其中的长刀，向着众人说道：“诸位，诸位！这可是当年聚武阁弟子才有的佩刀，做工精湛，保养的很好，现在只需要三十两银子，你就可以拿走了！”
周围的人明显都愣了一下，没想到陈烨竟然做出如此事情来。有人发出阵阵嘘声，似是对他的行径感到不齿。
陈烨对于旁人的嘘声丝毫不予理睬，依旧在那里热情地推销着他手中的宝刀。
叫卖了好一阵，周围人都离开了不少，终于有人走上前去，开口道：“把刀给我看看！”
陈烨闻言大喜，急忙将手中的长刀递给那人。那人脸上有一道长长的刀疤，显得狰狞可怖。
刀疤脸接过长刀，仔细地查看起来，不时挥上几个刀花，试试手感。最后，刀疤脸面露喜色，这确实是一把好刀。
陈烨见此狂喜，急忙说道：“怎么样，这刀不错吧，只要三十两。”
刀疤脸略有些犹豫，刀确实是好刀，买下确实是可以。他虽然不懂价，但刚才听众人的意思，这刀却是值不上三十两的。
就在这时，那名冯师兄提着一摞东西从店铺里走出，显然怒气未消，口中依旧骂骂咧咧。看到陈烨还在店前，冯师兄用力将那一摞东西扔到他的脚下，不解气地骂道：“小兔崽子，你竟然还没走！带上你这破烂，抓紧给我滚！再不走小心我抽你！”
似是年久的缘故，又添上冯师兄扔时加了把力，那摞东西落在地上时，上面捆绑的绳子骤然断裂，一本本书散落开来。书籍保存的很好，看得出来当年整理之人颇花费了一番心思。
陈烨捡起散落在地上的书，急忙道：“冯师兄，这可都是我祖上留下来的神医药典，三两银子绝对值！您仔细看看！”说着就要将书递给冯师兄查看。
冯师兄脸色更差了，骂道：“狗屁的神医药典！你大字都不识几个，你懂个球！若这是当年聚武阁被灭时带出来的，确实可能值几个钱。但当年你祖上离开聚武阁时，聚武阁可是风光正盛，你祖上能带出什么好东西，不过是一些大路货色。这样的药书哪个势力手中没有一大堆，你白送给我我都不稀罕！”
聚武阁当年被灭门后，传承典藏被各方势力瓜分一空，很少有流出来的。这些东西不过是当年阁里一名弟子的收藏，冯师兄看不上也算正常。
冯师兄说着向四周看去，看到刀疤脸手中的长刀，略微一楞，而后大笑道：“刀兄可不要被这小屁孩蛊惑了，这虽然确实是当年聚武阁弟子的佩刀，不过时日已久，早已不值得三十两银子了。刀兄若真的想要，给他二十两已是便宜他了。刀兄若是想要真正的好刀，不妨来店中看看。”
刀疤脸听后略微一笑，扯动到脸上的刀疤，更显凶恶：“冯兄说笑了，你那把刀确实是柄好刀，不过我可出不起价。小子，二十两，成交！”
刀疤脸最后的话明显是对陈烨说的，说完后也不待回应，就从怀里取出一张二十两的银票丢给陈烨。
陈烨看着面前的银票，拿也不是，不拿也不是，脸色一阵发苦，急忙开口道：“这……刀哥，这可是……”
“你说什么？”刀疤脸阴惨惨一笑，一身久经杀伐的气势释放出来，压迫在陈烨身上。同时用手中的刀舞了一个刀花，最后堪堪停在陈烨的脸旁。似是感觉还不够，刀疤脸又用冰冷的刀身拍了拍陈烨的脸颊。
陈烨感受到刀疤脸凶悍的气势以及架在脸旁的长刀上的阵阵寒气，不由心中一惊，双腿有些打颤。他虽然是个痞子无赖，但不代表他不会害怕。他敢在冯师兄面前耍无赖，那是因为冯师兄要顾及规则，顶多骂他几句，不会真把他怎么样。但眼前这人可就不同了，整日打打杀杀，见惯了生死，很难说对方会做出什么事来。
陈烨脸色青一阵紫一阵，最后还是败下阵来，再也没有了之前的无赖劲头，弱弱地说道：“刀哥，二十两，成交！”
刀疤脸听完后哈哈大笑，将长刀收回，同冯师兄略一拜谢，而后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刀疤脸离开后，陈烨提着的一口气陡然一松，整个人瞬间瘫坐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稍一恢复，陈烨连忙收起地上的银票，看着旁边的一摞药书，他冲着远去的身影开口喊道：“刀哥，再添一两银子，这些药书都送给你，如何？”
“老子打打杀杀，大字一个不识，买回去做个鸟用？上厕所吗？哈哈哈！”远处传来刀疤脸粗犷的大笑声。
陈烨又问了一遍周围的人，却是没有一人愿意出价，最后不得不收起这些书，离开了。
这却是陈烨不懂行情了，他也只是听说这里能买卖武道用品，就来到此处打算将祖上传下来的东西变卖掉。他对这里根本就不熟悉，只认为哪里繁华去哪里就行，但却是来错了地方。
这里店铺林立，各大势力聚集，哪一家会缺一名普通弟子收藏的药书，而且他出价又高，根本不可能卖得出去。而能来这里的大都是习武之人，非富即贵，要么买来无用，要么自家不缺，卖不出去也是正常。
若是拿到西区去摆地摊，放在那群没见过世面、什么都缺的人面前还是很好卖的，可惜他并不了解。
人群渐渐散去，却有一人不经意间向着陈烨离开的方向走去。
这人正是周清云，那些药书对别人无用，对他却是大有用处，而且最吸引他的却是那些药书中的一物。
原来刚才那些书散落在地上的时候，眼尖的周清云发现其中一本与其他的书有着明显的不同，它非常薄而且封面上面并没有书名。周清云猜测那很可能是本札记，里面很可能记录了什么好东西。
即便是他猜错了也无妨，从封存状况来看，那些书自从封存起来后就没有再拆开过，陈烨的祖上收藏的药书很可能都在此处，他买下来也不会吃亏。
离开坊市，周清云在一条偏僻的巷子里赶上了陈烨。陈烨也发现了跟在后面的周清云，露出警惕之状，随时都要狂奔而逃。
“陈大少不要紧张，在下想和你做笔生意，五十文，我买下你所有的药书，如何？”周清云指向陈烨手中提着的那一摞书，开口说道。
见周清云并无歹意，而且周清云手中也拎着一摞书，确实像是来做交易的，陈烨也放下了提着的一口气，恢复了吊儿郎当的模样，略有不满地说道：“五十文？小子，你是来编排小爷我的？不是我吹牛，铜板我都不屑于拿出来，你竟然想拿铜板来打发我。”
周清云暗自感到好笑，他年纪确实不大，但就这么被一个比他大不了多少的小痞子嘲弄却是感到有些无语。但他也不恼，他是来做交易的，做完交易后，大路朝天，各走一边，谁还能管着谁。
周清云笑了笑：“陈大少恐怕也明白，这些东西放在你那里也只能落灰，还是尽早换成钱财为好。但可惜它对普通人无用，大势力又不缺。只有像药铺的学童之类的人才会去买，但他们也出不了多高的价，因此我出五十文却是不低了。”
陈烨当然也明白这些道理，若是能卖掉，他早就出手了，但可惜的是他去了好几家店铺，一直没有人收。无用的人不买，有钱的人不缺，想买的人又没钱，这东西放在他这里当真是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但五十文钱对于大手大脚惯了的他来说却是太少了，他眼珠子滴溜溜转着，似是在打什么主意。
良久，陈烨压低声音，神神秘秘地说道：“五十文可以，不过我们还要再做一个生意。”
“什么生意？”周清云一愣，不明白陈烨打的什么主意。
陈烨四处张望了一下，确认周围没有人后，伸手从怀里取出了一个用锦布包着的长条形东西。
那东西长不到一尺，宽不过数指。周清云也很好奇里边包着什么，武器？卷轴？药盒？
并没有让周清云等多久，陈烨缓缓将包裹在外面的锦布打开，露出了里面的物件。
周清云定眼一看，原来是一把匕首。
“我知道他们一直说我败家，但我觉得我做的没有问题，老祖宗打下一片基业不就是为了子孙后辈能过得更好，现在这些东西能帮到我，我为何不能用？相信老祖宗也不愿看到他的后辈过的凄苦伶仃。”陈烨一边说着，一边将匕首从皮鞘中取出，在空中朝着周清云比划了几下，见他没有多大反应后，讪讪一笑，将匕首重新装进皮鞘并递给周清云，“这把匕首也是老祖宗留下的，和之前那柄刀配套，同样的材料，同样的手艺，保养的也一样好，你仔细瞧瞧。”
对于陈烨神奇的脑回路，周清云感到十分惊愕，这道理你这样理解确定合适吗？你就不怕你的老祖宗从土里爬出来掐死你？当然，周清云不是来和他辩论的，因此并没有接话。
接过匕首，将其从皮鞘中取出，周清云仔细鉴赏起来。
这是一柄双刃匕首，入手很重，但握在手里却是异常应手。匕首通体由金属制成，泛着乌黑色的光泽，没有多余的坠饰，一切都是为了杀伐而生。
匕首仿佛一柄缩小的剑，通体长约七寸，上面密布着繁复的花纹，似行云如流水，周清云知道这是由其独特的冶炼和铸造技艺形成的。
剑首印着一个长刀标志，看着这柄与阳武堂的标志有很大差异的长刀，周清云猜测它可能是聚武阁的标志。这并不奇怪，各势力大都以武起家，标志大都和武器有关，不是刀剑，就是枪锏，标志一样很正常，化刀派的标志也是刀呢。为了区分，各家都会在模样细节处做文章。
剑身长约五寸，宽一寸有余。两侧的剑刃锋利至极，闪着森然的寒光，剑脊两侧各有着一道异常显眼的血槽，这一切都透漏出一股肃杀的气势，仿佛在诉说它为杀敌而生的使命。
剑柄长两寸有余，上面雕刻着精细的云纹，让使用者不必担心手滑，护手的设计也很合理，可以起到很好的保护作用。
看着这柄浑然天成的匕首，周清云可以想象到它是经历了无数次的锻打、抛磨才形成了如今的模样，这不仅让他感慨，“铸剑”的盛名果真不是虚的。
匕首在周清云的手中上下飞舞，灵活地做出一个个动作，刺、挑、劈、砍……
周清云仔细测试了一番后，发现这确实是一柄不错的匕首，设计合理、工艺精湛、削铁如泥、便携隐秘。
周清云动了将之买下的打算，不仅是见猎心喜，更是因为他将在不久之后踏上采药学徒的生涯，有这么一柄匕首防身，他的安全性也会大幅提高。
但毕竟是老油条了，他虽然心里心动异常，但面上却无太多的表情，仔细品鉴一番后将之递还给陈烨。
现在比的就是耐心，先开口就很容易丧失主动权，他钱不多，更需要握住主动权。刚才陈烨拿着它一阵比划也是为了给他一个下马威，好掌握主动权，但奈何对他无用。
陈烨将匕首收回，看着面无表情的周清云，心里却是没底，他这到底是看不上？买不起？还是在试探自己？
最终，陈烨还是没忍住，开口问道：“这匕首如何？”
周清云点了点头：“确实不错，工艺精湛，可以想象到它当年的风采。”
陈烨面上一喜：“此匕首当年威名广传，如今更是风采依旧。聚武阁覆灭后它亦成为了绝唱，现在市面上保养的如此好的却是不多了。”
周清云摇了摇头，认真纠正道：“这话就不对了，使用就会磨损，年久定会失修，外表再光鲜亮丽，却是不改它早已不复当年的事实。而且岁月变迁，势力更迭，江山代有名刃出，各领盛名数百年，市面上流通的少更是说明它早已被时代淘汰的尴尬，不然即便工艺再复杂、配方再保密，后世也定会有所仿制。”
陈烨一时语塞，被噎在那里接不上话来。而周清云在一旁却是直呼好险，连他自己差点都信了，觉得是不是要重新评估一番有没有买下它的必要！果然想要说服别人就要先说服自己。
陈烨脸色变了又变，最后忍不住破口骂道：“奶奶的，认识几个大字果真是不一样，小兔崽子算你狠，给个准话，你到底买不买？”
周清云笑了笑：“自然是买的，这样吧，我也不让你吃亏，三两银子！”
陈烨明显愣了一下，紧接着骂声更甚：“小兔崽子！你……你！你给小爷我气笑了！你当小爷我不识货，刚才要不是那个刀疤脸和姓冯的使诈威胁，那柄刀说什么我都能卖上二十余两银子。这匕首可是和那把刀同属弟子的配饰，即便是不如，也是值个十两银子的。若不是那柄刀开价太低，我早就一并卖了。”
周清云一愣，看来他还蛮聪明的，那名冯师兄说的二十两是没错，但那可不是售价，而是他的收购价，售价怎么说也得加几两上去。
但主动权在手的周清云可不会承认，只见他不以为然地说道：“这话又说错了，聚武阁的标志可是刀，配饰更应该是刀，这匕首充其量不过是个饶头罢了。不信你仔细看看匕首上的标志，那可是刀不是剑。这样吧，毕竟是你祖上传下来的，我再加一两，四两，这个价格已经很合适了。”
除了匕首上的标志是真的，其他都是周清云瞎编的。陈烨这败家子能知道这是聚武阁的兵器就已经不错了，恐怕这还是他祖上口口相传下来的，具体的信息料想他也不会去了解。
陈烨拿起匕首仔细一瞧，果真如周清云所言，上面有一个长刀的标志。他面色一紧，难道真如周清云所言？陈烨脸色一阵变幻，最后感觉说什么都不合适的他索性也不再讲道理了：“小兔崽子，别跟我扯有的没的，想要这匕首，一口价，九两！”
周清云暗自笑了笑，看来效果很好嘛，那就再加点料。他摇了摇头，开口道：“陈大少又错了，并不是我要买这匕首，而是你想要将之变卖成白花花的银两，而我凑巧遇到罢了。而且九两却是有些多了，刚才在坊市，一柄崭新的匕首也不过这个价，这匕首可值不了这么多！”
“……”
经过一番讨价还价，周清云笑呵呵地说道：“陈大少，叫价到了这一步，你我都让一步，七两！如何？”
陈烨愤愤地看了周清云一眼，咬牙说道：“再加五十文，规矩不能破，少于一两银子，小爷我都不屑于去看！”
周清云一愣，光顾着讨价还价，却是忘了陈烨卖给他的药书也是五十文，这么一凑刚好八两银子，陈烨这小子有骨气啊！
周清云忍不住在心里吐槽，反正都是凑个整，你怎么不再便宜五十文。
当然这话周清云并没有说出来，看着陈烨一副不答应交易就作废的态度，周清云点了点头：“好，成交！”
周清云和陈烨最终顺利完成了交易，这期间还发生了一个小插曲。周清云有七两银子和一百个铜板，想要就此结算，但陈烨死活不同意，言说他只要银子，拿铜板给他就是在羞辱他，一副要拒绝交易的模样。周清云无奈，只得去临街的店铺将一百个铜板换成一两银子，这才完成交易。也幸亏这里银子与铜板的兑换比例固定，不然他可就要多花费了。
完成交易后，周清云全身上下只剩下几十文钱了，也就没有了再继续逛下去的心思。他收起匕首，提着两摞书，转身往阳武堂方向走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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